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解紅洲內下了牛毛細雨。
白衡玉回到洞府時,感覺到了潮冷。
他在溫泉中跑了個澡,洗去一身的灰塵氣。回去時傅景明派人前來,被白衡玉以勞累為由打發了回去。
連日的颠簸與逃亡,路上還要與可能魔氣侵體壞了腦袋的薛輕衍鬥智鬥勇。
一沾到熟悉的溫軟大床,他就迅速進入了夢鄉。
有一抹玄色身影悄然破開了結界進到光線昏暗的洞府內。
來人步伐輕穩,行至床榻之前。
垂眸靜靜看着白衡玉睡熟的模樣,輕輕勾了勾唇角。
他探出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停在睡夢中人臉上半寸處,而後從額頭開始,虛空用手指将他的輪廓勾勒。
眉毛、眼睛、鼻子、下巴......還有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巴。
像是想到了什麽,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可以稱得上寵溺的笑容。
他一個輕巧翻身,躍至床上,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環住白衡玉的腰肢,扣住他放置在身側的手掌。
十指緊扣。
迷迷糊糊間,白衡玉恍然覺得有人扣住了自己的手指,掌腹傳來對方溫熱的體溫。
那人的呼吸就在他耳畔,不燙,直鑽進耳廓裏,麻麻的癢癢的快要直達心底。
白衡玉的睫羽微微顫了顫,下意識挪動了身子,想要躲避對方炙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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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間,他感覺到有一個輕柔的吻落在自己的眉心。
“晚安。”
可能是對方的音色正好是他喜歡的,聲音又格外的溫柔,白衡玉溺斃在這聲音中毫無設防再度沉沉睡去。
·
白衡玉做了一個春夢。
夢裏回到他第一次帶陸浔去秘境試煉那天。
那天他剛斬殺了一只妖獸,彎身取妖丹時,不慎被地上一種草割了手。
本來白衡玉并未覺得有什麽,可是在找尋陸浔的途中,渾身上下激起一陣莫名的燥熱,從他的心間一路燒遍全身。
他後知後覺,那草乃是有名的情蠱草,身中情蠱毒者若是無人交合便會渾身滾燙,如萬蟻噬咬,最後七竅流血而亡。
白衡玉跌跌撞撞藏到一個山洞中,想試圖自己纾解。
可是無濟于事。
光與影的罅隙之中,有個男人長身而立,然後一雙大手摁住了他。
黑暗之間,他聽見了對方壓抑的氣息。
透着灼熱與瘋狂。
狂風驟雨的攻勢中,他哭泣,求饒......最後渾身癱軟,一敗塗地。
然後,他感覺到那人極為溫柔的吻掉了他眼角的淚珠,用溫柔化似春風的聲音說着:“別哭,我會心疼的。”
那一瞬,有細碎的星光透過洞頂的一個開口傾瀉而下。影影綽綽之間,白衡玉看見,壓伏在他身上的人,竟然長了一張和薛輕衍一樣的臉。
他渾身一個激靈,驚醒了過來。
外頭天還沒亮,四下一片死寂。
白衡玉坐在床上許久,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被男人壓倒已經足夠驚悚,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薛輕衍。
白衡玉揉揉了發脹的太陽穴,頭疼。
空氣中飄着一層若有似無的桂花香氣。
白衡玉微微皺了皺眉,将昨日換下來的雪衣扔的遠了一些,可是那股淺淡的桂花香還是沒有随之散去。
遙遠的外峰傳來一聲雞鳴,天光微洩。
白衡玉起身坐在桌前,桌子上還擺着他從極淵帶回來的天靈芝。
他一只手撐着腦袋看着那朵天靈芝微微出神。
當日薛輕衍突然出現在極淵将他從司煊手中帶走,雖然他說了去那兒是為了天靈芝,救他也不過是一場巧合的意外。可是事後,他又沒有将天靈芝拿走。
莫非,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傷重不會是自己的對手所以沒有來搶天靈芝?
白衡玉覺得有些道理,畢竟到了後來,薛輕衍魔氣侵體都開始神志不清輕薄自己了。
想起那個滾燙的吻,白衡玉的手指不自覺擦過唇瓣:上面還有一個被薛輕衍那個狗賊咬的細微的傷口。
若非看他救他一次的份上又高燒不止魔氣侵體導致神志不清的情況下,他一定要将薛狗賊的舌頭給咬下來!
