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情緣

第18章 . 一諾千金

張曉曦對李邁孜莫名其妙産生了責任感之後，忽然想正式給他一個承諾。

他确實想到了結婚。在歐洲很多國家都是可以給同性辦理婚姻或者法律上等同婚姻的伴侶關系，之後無論是一起生活、共同報稅、互相做醫療方面的決定、撫養子女等等方面都會更加便利。

撫養子女。張曉曦從自己還是小孩時就厭惡小孩，一想到就一陣惡寒。不過如果麥子想要小孩，他一定奉陪到底，做個好爸爸。雖然家務能靠機器就絕不自己動手，張曉曦還是為自己認真負責的決心狠狠感動了一把。

張曉曦心潮澎湃地看着身邊睡得昏天黑地的戀人，開始考慮起求婚怎麽搞。

求婚嘛，首先得弄戒指！張曉曦鬼鬼祟祟地在網上搜了半天，發現自己沒法想象李邁孜手上戴個訂婚鑽戒，這好像更适合客廳牆角的那個健碩的小黑裙僞娘。決定直接買對兒結婚的素戒。

錢倒不是問題。張曉曦上學期間就在假期打工，現在又開始拿實習工資了，已經可以經濟獨立，兩人同居又省了不少吃穿用度。果然人結婚之後如果沒有孩子，經濟上還是會寬裕不少。

尺寸問題，他在學校找了個有很多大小不同圓圈的畫圖尺，偷偷觀察麥子拿着把玩時可以套進哪個圓圈，默默記下來。

問題在于時機。張曉曦不想許下自己無法遵守的承諾，所以打算在求婚之前，至少搞定自己這邊的障礙----他的父母。

"麥子，我要視頻啦！"接下來的周末，他像往常一樣宣布，然後關上了門。兩人視頻時都會輪流躲在卧室裏，所以同居這麽久雙方父母都沒發現過異樣。

"哎喲我的寶貝兒曦曦今天也是這麽帥氣~"張曉曦每次聽到媽媽的歡迎語，都會慶幸李邁孜不在房間裏。

兩人閑扯了一會兒，張曉曦滿腹心事，媽媽講的八卦左耳進右耳出的。終于，他憋出一句:"我…我昨天在學校看到兩個男的手拉手哎~"

媽媽倒是很淡定:"聽說歐洲同性戀很多嘛。"

"你對同性戀有什麽看法麽？"

"沒什麽看法啊！"

哎，有戲！張曉曦剛想張嘴，對面忽然傳來一句:

"反正別纏上我兒子就行！"

他又閉了嘴。

"我兒子可是要找漂亮姑娘生漂亮寶寶的！我說啊，你在那邊有沒有看上誰啊？別太挑三揀四了，先談着試試呗！"

"有一個比我大幾歲的。"張曉曦試探着說，"我剛來M城時他很照顧我，人很好的。"

"比你大的不好吧？你應該找比你小幾歲的嘛！至少同齡啊！"

WTF！剛才誰說別太挑三揀四的來着？！

"那就沒有啦！"張曉曦賭氣喊道，"你以為那麽容易找的？！"

"你努努力，媽媽等着退休給你帶孩子呢！"媽媽開始語重心長，"你別整天宅在家裏，多出去認識些人，遇見姑娘殷勤點，穩重點！別…"

張曉曦又進入了左耳進右耳出模式。好煩啊。真是好煩啊。幸好自己出國了。幸好自己不需要家裏資助了。

媽媽繼續唠叨了半個小時，其間爸爸也加入進來一起叮囑。張曉曦哼哼哈哈應付過去，終于掐斷了視頻。

他躺倒在床上許久，才爬起來出去找麥子。李邁孜正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上午的陽光灑進來，照得他白皙的皮膚好像在發光。

張曉曦湊到他身邊，把頭埋在他兩腿之間蹭來蹭去。

"你喜歡小孩麽？"他悶聲問。

"不喜歡。"李邁孜揉揉他的頭發，"不過…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是得養吧…"

"為啥？"

"對社會的責任？"李邁孜仰頭向後靠着牆，"每個個體的人都是會死的。社會之所以能繼續運轉，靠的就是一代代人花時間精力生育後代，并教導他們維持現狀。"

"這不是個人自由麽？"

"你當然有選擇是否負責任的自由。但這并不意味着就沒有責任了。"李邁孜拽着一撮頭發揪了揪，"比如說，你要是啪了個女生，讓她懷孕了，你當然有選擇拔屌不認賬的自由，但這不意味着你從沒有責任，你只是選擇了不去負責任。"

"那要怎麽選呢？有了P孩之後就得累死累活照顧，還得拼命掙錢供他們生活，不是超煩麽…"

"我一般會想…"李邁孜若有所思，"如果大家都這麽選，會怎麽樣。這只是我個人的道德标準啦，也沒什麽參考價值。你能想象大家都不再生養孩子，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麽？"

"沒有熊孩子的世界？好像不錯哦~"

李邁孜笑了:"人會越來越少。每一年都會有大量人死去，大量的崗位空出來後繼無人。社會會迅速崩潰，文明走向滅亡。就是道地的末世景象。"

張曉曦消化着這斷言，忽然想到:"可是如果不是所有人都不養，而是想養的好好養，不想養的不養，不就好了？"

李邁孜笑了:"說的是呢。但就像意外懷孕的例子，讓想負責的負責，放不想負責的落跑，也沒什麽問題，畢竟不想負責的勉強結婚也只是不幸。但結論還是不變的。盡力參與維持社會運轉----這就是你在社會裏生老病死享用便利時，默認加在頭上的責任。"他猶豫了一下，"而且你…也許以後還是會想要孩子的吧…人的想法可能會變的。"

"除非你想要。"張曉曦笑嘻嘻地枕在李邁孜的大腿上，伸手撓他短短的胡茬，"你要是個妹子，估計早就被我幹出一串兒娃了！"

李邁孜沉默了。他最近經常會想，自己的身體是彎得無可救藥，工作也平庸無奇，就不去糟踐妹子了。但張曉曦年輕又前途無量，本來也是個直男，其實完全可以過正常人生的，是不是…只是被厚顏無恥的自己耽誤了呢？

"再過幾年，你會不會後悔呢？"李邁孜幽幽地問。

"當然不會！"張曉曦不滿地皺眉。

李邁孜笑了笑，低頭看張曉曦的眼神卻依舊憂郁。現在你說不會，那再過十年，二十年呢？你會不會有一天忽然就想要自己的孩子，一個普通的家庭了？

學了十幾年生物，他從來不會小歔億萬年通過繁殖傳承下來的遺傳因子那強大而原始的力量。人類的理性比起來只是昙花一現，而且經常被生理本能湮沒。

但他又能做些什麽呢？趁曉曦後悔前跟他分手，至少讓他的生活還有機會回歸正軌，自己孤苦伶仃地在回憶中度過餘生？想想就心痛得受不了。

但要是什麽都不做，就這麽将錯就錯下去…自己的良心又過意不去。畢竟他真心喜歡曉曦，不希望他以後痛苦。

張曉曦知道李邁孜腦子裏在想着什麽沉重的事情。他坐起身來，想承諾他，寬慰他，抹去他眼裏的哀傷，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最終只能撈過他的肩膀把他擁在懷裏。

我可是打算求婚的人啊。他想。之前自己可能還是把一輩子的承諾想得太簡單了。

***

張曉曦到底還是取錢訂做了戒指藏在櫃子裏。他覺得應該是用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