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佞臣風流18
回到京都之後, 楚清和方池一起住在旅店。
這時,真正的太子儀仗還沒有到京都,別人是不知道楚清已經先于儀仗回來了的。就連楚盛也蒙在鼓裏。
方池想了想,自己走時走得匆忙,屈府有自己這麽多年來收藏的寶貝, 但都沒來得及帶走。雖然那些東西在別人看來可能不值錢, 也不貴重, 但他卻是費了力氣搜尋到的。
比如說楚國以前用的布幣啊, 比如說房屋推倒之後,廢墟裏殘留的還算完整的瓦當。這些東西放在楚國不算什麽,但是一旦拿回現代就全是價格不菲的古董,系統說過他如想回到現代, 可以讓他帶走這裏的一件東西。
于是方池在這個世界精心搜集了一番, 沒想到, 他最終不是回到現代,而是留在這裏。
雖然不可能帶走那些東西了,但是還是想知道它們的下落。
方池問楚清:“右大臣府不會被你們夷為平地了吧?”
楚清說:“你真了解我父皇……他确實是這樣打算的。”
當然了, 原來的屈良筠和公主私奔之後,楚盛可是夷平了右大臣府周圍的一裏地啊。
“打算?”方池問道。楚盛會怒再正常不過,不怒才不正常吧?
“是啊, 打算,”楚清說:“我跟他說,不要沖動,右大臣府是個好好的府, 原先也是某個王爺的府,留着以後可以賜給功臣。不過這沒勸動他,真正勸動他的是你的母親——蒲陽夫人。”
楚清說着,鳳眼瞥了方池一眼,那小眼神,仿佛帶了鈎子似的,看得方池心中一顫。
方池能猜到,楚清似乎已經知道楚盛的心事了,他幹笑兩聲,說:“是嗎,母親真是偉大啊,多虧她,我還留着棟房子,雖然不能去住了,但是看看也是好的。”
楚清聞言輕聲道:“原來你這麽喜歡自己的宅邸。”
“并不是,”方池笑說:“我是去……走一趟,取點東西,你們沒有動我房裏的東西吧?”
“自然沒有,”楚清說:“上了封條之後,就不放任何人進去了,只有幾個仆人在定期打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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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方池滿意地點點頭,說:“不過……我走了,你還給我留房子做什麽?”
此話一出,楚清別過頭去,說:“不做什麽,不是說了你的宅邸條件好,原先也是王爺的舊宅,以後可以賜給功臣嗎。”
對他的違心話,方池就不拆穿了,哈哈大笑,他拍着楚清的肩道:“你待我這麽好,我取了東西也分給你一點,聊表心意。”
“……那是什麽?”楚清問道。
“大概……是一片瓦。”方池望天,有點不大自信地說道。
“瓦?”楚清雖然疑惑,但臉上總算沒有嫌棄之色,他說:“好吧,一片瓦我也要了。”
“好。”方池說:“等我拿來給你。”
“對了,”楚清問:“當我門客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
楚清住在東宮,他的門客自然不能随他去東宮,只是在京城他的宅邸住着,有個“大客卿”管束着他們。
方池如果去的話,自然是做大客卿下面的客卿,在宅邸住着,過寄宿生活。這些門客在外面倒也是風光體面,但誰都知道他們只是在楚清手下混飯吃,其中沒有幾個真能派上用場的。
方池聽過楚清和屬下的談話,知道讓他做門客也算經過了諸多考慮,但是他還是猶豫,說:“待你登基為皇,這些門客要遣散嗎?”
楚清看他一眼,說:“自然……到時天下人皆是天子門生,也用不着這些人來撐臉面了。”
“既如此,”方池說:“我做這一時的門客又有什麽用。”
楚清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問道:“這麽說,你不願為我門客?”
“我過去他們必然嫌我礙眼,我呢,”方池聳了聳肩:“我也沒有熱情和他們處好關系。”
“若是這樣,”楚清說:“我不勉強你。”
看他沉默,方池有些猜不透他想些什麽,問:“你生氣了?”
“生什麽氣,”楚清擡起頭來,展顏笑道:“我只是在想,要怎樣做,才算把我最重要的人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方池聽他說的親熱,莞爾而笑,說:“……那麽,你想到了嗎?”
“我要你為相。”楚清說:“我不是早跟你說過,我為皇之時,望你能輔政。也許會有生出什麽大亂子的時候,旁人我都無法相信,但你我絕對信得過,我要把你放在丞相的位置上,和我同進退,為我分憂,你可讨厭?”
“……不讨厭。”方池笑了一下:“不過,也許你會得到一個史上最糟糕最不學無術的丞相。”
“你謙虛了。”楚清笑得愈發柔和。
“但我讨厭人多,讨厭周旋,最讨厭的莫過于……戳人脊梁骨的眼光,”方池眨了眨眼:“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嗎?”
楚清說:“你說。”
“比起做萬人之上、權傾朝野的丞相,我更想做在天地山水間逍遙的酒徒。”
“這是你的心聲?”楚清問。
“是。”方池說。
“那我還說什麽呢,我答應你了。”楚清笑道。
“是嗎,”方池也笑:“那我可要謝你成全。”
楚清笑得像個狐貍般,方池不知道那天到最後,他為什麽笑成那樣。
過了幾天,太子儀仗終于進京了,楚清前去彙合,之後入宮面聖。
方池仍在旅店住着,六月,他并不知道在京郊一塊金土地上,正悄悄地動土作業。
僅花一月功夫,一座“青茅居”拔地而起。
楚清來旅店找方池的時候,難掩喜色,說:“和我去看看你的新居吧。”
方池坐在楚清轎子裏,前往青茅居。他的鄰居看到太子車轎來了,只以為是太子屈尊拜訪,誰知道連同青茅居主人本人也在轎中,他就是太子載進宅子裏的。
從此,太子每月頻繁到訪,即使在成為皇帝以後,也風雨無阻。
天下之大,沒有第二種尊榮可以與此相比。
……
青茅居的主人是個年輕人,而且極有可能獨身,人們漸漸發現了這點,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在院子裏聽到女主人的聲音。
人們心想,這麽年輕,卻不成家,難道這主人完全不為情愛所動,沒有任何女子可以得他青眼嗎?
