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在上

第57章 妖性

誰也沒跟雲雷提起他那日突然發狂，雲雷便也不知道自己那日的情況。

到底是年輕，恢複起來十分迅速，沒幾天雲雷便能下地來回溜達了。他很在意那日醒來時陳堯說楊澔還暈着的話，再三追問楊澔怎麽回事，楊澔卻只以太累為理由搪塞，再不肯說別的。

雲雷甚是狐疑，以楊澔的身體底子，再累能累到昏厥？奈何楊澔不肯告訴他，其他人也約好了一般回避他的問題，讓雲雷更是不安起來。

這日，趁着楊澔不在，将青荇堵在了牆角逼問。

“那日究竟是怎麽回事？”

雲雷一張清清秀秀的臉沉下來還是有那麽幾分氣勢的，用來吓唬這傻蛟足夠了。

青荇縮在牆角裏，左右晃着腦袋計算逃跑的路線。他可不敢跟雲雷說，楊澔可是警告過他了，若是從他嘴裏讓雲雷知道了什麽便要他好看。一邊想着怎麽脫身一邊敷衍着：“沒事沒事，一點事兒都沒有，哎喲你怎麽就是不死心呢，有事兒我不早告訴你了嘛。”

“你當我是傻的？”雲雷冷笑，“真沒事兒那你們為何提都不提當日之事？”越是不說便越是有事兒！

“又沒什麽大事兒是楊澔不讓說……唔！”“啪！”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青荇一雙大眼珠子滴流亂轉，開始傻笑：“那個啥……我什麽也沒說……呵呵……哈哈……”

雲雷搬了把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丹鳳眼兒一斜，嘴角噙着抹涼森森的笑意，“說吧。”

反正嘴都禿嚕了，青荇也知道雲雷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何況他也真沒覺得那天的事情有什麽不能跟雲雷說的，都是楊澔那家夥瞎操心而已。于是，青荇迫于雲雷的淫威只能不顧楊澔的警告，原原本本将事情告知。

雲雷的臉色越來越白，青荇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不再覺得這事兒告訴他沒什麽了，小心翼翼湊上去，“你怎麽了？”

垂睫掩住了眼中的情緒，雲雷輕輕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沒事兒。”

“哦。”青荇使勁盯着雲雷看，覺得他很不對勁，“你在害怕嗎？”

“沒有！”下意識地否認，急切的語氣讓青荇更為疑惑。擡眼對上青荇關切的臉，雲雷強扯了個笑出來，“有點累，我睡一會兒，你去找闵師弟玩兒吧。”

青荇不動，歪着頭瞧着雲雷，“可是你臉色這麽白，是不舒服嗎？”

雲雷“噌”地站了起來，往裏間走，有些慌亂的樣子，扯着謊：“嗯，對，有點不舒服……我要去休息……”

青荇亦步亦趨地跟在雲雷身後，看着雲雷躺在床上，嘟着嘴巴念叨：“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走啦。”出門前還不忘抖開被子給雲雷蓋上，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總覺得雲雷并不是簡單的不舒服。但是青荇的腦子實在不太夠用，又想不出雲雷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耳聽着青荇帶上門離開，一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雲雷終于是洩了氣，棉被下的手出現了抑制不住的細微顫抖。

使勁閉上眼睛，腦中一團亂糟糟的，千萬的念頭在紛纭錯亂着……一會兒是楊澔關切的臉龐……一會兒又是自己突然發狂的樣子……突然又是自己控制不住傷了楊澔……

妖性……妖性……他終究還是有着妖血……

若真有一天妖性完全壓制了本性……

妖性壓制了本性……

不是沒想過會有那麽一天，從動用了本源妖力的那一刻起便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只是從未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太快了……

若是以前，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現在不行啊，現在有師父有兄弟們……更重要，是有楊澔了啊……

他還該死的傷了楊澔……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次他能複了本性，那麽兩次呢？三次呢？終會有一次，是完全回不來的……

雲雷使勁咬住下唇，用疼痛感來刺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但是腦子裏總也停不下來。

颠來倒去，腦中的畫面不停的變幻，一時是發狂的自己，一時是受傷的楊澔……

“吱呀——”

輕微的推門聲響起，雲雷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慢慢放松了緊繃的身體。

帶着一身涼氣兒進了屋的楊澔先是看到床上平躺着的人，甚是安靜的樣子。只這份安靜卻安撫不了楊澔，緊皺着的眉頭不見絲毫的放松，放輕了腳步走向床邊，彎腰去看床上的少年。

他二人有着血契的羁絆，過大的情緒波動都是能互相感知的。楊澔那邊心頭一升上抑制不住的恐懼的時候便知道是雲雷的情緒了，急急趕回來卻見那小師哥乖乖躺在床上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楊澔便忍不住嘆氣，這小傻子裝什麽裝啊。不說感應到了他的情緒便知道他的不安，就他唇上那麽深的齒印難道是自己閑的沒事兒做咬着玩兒咬出來的嗎？

