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劍拔弩張
雖然鏡水并不知道楚離明那些影子侍衛的戰鬥力, 不過古往今來帝王的身邊的影子侍衛,個頂個都是厲害的。
為了她這麽一個小小皇後,楚離明竟然下了這麽大的血本, 當真是有趣。
鏡水不怒反笑, 随後沖着信天命道:“皇上倒是想要見你, 不知師父何時入那大楚皇宮, 正大光明的見一見這皇帝,想必師父還沒有同他打過交道吧?”
信天命嘴角微挑, “為師是沒有與那小皇帝打過交道,就連他父皇為師都吝啬見一面,當年為師倒是與這小皇帝的親姑姑相識,哦,就是秦楚生母, 老的都能給親妹妹害成那樣,為師不屑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而大楚如今的皇帝, 跟他爹一個性子,為師不願意見。”
鏡水抿嘴笑了,“可是鏡水答應,定要好好勸說師父, 如今, 怕是要食言了。”
信天命雙眼微合,淡漠開口:“那是你的事情,為師又沒答應,若是旁的你求求為師也就算了, 見那個皇帝, 為師豈不是要折損壽命?”
鏡水的确不想勉強,只是随口一說, 信天命若是去就去,不去也沒什麽所謂。
鏡水自然也不會在意這楚離明會如何想,師徒兩個說說笑笑回了林江布莊。
彼時,紅裙師叔依然在看顧着生意,還在為幾兩銀子的賬目與夥計對峙。
鏡水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發現紅裙師叔居然如此有煙火氣。
就連信天命望着紅衣半響,都抿嘴輕笑一聲,“将這布莊交給你之後,你倒是看管的風生雲起,若是早知道你有這等頭腦,師兄我便早就為你買下這麽一間鋪子,讓你好好度過晚年。”
起初,信天命這番話說出來,紅衣是十分高興的。
然而聽到晚年那兩個字,她終于崩潰出聲,“信天命,老娘不發威你當我病貓是嗎?”
說着,紅裙師叔上前狠狠的抓着信天命的耳朵,仿佛他們兩個只是兩個打鬧的年輕人。
饒是信天命這般淡漠的性子,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而鏡水,也沒心沒肺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們,笑的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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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有人歡喜,也有人愁。
花脈脈一臉悲拗的看着道長與那妖嬈的紅衣女人打打鬧鬧,心下十分不是滋味。
玉龍侍衛站在一旁,精氣神倒是足的很,他總覺得花脈脈是喜歡他的,由此,他越發的自己玉樹臨風,招女孩子喜歡,一整個下午,他都在默默欣賞自己偉岸的身姿,差點要愛上自己。
日暮西沉,終究是要離別。
快樂的時間,也總是這麽短暫。
臨上馬車之前,鏡水拽着紅裙師叔的手,突然道:“師叔和師父什麽時候能來宮裏看看鏡水?鏡水出宮不易,此番分離,不知何時再見?”
鏡水眼角微紅,緊抓着紅裙女子的手不放手。
鏡水尤想起小時候,每一次與紅裙師叔見面,都是紅裙師叔來解圍。
五歲那一年,鏡水被師父懲罰去藏書閣抄經,抄了三天三夜都只能吃硬饅頭。
是紅裙師叔恍若天人一般出現,給鏡水遞了一整只叫花雞和瓊漿甘露。
十歲那一年,鏡水因為沒完成信天命的任務,被罰去門口的老樹下的陷阱裏呆一整晚。也是紅裙師叔突然出現,偷偷将她放了下來。次日一早,又偷偷将鏡水送了下去,才讓鏡水少受蚊蟲叮咬,少吃那一宿的苦楚。
還有今年大雪紛飛的冰凍天氣,也是紅裙師叔出現,救了她。
每一次遇見紅裙師叔,她都如天女一般,能解救鏡水于水火,亦能帶給她溫暖。
可是自打大婚之後,鏡水整日被關在長樂宮內,見不到親人,見不到師父,更遑論師叔了。
臨別之際,鏡水緊抓着紅裙師叔的手,她其實也想說,她還舍不得師父,很想念師父。
她縱然心裏怨着師父,可卻早就原諒了,只是嘴上沒說。
她與師父,從未分別過這麽久。
紅裙師叔與信天命相互對視了一眼,莫名的,紅衣眼角也有些泛紅,然而轉瞬,她便換上了一副笑顏,溫柔道:“好孩子,乖,師叔…會想辦法…潛入宮中看你。”
紅裙師叔沒有說,她和信天命少進宮的緣由是因為大楚皇宮內的符咒和符紙,不适合他們兩個進入。
齊國可暢通無阻,正因為信天命是齊國國師,八卦陣法和符咒,皆是信天命的手筆。
這些東西,雖然鏡水自幼從師于信天命,卻從未學過,也并不知曉。
紅衣說話間,已帶了一絲哽咽之聲,只不過,她不想讓鏡水看出她的情緒,始終面帶着笑意,目送着鏡水離開。
眼看着鏡水的馬車消失在視野中,紅衣的眼角再也忍不住淚水,趴在信天命的肩頭失聲痛哭。
信天命那般淡泊的人,只是輕輕拍了拍紅衣的頭,像是交代遺言一般,苦澀的開口:“紅衣,若是我去了,你還在的這段時間,要好好照顧鏡水。”
紅衣點了點頭,然而下一刻,卻泣不成聲。
彼時,鏡水坐在馬車內,心情亦是十分複雜,眼看着走進了宮門口。
那股壓抑憋悶的感覺,随之而來,煩悶的,幾乎讓人窒息。
花脈脈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問鏡水,可是見鏡水這個樣子,始終都沒有開口。
回到長樂宮後,鏡水用了晚膳就睡了,沒有說話,亦沒有等楚離鏡。
楚離鏡今晚,亦沒有來。
翌日一早,合宮嫔妃散去之後,鏡水的精神倒是緩和了大半。
晨起請安,有兩個嫔妃鬥了點口角,鏡水亦是沒有責怪,随意敷衍寬容的說了幾句,便也罷了。
倒是花脈脈,突然沒了精氣神,早膳伺膳的時候,她突然問了一句,“鏡水,你師叔嫁人了嗎?”
