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巧遇
雲雷閉了眼,神識彌散而出。
透過大門,前院,正廳,天井,後院,走廊……一一在他的腦中成形。
陰冷鬼氣布滿整個深宅大院,走廊上,黑衣男子憑欄而立,望了天空殘月失神。
雲雷猛地睜眼,“他怎麽在這?”
“誰?”楊澔托了雲雷一把,“裏面有人?”
“黎琴?”帶了點不确定,雲雷臉上浮現了疑惑。
那黎琴被承天神魂奪舍過,之後虛得躺了幾天,稍恢複之後便執意離開,青荇勸不過,還很是擔心了一段時間。算算他離開那天,似乎比雲雷兩人離山之日還早了一天,加之兩人故意拖着時間慢慢行路,若說黎琴跑到他們前面去也不是說過去。但是,這目的地與他們相同這便有些太過巧合了吧?
“黎琴?”楊澔也是不解,“他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雲雷頓了頓,搖頭,“誰知道呢,來都來了,進去再說。”
推開了那大門,兩人穿堂過院,一道月門過後便是後院,院中場地甚是霍亮,進了後院,便見廊下立了一人。那人一身黑衣映了月色,負手而立。覺察有人入內,那人轉身看了過來,似是未料到是熟人,那人楞了一下,臉色有點僵硬,“怎麽是你們?”
見雲雷兩人面色并無異常,黎琴緩緩走了過來,“巧了,竟在這裏遇到二位。”
“嗯,真巧。”雲雷如此說着臉上卻無多少驚喜。“早知你也要來此,不如當日結伴而行。”
聽雲雷如此說,黎琴搖了搖頭,“我本不欲進這齊州城的,只在城外無意間聽人說起這城中一樁奇事。我聽着不像善類所為,便想着進城一探,或許還能成就一樁功德。”
“黎兄心善。”雲雷一笑,并不多言,開始轉身四下打量院中布置。
“二位為何而來?”黎琴輕描淡寫,這話問的并不過分。
雲雷只是看了楊澔一眼,楊澔知他不想說話,便接過了話頭,“受人之托,商員外一家死的蹊跷,他義子求到了正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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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琴看雲雷和楊澔轉了一會兒便朝着其中一間屋子過去,想了想也跟了過去,邊道:“我也是剛到,也不知這院中究竟有什麽東西,竟是如此的煞氣森然。雲天師靈力深厚,想必是發現了什麽?”
雲雷不答,信手推開了那間房門,房門打開一瞬間似有血光撲面而來。雲雷握了楊澔一只手不動聲色朝裏走。
黎琴皺着眉頭跟了上去,“這房中好重的煞氣,小心為妙。”
屋中轉了一圈兒,并未有所發現,雲雷看向黎琴,“黎兄來此時沒有發現這房中煞氣重的過分麽?”
黎琴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并未比二位早多久,還未轉過一圈二位便來了。”
雲雷點頭,“想必那邪物之前便是藏身這個房間,看這氣息也就跟咱們前後腳的功夫遁去。”
黎琴面上顯出訝異之色,“那邪物竟是一直未曾離開此地嗎?”
“或許覺得此地的風水不錯,适合做個老巢。”雲雷說着,側頭看向黎琴,“黎兄來時便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黎琴很是慚愧,“學藝不精,雲天師見笑了。”
“邪物狡猾,黎兄不必如此。”雲雷沒什麽誠意地安慰,“既是被它逃掉了,那便另尋他法。此地再待無益,咱們先走吧。”
出了商府的宅子,黎琴與兩人告別,“此地之事有二位插手我便放心了,今晚且回客棧,明日便離了齊州,就此別過。”
“黎兄可有何打算?”雲雷略一拱手,順口問了一句。
黎琴苦笑,“我如今這處境能有何打算?只盼暫能避開師門,免多生事端。兩位,告辭了。”轉身,踏着月色離去。
雲雷瞧着黎琴的身影轉過街角消失,微吐了口氣,“既不願多生事端又為何要離了隐霧山的地界呢?”
楊澔回頭瞧了那宅子一眼,“等下去嗎?”
“自然是要等的,宅子裏還有他要的東西呢。怎麽可能就這麽跑了不回來呢。”雲雷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回身信步往宅子裏走去,像是之前與黎琴說“再待無益”的不是他一般。
兩人重新回到商府後院,圍着後院溜達了一圈,最後在天井中那口八卦井邊停了下來。
楊澔自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倒出一顆紫色透明的珠子,那珠子有鴿蛋般大小,映了月光,通透得有些過分,一點雜質都沒有。
接過楊澔遞過來的珠子,雲雷在手中掂了掂,“這麽大顆的乾元石,可惜了。”
“從來不知道你這麽摳門兒啊。”楊澔有些好笑。
雲雷瞪他,“能不摳門兒嗎?這小東西你知道費了我幾年的功夫才練出這麽一顆,其他的不是不夠大就是有雜質!”