坐上床沿，将那還在裝睡的小傻子撈進了懷裏，修長手指撫上陷着齒印的下唇，楊澔很是心疼，“在害怕什麽？”

雲雷驚了一下，眼睛快要閉不住了，卻是倔強地不肯睜眼。

耳邊是楊澔的嘆氣聲，低低啞啞的，沉沉撞在耳中，讓雲雷的心也跟着那一字一句安穩了下去，“別怕，有我在呢。”

安穩過後便是更加的難過，雲雷下意識又要去咬下唇，被楊澔先一步按了手指上去，“別咬，乖。”

懷中單薄的身軀在微微地發抖，楊澔的手在少年的背上來回地滑着，不輕不重的力道慢慢安撫了少年。雲雷慢慢睜開了眼睛，眼中，不見平日裏的明亮，暗沉沉的全是慌亂，讓楊澔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我……”雲雷張口，暗啞的嗓音裏是苦苦壓抑的不安，“……我傷了你？”

楊澔便知道他這是在怕什麽了，将少年的頭壓入自己的胸口，“放心，我必不會再讓你受傷。”他沒有試圖掩飾，也沒有別的廢話，只鄭重承諾，決不再給他失控的機會。

雲雷靜靜伏在楊澔的懷裏，悶悶的聲音自他胸口傳出，帶了自嘲，“其實，并非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的，只現在便覺得害怕了……其實……以前是不怕的……”

打開了話頭，雲雷的聲音越發的平靜了下去，他說：“自我動用了那個力量，便知終有一天會失了本性。原是無牽無挂，想着，也許失了本性之後在哪裏為非作惡，被哪位高人撞到，也不過就是一死。無所謂，反正都已經失了本性了，那我應該也不知自己是誰了。可是，現在卻不行，我舍不下師父，舍不下師兄弟們……更是舍不下你……我知道，你定是不會讓我一個人的，但我若失了本性，怕是就不再記得你了，若是……若是傷了你害了你……還不如……”

還不如什麽呢？雲雷沒有說下去，叫楊澔給掩了口，楊澔的聲音甚是一貫的低沉，含了濃重到化不開的心疼，他道：“絕不會有那一天！我的雷雷絕不會失了本性！”他也絕不會給他機會失了本性！

雲雷擡頭，入眼的是楊澔堅定到固執的眸子，不知怎地，雲雷便覺得也一下子安定了下來，微微一笑，“那便不會吧！”如果，他對自己沒有信心，那麽，他能不能對楊澔有點信心呢？

另一邊，闵輝瞧着青荇坐立不安的樣子甚是覺得奇怪，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是怎麽了？”這傻蛟說不了兩句話就開始走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比平日裏更傻了幾分。

青荇在屋子裏轉了兩圈，轉到闵輝的面前，特真誠地眨巴着眼睛，“闵輝，我若是被楊澔追殺你會保護我嗎？”

被楊澔追殺？闵輝一下子明白了這傻蛟幹了啥事兒，“哼哼”笑了兩聲，很是幹脆地扔出了兩個字，“不會！”

“你這沒義氣的！”青荇一下子就急了，跳腳指着闵輝的鼻子嘟囔，“我真是看錯你了！枉我平日裏對你這麽好，有什麽好事兒還都想着你，你竟是這樣對我！”

闵輝朝天翻了個白眼，不太想理這腦子不夠用的傻蛟，“你那是對我好麽？二師兄不理你你就來禍害我？好事兒？什麽好事兒？你找我還能有什麽好事兒？哪次不是閑得無聊了再來找我？救你這樣還跟我說什麽義氣不義氣的，你都不臉紅的麽？再說，你是不是答應了澔子不告訴二師兄給那日的事情的，你自己不守信用還指望着我保護你？門兒都沒有！”

青荇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是因為這個？”

“不是因為這個澔子會追殺你？他閑着沒事兒幹麽？”闵輝很是鄙視這傻蛟的智商。這種事情連猜都不用猜好嗎，若非為了二師兄的事情楊澔才不會搭理這條傻蛟呢！

“那我該怎麽辦啊？”青荇很是哀怨地洩了氣，“我也不是不守信用啊，雲雷逼着我說的，我有什麽辦法。”

“你還是先逃吧啊。”闵輝推着青荇往外走，“記得，逃得遠遠的，千萬別被澔子看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