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邊陸酒酒也收了電話。
左岚豎大拇指已然不能表達自己的佩服之情, 一臉嘆為觀止的感慨:“趙阿姨太太太~~貼心了!就她這辦事效率和融會貫通的聰明勁兒,陸酒酒, 你何愁拿不下任平生啊?”
經過任家母子兩通電話,陸酒酒早就缺心眼兒地忘了之前的不痛快, 聽了左岚的話, 更是樂得找不着北, 信心倍增。
“放心!”左岚拍拍她的肩, 對将來的戰況展開一片美好觀望:“你看看他家裏有趙阿姨看着,醫院有顧謙看着,我從旁協助,你窮追猛打, 咱們布下的天羅地網,這小妲己幾乎不可能從你的手掌心裏逃出去!”
說着微眯起雙眼, 伸出五指漂亮利落地轉了一圈,最後緊握成拳,信心十足地朝陸酒酒揮了揮。
經她這麽一分析, 一展望,已經氣勢如虹的自信心膨脹得越發不可收拾, 一身狂妄,恨不得振臂高呼:
怕屁哦,這麽多軍師良将擁護朕, 爾爾美人,如何擒拿不下?
不過這種狂妄,來得快, 去得也快,猶如昙花一現,僅僅只維持了兩天——
兩天之後,本周周三,所有的狂妄瞬間秒慫。
陸酒酒從頭天晚上就開始緊張焦慮,結果失眠,折騰到快天亮才睡着,然而一大早又被噩夢吓得瑟瑟發抖地醒了。
當很期待一件事的時候,會發現,等待的時間裏簡直閑得蛋疼,哪怕明明很忙,但只要有一丁點間隙的空閑,那種無所事事茫然又焦躁的感覺總能随時冒出來折磨你。
陸酒酒被這種情緒折磨了一整天,終于等到傍晚五點多,任平生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樓下。
她急忙忙整理好自己,将古琴裝進純棉刺繡的布袋子裏,拉緊封口,然後斜跨在後背。
走到客廳正要出門,準備晚飯的姥姥從廚房跑出來,緊跟在後面交代:“你媽讓你穿那件改良的短旗袍。”
“哈?為啥?”陸酒酒正在玄關處換鞋,發梢從肩後滑到胸前,她抓住那把頭發熟練地往後一甩。
姥姥睨一眼她這一點也不溫柔的動作,瞬間覺得汪家珍交代得沒錯:“她說能掩蓋一些你身上的粗糙,給人父母留個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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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酒酒不滿地揚起頭:“我哪裏粗糙了?”
嘴上是這麽說,可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地脫掉換好的鞋,乖乖的往房間裏走。
換上那件淡粉色的短旗袍,她往落地鏡前一站,看上去的确立馬小清新了許多,左右端詳了下,一擡手,将後腦勺的馬尾給拆了,又分半梳起,用發帶在後面打了個蝴蝶結。
“啧啧啧,簡直美呆!”她在鏡子前踮起腳轉了一圈,開始王婆賣瓜。
手機‘叮’一聲,打斷她的自我欣賞,她不看也知道是樓下那人等不耐煩了,于是背起琴袋,換鞋匆匆出門。
進了電梯,她趁空檔點開他才發的那條語音,說的果然是:“怎麽還沒下來,你腳不好了嗎?”
陸酒酒出了電梯小跑起來,看到任平生的車又緩下步子,走到副駕駛那邊輕輕叩了下車窗。
低頭看手機的人聞聲偏頭,那邊陸酒酒把後背的古琴卸下來放進後座,自己則很主動地開門坐進了副駕駛室。
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不好意思啊,出門忘了帶鑰匙又跑回去拿,讓你久等了。”
任平生盯着她眨了眨眼,眸光裏有那麽一刻一閃即逝的驚豔。認識她那麽久,仿佛到此刻才想起她的職業其實是位高雅的古琴老師。
他瞥了一眼又一眼,然後才抿抿唇不自然地別開視線,難得一次沒有跟她計較,“算了,其實也沒等很久……”
車子啓動,他眼神又斜睨過來,示意她:“安全帶。”
陸酒酒‘哦’了聲,側過身子将安全帶拉過來,越過胸前插在座椅左邊的卡扣裏,放手,安全帶随着彈性向後勒緊——
任平生:“……”
他示意的目光還沒來得及從她胸口收回來,眼前的風景就陡然變得更加輪廓分明,害他原本不含雜念的眼神…随之淪陷……
“是不是胖了?”他小聲嘀咕。
不然從前為什麽沒發現長得這麽好?
…
晚飯趙靜怡準備得特別豐盛,幾乎将畢生的拿手菜全部招呼上了。
對此任平生不禁調侃:“咱家過年都沒這麽豐盛吧,您過去是有多敷衍我和我爸?”
“我不介意哈!”任仲齊連忙伸手表态,第二次見陸酒酒依舊是越看越滿意,深怕她吃不飽似的招呼:“酒酒啊,嘗嘗那個魚,還有紅燒牛肉,湯,還有湯,大骨湯對你的腳恢複有幫助的。”
陸酒酒應承、道謝、吃飯、還要随時注意接住趙靜怡從四面八方夾過來的菜,應接不暇暈頭轉向的樣子連旁邊的任平生都有點看不下去。
“媽,您別給人夾菜了,能不能讓人安安生生地吃頓飯?”他用筷子指了指陸酒酒那堆如高山的飯碗,“您看看您這是幹嘛,她不要漂亮的?不用控制飲食保持身材的?”
說完側目看向陸酒酒,一臉欲救她于水火的憐憫,敲敲自己的飯碗,大義凜然道:“吃不下的扒拉給我!”
