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剛到達樓層,遠遠就聽見兩個相鄰宿舍呯呯嘭嘭響。趙小虎抱着一團被子從自個宿舍出來,跑到隔壁,不一會又空手出來。
看着粟烈陶文回來了,招他們幫忙搬東西。
“這行動力,夠迅速。”粟烈不得不服。
陶文沒吃驚:“小虎和他宿舍那三個關系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要不是怕你生氣,馮陽陽那貨早就讓他搬過來了。”
“怕我生氣?”粟烈納悶,“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趙小虎與三人關系不錯,也聊得來,還講個人衛生,沒理由不同意啊。
“駱清湖那事呗。”陶文聳肩,“外面都傳他搬走是你排擠他,小虎怕影響我們宿舍關系,就沒敢開口。馮陽陽為這事都解釋N遍了。”
粟烈問:“是駱清湖對外說我排擠他的?”
眼看就要到宿舍門口,陶文低聲說道:“這我不知道,反正外面都這樣傳。不過你倆開學那會兒關系不錯啊,怎麽後來鬧掰了?”
粟烈也沒想到,他把駱清湖當兄弟好朋友,給他帶零食蛋糕,一塊打游戲看電影,結果對方把自個當爬床對象。他挑明後,粟烈無法直視兩人的關系,對他慢慢冷淡疏離,後來駱清湖就搬走了。
“你倆站着幹嘛呢?”馮陽陽在抹衣櫃,聽到門外嘀嘀咕咕的聲音探出頭問,“快去幫小虎子搬衣服。他比小樹還多衣服,真搞不明白買這麽多穿給誰看……”
“反正不是穿給你看!”粟烈躺着也中槍,不過正好躲開這個尴尬的話題,怎麽和室友開口這事,他還得琢磨一下。
“我去幫忙。”他掉頭進了隔壁宿舍。
四人忙碌半小時,終于是搞定了。趙小虎坐在自己的新位置上,一臉享受,笑得比花還燦爛。
馮陽陽怼他笑得猥瑣,他扔抱枕砸過去,兩人又開始日常打鬧。
粟烈正看熱鬧,手機嗡一聲。是餘敬之發的平安到家。他這才發現,白天餘敬之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但被各種消息壓在後面,他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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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
一條魚:我爸給你買了一雙鞋,在我房間,回家記得找我拿。
下午四點。
一條魚:你在哪?蓮姨讓我送零食給你
晚上七點。
一條魚:在吃飯還是唱歌?
粟烈回想一波時間線,十點他在商場,四點他在打氣球,七點他在下菜。
茁壯成長的小樹:怎麽不把鞋子也一起帶給我?
一條魚:我忘了,回家你自己過來拿
茁壯成長的小樹:好,周五下午我就回去
收起手機,粟烈又納悶,餘敬之是怎麽知道他們在哪個KTV的。他問陶文:“是你讓餘敬之過來玩的?你們什麽時候留聯系方式了?”
陶文正在玩手游,只掀了掀眼皮:“你去上洗手間,他給你打電話。打了好幾個,我就幫你接了,我邀他過來玩,沒想到他真的來了。最近學長是不是有點無聊啊,以前你邀他,他都不來的。”
粟烈邊翻通話記錄邊回答:“可能是我媽催他送零食吧。”可是他本來就要來學校拿東西,直接放到宿舍阿姨那兒不就行了,至于跑一趟嗎。
想着想着,他又掏出手機給餘敬之設消息置頂,免得以後他的消息又被壓。
“他還問是不是班上男生都來了,我說大部分都來了,他才答應的。”陶文補充說道。
粟烈擺弄着手機,沒在意陶文的話。設置好置頂和特殊的來電鈴聲,他終于滿意,一人分一瓶牛奶,當是慶祝趙小虎喬遷之喜。
趙小虎感動得差點掉淚,拍着胸脯保證他一定會做個好小弟。
這邊其樂融融,餘家正氣氛緊張。
本來經粟烈提醒,餘敬之打算好好和餘先文說的,可餘先文根本沒粟烈描述得通情達理。
兩個脾氣犟的人撞一塊,定是不歡而散。兩人都沉着臉進房間。
次日餘先文一大早的飛機,睡夢中的餘敬之被故意折騰出的噪聲吵醒,他無奈,起床當司機。
去機場路上,餘先文幾次張嘴又閉上,反反複複,餘敬之都替他着急:“您有什麽話就直說。您再反對,也是我爸,不會斷絕父子關系的。”
“敬之……”餘先文開口,聲音帶着無限疲憊,“你這樣,是因為我的原因嗎?從小到大,是我對你虧欠太多,我這個父親做得太失敗了……”
“沒有。”餘敬之瞥一眼時間,稍微松了松油門。“性取向與基因和後天環境都相關,和你沒關系。你那份虧欠,爺爺都替你補償了。你應該多感謝你爸。”
