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藏寶圖3.支線的碎片
【任務提示:現在距任務截止還有150天。】
“除了報時就不會別的,能不能別來煩我。”戴博文沒好氣地無聲動着嘴唇,然後掀開轎簾,一步下轎。
去通報的還是小童靈水,快步去,很快便傳來宣國師觐見的聲音。
禦書房裏,皇帝和潭親王都在。顯然,這是個關于藏寶圖的“案情碰頭會”。
“國師啊國師,你藏得可夠深的。”皇帝的話聽起來有些可怕,好在他确實在高興,“寧熙告訴我,你在找這塊碎片的時候料事如神。”
寧熙是潭親王的字,皇帝如此稱呼他,可見關系之親近。
戴博文一時間摸不準潭親王到底怎麽形容他。他看了一眼潭親王——對方當然是一如既往地冷面無聲色——然後又快速地一擡眼掠過皇帝的面部:“只是一些小小的手段。潭親王才是大發神威,徐昌一衆縱然狡猾,親王依舊手到擒來。我等踟蹰之時,也要靠親王提點,猶如醍醐灌頂……”
龍顏不可(久)直視,但脖子以下的部位也會洩漏很多信息。只是皇帝多年練就深沉城府,加上皇袍藏住大部分肢體,戴博文從提取信息開始就很難。
當他叨叨叨地想要拖住時間,皇帝笑着打斷他:“果然如寧熙所說,你變得話多了啊。”
戴博文心底一驚。
“你長篇大論後,就會得到想要的答案,嗯?”皇帝背着手繞到書桌前,“說說看,你剛剛在猜測什麽?得到了什麽結論?”
戴博文又不傻,從容不迫回道:“我……猜到陛下或許能有所指教,讓藏寶圖案有重大突破。”
皇帝嗤笑一聲:“寧熙不敢接你的奉承,看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招招手,“你來看。”
戴博文走到桌前,只見一張老舊羊皮圖被放置在桌上,長寬都是二十公分左右的近似方形。圖上有一些彎彎曲曲線條,稀疏,而且幾乎毫無章法可言。
“這是……”
皇帝擡頭朝潭親王看了一眼,潭親王立即走過來:“這就是平涼府程昱處繳獲來的藏寶圖。”
戴博文的手指撫過線條:“地圖?”
“或許。”潭親王道,“但暫時不知道是哪。”
說到這個世界的地理,別說戴博文,恐怕全朝上下都未必有潭親王和皇帝熟悉。他們說比不出來,那估摸目前是無解了。
戴博文只能試着找些思路:“如果這些線代表的是道路、河流或者山川……”
“未必不是。”潭親王的回答又是模棱兩可,“不過可能性太多。”
戴博文略感不妙:“那麽,叫我來……”
潭親王挑眉一笑:“國師料事如神,難道不能為此指條明路?”
戴博文心道果然,不過這茬他可萬萬不能随意接;而皇帝就在旁邊,潭親王的話也不能反駁。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最後戴博文說的還是那些囫囵話:“雕蟲小技,何足挂齒。如果讓我見一見……”
“‘雕蟲小技’?”潭親王低聲一笑打斷他。當戴博文轉眼看向他時,他緩緩地做了個口型。
——先放你一馬。
戴博文略轉頭瞥了一眼正在看“藏寶圖”的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得了,寧熙。”皇帝從中打斷兩人暗中的争鋒相對,“國師是我指定給你協助查案的,你這破脾氣就在世外之人面前收斂收斂吧。”
這話看似幫護國師,實際上話裏話外還是透露着皇帝和同胞的親昵。兩個人都被順毛了,只好都垂下頭聽吩咐。
“這群反賊,空有藏寶圖,卻又知之甚少。問他們恐怕只是浪費時間。”皇帝收起藏寶圖,遞給潭親王,“這事上,國師不必再費心了。”
戴博文知道這是不讓自己再見徐昌等人的意思。皇帝這麽決定無可厚非,但潭親王見過自己的審問場面,在沒有答案的情況下還不讓自己見……要麽就是确實不可能有答案,要麽就是沒必要再問他們答案。
心念一動,戴博文問道:“如果……如果這只是藏寶圖的一部分呢?”
皇帝和潭親王同時看向他。只這麽一眼,戴博文就知道:有戲。
皇帝看了一眼潭親王,潭親王幅度微小地搖了搖頭,皇帝的目光又轉回國師身上:“國師果然料事如神。”
要不是皇帝多年掌握着華清觀的所有動向,只怕要認為有人從中作梗了。當然,戴博文也是看準了這點才敢果斷發問的。
還有一點,恐怕連皇帝自己也沒意識到。別看潭親王一看就是個鐵齒的人,身為同胞兄弟的皇帝卻未必。或許從他心底,就相信從開國起一直被朝內供奉的華清觀,只是面上從不表露。何況掌握着歷代國師關系的皇帝,相信眼前這位是方外之人,有些秘密與他說,未嘗不可。
據說往上追溯的老祖們,還有人曾經在當時的國師那裏藏遺诏呢!