陸酒酒一臉受寵若驚地盯着他,愣了幾秒,然後才後知後覺地臉紅心跳,嬌羞不已——
矮油~~~
當着家長的面,他什麽意思啦?
搞得像是人家男朋友一樣……
任平生:“???”
舉手之勞,秉行待客之道哪裏有錯?
對面的兩位老人默默交流了下眼神,在對方的眼睛裏同時領會那抹了然之後,齊齊轉頭,盯着自家兒子笑得暧昧不明——
吃完飯,陸酒酒開始在書房裏給趙靜怡上課。
趙靜怡報的是老年速成班,一般教會了認譜識譜、基本指法之後,就開始教彈整首曲子,只求會彈,對曲子本身更高層次的精神領悟不做要求。
陸酒酒之前剛剛教會她《鳳求凰》,後來她骨折住院耽誤了一個多月,期間趙靜怡也因與多年舊友重逢,整日風裏來浪裏去,古琴已生疏多日,琴行的門更是一次沒踏。
既為師,師者威嚴還是要有的。
才學的《鳳求凰》被彈得斷斷續續,曲不成調,指法錯誤百出,陸酒酒也收起一貫的嬉皮笑臉,神色變得冷峻嚴肅。
“阿姨,我再彈最後一遍,還記不住指法我就該罰您了?”
趙靜怡猶豫着點頭,又小心地商量:“那你得彈慢一點哈?”
那底氣不足,心虛謹慎的樣子直把靠在門口圍觀的任平生逗得直笑,笑完了還幸災樂禍的問:“少年易學老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啊,趙靜怡女士,這個領悟痛不痛?”
趙靜怡:“……”
好在之後陸酒酒彈得夠慢,又在容易出錯的地方停下來細細講解,趙靜怡終于熟記下整首曲子的指法,最後檢驗一遍,有驚無險地過了關。
後來任平生送陸酒酒回去,路上又想起他媽媽那副小學生被老師抽查作業的慌張模樣,又開始笑得停不下來。
對此,陸酒酒表示懷疑:“你這兒子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誰知道?”任平生聳了聳肩,又解釋:“我可沒惡意,這和我小時候考砸了,老師訓我,她還在旁邊一個勁兒的慫恿老師打我的那種望子成龍的迫切心情是一樣的。”
“一樣個鬼。”陸酒酒翻了個白眼,壓根不信他這滿嘴的胡說八道,反而一針見血的指出:“我看你就是對阿姨讓老師打你這件事懷恨在心,如今角色互換,戳中了你的爽點而已。”
開車的人扶着方向盤,擰眉睨了她一眼,不以為然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蟲啊,這麽了解我?”
陸酒酒不服氣地鼓鼓嘴,降下了車窗去看車外連綿的夜景,半晌,才含糊不清地小聲嘀咕:“做你肚子裏的蟲才好呢,至少知道你喜歡的是誰!”
呼啦啦的夜風迅猛猖狂地灌進車子裏,将她的抱怨吹得零散不堪,開車的人只聽到飄過耳邊的只字片語,于是揚聲問她:“你說什麽,風大,我聽不清?”
陸酒酒擡眸看向遙遠的夜幕裏,那片高聳入雲的山間燈火,突然興致所致,回頭指給任平生看:“我說那是北芒山,聽說山上的長樂寺求姻緣超級靈。”
任平生微弓着背,低下頭,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看到了山林間的那點寧靜燈光,然後把目光移到她的臉上:“你想說什麽?”
他那麽清晰地看透對面姑娘眼裏躍躍欲試的光芒,濃密的睫毛下兩汪璀璨奪目的銀河,眨一下,撲閃撲閃的,輕而易舉就奪了他的魂魄。
那呼吸不暢的感覺越來越深刻,一顆心也開始跟着顫巍巍的起伏激蕩,他心想:
這一刻,這一秒,
恰到好處的時機,足夠浪漫的氣氛,都是他想要的,
如果,她能把從前的甜言蜜語再來一遍,
他絕對會……
“抽空去北芒山玩吧?”
陸酒酒開口打斷他的遐想,沒有如他所願般直白:“這個時節山裏的空氣風景都特別好,清晨看日出,傍晚看日落,夜半登頂還可以看星星看月亮……”
——過夜啊?
即将失落的心情又直線飙升,他摸摸鼻尖,抿直唇線壓住唇角,不敢高興得太明目張膽。
視線已經移向正前方,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我中秋值班,月底可以調休……有三天假。”
陸酒酒沒料到他突然這麽好說話,剛才那一點點消極立馬變得興奮雀躍:“所以你是答應咯?”
“答應什麽?我只說我月底有假。”
他說得半真半假,可陸酒酒分明窺到他唇角眉梢滿滿的笑意,于是也肥了膽子,胡攪蠻纏道:“我不管,反正我約了你,到時候我就直接去山腳下等你,你不來,我就不走!”
任平生無奈地瞪她一眼,罵了聲:“潑皮無賴!”
這麽一罵,顯然是已經答應的意思,陸酒酒不怒反笑,還‘咯咯咯’地笑得賊開心。
一雙彎彎的眼睛裏,波光映着車外的霓虹燈火,流轉浮動間格外潋滟動人。
窗外晚風拂過,曼妙妖嬈的發絲被吹蕩開來,幾縷飄飄蕩蕩纏上唇畔,她伸出小指輕輕勾開,随意尋常的動作,生出幾分風情媚态猶不自知。
然而開車的人早已心不在焉,思緒紛亂,仿佛所有的感知與沖動一夜之間全都蘇醒了——
以後,再不能好好的看她。
一看,
全是绮念!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愛情的酸臭味出來了,你們聞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