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在上

第58章 風雪

年關将至，各地弟子陸續回到師門，一年到頭在外奔波，就這幾天清閑了下來，師兄弟們莫不趁着這機會聚在一起聯絡感情，隐霧山上一時熱鬧得很。

雲雷會師門不到一年，加之大家見面都少，與好些師弟們便不太熟悉。師弟們卻不顧及那些，回山聽說二師兄前些日子傷重，正在養傷，得了閑便往落雲院跑，這往年空無一人的落雲院一下子成了正一門最為熱鬧之處。

雲雷本不慣與生人多做接觸，一開始還有幾分局促腼腆，架不住師弟們個個熱情真誠，幾日下來倒也與師弟們混熟了。

這日大雪，落雲院裏清淨了下來。雲雷搬了椅子坐在窗前，抱着一襲大狐裘望着窗外發呆。

透過窗紙，影影綽綽可見大片的雪花飄下，滿眼都是白茫茫的顏色。

每年臨近年關，宗靜海孫玉龍陳堯和栾清平都是最忙的，宗靜海還栾清平不用說，正一門的內外大總管，孫玉龍和陳堯也算是門裏主事的師兄，各自分管着各地分散的弟子們。年前都要将這一年中的大小事務理順清楚，不只這幾人忙，闵輝楊澔一衆人都被拉去幫忙了。

雲雷雖說是已經恢複得差不多，奈何宗靜海疼這個弟弟，上上下下都忙着，就這二師兄是清閑的。師弟們也都不說什麽，嘴裏叫着二師兄，實際上這二師兄還沒大多數師弟的年歲大，大家也都是将這位二師兄當個弟弟看的。這哥哥疼弟弟，還不都是一樣的麽？都也沒算着讓他做什麽，這一個個，也算是寵得沒邊兒了。

與雲雷享受同等待遇的，還有一個七師兄林鳳烨。

自林鳳烨前日回山，小家夥得了空便往雲雷這裏跑，兩人加上一只麒麟窩在暖融融的屋子裏倒也自在。

雲雷這正發着呆呢，，就瞧見那窗外，一片白色中模模糊糊的小身影急吼吼地竄進了落雲院。

不一會兒，外間的門被推開，小團子帶着一身的雪花闖了進來，在門口跺着腳抖落一身的雪片。

脫了披風随手往旁邊一放，林鳳烨揣着小麒麟進屋了。

就見他那二師兄整個人埋在一襲狐裘大氅裏，就剩一張下巴尖尖的清秀臉龐露在外，一雙笑盈盈的丹鳳眼中一閃一閃的透着精靈。林鳳烨撇了撇嘴，“二師兄你這是要冬眠麽？”

雲雷哼笑了一聲，也不與他計較，就那麽窩在椅子裏，懶洋洋的樣子還真像是要冬眠了。

林鳳烨抱着麒麟往雲雷身邊湊，“您這趴在窗戶邊上瞅什麽呢？不冷嗎？”

湊近窗邊，那窗縫關得再怎麽嚴實也還是有些冷飕飕的，林鳳烨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将雲雷身上的狐裘往他下巴下掖了掖，給掖得一絲縫隙都沒有了。

雲雷仰着下巴讓小團子給他整理狐裘，一點都沒有覺得被一個比自己小了五歲的小師弟照顧有什麽不對。

“得，您是大爺。”林鳳烨很無奈，一手抱着麒麟一手給自己師兄上上下下将狐裘理了一遍，“我說你冷你床上蓋被子去不好麽？幹嘛趴窗戶邊上啊？”

“抱着。”林鳳烨将麒麟往雲雷懷裏一送。

“幹嘛？”雲雷接過麒麟，下意識問了一句。

林鳳烨白他一眼，搬着椅子過來挨着他坐了，“手那麽涼，它肚子挺暖和的。”

小麒麟本來是窩在林鳳烨懷裏睡覺的，迷迷糊糊被轉手放在了另一個人懷裏，小麒麟眯着眼聳着鼻子拱來拱去地嗅着，聞着是熟悉的味道，便又往雲雷懷裏鑽了鑽又睡了過去。

“你在看楊師弟什麽時候回來麽？”林鳳烨小大人似的板着臉訓自己的二師兄，“外面下雪呢，也不知道躲開窗戶這，多涼啊。楊師弟在大師兄那都快忙死了，先回不來的。”

我還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麽？雲雷朝天翻了個白眼，伸手揉小團子的頭，“是是，大家都忙，就咱倆閑着。這下着大雪呢，你還跑過來做什麽？”

林鳳烨坐得端端正正的，正伸長了手給自己倒茶，聞言擡頭看了雲雷一眼，“左右無事可做，我又不怕冷，若非你身子骨弱，還想着找你出去賞雪呢。”

“我可不去。”雲雷打了個冷戰，仿佛此時便置身雪地之中似的，“你要賞雪找青荇去吧，他最愛在雪裏打滾。”

“我跟他又不熟。”林鳳烨嘟嘴，有些遺憾的樣子，“再說，他也不在啊。”

