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醒醒。”餘敬之打個響指,“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粟烈從他眼神挪窩,“那按你的意思,我只要讨好你,出櫃就沒問題?”
餘敬之回:“是基礎沒問題,具體的還要再規劃。”
粟雪慶和董慈蓮都是容易滿足的人,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安健康。粟烈打小成績一般,給粟雪慶這個當老師的丢了不少臉。但該管該教的照常,生氣罵人冷戰是從來沒有的事。粟烈和家人感情好,說話辦事絕對不能莽撞,若是傷了父母心,才是遺憾。
“那規劃吧,從哪個細節開始?”粟烈設想,“要不我承包早餐?飯後洗碗?睡前捶背?還是努個力期末考個第一?”
餘敬之驚得挑眉,失笑道:“怎麽就開始了,你不怕我不管你?”
粟烈晃晃兜裏的鑰匙,伴着清脆的聲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爸要是不管我,我就搬到你這,給你做蛋糕抵房租。”
“你想得挺美啊。”餘敬之把手寫紙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
“那是,雖然你不讓我喊你哥,但咱倆誰跟誰,一聲哥都概括不了這份情誼,對不?”粟烈語調中帶着小心翼翼。
在火鍋店,餘敬之不讓他喊魚哥,當時他是有點氣懵了。
洗澡時他認真想了想,把兩人往兄弟上扯确實不是良策,如今是能借着兄弟情理直氣壯蹭吃蹭喝蹭玩,萬一他真把自己當兄弟了呢。
不過魚哥不能喊,近乎還是得套。
“以後我叫你小魚?大魚?”粟烈反複琢磨,“還是叫敬之?我聽你朋友都這麽叫,還挺親切的。”
“直呼全名吧。”餘敬之說,“你爸媽多親切,也不雪慶慈蓮的叫啊。”
粟烈心想也是,親不親切和叫什麽沒多大關系,他又嘀咕:“不過私底下我爸讨好我媽時,嘴可甜了,寶貝他都喊得出口。”膩得粟烈光想想就打個顫,“說就說,還不把門關緊點。”
餘敬之笑得眼尾眯成縫,頗有深意地說:“以後你就明白樂趣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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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粟烈不以為意,“老子不是靠甜言蜜語行走江湖的,重要的是細節,愛都體現在生活瑣碎。”
餘敬之沒和他貧,稱具體規劃還得再琢磨,讓粟烈回去睡覺,下次再說。
“節奏是不是有點慢?一次就商量這麽點,猴年馬月才能出櫃啊。”粟烈惆悵,餘光瞄餘敬之,他正低頭回消息,碎發搭在眼皮,将眼中的星光遮個七七八八。
“欸,”粟烈突然叫他,餘敬之回頭,眼中是懵懂疑問,“你該剪頭發了。”
說完粟烈就走了,哼着小調下樓。在粟雪慶嚷着快去睡覺的背景聲下刷牙洗臉。
躺到床上是十分鐘之後,他摸手機,開屏界面顯示着八分鐘前的微信消息。
一條魚:明天有空嗎?陪我去剪頭發
心中囤積的煙火瞬間燃爆,粟烈興奮地打個滾,腳蹬得床板直響,真沒想到他的小心機這麽快顯效。盯着消息思忖一分鐘,他回——
茁壯成長的小樹:明天我要去找阿龍,後天吧,剪完頭發送我去學校
粟烈心裏倒數,在第五秒時,收到回複。
一條魚:好
回了個晚安的表情包,粟烈手指往下滑,停在一個名為“清純男大學生交流群”。
大樹:誰在王者峽谷,帶我一起!
陽神:?愛誰誰帶,我不帶
陶文:吃錯藥了?
粟烈玩游戲出了名的爛,他深知自己水平,也鮮少參與,不過每回一塊玩,準會被暴脾氣的馮陽陽罵個狗血淋頭。
大樹:對,吃了興奮劑【快樂到模糊.GIF】
陽神:@小虎貓,新成員上!
