遙遠在遠方

第10章 我帶你走

蘇筱給的地址準确來說是個高級療養院，對訪客的身份查的很嚴，沈叔北折騰了半天才被帶進去

“有人來看他其實對他是有好處的，不過他可能不太願意和人說話，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沈叔北心想，他攏共也沒和自己說過幾句話，這有什麽需要準備的。

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并不全是年紀很大的人，甚至有一些小孩，不過他總覺得有一些不舒服，他能理解任遙遠在這裏避風頭，就這裏的管理制度和隐蔽程度別人輕易也找不到他，可是，沈叔北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年輕女人對着一棵樹低聲說着什麽，這裏的氛圍太壓抑了，大家好像都有點神神叨叨的，不神叨的也是一副死人臉，別說有病了，沒病住在這兒也能被憋出病來吧。

工作人員很快把他帶到一扇門前，敲了敲

“任先生，有人來拜訪您。”

裏面沒有回應，對方示意自己進去，沈叔北有些忐忑的推開門。

房間很大，布置得很舒适，空氣中有一股清香，任遙遠穿着灰色衛衣和運動褲，靠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聽見有人進來也沒有回頭張望

“任遙遠？”

沈叔北試探着喊了一聲，對方沒有任何反應，沈叔北小心的走過去。

任遙遠的臉色不算差，只是整個人瘦了一圈，纖長的睫毛在眼眶處留下的陰影，顴骨似一把利刃要把任何撫摸他的人劃傷，臉頰因消瘦而凹陷，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草坪，淡色的眼珠既不是慣常的客氣也沒有疏離，沒有任何感情，像剛才見過的大部分人一樣，死樣。

“任遙遠，我是沈叔北。”

沈叔北蹲下來，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任遙遠遲緩的看過來，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也沒有任何打招呼的意思。

沈叔北突然有些慌，他知道任遙遠肯定受了打擊，但是沒有想到這麽嚴重，面前的任遙遠太陌生，沈叔北之前打算好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兩個人就這麽看着，沈叔北猶豫了一下，說

“你想不想走。”

任遙遠的眼神閃了一下，不過依然沒說話，沈叔北一咬牙，站起來說

“走吧，我帶你走，我車就停在外面。”

他看着任遙遠，對方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頓在那兒，好半天沈叔北才聽見一個很小的聲音說

“我走不了。”

有什麽走不了的，沈叔北狠狠的想，他彎下腰，看着任遙遠的眼睛說：

“任遙遠，你是不是可以幫人看畫？我現在有一個客戶，是日本人，喜歡搞藝術，但是我什麽都不懂，我能不能雇你做我的顧問，買一幅畫賄賂他？”

任遙遠這回是有些吃驚了，看過來，沈叔北才意識到兩人鼻子尖都快對上了，連忙直起腰

“怎麽樣，錢不會少你的。”

“我，最近身體不太好，可能……”

“啧，你身體哪兒不好了，你這是療養院又不是醫院，我看你說話也算中氣十足，也沒有缺胳膊斷腿，我又不是讓你去幫我搬磚，就是用眼睛看一看，動動嘴皮子。”

也許是沈叔北的語氣實在是太像街頭小流氓，任遙遠居然笑了

“好，但是……”

“但是什麽但是，你答應了那就走吧，诶，你鞋呢”沈叔北才發現任遙遠是光着腳的。

“但是，沈叔北，我不能出去。”

沈叔北茫然的擡頭

“他們會找到我，這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啧，多大點事，誰還敢來找我的麻煩？”

任遙遠搖了搖頭，很堅持

“我們不會待在這，直接去日本買。”

“那也不行，只要買了機票，就能查到我。”

“啧，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磨叽？你現在是我的員工，我負責保證我的員工能夠心無旁骛的完成任務，你只用專心給我幹活就行，其他的什麽都不用管，行不行？”

任遙遠看着他，慢慢的點了點頭

“行。”

“那走吧。”

任遙遠去收拾，沈叔北開始打電話

“莫西莫西，小北北今天怎麽想到給我打電話了啊？”

那個喜歡“風土人情”的娘炮

“找你簽合同。”

“哎呀，小北北，你真不夠朋友，打電話就只能說這些浪費感情的事嗎”

“那行吧，那你做點有感情的事吧”

“什麽呀？”

“今天你的飛機是不是要回日本。”

“是啊，怎麽，你想坐我的飛機去勾搭日本的小姐姐嗎？”

“對，我要坐你的飛機去日本，帶一個朋友，一會到機場，行嗎？”

“哎喲，你們年輕人玩得這麽開放啊。”

“快說行不行。”

“行行行，算我給你你平時陪我的辛苦費吧，我打個電話，到時候你直接去吧。”

挂斷電話，任遙遠就過來了，沈叔北看了看他腳上穿着的拖鞋

“你收拾半天收拾啥呢，起碼換一雙鞋吧。”

“我就洗了個澡，”任遙遠笑了笑，“我沒有別的鞋，我的衣服都是蘇筱送我來時給我帶的。”

沈叔北無語了。

“那走吧。”

剛剛洗過澡的任遙遠散發着很好聞的味道，讓沈叔北心情不錯。

“一會兒先找個地方吃頓好的吧，你這幾天肯定沒吃什麽吧。”

“不行。”

沈叔北偏頭看了看，對方露出有些驚慌的表情，他愣了一下

“也行，飛機上應該有吃的。”

任遙遠明顯松了松氣，沈叔北本來還想帶他去買雙鞋，看這緊張的樣子估計也是不可能了。

唉，這算什麽事。

任遙遠的狀态明顯比在療養院裏好，一直開着窗吹風，但是也不太說話，沈叔北提了幾個話題他都“恩”“啊”着就過了，兩人一路沉默着到了機場。

先确定了航班，又等了一個地勤帶他們進去，那個地勤一直盯着任遙遠的拖鞋看，沈叔北正想把人盯回去，手機響了，他看了看，對任遙遠說

“先進去吧。”

任遙遠點了點頭。

“喂？”

“你和任遙遠在一塊兒？”蘇筱劈頭蓋臉地問道。

“怎麽了？”

“你把他弄哪兒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他身體不好。”

“我看他身體沒什麽問題啊。”

“你，”蘇筱有些咬牙切齒，“你們在哪兒？”

“無可奉告。”

“你，沈叔北，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他現在不能出現在外面。你把電話給他。”

“你要和他說話可以直接打給他啊。”

“沈叔北！”

沈叔北愉悅地挂斷了電話，總算扳回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