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爆發(二)
肖裏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當他睜開眼,四面八方的嘈雜聲響立馬湧進了他的耳朵裏。這感覺就好像是從水裏探出頭來時,周遭的聲音忽然由沉悶變得明朗,嘈雜。
他被那些聲音吵得頭痛,無暇注意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他動了動腿,想要下床。“叮叮”兩聲脆響傳來,果不其然,尤斐那個混蛋又在自己的腳踝上安上了長鏈!
肖裏正好一腔怒火和煩躁混合在心裏無處發洩。這條長鏈就像一根導火索,“嗖”的一聲被人點燃了,劈裏啪啦的火苗引燃,一路燒到心裏。
“尤斐·諾爾斯!”他失态地大喊道,這畫面似曾相識,“你快把我腳上的鏈子給解開!”
尤斐立馬從客廳裏跑了回來。
肖裏面色陰郁地将自己碎裂的屏障重新修建,然後擡眼看向尤斐。
尤斐可憐兮兮地說道:“寶貝,我的屏障也碎了。”
“那又怎樣?”肖裏嗤笑了一聲,掀開被單,言簡意赅:“解開。”
在研究基地裏“不見天日”的三年中,尤斐雖然死纏爛打,但從未使用過一次強制手段。一來是因為沒必要,研究基地已把肖裏困在了他的身旁。二來是因為不屑,尤斐只想用普通的追求手段(雖然那是他自以為是的“普通”)去追求肖裏,所以從不搞強制手段。
但從研究基地回到社會裏後,尤斐卻破例了兩回,用長鏈鎖着肖裏。
第一次可以說是玩鬧心态,但第二次……肖裏敢肯定,尤斐是認真的。
“不行。”
尤斐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态度,英俊漂亮的面孔難得流露出萬分嚴肅地神情來,“如果我解開,你能保證不去首都找楊中将嗎?”
肖裏咬緊了嘴唇,燒得正旺的怒火被尤斐的一句話,“嗤”的一聲給熄滅了。他經過一陣時間的昏睡後,最初的沖動已經冷卻了下來。現在不禁開始後怕,如果自己真的前往首都,面臨的審問和未來,自己真的可以承受嗎?
研究基地在自己離去後,遭遇超強飓風。雖然不是他指使來的飓風,但在飓風來臨前,肖裏剛好因為批假而離開研究基地,身上又“正好”帶了兩支“evolution計劃”。一切的一切,都在先知的掌控中進行。
哪怕自己渾身長了嘴巴,口齒伶俐,也難以說服那些嚴厲刻板的聯邦調查員們。況且,事實勝于雄辯……而事實又容易引人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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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裏的雙肩塌了下來,不知該如何是好,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尤斐放緩了聲音,爬上床,将肖裏摟入懷裏,“如果你做不了決定,就讓我替你來做決定不好嗎?”
花豹頂着彈鼠也跟着爬上了床,大腦袋拱進肖裏的懷裏,發出貓科動物舒服後特有的“呼嚕”聲。它頭頂上的澳米氏彈鼠似乎長大了一些,睡眼惺忪地爬起,用爪子揉眼,因為坐姿問題,肖裏能清楚地看到,在它的小肚子上竟然疊了将近三層的肥肉!
肖裏撫摸着花豹的頭頂不說話。
尤斐也不逼他。反正人在他的懷裏,腳上又鎖着堅固的鐵鏈。就算肖裏長出翅膀,也無法從他懷裏離開。
現在,他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你的母親一定不希望你去送死。”尤斐在肖裏的耳邊輕聲說道,“有一句話,雖然聽起來很老套。但我覺得對你來說,應該會管用。‘就算不為了自己而活,也要想想愛你的母親’。”
肖裏在尤斐的懷裏輕輕地震動了一下。黑色的眼珠裏流露出複雜的,糾結的神情。過了片刻後,他像是放棄了掙紮般,虛弱無比地說道:“把我的手機給我,我想聽一聽我母親怎麽說。”
“好吧,但我相信你母親做出的決定和我一樣。”尤斐說着,将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遞還給了肖裏。
肖裏點亮屏幕,右上角顯示的電量已不足百分之五,亮起刺目的血紅色。瓊斯·楊在兩天前曾給他撥打過十條電話和一條短信。
等等?兩天前?!肖裏轉過頭,一臉驚愕地看向尤斐,他失聲驚呼道:“我睡了多久?!”
