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在上

第27章 妖氣

早在第一塊亂石落下之時楊澔就将雲雷撲在身下擋了起來。

雲雷被楊澔壓在身下，根本看不到怎麽個情況，就只聽到轟隆悶響，震得他耳中嗡嗡亂響。也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雲雷只覺得身下緊貼的地皮在隆隆悶響中開始發顫。

腰上一緊，楊澔已經抱着雲雷接着幾個翻滾離了原地。

雲雷在楊澔動作的間隙掙紮看過去，就見原來兩人所在的那位置落下銅盆大小兩塊亂石。

好容易這一陣亂象過去，裂縫的入口已經被堵了個結實，并且看樣子那堵住縫隙的岩層還不薄，兩人深入裂縫有十幾米，那些亂石竟已離着二人身前不遠。

楊澔安頓好雲雷，起身開始查看二人現下的處境。

若無人在外接應，兩人這出去還真是有些困難，幸好外面還有俞景陽在。

“俞師兄！”楊澔貼近石碓，運力朝外大喊一聲。

裂縫中亂石之間的縫隙傳聲，雖距外面有着十幾米，楊澔這運了內力的一喊還是隐隐傳到了外面。

俞景陽正跟那旱魃較勁呢，幾道天雷劈完恨意不解又掐了烈焰咒準備再加上一把火，就聽楊澔聲音隐隐從被堵住的裂縫裏傳出。

俞景陽再顧不上已經死透了的旱魃，合身撲到石壁上一疊聲亂喊：“澔子！澔子聽得到嗎？師兄怎樣？”差點喊劈了嗓子。

楊澔一聽他俞師兄那聲嘶力竭的吼聲就知道外面那旱魃大概是已經解決了，也不着急了，想了想喊道：“俞師兄你回去叫人帶工具來挖開通道，師兄這裏有我照顧着，暫時沒事。”

“澔子！師兄被旱魃抓了！”楊澔當時被旱魃擋住視線，并未看到旱魃一抓将雲雷頸側抓出血，俞景陽不得不提醒他，那旱魃爪子帶着劇毒，一個疏忽，那小師哥就沒命了。

俞景陽的話入耳，楊澔再顧不得跟他繼續交流，喊了聲：“去找人！”之後任俞景陽再如何喊話也不答。

楊澔回身去看雲雷，卻發現之前坐着那人已經沒了蹤影。

“雲雷？雲雷？”楊澔出了一身的冷汗，壓不住聲音裏的顫抖。

“這兒呢。”悠悠嘆息似的回應從前方傳來，楊澔這才注意到着狹窄縫隙往前不知還延伸了多遠。

忙順着通道追過去，前方不遠一個轉彎，進入一個豁大的石室之中。

外面通道被堵，本就透不進什麽光線的石室更顯昏暗，模模糊糊只覺那空間着實不小。再仔細卻是看不清了。

這點昏暗倒是對楊澔造不成多大的影響，打眼看過去就見那石室正中一大團鐵鏈裹繞着什麽形成一大團，鐵鏈從那一大團上亂七八糟地延伸出去釘入四壁的石壁之中。環顧四周，始終不見少年身影，楊澔一顆心提的高高的，大氣都不敢出，“雲雷？雲雷？”

“這兒。”雲雷的聲音從那團鐵鏈後面傳出來，帶着點微微的喘息，随即喝止楊澔，“站那別過來！”

“你被旱魃抓了？”聽得雲雷的氣息不對，楊澔不敢耽擱，幾步上前。

“站着！”鐵鏈團之後，雲雷的聲息更急，一聲斷喝讓楊澔站在了原地。

楊澔急的要命，又不敢讓雲雷更着急，放低了聲音哄他，“你究竟如何？我過去看一下好不好？”

那邊雲雷喘息了兩聲，似乎在猶豫什麽。他實在是找不出阻擋對方理由，但又知道不該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傷勢。想着情緒一激動，旱魃毒素在血液中瘋狂叫嚣急速攻入心脈。

“呃……”到口的呻'吟到底是沒有壓制住，一個不小心從唇縫裏洩露出來。

雲雷之前被旱魃一抓抓破頸子，傷口靠近心脈很近，又忙着施術沒有顧着上理會傷口，這一時的耽擱，那毒素已是壓制不住了。

雲雷含混的呻'吟聽在楊澔的耳中讓他心跳一下子斷了一拍，再顧不得雲雷讓他站着別動的命令，身形一晃，已是閃過鐵鏈團貼近了雲雷。

少年跌坐在地面上，上體後仰無力靠在那一大團鐵鏈上，一雙手死死絞住衣擺，拼命在忍耐着什麽。

“雲雷？”楊澔不敢怠慢，将少年攬入自己懷中。少年頭朝後仰，衣領散亂，幾道又深又長的血痕從脖根兒延伸到鎖骨的下方還在往外滲着血。即使在黑暗中，楊澔也能看出那流出的血顏色不正，微微散發着膩人的腥味，淺淺刺激着楊澔的嗅覺，讓他只覺得心驚肉跳。