鏡水一怔,猛然搖頭:“師叔與我師父都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會成婚,師叔已小有成就,自然不會為了紅塵情緣而放棄大好前途。”
花脈脈并不懂這些,反而是垂首低沉道:“你師叔很漂亮,定然很多男人喜歡吧?道長是不是也喜歡?”
鏡水又晃了晃頭,“怎麽可能,我師父那個人,誰都不會喜歡。再說了,我師叔也是六根清淨的女人,你想太多了。”
鏡水這話一出,突然意識到了花脈脈因何不開心。随後,鏡水放下了筷子,突而勸慰道:“脈脈,不是本宮說你,師父他老人家年紀很大了,看人不能只看表象,就像是師叔,看着妖嬈妩媚,其實她都是老太婆了。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師叔和師父就是如今這般模樣,你啊,心思切記不要放在這上面,除了師父,你喜歡誰本宮都可以幫你。”
花脈脈猛然搖頭,“不我還小,自然不會考慮男女之事,娘娘不必為我着急。”
雖然鏡水多次提醒,但是花脈脈對信天命的心,似乎從未松懈過,聽到鏡水這番話,她反倒是又重拾了信心。
只要紅衣女子與道長沒有旁的關系就好,就好……
正午午膳之時,楚離明突然心血來潮來了長樂宮,這倒是給鏡水吓了一跳。
夫妻兩個饒是再相看兩厭,人家畢竟是皇帝,鏡水亦是得恭恭敬敬的起身伺候着。
楚離明滿面春風,笑容一如鏡水初見他時那般溫潤,“皇後此番出宮,可玩的開心。”
鏡水垂首恭順行禮:“回禀皇上,臣妾很開心,多謝皇上成全。”
楚離明溫潤一笑:“你開心就好,不過,你師父可願入宮?”
鏡水一怔,沒想到楚離明親自前來,竟然是為了這件事!
鏡水搖了搖頭,嫣然一笑,道:“師父他老人家随意慣了,說是明日便要啓程回齊國,讓臣妾代他向皇上問安,他便不來叨擾了。”
明晃晃的拒絕!
楚離明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他握緊了筷子,突然沒了興致,冷哼了一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信天命,可是瞧不上朕?”
鏡水一愣,随後俯身道:“皇上,您想多了,師父這些年來潛心修道,樂善好施,定然不是皇上想的這般,他只不過是不願入朝堂罷了。”
“不願入朝堂?”楚離明眸鋒一轉,直刺入鏡水,“他身為齊國國師,多番攪弄齊國局勢,皇後居然跟朕說,他不願入朝堂,你當朕是三歲小兒不成?難道齊國如今已經絲毫不将大楚放在眼裏了?一個小小的國師,竟然如此懈怠。”
鏡水眉心微蹙,本念着他命不久矣不與他計較,可是這楚離明,竟然越發癫狂。
“皇上慎言,父皇将臣妾遠嫁入大楚,既已表明了齊國的誠意,若是皇上非要如此說,臣妾無話可說。師父為人,本就孤傲,就連父皇請他,都要提前兩個月尋人告知。當年大楚先皇亦是不在意師父的狂傲,怎麽偏偏就皇上,跟一個道士過不去。皇上這般,竟不怕讓天下人笑話嗎?”
鏡水亦是直視楚離明,沒被他的話唬住,反倒将了楚離明一軍!
楚離明臉色奇差,握緊雙拳,咬緊牙關半天說不出話來,末了,他一字字的道:“北門鏡水,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