“準确的說,是我們。”尤斐糾正了他的說法,“睡了三天,今晚過去,就是第四天。”
肖裏不可置信,但還是很快的冷靜了下來。他先是點開了瓊斯·楊發來的短信,裏面只有短短一句話,“逃!別回首都!”
她是如此的慌張,在連撥了幾通電話皆得不到回應後,又匆忙發送了一條短暫但充滿警告意味的短信。
肖裏感覺自己手腳發冷,以自己對母親的了解。在他昏睡間,瓊斯·楊一定是在首都遭遇了什麽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或者說,也許她獲得了一些關于自己的情報!
尤斐在看清短信內容後,則是眼睛一亮,在肖裏的側臉上親了一口,洋洋得意地說道:“你看吧寶貝,媽媽和我是一條心。”
若是放在平時,肖裏肯定會反嗆一句,“誰是你媽媽?”
但現在,他一點心情也沒有。瓊斯·楊最後的短信就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肖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難道是自己身上攜帶“evolution計劃”一事已洩露?還是上頭已調查出自己與“先知”……
肖裏立馬撥通瓊斯的號碼,咬着嘴唇,急需一個肯定的回答。可電話的另一端傳出的卻是不帶感情的機械女音,它冰冷地說道:“Thenumberyoudialedisblank……”
他連撥了幾次,直到電量耗盡,手機發出悲怆的嗡鳴聲,不情不願地陷入黑暗裏。
巨大的恐懼襲擊了肖裏,他睜大眼睛,抓着尤斐的衣領語無倫次,“……她、電話……”
瓊斯與肖裏間的最後一條短信,“逃!別回首都!”
裏頭嚴重的警告意味幾乎要沖出屏幕!這使得肖裏無法控制自己的發散思維,忍不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去想。
“噓,噓,別怕。”尤斐一眼就看穿了肖裏內心的擔憂和迷茫,“媽媽一定會沒事的。”他忍不住低頭在肖裏的額頭上親了親,哨兵的信息素包裹着肖裏,搭配着他們之間的中級精神鏈接,逐漸将肖裏的情緒給安撫了下來。“聽我說,寶貝。我們等交通恢複後,必須暫時離開這裏。去北歐或者一個無名小島上住個二十幾年……”
肖裏心慌意亂,“可是我的母親……”
“她會沒事的。”尤斐用篤定地口吻說道,帶着巨大的安撫能量,“我保證。”
尤斐的保證并不是毫無根據,早在追求肖裏前,他便托人将肖裏的全部檔案給調查了個一清二楚。肖裏的親生母親瓊斯·楊可是A國的一位軍功顯赫的女哨兵中将!而他的繼母迪妮莎還是一位國家想方設法都想要留住的一位基因學向導博士。
若是有人想要動瓊斯·楊,恐怕并非一件那麽容易辦到的事情,
畢竟“evolution計劃”的樣本正是出自肖裏的繼母迪妮莎之手,若A國要想徹底研發生産完整版的“evolution計劃”,還得依靠迪妮莎的大腦和技術。
不過回頭想想,尤斐所得到的資料其實也并不是一清二楚,關于肖裏親生父親的資料卻是國家高級機密,由A國最嚴密的防火牆擋着,無法調取。
尤斐與肖裏對視着,淺灰色的眼瞳裏流淌出幾乎可以将人溺死其中的光芒和溫柔。使他看起來與平時冰冷又戲谑的模樣大為不同,而是成熟可靠,帶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肖裏忽然感到一陣安心,同時對尤斐産生了一瞬間的心動感。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真實的心動,還是那該死的中級鏈接或哨向吸引在作祟。
不管怎樣,肖裏的心底像是被人潑了桶汽油,又添了火把,熊熊燃燒起了沖動,烈火燎原,直沖大腦。于是他忽然伸出了手,勾下尤斐的脖頸,惡狠狠地親吻上對方的嘴唇。
尤斐心髒激動得幾乎要跳出胸膛,呆愣了幾秒後,立馬反客為主。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加深了這個親吻。将肖裏摁進了大床裏。
花豹正夾在他倆中間打呼嚕。忽然前後兩具胸膛貼近,像是制造漢堡一般,将它的大腦袋給緊緊夾在了中間,動彈不得。它發出抗議地“嗚嗚”聲,用大掌抵着床板,費力的往後挪屁股,企圖将腦袋給拔出來。
彈鼠也在用它的小爪子捏着花豹的後頸肉,跟拔蘿蔔般,不停地向後使勁。努力解救花豹的腦袋。終于“啵”的一聲,花豹一身狼狽地掙脫了肖裏和尤斐的懷抱,頂着彈鼠憤怒的跑開了。
床上的兩人如野獸互相撕咬般吮吻着。尤斐心猿意馬,但很快,肖裏殘存的理智驀然被喚醒。他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大喘着粗氣猛然推開了尤斐。
尤斐快要被溢出的幸福給淹沒了自己,被推開後依舊保持着亮晶晶,如小狗般的眼神。他英俊逼人的面孔難得流露出一絲羞澀。
肖裏被他看得渾身發抖,幾乎要以為尤斐會在下一秒将自己吞入肚子裏。好在尤斐什麽都沒對他做,只是深吸了一口氣,丢下一句“我下樓冷靜一下”,便面紅耳赤地沖下樓,去跑圈冷靜了。
肖裏同樣臉紅得不行。他在心裏大吼大叫着,天啊!我到底在幹什麽!我為什麽要去親一個男人!?而且對象還是尤斐·諾爾斯!一個會“打蛇随棍上”的混蛋!