雲雷有些疑惑，“不是在山下住着呢嗎？跟他一起的還有一位張姑娘。”

林鳳烨瞄他一眼，很是驚訝的小模樣，“你不知道嗎？就前天，我回山之時正瞧見闵師弟在給青荇送行呢。”

“我說青荇兩天沒來給我搗亂了呢。”雲雷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這馬上過年了，他這是去幹嘛呢。該不是怕楊澔找他麻煩吓跑了吧，這傻東西，楊澔還能真的吃了他不成。”

林鳳烨不知道青荇做了什麽好事，是以也及不明白雲雷在嘀咕些什麽，撐着腮幫子看雲雷，“青荇他們可能不太看重過年不過年的吧。”都活了萬餘歲了，誰還在乎一個年啊。

雲雷不置可否，站起來轉了個圈兒，“我還是去問問闵師弟，青荇究竟去了哪裏。”

雲雷胡亂披了大氅就要往外走，被林鳳烨拉了回來，林鳳烨一邊墊高腳尖給自己二師兄系着大氅上的系帶一邊表達自己的疑問，“師兄為何這般着急？”

“青荇傻着呢，他自己亂跑我不放心。”雲雷等林鳳烨給他系好系帶擡腿便走。

林鳳烨趕緊追了上去，“等我一下。”

楊澔惦記着雲雷自己在院子裏會無聊，早早便結束了大師兄交代的活兒，回了落雲院卻發現自家那小師哥不在屋兒裏。

看那火盆裏的炭火，這人出去的時間還不短了。楊澔皺起了眉，這外面下着大雪呢，人跑哪裏去了？

推開門，地上的腳印已經被雪蓋去了痕跡，楊澔更是着急了起來。他的小師哥怕冷，一向是不怎麽出屋兒的，這到底是有什麽急事才不等他回來便自己出去了？

一邊盤算着雲雷有可能會去的地方，楊澔一邊在屋兒裏轉着圈兒。他剛從大師兄那裏出來，雲雷若是去大師兄處他肯定就能撞見了。師父那裏也不太可能，師父自許昶凊前輩回來之後便兩人一起閉關了。三師兄四師兄都忙着，雲雷是個懂事的孩子，也不可能去找他們兩個添亂。倒是自林師兄回來後，那小孩老是往落雲院裏來，與雲雷最為投契。這該不是一下雪，小孩兒沒來，雲雷自己無聊，跑去找林師兄了吧？

這樣想着，楊澔一刻也未耽擱，出了門便奔着林鳳烨的住處去了。

待被與林鳳烨同住的師弟告知林師兄一大早便出了門尚未回來，而二師兄也未曾來過，楊澔更是着急了起來。

這究竟是去了哪裏？簡直是急死人了！

楊澔悶着頭往前走着，窩着一肚子的火氣。這死小孩也太不讓人省心了，這大風大雪的就愣是敢往外跑，這要是着涼了可怎麽是好！

“哎呀！”

轉角一個身影跑得甚快，差點與楊澔撞成一團，楊澔反應快，迅速一個閃身，又覺不對，伸手将那眼看着就要滑倒的身影拉到了自己的懷中。

雲雷嗆了一口的雪沫，“呸呸”地彎着腰正吐着，頭頂上飄來楊澔涼飕飕的聲音，“幹什麽去了？”

跟在雲雷身後的林鳳烨瞧着楊澔臉色不太對，小退了一步，替雲雷解釋，“師兄聽說青荇走了，很是擔心，便去闵師弟那裏問了問。”

楊澔眼神瞟了過來，“聽說？聽誰說？”

林鳳烨怔了一下，縮了縮脖子，開始找借口開溜，“那個啥，麒麟好像困了，我抱它回去睡覺了。”說着便拔腿跑掉了。

七師兄您那麒麟一天天的都在睡覺好麽？這借口找的真爛！

楊澔盯着小團子竄的比兔子還快的背影，忍着沒拆穿他。低頭幫懷中還在吐雪沫子的人拍背，咻咻直冒的火氣在看到這人的瞬間消了個幹淨，“嗆着了吧，這麽大的風雪便敢往外跑！”明明應該是訓斥的話，被他說的溫柔的不像話。

雲雷慢慢直起腰，鼻頭紅紅的，雙頰也紅紅的，笑得讨好，“大師兄交代的事做完啦？”

“完了完了。”楊澔應付着，給懷中的少年裹緊大氅，摟着人推着走，“趕緊回屋兒去，瞧你都凍成什麽樣兒了。林師兄也是，這麽冷的天也敢拉你出門，回頭找他算賬去！”

“不是啊。”雲雷掙紮着解釋，“不是鳳烨拉我出來的，我自己要出來的啊。”

楊澔當然知道，但是他舍不得責備雲雷啊，就只能怪到林鳳烨的的頭上了。

林鳳烨才回到自己屋兒裏，還沒等暖和過來，就連着打了幾個大噴嚏。小家夥揉着鼻子嘀咕：“怎麽了這是？感冒了？不應該啊，我可從來沒感冒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