陶文:@小虎貓,責任重于泰山
大樹:@小虎貓【乖巧等待.GIF】
小虎貓:……我造的什麽孽啊!!!【一刀捅死我.GIF】
玩游戲到淩晨一點,生物鐘還是讓粟烈七點準時起床。洗漱澆花早餐完畢,他帶着平板和筆記本去找阿龍。
阿龍全名吳龍,是粟烈的發小,幼兒園兩人就認識,是除餘敬之外粟烈關系最鐵的人。不過阿龍成績不好,小學畢業兩人就沒能有機會同校了。高中畢業後,阿龍沒去讀書,留在媽媽店裏幫忙。
阿龍的媽媽開了一家奶茶店,就在小區外的街道上。三年過去,阿龍成功由幫忙仔搖身一變,成了奶茶店小老板。
這次阿龍想重新裝潢,賣品在奶茶的基礎上多元化,增加甜點蛋糕等小吃食。今天是約設計師商量裝潢方案,阿龍特意讓他來給個意見。
到達“烏雲朵朵”,店門剛開,一個身穿白色衛衣系着黑色工作圍裙的泡面頭男正在吧臺忙碌。
粟烈進門,敲敲臺面,在他擡頭說你好時,“嘿”了一句。
“吓死我了,來這麽早,設計師要十點來。”吳龍撫撫心口,“喝什麽?”
粟烈搖搖手指頭:“不喝。我去裏面,來人叫我。”
他熟門熟路,徑直往裏面走,在位于樓梯下一張隐秘的桌子坐下。
打開平板,連上WIFI,帶上耳機,攤開筆記,粟烈點開新一期的甜品教學視頻。
這期重點多,筆寫到一半沒油,他摘下耳機,腳還踏出就聽見一句“寶貝,想喝什麽”。
這才不到九點,現在情侶談戀愛都起這麽早出來虐人?
粟烈一出去就看見這對膩人的情侶,因為整個廳就他們一對客人。高個子摟着矮個子,阿龍正掐着笑為他們介紹。
“我要這個新品。”沒露面的矮個子說。
這聲音耳熟,卻又沒熟到對號入座的地步。他點完單拉開就近的椅子坐下玩手機,臉向着門口,粟烈只能看見背影。
不過,背影加聲音,粟烈敢斷定,這人他認識。是昨晚帶他浪跡王者峽谷的趙小虎同學睡的床鋪的前任主人。
還謠傳是他把人逼走的駱清湖。
兩人拎着打包好的飲品離開,粟烈才出來,視頻還停留在筆沒油暫停的那一幀。
見粟烈盯着已經遠去的情侶背影,吳龍咂舌:“啧,你說白楊也真敢啊。同性戀出櫃就算了,還敢把對象往家裏帶,也不怕樓上樓下大爺大媽口水淹死。”
粟烈回頭,問:“白楊是誰?”他坐上高腳椅,用牙簽戳了一片試吃的黃桃幹。
“對面小區的白楊啊,就上小學老欺負你的那個,後來轉學了。”吳龍幫他回憶,“高高瘦瘦的,還黑,你說他像個火柴棍。”
“噢——”粟烈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號人物,他一二年級的陰影。
無論他用多美多醜的鉛筆,白楊總要搶他的,把他整個筆袋搶空還不放過,非要争粟雪慶送他的生日禮物,一支精美但不結實的自動鉛筆。
粟烈瘦小沒力氣,争不過他,就氣呼呼地咬他一口,他吃痛手一撒,自動鉛筆掉地上,四分五裂。
粟烈見狀嚎啕大哭,粟雪慶來學校哄都沒用,說讓他回家休息不用上課他才停。再後來,白楊轉學了,粟烈再也沒見過。
原來他住對面小區,還是駱清湖的男友。
“你不記得白楊,那你看這麽久看什麽?”吳龍問,“我還以為你想起小時候的事,要沖上去報仇呢。”
粟烈聳聳肩,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沒必要給自己找事做。他又戳個黃桃幹,問:“他們經常來?住白楊家?”