雲雷看不清楊澔的臉色，感覺他在盯着自己的脖子看，急急轉了個身，掩飾什麽似的避開了楊澔的視線，“沒事，擦破點皮。”他只求楊澔暗中看不清他傷得究竟有多重，否則還真不好交代這事。他急速喘了幾聲，伸手去推楊澔，“沒事兒，你先出去，我能……能化解這邪毒……”

楊澔不動，一手撫上了雲雷頸間傷口附近的皮膚，冰冷的觸感激得他指尖一麻。

雲雷推不動楊澔，臉色更白了幾分，咬牙忍過一波絞心的劇痛，體內有什麽東西在呼之欲出，被師父封印住的那股力量蠢蠢欲動。

雲雷狠狠閉上眼，“罷！你要看便看！”

再不加刻意控制，任體內妖力洶湧而出，瞬間淹沒那股冰凍心肺的疼痛，将那股毒素缭繞包圍緩緩吸收。

雲雷之前與那旱魃在地上滾了幾圈，旱魃身上沾染的真火将雲雷一身衣袍燒的斑駁破碎幾乎衣不蔽體。楊澔便眼睜睜看着少年腰腹間迅速浮起幾片銀光，接着那銀色的光輝迅速順着大腿往下順着胸膛朝上開始斑斑駁駁蔓延，直至少年雙頰上也浮現出來。

眼中所見讓楊澔甚是驚疑，卻沒因着這驚疑将少年撂出去。

雲雷本以為自己一現形楊澔瞬間會将自己扔在地上，卻沒料到腰上力道一緊，整個人已經被那呆師弟狠狠揉進懷裏。

“沒事兒，顧你自己。”低沉的嗓音壓低了有種惑人的溫柔，聽在雲雷的耳中讓他忐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雙目微睜，迎上一雙滿溢着心疼的眸子，雲雷不知怎地竟覺得眼眶開始發燙，出口的聲音便帶了哽意，“看清楚了？”

銀色的鱗片在少年柔軟的雙頰上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芒，一點都沒有詭異之氣，反平添幾分妖媚之意，少年的雙眼清澈見底帶着點瑟縮，想閃躲卻又盡力忍住直視過去，十足的惹人憐惜。

楊澔伸手蓋了那雙眼，溫柔的聲音帶着嘆息，“乖，沒事兒，多大點事兒啊。”

原來如此，他平日才會如此不安，才會那麽沒有安全感。楊澔腦中一時浮出少年剛剛回歸那時眉眼間籠着一層陰郁的模樣。

他是一直覺得自己是異類才會那麽孤立着自己嗎？

怎麽會，自己怎麽會不接受他呢？怎麽舍得不接受他呢？

“我若不是那般模樣，你還會關心我嗎？”被掩了雙眼的少年喃喃自語，帶着不自覺的難過不安。

“會！”即便知道了他話中的真意，即便瞧見了他模樣的變化，再問一次，楊澔的回答仍是不帶着一絲的猶豫。

被安了心的雲雷靜靜偎在楊澔胸前再不分心，開始專注對抗體內的毒素。

浩蕩的妖力一點一點開始蠶食要命的毒素，随着封印漸開，雲雷身上的妖氣越加強橫，直至将他的靈氣全部掩蓋住。

旱魃那一抓抓得甚重，雲雷頸側的皮肉都有些翻卷，血肉中隐隐泛出的詭異藍紫色随着一層白芒團團凝聚在那處而漸漸變成正常的顏色，血流漸止，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着，片刻已是只剩幾道紅痕。除卻皮膚衣領上沾染的血色，已是看不出初時之傷有多麽深重。

懷中少年呼吸漸漸平緩下來，楊澔聽着他一下一下平穩的呼吸，緊繃的情緒也随之平複下來。深吸一口氣，終于又感受到了自己正常的心跳。

妖息漸斂，終至弱不可感，少年臉上、身上的銀鱗也可是慢慢褪去。

忍不住伸出手，在臉頰上那片鱗片褪去之前，楊澔摸上了那片鱗片。柔軟的觸感絲毫不像是鱗片，又有着皮膚所沒有的冰涼光滑，随着鱗片一點一點退化，指下的皮膚柔潤溫暖的觸感漸漸回來了。

臉上癢癢的碰觸讓雲雷睜了睜眼，楊澔的笑容一如既往，“累了睡會兒。”

不止一次的合作，楊澔知道這小師哥靈力使用過度的話就會沉眠一段時間。見他睜眼便如往常般安撫了一句。

見那少年真的因着自己的話而閉上眼安心睡去，楊澔說不出心裏是種什麽滋味。

或許雲雷并不知道自己潛意識裏竟是已經這麽信任楊澔，楊澔卻知道他這動作表現出的信任是多麽的沉重。

他才顯了妖形，如今卻在楊澔一句話的安撫下沉沉睡去，或許不僅僅是信任，還有依賴，數月相處下來對楊澔本能的依賴。

這孩子啊，還真是對人不設防啊。楊澔覺得自己的內心被這孩子揉捏得稀軟一片，對雲雷更是不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