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爆發(一)
距離飓風過境已經過去了三天,城市救援仍未結束,“斯庫拉”飓風帶來的影響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得多。許多無良混混們趁亂洗劫商店,或是如樓下的科迪夫婦一樣,大搖大擺地走進暫時無人居住的屋子裏,将屋主未能帶走的貴重物品洗劫一空。
脆莓市警局人手和救災人手完全不夠用,他們既要忙于城市救援、挖掘那些坍塌房屋下的屍體,還要去尋找在飓風中失蹤的市民。
麗絲在傑克的陪同下外出購物,小商店們已被惡徒們洗劫一空,而大商場勉強還能維持秩序。麗絲注意到街上的行人們紛紛帶着口罩,咳嗽聲起此彼伏,從不同的方向傳出,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緊緊包圍着她和傑克。
幾位身穿着雪白色防護服、頭帶着透明頭盔的醫療人員走在街上,身上背着一管如氧氣瓶的東西。一條噴管從“氧氣瓶”內伸出,向四周噴灑無色消毒液體。他們的頭上飛過一架直升飛機,轟隆隆地聲響,跟着灑下消毒液體。
那些醫療人員甚至故意将消毒液往那些劇烈咳嗽着的行人身上灑,仿佛這樣可以消去他們的咳嗽。
麗絲忽然也感覺自己喉嚨一陣瘙癢不舒服,但她将那些感覺給壓抑了下去。
這兩天裏,脆莓市大大小小的醫院診所住滿了病患傷患,停屍房裏幾乎要裝不下屍體。悲傷和不安籠罩着曾經熱鬧非凡,現今卻如死一般寂靜的城市。麗絲想要和傑克趕緊離開,但飛機場和火車站依舊處于罷工狀态,前往隔壁牛排州的高速公路上早已排起長龍。
就在出門前,麗絲還從電視上得到消息,隔壁的牛排州州政府現已頒布新命令,要嚴格篩選可進入牛排州內進行避災的雞排州市民。
因為脆莓市是雞排州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同時也是流感咳嗽爆發規模最大的城市,這使人感到恐怖,市民們瘋狂地想要離開,而左鄰的牛排州為了防止流感的擴散,不得不下達這道指令。
現在脆莓市少部分悲觀的人甚至已經聯想到了“瘟疫”、“鼠疫”、“黑死病”等等,曾經卷席過地球的恐怖,難以控制的惡魔們……
但大部分人對此比較樂觀,畢竟現在是2038年!人類在各項領域上皆有新突破!大部分曾經難以控制或治愈的病毒,現在對于醫院來說,根本都不是問題。
而市政府也一直在極力安撫市民們的恐慌情緒,“災難可以摧毀我們的家園,奪走我們的性命,但卻永遠熄不滅人類的火種。我們終将能挺過這一場浩劫……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
如果發言人能控制住自己的喉嚨,減少咳嗽的話,他說出的話也許會更加有力,能使人信服許多。
流感的爆發再度引起購物狂潮。麗絲和傑克也不例外,這天他們采購大量物資回到公寓前,在樓下碰見了同樣外出歸來的無賴科迪夫婦。
無賴科迪夫婦身上背着不知從哪裏搜尋回來的大量物品。
他們看起來很憔悴,臉頰深陷,眼睛布滿血絲,而頭發像是泡在罐子裏多年的酸菜一般,又濕又軟的坍塌在頭頂上。無賴科迪的鼻子依舊貼着一塊可笑的創可貼,黃綠色的黏液不斷從創可貼下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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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絲用毫不掩飾的厭惡眼神怒瞪了一眼科迪,傑克将她護在胸前,先行一步,進到他們一樓的公寓內。
即使科迪夫婦身上穿着從別人家裏偷來的,價值上萬的名牌衣物,也無法掩蓋他們如陰溝老鼠般的劣性。
“垃圾。”
科迪今年已經四十多歲,快五十歲了。他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哨兵向導那般好的體質。且因為常年酗酒和不運動的緣故,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又虛弱又肥胖,像一團失敗的黏糊面團。
上一次和傑克打架,基本上是科迪單方面被挨打。吃過虧後的科迪再見着傑克時,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只敢在傑克看不見也聽不到的地方小聲咒罵,比劃侮辱性手勢。
科迪在心裏咒罵着,用衣袖搓了一下鼻孔流淌出的黃綠色黏液。他身上的外套是從公寓五樓搜出來的高檔貨。此刻被他弄得又髒又舊,袖子上結滿一塊塊幹涸發硬的黃綠色結塊。
飓風過後,脆莓市忽然變得如蒸籠一般悶熱。那些暫時無人居住的家庭裏傳出陣陣異味。略微腐爛的海鮮和垃圾滋生出了蚊蟲,同時吸引了無數躲過飓風災難的老鼠們。
科迪進到那些屋子裏翻找值錢物品,被匿藏在裏頭的老鼠或蚊蟲咬得渾身發癢。臉上還腫起幾顆黃豆大小的蚊子包。回去後不久,他便開始不停地咳嗽,流黃綠色的黏液鼻涕,身體發熱。
他的妻子,一個唯唯諾諾的中年婦女緊張得不行,建議他去醫院看病。科迪一點兒也不願意去醫院,現在大街上的藥店可以随便進去“搶購”,為什麽還要進醫院看病呢?