“成啦成啦,回頭讓師父補給你更好的。”炸毛的小師哥讓楊澔迅速認慫哄人。
看着雲雷撅着嘴巴将那顆乾元石扔進了井中,楊澔覺得他現在應該挺肉痛的。
雖說是要等,可也不知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兩人總不能傻乎乎地就站在天井中等着。随便找了個房間,楊澔拉了雲雷進去關了門。好在房中一應桌椅俱全。雲雷拖了張凳子放在窗前将窗子打開一道縫隙,坐在那開始守株待兔。
夜色濃重,絲絲涼意順着打開的窗縫往骨頭縫裏直鑽,雲雷抱着雙臂搓揉着試圖能給自己一點暖意。
後背一暖,貼上來一片厚實溫熱,将他渾身的寒意驅散,雲雷也不客氣,整個人往後一撤力,直接将自己扔在那人的懷中,“你不冷嗎?”
懷中的身軀隔了兩人的衣物仍是透出一股子涼意,楊澔便有些心疼了,雙臂纏上了懷中人細瘦的腰肢,輕輕吐了一口氣,“乖,我不冷。困便睡會兒,我在呢。”
一個“我在呢”輕易安了雲雷的心,這話他在不同的場合說了無數遍,每次都能讓雲雷迅速安定下來。倚在楊澔身上,雲雷忍不住笑,“我才是師兄啊,你哄小孩兒呢?”
可不就是小孩兒嘛。楊澔這樣想着卻沒說出來,彎了嘴角看着自己懷中的小孩兒,看着他笑意殷然地嘟囔着卻是聽話地閉上了眼。
雲雷不困,白日的休息夠了,閉了眼也只是迷迷糊糊放空了一會兒,所以在院中有了動靜之後不待楊澔叫他便猛地睜開了眼。
回頭與楊澔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點詫異。
怎麽會是人呢?
天井中,白衣男子背對着兩人所在的窗口,慢步朝着八卦井踱去。
雲雷盯着那背影,腦中有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那個背影好熟悉。
臉頰上一暖,被拉回心神,雲雷轉頭瞪了楊澔一眼,什麽時候還耍流氓?!
楊澔很是無辜地眨眨眼,他真不是故意親上去的,這外面還不知是何方神聖呢,懷裏這位卻走神兒了,他又不能出聲提醒,臉兒離得近,可不就一口親上去最快麽。
屏住呼吸,兩人趴在窗縫裏往外看着。看着那天井中的人離着那八卦井越來越近。
井邊,那人突然停下來,伸手朝着井中虛晃了一下,雲雷楊澔看不到的角度,那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随即收回了手。
身上白衣在毫無風絲的情況下一陣輕微的蕩漾,那人伸手理了一下衣袍,撤步從井邊退開。
突地,那人身形一展,便自天井中消失。
“追!”雲雷喝了一聲,腰間一緊,耳邊便是呼嘯的風聲。
抱了一個人,楊澔身形仍是矯若游龍,月色下劃過一道弧線,直追前面人影。
前面那人似是察覺到被人盯了梢,速度倏然加快,随即頭也不回,甩手就是一大蓬暗器朝後面爆去。
楊澔一點停頓都沒有,右手抱緊了雲雷,左手衣袖一揮,強勁掌風将那月色下藍盈盈一看就是淬了劇毒的一蓬銀針盡數拂落。
那人暗器出手的一瞬間,雲雷心頭一跳“啊!”了一聲,他突然想起了那人是誰。
“怎麽了?”楊澔被雲雷一聲“啊”引了注意力,生怕他有什麽不對勁兒。
“小心!”雲雷來不及答話便又喊了一聲,手上掐了訣,一道屏障護住楊澔和自己。
流火在屏障上撞成四濺的火花,楊澔楞了一下,“修道之人?”
這一耽擱,前面那人便一頭鑽進了密巷之中,蛛網般錯雜的巷子輕易掩去了那人的行蹤。
“跑掉了!”楊澔有些懊惱。
雲雷愣了半晌,推推楊澔,“放開我。”
楊澔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攬着他的腰将人緊貼在自己身上。微微放松了點力道卻沒有完全放開,楊澔看着雲雷,“追丢了。”
雲雷有些心不在焉,“丢了就丢了,那宅子丢不了就行了。”回身便要走,沒注意楊澔胳膊一直沒離開他的腰,被力道一拉直接彈回楊澔懷裏。
“怎麽了?”楊澔皺了眉盯着他,很是擔心。
“沒怎麽。”雲雷低頭,不讓楊澔看見他的表情,“回去接着等,這人好像不是我們要等的東西。”
“當然不是,這是個人嘛。”楊澔看出他不想多說,嘆了口氣便随着雲雷往回走。既然他的小師哥不想說,他就不問,若他想說,他便聽着。
回了商府,後院裏兩人挨了一宿的凍,直到東方泛白也再無動靜。雲雷揉着眼睛哈欠連天,“回客棧,晚上接着來。我就不信了,那東西還真能舍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