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狀元如此多嬌14
方池離開陸野湖後,就一路小跑往家裏趕,他身上仍穿着狀元的大紅袍,怕人認出這個在大街上不顧體面跑得大汗淋漓的人其實是新科狀元,他在小巷裏褪下外袍,抱在懷中,穿着一身中衣在大街上飛奔,路上行人紛紛向他看去,方池擋着臉在他們面前像風一樣掠過。
全力追趕總算有些用處,在到家之前,就叫他追上了何微。
何微低着頭走路,步伐卻飛快,方池在後面喊了一句:“呆子,你等等我!”
他本以為何微會停下來,沒想到聽到他的聲音何微像遇鬼一樣,整個人震了一下,然後走得更快了。
何微沒有回頭,當聽到方池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的時候,他也跑了起來,但是遠不如趕夜市時那般矯捷,整個人像失了骨幹一樣,十分頹唐,方池和他的距離不斷拉近。
兩人前面的跑後面的追,路人都困惑地停下了腳步,懷疑這是一個扒手和丢東西的失主。
方池有些急了,大聲問:“你跑什麽?”
何微沒有回答,他在方池之前到了家,方池緊跟其後,摸到了門,但讓他想不到的是,何微進門之後竟然立刻回身堵住了門,把方池關在了門外。
方池沒想到何微竟然會做出這麽離譜的事,站在門外,腦子先是一熱,随即一冷,完全懵了。
他要解釋,何微跑,他追,何微堵門,他不想聽他的解釋,也不想見到他,可是為什麽?
方池只在爛俗的愛情片裏看到過這一幕,女主角因為誤會,把男主角關在門外,他沒想到,一向冷靜自持的何微竟然也會做出這種事。
方池靠在門上,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他就使勁推,木門是沒有反鎖功能的,但他卻推不開門,只有一個解釋,何微人堵在門後,或是拿什麽東西堵着。
“姓何的,你在搞什麽?”方池憤憤地撞起了門,說:“讓開,讓我進去。”
何微的确就在門的後面,他喘氣的聲音很大,像是受了驚吓一樣,整個人和平時不大一樣,在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之後,他身體搖晃了一下,力氣一卸,連連後退。
方池人倚在門上,随着何微的退後,整個人往前沖去,直直撞上何微,兩個人額頭磕到一塊兒,躲避不及,雙雙跌倒在地上。
方池壓在何微身上,他匆忙爬起來,何微卻仍倒在地上,方池看了他一眼,他整個人都呆呆的,一動不動,方池把他拉了起來,然後一推,把他推到屋裏的椅子上,強壓着被關在門外的憤怒,鐵青着臉看他。
Advertisement
“你怎麽了?”方池含怒說道,他一氣就忍不住環起雙臂,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說:“從沒見過你像今天這個樣子,你可不要告訴我是因為我,我的一點小事就把何兄逼到這個地步了?”
何微本來呆愣的臉一下恢複到了平時的狀态,他張嘴說了兩個字:“小事?”
方池心裏一凜,好吧,成親确實不是小事,但是他覺得何微也有些反應過激。
方池想了想,說:“好兄弟,是我的不對,但是請求陛下賜婚完全是一時激動之舉,我覺得如果錯過乘龍宴再娶丞相的女兒絕對難于登天,所以忍不住就……”
“上官兄真是好伎倆,”何微諷刺地動了動嘴角,說:“原來一個狀元不夠,丞相的女婿才能滿足你的胃口,你固然是一個人精彩了,到底把我擺在什麽地方?”
方池知道何微不會嫉妒,他不是嫉妒他成為了丞相的乘龍快婿,所以當他說“上官兄真是好伎倆”的時候,方池才會尤其受傷。
方池沮喪地低下了頭,他讨好地向何微拱了拱手說:“是我的錯,我又一次做下這種事情,我向你告罪,我敢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定會學習何兄韬光養晦,低頭做人,你別氣、別氣……”
何微還沒聽完就背過身去,擺明了不想理他。
方池住了嘴。
兩人靜靜地站着,氣氛很沉重,方池再一次出聲,說:“我這人沒什麽出息,表面看着奸詐,但實際上志向短淺,得了狀元,還結了一樁好婚事,這就可以滿足我的胃口了,以後就算何兄讓我以何兄馬首是瞻,我也絕無二話,就饒我這一次吧。何況……何兄也曾說過榮歸故裏、求門婚事的話,如今……卻不祝福我一下嗎?”
