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醫院辦公室,一場會議剛結束,大夥兒換衣服下班。
“敬之——”石松快步追上去,“你走這麽快幹嘛?有約會啊?”收個筆記本的功夫,他都脫完白大褂了。
“不是,去學校接小樹。”餘敬之穿上風衣,拉開抽屜拿車鑰匙。
“平時你不是都讓他坐公交回家嗎,現在知道獻殷勤了啊?”石松加快手上動作,和他一塊出門,主動獻寶:“得罪人容易,哄人不簡單。要不要我教教你?”
“你處理好你的前女友吧。”餘敬之瞥走廊盡頭一眼,拍拍他的肩,按了下行的電梯鍵。
石松一向不吃窩邊草,奈何窩邊草想吃他。平時在小區門口守着就算了,沒想到還來辦公區。不過這位護士姐姐人緣好,一溜的人和她招呼,沒看見他。
電梯門一開,石松趕緊扯餘敬之進電梯。
餘敬之拍拍被他扯皺的衣袖,皺眉道:“躲不是解決辦法。”
“別廢話,”石松暴躁地按下-1鍵,“今天晚點回家,我和你一塊去接小樹!”
“去可以,別亂說話,更不準試探。”餘敬之面無表情地警告。同學一場,石松什麽德行他了解,著名的八卦王。
“行,不說不問不試探,保證當一個合格的背景牆。”滴一聲電梯到了,石松催促,“快走吧,天都黑了,也不怕你家小樹等急啊。”
片刻,白色沃爾沃駛出車庫,混入密密麻麻的車流。
接到餘敬之電話時,粟烈趴在桌上都要睡着了。他開口喊魚哥,應聲的卻是石松。
“小樹,我是石松。我們進校門了,你到宿舍樓下等我們。”
粟烈沒察覺自己語氣染上不悅,他說:“好,我現在下去。”
背上書包,和室友打聲招呼,他慢吞吞下樓,在一樓轉角窗戶那兒,看見餘敬之的車駛進來,副駕駛坐着石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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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松笑眯眯地望着餘敬之說話,雙手還在做類似拜托拜托的小動作。
餘敬之還是和平時一樣冷淡,将車停穩後回頭說了句話,很簡短,但對石松很管用,他立馬收起玩笑,恢複如常。
粟烈咬了咬內嘴唇,大步奔下去。
看見藍色牛仔上衣黑色褲子,背着寬大書包的粟烈出宿舍門,車窗搖下,石松探頭和他招手:“小樹,這裏——”
粟烈小跑,在副駕駛處停下,隔着門打招呼:“學長,”眼神往裏面挪一點,“魚哥。”
“好久不見,咱們小樹又變俊了啊。”石松調侃,還回頭問,“我第一次見小樹是在你家吧?一晃都六年了,真快。”
餘敬之不想回憶往昔,朝粟烈使個眼色:“上車。”
“嗯。”粟烈輕輕點頭,開了後車門。
後座放着一件外套,些許零散文件,腳墊上還有一袋零食,粗略看去是餅幹面包牛奶等充饑的。應該是餘敬之為值晚班買的幹糧。
怕停太久堵路,粟烈先上車,擔心文件壓壞,他緊貼着車門坐,一張張把散落的文件疊好。
他正伸手進書包找夾子,石松突然提議:“小樹,要不我們去吃火鍋吧!讓餘敬之請客!楊柳路新開了一家,聽說味道還行,我們去嘗嘗?”
粟烈手一滞,剛找到的夾子又掉進黑暗的書包,他邊撈邊回答:“……我都可以。”
“好嘞!那我們出發。”石松指揮,“前面左拐。”
餘敬之瞄着後視鏡,打開車燈,在粟烈找到夾子時,問:“小樹,想吃火鍋嗎?”
粟烈看着趴在車椅上拼命眨眼睛的石松,輕聲答:“想。”
石松欣喜地導航,餘敬之冷聲讓他安靜,粟烈垂頭将文件夾住。
到了店附近,石松喊粟烈一塊先去占座,留餘敬之停車。粟烈應好,正要下車,餘敬之說:“你自己去,小樹等我一起。”
石松說:“好吧,那你倆快點。”
正是吃飯點,車位告急,轉了兩圈才等到一輛離開的,餘敬之娴熟地打方向盤倒車。
打開車門,涼爽的秋風吹過,把車內積攢的悶氣吹散一半。
兩人往火鍋店走,餘敬之問:“你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哪有,”粟烈強顏歡笑,“是等你等的有點困。”
“你困眼睛是眯着的,現在眼睛是耷拉的,明顯就是不高興。”餘敬之看他,“有煩心事?連我都不能說?”
“學校的事,一句兩句說不清。”粟烈瞪大眼睛,努力讓自己精神點。他假裝随意地問:“石松學長怎麽和你一起?”
餘敬之說:“他躲前女朋友沒地方去。”
沒地方去就要跟着你嗎?還走哪跟哪,找個地放下不就完了。粟烈低頭嘟囔。
餘敬之沒聽清,讓他重說。
粟烈揚着臉,笑說:“沒想到你和學長這麽熟,你平時都不願意到外面吃的。”
餘敬之有很多年輕人沒有的良好習慣——早睡早起,不迷戀電子産品,按時吃飯,飲食養生……
讓他陪着外出吃火鍋烤肉,粟烈一個月都難享受兩次。沒想到只是他要求難實現,別人随口提一句,他就會答應。
被秋風吹散的悶氣卷土重來。火鍋店就在前面,粟烈丢下一句“尿急”先跑了。
留餘敬之一人把到嘴邊的話說完:“你不是想吃嗎?”身邊已是空影,他又補充,“你想吃我才答應的。”
找到位置時,石松在點菜,他擡頭問餘敬之吃什麽,發現粟烈不見了。
“小樹人呢?”