“好像沒住他家,也不是經常來,我見過三四次。”吳龍回想,“聽大爺大媽議論倒是常事。”
聊着,店員小妹來了,吳龍将活兒轉交,和粟烈一塊先去讨論裝潢細節。
粟烈喜歡烘培,夢想是畢業後開一家甜品店。吳龍知道他的心思,特意喊他來給意見,其實是變着法子讓粟烈提前知道開店、裝潢的小細節。
周六一天粟烈都泡在烏雲朵朵,晚上回去給餘敬之帶了一杯現榨的哈密瓜汁。
有昨天摁門鈴的教訓,這回粟烈用鑰匙開門,屋內一片漆黑,人還沒回家。他把飲品放冰箱,發微信提醒他記得喝。
周日下午,粟烈午睡正迷糊聽見客廳的歡笑聲,是他媽在嘲諷他爸下錯棋,對手不用猜,肯定是餘敬之。
餘敬之出了名的賊,十五歲後,粟雪慶董慈蓮兩個人加起來都難贏他一回。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按粟家來看,這話就是大寫的錯。
收拾好東西出門,餘敬之正巧輸了,粟雪慶樂得找不着北。粟烈嗤一聲,從冰箱拿灌冰可樂。
餘敬之漏洞百出的哄人小計,也只有他的傻爸爸每回都信。
上車,餘敬之直接往熟悉的理發店開。
粟烈坐在副駕駛上迷瞪着眼,時不時用冰可樂鎮臉。
昨晚他把裝潢要注意的細節梳理記錄,忙活到淩晨。早上被差遣送水果到奶奶家,午睡又被打攪,如今困意滿身。
“昨晚去做賊了?”餘敬之餘光一掃,“這麽困。”
粟烈可沒膽說他又熬夜,甩鍋說:“你們下棋這麽歡快,有考慮過午睡人的心情嗎?”
餘敬之笑了:“好,下次我改。”
粟烈剛得意,又聽他說:“下次你也一塊來下棋。”
“你這什麽惡趣味。”粟烈想想那場面就心痛,“碾壓我們一家你很驕傲?下次我把棋子藏起來,讓你們下。”
餘敬之笑出聲,提議:“你可以和我組隊啊,兩兩pk。”
粟烈瞪他:“你想讓我爸揍我就直說,不用給他找理由。”
粟家向來是別人家孩子是寶,自己孩子是草。餘敬之盤盤贏都沒事,要是粟烈稍微多贏一回,都能被他爸念叨一上午,他媽還克扣糧食。
說笑着很快到了理發店。
下午生意一般,只有一位女客人在燙頭發。餘敬之随店員上樓洗頭發,上臺階前再次确定:“你真的不一起?”
粟烈搖搖頭,掏出手機刷微博。
點進榜媽最新的話題,從前排熱門往下刷,搞笑的做作的溫馨的催淚的都占齊了,他來回琢磨也沒想好該怎麽拍。
看時間,人應該快下來了。他先點進相機,做好抓拍準備。
“噔噔噔——”
鞋跟與木質樓梯相撞的聲音與粟烈的心跳同步,他有點緊張,捏着手機假裝若無其事,盯着牆角的綠蘿發呆。
店員去拿東西,餘敬之頂着包裹好的頭在對面等待區坐下。他低頭解下厚重的毛巾,餘光瞥到異樣,擡頭看,粟烈正端着手機姿勢怪異。
餘敬之皺眉:“拍什麽呢?”
“拍綠蘿啊。”粟烈看着光照聚焦角度都俱佳的照片偷樂,手機随便晃蕩兩下,“我在找角度。”話落,他對着牆角點兩下。
店員回來,餘敬之到美發椅坐好,回頭又看了一眼牆角的綠蘿,除了綠點,也沒哪裏好看啊。
另一邊,粟烈捧着手機細細端詳抓拍圖。
圖片中的男子穿着灰色連帽衫,黑色運動褲,裹頭發的白毛巾解到一半,頭發濕漉,發梢帶着水珠,亮晶晶的。往下看是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眉毛揚起,瞳孔都透着光。
一滴水珠從額頭順着高挺的鼻梁滑過,停在鼻尖,俏皮靈動。再往下是緊抿的唇角,白淨的皮膚,修長的脖頸,突出的鎖骨及令人遐想的深處。
青澀和成熟渾然一體,粟烈特別滿意,勾上原圖。
文案删了幾回,他看了看正在吹頭發的餘敬之,頭發由濕漉變為蓬松,水滴全消失了,可他心口猛烈的跳動還留着餘韻。
啪嗒啪嗒打字,他寫道——本直男見了都想彎。
點擊發送,完成。一條平平無奇的帶圖評論融入上萬條評論海洋中。
退出前,他又看了一眼話題——
“哪張圖,讓你瞬間怦然心動”
作者有話要說: 廣大的網友會讓小樹知道,平平無奇這個詞不能随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