何微這個人身姿挺拔,如春松一株、玉山一座,方池卻察覺,當自己說完這話後,這玉山有将倒之勢。
何止是不能祝福,他簡直是在意到了骨子裏。
方池不解,萬分不解。
他難看地笑起來:“難道何兄對邵丞相的女兒有意思?不然,何必如此介懷。”
何微驀地轉過身來,直直看着他,目光冰冷至極,似乎能将方池整個人一下凍住。
方池半張着嘴,忽然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何微繼續用冰冷的眼神淩遲他,質問:“你和邵茵兒私會過?”
方池感覺從頭上澆下一盆冷水,十分尴尬,他眼神有些躲閃,不知該答是還是答否,張了張嘴:“為什麽這麽想?”
“上官兄愛自己勝過愛他人,在乘龍宴上對一個女子一見鐘情是沒有的吧?何況我看那邵茵兒亦只是姿色平平。”何微說。
方池吞了口口水,“姿色平平”倒也沒那麽糟吧,何微看人眼光還真高,不過他說得對,一見鐘情這種事是不會發生在方池身上的,他看瞞不過,就坦白了:“确實如此,我和邵茵兒之前見過一兩面,所以今天才鼓起勇氣向她求婚。”
“呵。”何微轉過了身,側對着方池,臉上帶過不屑之色,那冰冷的不屑表情浮現在他一向柔和的臉上,有股奇異的惑人味道,方池一驚。
只聽何微說道:“那種女子有什麽好,也值得方兄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啊……”方池從喉間漏出一個音節,他想不到從來不對別人惡言相向的何微竟然會這樣打擊別人,對象還是“弱質女流”。
“明明是相府貴女,卻能私自溜出家門,和底細還不是很清楚的讀書人花前月下,私定終身,那種人,哪有清白操守可言,上官兄萬萬不可中她的計,事關家門興衰,你必須三思而後行。”
方池愣了,程宇怎麽就成了“那種人”了,身為男子,誤穿了女身,說他小可憐還差不多,何微并不了解真實情況,嘴就這麽毒,這真是他認識的那個何微嗎?
“哈哈,”方池幹笑着,說:“何兄多慮了,邵茵兒人怎樣,我自然比何兄多了解那麽一點,其實……”
看他反駁,何微氣憤地甩了甩袖子,說:“我勸你辭退婚事,你并無此意?”
方池愕然,退婚?皇上要賜婚還敢退?他震驚地說:“何兄知道,覆水難收,這是皇上金口訂下的,怎能輕易……”
何微臉上難看,方池從沒見過他如此難看的表情,正想着這該怎麽辦才好,忽然門外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驚擾了兩人。
方池暗道是誰來得這麽巧,他巴不得從何微嚴厲雙目下解脫,于是立刻跑到門前,去看來人,來人一副公幹模樣,穿的卻不是官服,似乎只是官員家裏的一個管家。
那人看見方池探出頭來,張口就道:“狀元郞,您怎麽走得如此之快呢?小的受相爺吩咐,前來請狀元郎到相府一見,本以為在陸野湖可以遇到您,沒想到您已經到家了,讓我好找……”
來人确是丞相府的管家不錯。
方池心下了然,丞相雖然聽從皇上的安排允諾了婚事,但是對他這個人還不是很了解,自然要面談驗驗他是什麽貨色。
方池笑臉相迎,說:“麻煩您跑一趟了,我們這就……”
方池正說着,才想到何微還在門內怒目而視,急忙回頭,看到他紅着一雙眼,着實可怕,忙抱歉道:“何兄,有什麽話,等我回來再說,你可別氣了,氣得我胸口也疼得慌。”
說完方池就想拉着管家一起離開,暫作緩兵之計,只聽何微在後面冷冰冰地說道:“狀元郎,你穿着中衣往哪裏走呢?”