“國師也是此案的重要參與人,有些事确實不需要瞞你。”果不其然,皇帝終于透了個底,“藏寶圖據說有四片,大概收集完之後能夠知曉其中秘密。”
【“藏寶圖”支線任務一完成!】
【開啓碎片計數!】
【任務提示:藏寶圖碎片(1/4)】
戴博文的眼裏閃過笑意,垂頭道:“陛下英明。”
“請國師來,實際上還有一事。”皇帝一轉頭,“寧熙。”
“反賊徐昌一系,活動錢銀來路蹊跷。除了平涼府,恐怕還有他人暗中相連。其中錯亂掩蓋,牽一發動全身,極易打草驚蛇。”潭親王三言兩語地介紹了一番,然後直奔主題,“國師慧眼識人,還請同我往水鄉走一趟。”
戴博文看向皇帝。
“潭親王明揪反賊,暗查藏寶圖,委實分身乏術。國師若無不便,不如同他去一趟。”皇帝話語委婉,态度卻十分堅決,“不怕國師笑話。可能你先前也有所耳聞,水鄉鹽倉案,原本意在查探貪腐官吏。然而根長沼深,巡查使下江南年過半載,再無寸進。如今再添反賊關系,實乃國之大患。幸有皇弟,願将此并案跟進,勘破之時指日可待。”
潭親王颔首作揖:“皇兄放心。”
皇帝點點頭,又朝戴博文說道:“潭親王臨危受命,若能得國師一臂之力,也不至于毫無章法。水鄉一系枝冠繁茂,傳言也與藏寶圖相關,國師此去,可能也會有所收獲。”
在這兒等着我呢。戴博文只得颔首道:“貧道自當盡力。”
皇帝又道:“此行或不平靜。潭親王,國師既是你指名相助,你自要盡心維護國師。”
【任務提示:現在距任務截止還有119天。】
“水鄉鹽倉案。”
戴博文念了書冊上的題目,随手翻了翻,然後把它放回書堆的頂端。
是的,書堆。這是在前往水鄉的馬車上,車廂縱然寬敞,人縱然只有戴博文一個,可車廂裏幾乎還是滿滿當當。除了一小部分是戴博文的行李,其他都是“水鄉鹽倉案”的卷宗。
而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似乎是因為先前戴博文和潭親王說想要了解一樣案情。
“實際上是在整我吧……”戴博文翻了個白眼。就算把這些當作漫漫旅途的消遣,這麽多書冊,連續在這個車廂裏帶上很多天也是很憋悶的。當然,每一冊都碼得牢固,通風也完全沒問題。會覺得煩躁,戴博文清楚知道這是個心理問題。
略微雪上加霜的是,潭親王以拖累麻煩為理由,完全不讓戴博文帶人。雖然他的侍衛會在需要的時候出手幫襯,可這群人一來都形肖主子不茍言笑,二來大約是做了內部交流了,因提防語言陷阱而刻意減少了對話。
好在戴博文深谙此道,一個人也能對付時間。只是這二十天已經花出去了,後面要費掉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少。如果皇帝說的“也有藏寶圖線索”只是在诓他,那真是沒出哭去。
戴博文撩開窗口,半探頭往外看了一眼。一名侍衛立刻打馬上前:“國師?”
戴博文試着伸頭往前看,很快找到了那個位于隊伍前方的背影。背脊挺拔的飒爽英姿,與衆不同的彪悍馬匹,都讓潭親王在一衆男子的身影中脫穎而出。
戴博文找完了,這才回頭問侍衛:“還有多久到?”
侍衛看了一眼日頭:“到今日落腳的鎮子,應該還有大半天。”
“今天中午不停了?”
“不停了。”
“雖然挺快就到了,但我說,就不能給我換點書看嗎?”
“我想你車上的書夠多了。”潭親王勒着馬慢了幾步,從前面退到馬車附近,“都看完了?”
戴博文轉頭看向居高臨下的潭親王,挑了挑眉:“大概吧。”
“大概?”潭親王眯了眯眼,“想了解案情……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終于找到人聊天,戴博文還是挺有興致接話的,“我大約都翻過了,而且把重要的部分了熟于心……”
潭親王一挑眉:“重要的部分?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戴博文擡頭看着那個身影:“當然是親王殿下覺得重要的部分。”
“我覺得?”
“對。給我這些書冊的時候,親王您不是和我介紹過,‘這些是水鄉鹽倉案的目前案情記錄’‘這些是負責官鹽的官員資料’‘這些是水鄉官員的資料’……”戴博文笑道,“說到‘水鄉官員’的時候,您的語調上揚、語氣加重,這正說明了您覺得關鍵就在這些人當中。”
潭親王皺起眉。
“噢……”戴博文的目光落在潭親王的手上,又轉開,“我說對了?”
潭親王語氣森冷:“別把這套用在我身上。”
“我只是在回應您的質疑……好吧。”戴博文不置可否,“那能給我一本輕松的游記了嗎?”
潭親王并未馬上回答,轉擡頭看着前路,好一會兒,才忽然問道:“水鄉知州,是誰?”
戴博文正準備縮回車裏,聽了提問,再次擡眼看向潭親王。潭親王只是垂眸瞥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
好吧。戴博文一挑眉,回道:“水鄉知州,梁紅添。虛歲五十四,寧卓道山縣人士。麟啓四十六年參加鄉試,中經魁。次年參加會試……”
他侃侃背誦,将書冊上記錄的梁紅添生平一一說出。當他背到這位知州的後院妻妾子女情況時,潭親王終于打斷了他。
而且是以出另一個問題的方式:“周信芳。”
“噢……梁紅添的判官。”戴博文挪了一堆書放在窗前,半趴在車窗前,“五十歲,寧卓周湖人士。和通三年中舉人……”
車輪滾滾,潭親王騎馬并行。隊伍裏誰也沒說話,只有國師緩緩的背書聲和潭親王時不時的提問,聲音消散在風中。
剛開始戴博文還挺高興,至少找到人說話了。
但過了幾天,戴博文就愉快不起來了。
他只是想找人聊天,不是想要找個背書考官啊。一路考校到水鄉,還越考範圍越廣,潭親王也不一定都看過了吧……
報複,一定是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