這個吻,不管是出于何意。肖裏和尤斐的關系因此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但當他的視線觸及到腳踝時,不久前的旖旎氣氛,立馬被掃了個幹淨。
“尤斐·諾爾斯!你還沒把我的腳鏈給解開!”
尤斐雖然跑遠了,但肖裏的聲音依舊順暢無阻地傳進了他耳朵裏。但他下了決心要在肖裏面前強硬一回,至少不要那麽快就對肖裏妥協。
他憋着一口氣跑到了市中心,黑暗中的冷空氣吹醒了他的頭腦。怦怦直跳的心髒終于在胸腔裏冷靜了下來。尤斐停下腳步,思考着是否應該買些玫瑰和紅酒,回去慶祝肖裏主動親吻了自己。可市中心卻是如此的蕭條冷寂,行人稀少,商鋪們要麽大門緊鎖,要麽被人砸破了玻璃,尤其是藥店,簡直像是被蝗蟲關顧過一般,空蕩蕩,白慘慘的,什麽藥品都沒有。
尤斐滿腹疑惑,憑着記憶找到了一家大開着店門的鮮花店。他走進去,在衆多凋零腐爛的玫瑰中挑了一朵看起來還算新鮮的紅玫瑰,低頭仿佛還能嗅到一縷芬芳。尤斐心情大好,把玫瑰別在胸前,哼着小曲從口袋裏掏出為數不多的現金,壓在櫃臺前。
“we’realwayssleepingin,anddreamingthroughthemoning……”
接着,他聽到了一聲尖叫,來自女性的尖叫。無助又凄厲,化成了一把鋒利又冰冷地手術刀,切開黑夜的寂靜和薄霧,直刺尤斐的耳膜裏。
尤斐皺着眉頭走出花店,稍遠的一處地方,有位紅頭發的女性向導正死死拉扯着自己的背包,不被另一位高大的男性普通人奪去。她的量子獸烏鴉飛旋在倆人上空,發出嘶啞的尖叫。女向導一邊奮力想要奪回自己的背包,一邊謾罵“去死吧混蛋!”
一小瓶白色藥瓶從背包裏滾落,兩人像是摁下定格鍵一般,停下了争奪的動作。恰逢這時,一旁零星的幾位行人忽然蜂擁而來,去搶奪那一小瓶白色藥瓶以及女向導身上的背包。
“是藥!她背包裏藏着的是藥!”
有人爆發出驚呼,女向導被推開,她的物品被瓜分了個一幹二淨。同時還被人惡狠狠地踹上了那麽幾腳。搶奪完女向導後的人群立馬如潮水般向四周竄去,其中一位低頭猛跑的男人,撞到了尤斐身上,将尤斐懷中的玫瑰擠成扁扁一支。他還未惡狠狠地罵上那麽一句,就被尤斐的拳頭重擊了腹部。
【作者有話說:補充一個沒啥用的小知識!“脆梅市”的靈感來源(梗?)——《脆莓公園》!(惡搞動畫,不過跟南方公園是一個類型的動畫……)
文裏應該打做“脆莓市”,但我是錯別字大王……我打成了“脆梅市”……嗚嗚嗚嗚嗚嗚嗚
最後尤斐哼的歌曲是PhilGood《Sleepingin》
(不知道有人想知道嗎_(°:з」∠)_禿頭)
2018.11.30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