提到他爺爺,餘先文垂頭不語。
他和妻子在餘敬之小學時離婚,他工作忙,一直都是前妻照料。後來前妻再婚懷孕,對餘敬之愛答不理,孩子出生後更是将餘敬之送回來,說是沒時間照顧。當時他工作正處于重要階段,他便把餘敬之送去寄宿學校,周末讓他去養老院和爺爺一塊玩。等他有空時,爺孫三才能好好聚聚。
與其說是爺爺替餘先文補償餘敬之,更不如說是年幼的餘敬之在替餘先文補償爺爺。
進入彎道,前面就是機場。
餘先文整理好情緒,說:“你從小就有主張,不愛聽我的。現在長大了,我就更管不了。你自己想好,爸爸以後不幹涉。”頓了頓,他又道:“不能亂搞男女關系,有心儀對象要告訴我,有困難要開口。別讓我這個爸爸當得太輕松。”
餘敬之輕輕嗯了一聲。
到達門口,餘先文讓他別送,拎着公文包開車門。這次假期匆匆,他來的也匆匆,根本沒帶行李,給粟家送的禮品都是餘敬之陪同一塊兒買的。
餘敬之喊住他:“爸,操心多了容易老,回去好好休息,工作是忙不完的。”
餘先文點點頭:“……好,你也是。”
中午,餘敬之實在受不住石松的奪命連環call,出門吃飯。
定的是一家川菜館,人聲鼎沸,熱氣騰騰,煙火味十足。
“你這麽煩人,你女朋友還沒和你鬧掰,愛情真是偉大。”餘敬之看着對面的眼鏡小哥,“問吧,我今天心情不錯,有問必答。”
石松是他大學同學兼室友,現在都在一附院實習,典型的斯文敗類,看着人模人樣,情史可以寫成書。
“呦,不是說方法沒用嗎,難道對方主動投懷送抱了?”石松摘下被水煮魚熏得全是霧氣的金邊眼鏡,一副聽八卦的表情。
“心情不錯和那事沒關系。”餘敬之夾一片魚肉,“他若是真投懷送抱,還出來和你吃飯?”
“靠!”石松氣道,“你以為我想和你吃,有這閑功夫我陪女朋友不好嗎?還不是怕你這臭脾氣追不到妹子。”他惡狠狠地夾一大筷魚肉,“昨晚字都打錯了,被氣得蠻苦吧?”
“沒打錯字,不是妹子,是男的。”
幸災樂禍的表情持續沒五秒,徹底垮了,石松重複:“男的?”他環顧四周,确定大夥都專注吃飯,又問:“你沒和我開玩笑?”
餘敬之笑了:“沒,你耳朵挺好使的。”
這下石松是真的氣得蠻苦,喃喃道:“你居然喜歡男的,男的!”
他倏地醒悟,直覺告訴他那個男的他認識。餘敬之生活圈狹窄,朋友都是同學同事,按他的脾氣性格,不可能輕易追新認識的人。和他很熟,關系密切的,就只有……
石松擱下筷子,鄭重地說:“是小樹。”
“腦子比我爸轉得快。”餘敬之半真誠地誇贊道。
“我靠——”石松難以消化這個巨大的消息。
難怪餘敬之上了大學還天天開視頻輔導粟烈學習,每周都回去檢查功課進度,還給他制定學習計劃,把人拐到一個學校。
心機,真的太心機了。
石松還處于懵逼狀态:“所以,你這是養成?小樹還沒上初中,你就搬出他樓上了吧。我靠,你比我還變态。”
“滾。”餘敬之白他一眼,“發現不一樣是高中,上大學後才明确。”
他原本以為這份不一樣與家人一致,出于親情。漸漸才明白,他想要的,比親情更多,更難得。
“小樹還用追?你倆本來不就天天黏一塊。”石松灌口冰可樂冷靜,“他不會是喜歡女生吧?他那個型,挺受女生喜歡的。”
石松有一陣沒見粟烈了,記得他人挺瘦的,身高175左右,頭發比寸頭長一截,露出飽滿的額頭。愛笑,話密,每回他來宿舍玩,都是他叨叨叨,餘敬之安靜聽着。還有不愛運動,臨近期末體測,餘敬之都早起陪他晨跑。
越回想越不對勁,他以前怎麽會覺得這兩人是兄弟情呢?這明明就是戀愛範本啊。
“他也喜歡男的,”在石松游神之際,餘敬之又投下一顆雷,“但應該……不喜歡我。”
如果喜歡,在粟烈知道他出櫃又明确自己性取向後,為什麽不直說,或者是給一點點暗示。他現在的反應,只想利用他出櫃,成功後再去尋歡。
“不喜歡你?怎麽可能。”石松不信,都是成年人了,誰不喜歡還天天黏着,受着對方管教,除了他把對方當……
石松忐忑地問:“小樹一直喊你魚哥魚哥,都說長兄如父,他是不是誤解你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餘敬之也懷疑是不是管教太嚴格。早知道他當初就不該天天只催他學習,論學習教育,他還真比粟雪慶盡責。
石松給他滿上可樂:“那你有什麽計劃?需要我幫忙嗎?哄人追人這方面,我熟練。”
“不用,昨天已經證實,追女孩那套放他身上沒用。”餘敬之夾塊牛肉,“我自己想辦法。”
首要一步,先把粟烈穩住,別留時間讓他和其他男生接觸,特別是那個姓駱的。
再然後要讓他明白,不是長兄如父,是風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