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衡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晚上,他微微動了動眼睑,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檀香氣味,清清冷冷的。是傅景明身上的味道。
房間裏點了一盞燭火,在窗戶縫隙漏進來的風中明明滅滅。
白衡玉睜開眼的時候,果然看見傅景明守在他身側,阖着眼打着瞌睡。從眼睑下那一圈青黑可以窺探,自打他睡過去,傅景明就丢下仙門大會,一直守在這兒。
傅景明睜開眼來,發現白衡玉已經醒了。眼睛一亮,一把握住了白衡玉的手,溫柔笑意如一江春水蕩開:“師弟你醒了。”
憧憧火光之下,白衡玉沉靜望着傅景明,不動神色地從他手中将手抽回。
他這一動作叫傅景明心底一空,傅景明強撐着唇角的笑意,正要為他掖被角,被白衡玉面無表情地阻止:“睡夠久了。”
傅景明尴尬的收回手,他看出白衡玉似乎心情不佳,躊躇了一番:“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麽事就喊我。”
白衡玉仍舊靜默地目送他離開,待傅景明走到門口時,白衡玉突然開口喊了聲:“師兄。”
傅景明回過頭來,一陣狂風瘋狂拍打窗扉,燭火在亂風中搖曳的厲害。
白衡玉同樣看着他,目光深邃審視:“前些日子,你去過秘境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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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時。
李重越剛喝完花酒回來,渾身上下醉醺醺的。他擡頭看着那一輪明月,腦海中浮起白衡玉那出塵不染的模樣。今天他點的那個唱曲的小倌眼尾的那顆淚痣,有一些些像他。
光想起白衡玉,他就癡癡地笑了起來。
李重越一手還拎着從花樓帶回來的酒壺,仰頭飲下一口細瀑。
他爹給他下了禁令,仙門大會結束前都不準再去接近白衡玉。滿腔愛意無處發洩的李小少主只能去花樓喝喝酒,排解一下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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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叫他聽到一個勁爆十足的消息。
“聽說沒?臨蕭宗的薛輕衍把白衡玉給睡了。”
“真的假的?”
“真的,你還記不記得白衡玉被綁架那天,玉仙門的和臨蕭宗的對峙。那天我也在現場,跑的慢了些,明明白白的聽見玉仙門那邊說了句什麽‘睡’,這可不就是白衡玉被薛輕衍給睡了嗎!就因為這事兒,雙方開始對罵,罵的可兇了。”
“唉唉唉,我作證。我也聽到了,好像那個說話的還是白衡玉的徒弟,叫李靖還是王靜來着,說的什麽我想想啊。對了,想起來了。他說:我師父居然被你給睡暈過去了!”
“居然活活把人給睡暈過去了,薛輕衍禽獸啊!”
“或許不是睡暈過去的。”
“這又怎麽個說法?”
“保不準是真懷孕了,動了胎氣。”
“言之有理啊。”
此時已是夜半,四下空無一人,整條長街寂寂無聲。
這樣的寂靜,再配上這樣的月色。李重越越發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情場失意的情聖,而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居然有了別人的孩子。
他越想越氣惱,越想越不甘心。
而這份錯綜複雜的情緒,叫李重越一點也沒發覺身後有兩撥人在跟着他。
“待會動作麻利點,掌門說了,得給他點教訓,叫他不敢再去騷擾我們掌教。”
李重越看着明月傷懷,一腔詩意頓時湧了上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懷了孕。”
他話音一落,一個麻布袋突然從身後套住了他的頭。李小少爺被人摁倒在地,一陣拳打腳踢。
打完人後還惡狠狠地警告道:“再敢接近衡玉真人一步,就要你好看!”
前一撥剛打完跑路,後一撥又接踵而至了。
“三師兄,他頭上怎麽套了個麻布袋。”
“不就是個愛玩花樣的變态,這豈不更好給我們省事兒了。來啊,狠狠給我打,大師兄說了,打到過瘾,打到盡興為止!”
又一陣暴打,李重越被打的哎呀嗚呀的求饒不止:“饒命饒命啊!”
吳小山意猶未盡地踹了他一腳,心想都怪這個變态害的他要掃三個月的廁所。
他越想越氣,又補了兩腳,末了惡狠狠警告道:“離白衡玉遠一點!否則要你好看!”
一次提到白衡玉,兩次提到白衡玉,李重越突然傷心地哭起來,哭的身體直顫動。嗓音裏模糊不清地擠出來一句:“懷孕了......怎麽就懷孕了......就算是懷孕了,我也願意當孩子他爹,嗚嗚嗚嗚嗚嗚。”
“師兄,他是不是腦子被我們打壞了,玄機門會不會找我們麻煩啊。”
“沒事,本來就是個傻的。況且,這麽晚了,誰知道是我們幹的。”
“說得對,夜黑風高的沒人知道是我們臨蕭宗幹的!”
吳小山:......
那弟子對上他殺人的眼神,趕忙捂住了嘴。可是這話還是被李重越給聽去了:“我知道了......你們是臨蕭宗的。”
吳小山趕忙一個手刀将人劈暈了過去。
“師兄,這可怎麽辦呢。”
吳小山強耐住心底的慌張,故作鎮定道:“我數一、二、三,看誰跑的慢,誰跑得最慢誰背鍋。”
“一、二......”還沒數到三,吳小山先行一步,腳底抹油跑的飛快,将一幹師弟都甩在了身後。
第二日李重越在房間醒來,雖然滿身是傷,可是任憑李時禦如何盤問,都頭腦昏沉。說是當時醉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也不記得到底是誰打了他了。
他滿腦子只留下一件對他而言天塌地陷的事情:白衡玉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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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玉走出房門的時候,發現陸浔一直跪在門外。
他問:“什麽事?”
陸浔一臉愧疚道:“師父,都怪我。”
“怪你什麽?”
陸浔嗫喏道:“徒兒......徒兒從五師兄那兒得知,原來師父不能吃凡間的食物。師父為什麽不早些告訴徒兒,還要去吃那顆糖葫蘆呢?”
白衡玉心下了然:他這個五徒弟果然不靠譜。
陸浔從背後拿出一把戒尺,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師父你罰我吧。”
“罰你?我為何要罰你?”白衡玉覺得這人有些奇怪,哪有上趕着找打的。
陸浔驚喜擡頭道:“師父,你不怪我嗎?”
白衡玉道:“東西是我自己要吃的,我若不是自願,你強迫我也是徒然。所以,與你何幹。”
陸浔被他這套邏輯說服了,讷讷地點點頭:“是,師父。”他慌亂站起身,“師父你沒事了吧。”
白衡玉不知道他指的是過敏,還是困倦。不過這兩樣都已經好了。
他點頭道:“沒事了。”
上一秒還跪在地上求原諒的青衣少年突然從身後抱住了他:“師父,你沒事就好。”
被突然抱住的白衡玉身體僵了一秒,他剛想掙開,陸浔已經放了手,肉眼可見臉頰上的紅暈。
白衡玉剛想張嘴說些什麽,陸浔卻好像被他的眼神刺激到是似的,快速轉過身去飛也似地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若不是自願,你強迫我也是徒然。
這句話以後會印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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