餘敬之把座位號發給粟烈,“他去衛生間了。”接過菜單,把粟烈常點的幾樣勾上,和服務員說,“先這樣,不夠再加。”
粟烈回來時正好聽見,心中的憋悶油然而起,他現在連點菜的機會都沒了嗎。
在餘敬之旁邊坐下,桌上擺着燙好的碗筷和八分滿的水杯,還有一人沖着他倆笑。
粟烈心裏發毛:“學長,你笑什麽?”
“我笑你魚哥像個保姆啊。”石松說,“平時在學校醫院風風光光的,和你一起,就化身保姆。”他朝正給自己燙碗的餘敬之努努嘴,“喏,都是你優先。”
“我倆……是兄弟啊。”粟烈咬牙說,“哥哥照顧弟弟不是應該的嗎?”
“哦,是兄弟啊——”石松拉長聲調,“也不是每個兄弟都有這種待遇的,像我,只能自己動手。”
話落,餘敬之把灌滿的水杯重重地放石松面前,拿回空杯子,又拿空杯子和粟烈的水杯對換,一口氣把水全喝了。
手伸到一半想喝水的粟烈:“???”
“沒有血緣關系,不是兄弟,”餘敬之重新給粟烈灌水,“不過照顧你,确實是應該的。”
粟烈捧起水杯傻傻地回:“噢,謝謝魚哥。”擡頭看一眼,把魚哥兩字也吞了,重說,“謝謝你。”
好在上菜速度快,粟烈化悲痛為食欲,開始猛吃。
忽略石松奇奇怪怪的眼神,餘敬之莫名其妙的生氣,這頓火鍋吃得還是很開心,他想吃的愛吃的全都有,确實沒有他點菜的必要……
吃完,餘敬之先送石松回家,回到湖山小區已經十點了。
到粟烈家門口,餘敬之說:“洗完澡上來找我,拿上鑰匙。”
“要不、明天再談?”粟烈下意識想逃避,“好晚了,該睡覺了。”
“不行,今日事今日畢。”餘敬之不給他再次拒絕的時間,直接上樓。
粟烈磨蹭的洗完澡,穿着睡衣上樓。他先摁了門鈴,好幾下,屋裏沒動靜他才用鑰匙。
開門一看,餘敬之就在沙發上坐着,穿着海軍藍的絲質襯衫式睡衣,夏款,看着就涼快。
“你在為什麽不來開門?”粟烈真的生氣了,一晚上的,折騰他好玩啊。
餘敬之反問:“你有鑰匙為什麽不開門?”
粟烈沒好氣地怼回去:“這是你家啊,主人在家哪有客人開門的道理。”
“那你把鑰匙還我。”餘敬之伸手。
“想得美!”粟烈把鑰匙揣兜裏,“我是禮貌,你是小氣。怼你一句就收鑰匙,那我罵你兩句,是不是要絕交啊?”
餘敬之一點也不惱:“我是讓你養成習慣,有鑰匙都不會開門,傻啊。”
“你才傻。”粟烈嘀咕,去翻桌上的手寫紙,“這是你拟的計劃?”
內容很短,就三行,每行字不超過十個。
粟烈氣呼呼把紙扔回桌上:“你能再敷衍一點嗎?還琢磨這麽久,百度都比你用心!”
紙上寫着——
1.金庫充足,不會餓死
2.朋友支持,不會孤單
3.戀人靠譜,不會人財兩空
餘敬之把蜂蜜水放桌上,拾起紙,認真審視:“哪裏敷衍?你指出來我們讨論。”
“這麽簡單粗暴的道理誰不懂,要這麽簡單就能出櫃,我還煩個什麽勁兒。”粟烈焦躁,端起蜂蜜水嘩嘩直飲,溫溫甜甜的水珠順着喉管滑下,把悶氣砸個七零八落。
“簡單嗎?這三樣你都滿足條件?”餘敬之回問。
“我……”粟烈又搶過他手上的紙,嘴硬說,“一二我都滿足啊,三不久之後也會有啊。”
“你卡裏有多少錢?夠你撐幾個月的生活費?”餘敬之說,“子女出櫃,父母不同意的占多數,萬一你被掃地出門自我反省,你打算怎麽辦?邊打工邊學習邊和父母抗衡?”
粟烈啞口無言,磕巴半天說:“那你呢,這三個你都滿足嗎?!”
話一出他就後悔了,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餘敬之從初中起就獨立生活,父母給的生活費從不亂花,還有他爺爺的遺産在手。還沒畢業,房子車子他都有,餘先文再氣,也只能揍他一頓,錢這方面根本威脅不了。
朋友不用多說,看石松就知道了。
最後是戀人,都出櫃了,能不靠譜麽。
“每人情況不一樣,我不需要滿足。”餘敬之回答。
粟烈愈發失落:“哦,那我怎麽辦?有沒有具體措施可以挽救。”
“有,”餘敬之看着他,輕飄飄撂一句,“你可以巴結我。”
粟烈瞪大眼,視線在他白淨的臉蛋,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上游離,最後落在他深邃的眼神裏,感受熾熱的目光落在身上。
“我有錢,有我一口吃的絕對不會餓着你。我支持你,鑰匙在你兜裏,想來随時來。我很靠譜,不騙錢不騙色。”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開始啦,每周四休息~
要多多收藏和評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