答案是“否”,在不斷追尋中,他們發現了青茅居主人的一件風流轶事,雖然這件事他本人藏得很嚴,不想讓人發現。
那就是——青茅居主人和多愁善感的浣衣女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青茅居依山傍水,依的是碧冠山,傍的是青渠溪,附近都是地價昂貴的好地方,但是在深山中,則還住着些鄉民,平常都不敢到山下露面,害怕沖撞了這些京中的貴人。
但是,也不排除有例外。
有一個美麗聰明的浣衣女,姑且叫她盈盈吧,她洗衣總愛到下游水流平緩的地方來洗,因為山上的水流實在太湍急了。
但她又不能驚擾了貴人,因此,她總在黎明時分下山,在山間晨霧彌漫的時候就到了下流小溪。這時,溪水的水面尚浮着一層薄霧,水甚至還很涼,但是她并不在意,抓緊時間洗衣,然後在晨霧散盡之前,回家。
這樣,就可以不被人看到地來下流浣衣了。
盈盈的想法很好,确實沒有貴人大清早的不睡覺,出來瞎混。
然而同樣的,這不排除有例外。
青茅居主人恰恰就是一個想要避開衆人的視線,一個人默默欣賞山水美景的人,難道他一直待在青茅居不出來嗎?不,他選擇人少的清晨和黃昏出來。
據知情者說,在一個晨霧氤氲的早晨,青茅居主人和盈盈相遇了。
他散步到溪邊,只見對岸桃花樹下,有一個麻衣的少女,身上衣服雖簡,掩蓋不了她身姿綽約,霧氣雖濃,掩蓋不了她水眸清淺、唇紅齒白的好容貌。
青茅居主人乍見盈盈,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似是憐惜,又似傾慕。憐惜的是她大清早洗衣,玉手被凍得微紅,傾慕的是即使衣着簡陋、身份貧賤,也不能讓她的姿容受損一分。
自那一見之後,青茅居主人就着魔了。
他與盈盈之後又巧遇一次,這一次男有情女有意,他們約會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之後……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十月之後,夜晚,青茅居內忽然傳出一聲響亮的嬰啼,這聲音穿透屋頂,驚醒了尚在睡夢中的人們。
也就是這嬰啼,讓他們生出追查青茅居主人風流事跡的念頭,他若清清白白,這孩子打哪兒來的?……
這一查,才叫他們查出一個盈盈來。
只可惜,青茅居主人與盈盈真正交往的日子不過三月,他終歸是個絕情之人,覺得浣衣女身份過低,配不上他,便與她斷絕了關系,只是接了她生下的孩子,自己撫養。
當然,還有說法是浣衣女已經許配了人家,主動和青茅居主人斷絕關系。
……這就是青茅居主人的豔史,足以看哭待字閨中的年輕小姐,雖然,沒有幾句話是真的。
方池在小溪遇到一個浣衣女是真,不過只遇到了一次,而且連她叫什麽都不知道。
那麽,孩子是怎麽回事呢?
楚清收養了一個嬰兒,打算把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
之所以要收養……因為,後宮不能生。
這孩子才滿月,卻極愛纏着他,竟然不要奶娘抱,每日要他抱在懷裏一個時辰,若是沒有抱足一個時辰,他就哭哭啼啼,楚清苦不堪言。
楚清帶着孩子去找方池,對方池說:“你也是他爹,但我想你根本不知道當爹的苦。”
方池說:“他一個小娃,還沒到受教育的年紀,現在又不用你喂奶,你苦什麽?”
楚清:“這是你說的……我要把他留在你這裏,你倒是照顧他看看。”
“……我這裏沒有奶娘。”
“那就一天,奶罐留在這裏,你溫了給他喝……我明早來接他。”
方池瞅了瞅懷裏的小粉團子,說:“一天,我想還是沒有問題的。”
“呵,你敢小瞧他,你會後悔的。”
“哈哈,能反了天了不成……”
楚清露出自信的微笑,揚長而去。
方池晚上悔不當初,他不該說出那句話的,因為,這小奶娃到了他這裏,變成全天候二十四小時求擁抱。
不用說,晚上也是看他睡的,不錯,小孩睡着,他醒着,是“看”而不是“陪”。
他中途打了一個小盹兒,覺得軟軟的東西戳着自己的臉,他硬生生地被戳醒了,方池臉色很差,瞪了那個始作俑者一眼,就這一下,他“哇”的哭出來了。
聲音之大,能掀翻屋頂。
第二天。
方池欲哭無淚:“好了,你帶他,我知道你的辛苦了。”
楚清大笑:“我說你不該小瞧他吧。”
兩人說着他們兒子的事,哪想到,不過半月,他們的兒子在別人眼裏,變成浣衣女和青茅居主人的兒子了。
而且事情還有後續影響,浣衣女從那之後長期占據楚國美人排行榜的前三。
她的畫像大行于世,一時鬧得京都紙貴。
對此,方池的反應是:“卧槽?……哎,卧槽!!”
楚清的反應是:“來人,在宮門外給朕生一把大火,把那些畫像都給朕燒了,以後再敢有人傳看,削爵,一月無俸。”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這個世界完結啦~手動撒花
假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