不過是普通的流感而已,只需幾片阿司匹林即可治愈。
科迪的愚昧将病毒傳染到了他妻子身上。後來,科迪夫人與公寓其他女性閑聊時,不慎打了個噴嚏,黃綠色的黏液從她鼻腔裏噴出,又傳給了其他夫人。
“只是個小感冒而已。”科迪夫人用新“淘”回來的名牌手帕擦鼻涕,“吃幾片阿司匹林就好了。”
她用科迪糊弄她的說法,糊弄了那些太太。于是她們帶着一身病毒回家,又傳染給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一個傳染一個。
越來越多的流感病人湧入醫院裏。他們的病情惡化十分嚴重,黃綠色的黏液越流越多,就跟無法控制的洪水般瘋狂從鼻腔內湧出。且對部分人造成嚴重的呼吸困難。
甚至有人因此而死亡。
死在他們自認為是“普通流感”的手上。
而這一切的一切,麗絲和傑克不知道,科迪發夫婦也不知道。但是樓上的盧克神父和他的信徒們知道,卻把死因歸根為惡魔降臨。
那天被尤斐打傷的大個頭死在了公寓裏。黃綠色的黏液不斷從他鼻子、眼睛、耳孔裏流出。他的太太在一旁啜泣,不停地用餐紙擦拭眼淚和鼻子。
她雪白膚色的鼻尖被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痛。
“我……我以為他只是中了普通的感冒!”大塊頭的妻子抽噎着說道,“我們今天剛去過醫院,但醫院裏很多病人。醫生給他看了以後,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普通感冒。’然後開了一些阿司匹林……”
結果從醫院回來後,大塊頭的症狀卻是越來越嚴重,咳嗽聲愈發劇烈。最後竟然在吃飯的時候,因為咳嗽而将意大利通心粉卡進了喉嚨裏,于是他猛捶自己的胸膛,拼命的、劇烈的咳嗽,試圖将那團面線吐出。
可從他身體裏出來的卻是大股大股的黃綠色黏液。
這吓壞了他的妻子。
她喊來了盧克神父和其他鄰居們,請求幫助。一群人“呼啦”湧入大塊頭的家中,眼睜睜地看着他,在不過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裏,大睜着眼睛,一命嗚呼。
大塊頭死時的模樣極其難看,滿臉食物殘渣和黃綠色黏液。神情驚恐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盧克神父說:“他是被‘惡魔’奪去了性命!如果只是一個小小的感冒,怎麽能在短短十幾分鐘內使人死亡呢!”
于是他取來了“聖水”,清理了大塊頭臉上的污漬。又讓信徒們圍成一個圓圈,開始為亡者念誦《聖經》,保護他的靈魂不被惡魔所奪走,順利投身入上帝的懷抱。
禮畢,盧克神父又給衆人紛發了一小瓶“聖水”,用以免受惡魔的侵襲。
“‘複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複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遠不死。’”
“阿門!”
他們用床單和木板做了一副小簡易擔架,擡着大塊頭的屍體,準備前往墓園。顯然所有人都不敢将大塊頭的屍體留宿一夜,因為恐懼着屍體身上帶着的所謂的“惡魔”的詛咒!。
當一行人擡着小簡易擔架走到四樓時。一扇公寓房門忽然大開了,那位曾踹壞盧克神父房門,長相英俊的哨兵冷冷地站在房門前注視着他們。
盧克神父一見到那位極其英俊的哨兵便如老鼠見了貓。受傷後,至今仍未痊愈的半邊臉頰又開始疼痛了起來。他低下頭,率領着追随者們,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加快了步伐從四樓路過。
尤斐莫名其妙地看着一群人如過街老鼠般,縮着脖子和腦袋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跑過。他渾身酸痛,感覺渾身骨頭像是被拆開又重組過了一般。但五感是前所未有的敏銳,耳朵和鼻子簡直是像被升級過一般,連肖裏不久前為自己建造的屏障也無法阻擋各種各樣的氣味和聲音被自己捕捉。
盧克神父等人走遠了,可他們的談話聲音仍舊能清清楚楚地穿入尤斐的耳朵裏。
“哨兵向導的存在并不是上帝的旨意,是惡魔派出的間諜!你的丈夫,正是被四樓的那位惡魔哨兵下了‘惡咒’!你還記得他被打的那一拳嗎?”
一道尖利的女音,哭哭啼啼着說道:“噢天啊!可是神父!他也在你的身上下了‘惡咒’!咳咳咳——”
“我有主的庇護,無需擔心……”
起此彼伏的劇烈咳嗽聲将盧克神父等人的談話聲給淹沒,尤斐看見一只肚子圓滾,布滿白色斑點的蚊子朝他飛來。
他伸出手,準确無誤地将它拍死在手心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花豹打着哈欠從黑暗中走出,皮毛水光柔亮,玫瑰花紋上泛着淡淡金光。它的背上挂着肖裏的量子獸澳米氏彈鼠。彈鼠正呼呼熟睡着,不時抽動粉紅色的鼻頭。
尤斐彎下腰,搔了搔花豹的頭頂,“我們好像賺到了。”
他光裸的右側脖頸上有一道六角棱形的針孔痕跡。
花豹發出舒服地“呼嚕”聲,像是同意尤斐的說法。
空氣中傳來争吵、尖叫、哭聲、槍聲、蟲鳴、水聲、咳嗽聲……
“一則新聞,近期新型流感病毒……”
“尤斐·諾爾斯!”片刻後,肖裏憤怒的聲音從卧室裏傳出,“你快把我腳上的鏈子給解開!”
【作者有話說:尤斐的愛好是樂此不疲的綁肖裏……如果能用一枚銀色的帶鑽石的小環将人徹底綁住,那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