白衡玉将天靈芝放入儲物戒中,原本他是打算待會天亮了去找傅景明,可是走出門去時,不知怎的改變了主意。
白衡玉換了個方向下山。
·
濱河城乃是中元界第一大都會,屬滄州薛家管轄範圍內。
而大名鼎鼎的佛宗就在濱河城。
與先前一樣,白衡玉出現在濱河城的時候,行蹤就已經被佛宗的人掌握。他剛走到佛宗門口,就有小和尚等候在此,将他迎了進去。
這會兒妙機還在念經,白衡玉摘了幂籬在靜室裏等妙機。
小和尚敲了敲門,給白衡玉上了一盞茶。
白衡玉一聞這味道便覺得清新撲鼻,心暢神怡。
是頂好的春季青茶,青茶本就少有,再加上這個季節并不産青茶。所以除了上貢到皇宮裏的存貨,幾乎沒有地方有這樣的好茶。
白衡玉誇贊幾句,說是不愧是佛宗,竟有宮裏才有的好茶。
小和尚道:“白施主,這并非是佛宗的藏品。”
白衡玉放下茶盞:“那這茶是哪兒來的?”
小和尚道:“這是給皇帝陛下做法式的時候,妙機師兄向陛下讨要的。聽其他師兄說,每年妙機師兄都會從四處搜集一些上好的茗茶。”
白衡玉心裏覺得稀奇,他與妙機相識多年,并沒有看出妙機有多麽嗜茶如命。他這樣費盡心思到處搜集上好的茶葉是為何。
小和尚見白衡玉杯盞很快就空了,又為他滿上一杯:“師兄吩咐過,白施主愛喝茶,來的時候一定要用溫度适宜的水為施主泡上一盞好茶。”
門外傳來一聲:“明玄。”
妙機回來了。
明玄小和尚回頭見是妙機,低頭摸了摸鼻子,喊了聲師兄匆匆跑開了。
窗外開了玉蘭,現在正是玉蘭花開的季節,妙機走進門時帶進一身玉蘭花香。
二人盤膝坐在一方狹窄的檀木桌前,白衡玉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青茶。
妙機溫聲問道:“下棋嗎?”
白衡玉點頭默認。
妙機去取棋盤的功夫,白衡玉伸手去翻桌上擺放的書本,他本以為是枯燥無趣的經文。
結果一看居然是一堆講大道理的書本:《斷念》《清心》,這兩本書他從前也在百裏蕪深的房裏看過,不過內容都和經文一樣枯燥無趣罷了。
妙機回頭看白衡玉在翻看那兩本書,一抹光芒在他眼中迅速閃過一下。
白衡玉道:“最近有什麽煩心事嗎?連《靜心》都看上了。”
妙機垂眸,唇角掠過一絲不明的苦笑:“嗯。”而後,他又平添一句,“師父近日要我接手佛宗事務,我有些疲累。”
誰人誰知佛宗妙機和尚為人謙和、佛心歸一,将來佛宗必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白衡玉雖不感同身受,但也非常明白他的壓力。
百年前,百裏蕪深飛升,整個玉仙門的重擔就落在了他師兄傅景明身上。那時候的傅景明還沒有現在這樣沉穩老練,時不時就要被宗門內輩分更高的長老與其他門派欺上一頭。
偏偏白衡玉長得又要招人,趁虛來提親的人數不勝數。都被傅景明扛着一口氣趕了出去。
當時有個嚣張跋扈的天青門,門主騎着高頭大馬,身後跟着大紅花轎與三千弟子一路敲鑼打鼓口口聲聲要來迎娶白衡玉。
可誰都知道,這哪裏是迎娶,分明是要光天化日之下搶人。
當時玉仙門內外受敵,岌岌可危,天青門又正如日中天,不可硬碰。
最後,是傅景明于山門前白白挨了天青門門主三掌,後者這才暫時偃旗息鼓。說是給他們三天時間,三日後一定會來迎娶白衡玉。
當日其他峰頭的長老都來商議,說是不能得罪天青門,說白了就是想把白衡玉這個燙手山芋送出去。
慣來和顏悅色尚且身負重傷的傅景明大發雷霆,他下令宗門所有人不得向白衡玉透露任何消息。
他比誰都清楚,他這個小師弟為人看起來嬌蠻跋扈,可是卻比誰都不谙世事。論修為與名望他遠遠不及百裏蕪深,可是他甘心情願在前面為白衡玉擋下所有風雨,不願他為人世所累,只要他繼續活的天真又肆意。
可總有有心之人會向白衡玉透露風聲。
那個風雨飄搖的夜晚,白衡玉立在祠堂門外,看見忽明忽暗的重重燭火中,傅景明立在祠堂前對着百裏蕪深的牌位低泣。
作者有話要說:《論如何夜裏潛入親人》by薛輕衍(非系辭上謝謝)
你們以為姓薛的就這樣洗白了嗎!不可能!沒有!下下一段劇情,就由親媽派出終極媽牌殺器——傳說中的完美師尊前來吊打小薛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s:明天就要上夾子了(忐忑),不出意外會在晚上十一點左右更新!到時候會更多一點!!!不會這麽短小了!畢竟我本名是系·粗長·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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