方池心裏咯噔一下,是啊,他連正裝都沒穿,豈能就去相府。
那管家想是也注意到了,忙催他說:“狀元郎,您回家褪下紅袍正要換衣服吧?快去,小的在門外稍等片刻便是了。”
方池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本以為何微還在瞪他,沒想到他已經回複到平時的樣子,看去溫和有禮,身上無一絲不妥。然而他剛才稱呼他“狀元郎”,這說明他很生氣。
方池僵硬地對他笑笑,從他的身邊走過,想去找件衣服換上。
何微奪步出了家門,對那管家說:“在下是狀元郎的友人,本屆探花,管家如不介意,也帶我到相府去見見世面吧。”
那管家驟聽和狀元同居的是探花,吓得腰一下子躬了下去,怪道:“天哪,你們二人,真是神仙保佑喽,都考得這麽好!”
方池讪讪看着何微,心想,你去是做什麽。
何微對着他時冷若冰霜,對管家都比對他和藹,方池本想問什麽,還是閉嘴了。
那管家喜得合不攏嘴,直說:“探花郎要去,小的自然沒有異議,只是見相爺還需通傳一下,別的也沒什麽。”
“晚生省得,有勞管家帶路。”何微彬彬有禮地說道。
就這樣,方池換好衣服,三人同行,前往相府,一路上方池心如亂麻,但何微看去卻越來越鎮定,方池嘆口氣,他是再弄不懂這個同窗的心思了。
相府看去着實氣勢磅礴,方池卻沒細看,想到還要應付丞相,在內心哀嘆自己命不好。
也沒真娶了你家“女兒”,為什麽就要過岳父這關?更別說還沒娶,就把兄弟氣倒了,真真是豈有此理。
管家引着二人通過走廊、大院,終于,在一所僻靜居室前停了下來,居室外面夏木陰陰,啼鳥清鳴,是一幅夏日美景,但方池也沒留意看。
待進了居室,只見地面分為二階,第二階地上鋪着竹席,外面懸着竹簾。
管家叫他們脫鞋,打了簾子将他們迎上第二階,又給他們奉了茶,叫他們稍等片刻。
兩人才喝了半碗茶,就有下人來說:“大人說先見見狀元郎,探花郎還請見諒。”
何微并不在意,點頭說:“是我突然來訪,造次了。”
就這樣,方池邁過第二階通向另一個房間的門檻,只見是個內部構造和原來地方差不多的房間,只是更為幽靜,邵丞相就在房間中央盤膝而坐,招手示意方池坐在他對面。
方池行了個禮,這才惴惴不安地坐下。
旁邊下人又來獻茶,方池接過後放在腿邊,并不去喝。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丞相說:“在皇上面前你倒是巧舌如簧,怎麽在我面前反而啞巴了?”
方池并非真的不說話,只是丞相不說他不敢說而已,這下見他刁難,說道:“小婿懾于大人威嚴,不敢聒噪。”
“哈哈,”丞相舉手飲了口茶,說:“你倒真是個猴精,連小婿也說了,卻不叫我一聲——”
“岳父,”方池忙接上:“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剛才陛下和我商讨一番,說是要讓欽天監的人去占個良辰吉日,然後再賜婚,皇上如此熱衷,以是我也不玩兒虛的了,以後你上官家和我們邵家便是親家,雖然……”丞相頓了頓,說:“雖然你這個便宜女婿得來的也太容易了些,老夫還沒來得及選,自己就跳了進來。”
方池知道丞相被他擺了一道,心裏不可能一點也不氣,低頭說:“小婿慚愧,但是小婿敢說,小婿對邵姑娘是真心的,以後亦會好好待她。”
“說起茵兒的事情,”丞相忽然皺了眉,臉色也陰了起來:“我找你來,也是為了這事,你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家女兒雖然偶有怪癖,但是賢良淑德是沒話說的,你既娶了她,日後反悔、虧待她,我必把你扔進大理寺的牢裏,讓你後悔今天在乘龍宴上做下的事。”
“邵姑娘溫良謙恭,才貌雙全,小婿娶她是幾世修來的福氣,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反悔。”方池忙表态。
“你永遠記得現在的立場才好。”丞相說着,又飲了一口茶:“今日找你來,就是為了跟你說這個,別的也沒有了。”
方池聽丞相說“偶有怪癖”,知道程宇做得不到位的地方着實引起了丞相的憂慮,丞相未必不為她的婚事擔憂,現在他何嘗不是解他燃眉之急呢,況且,皇上賜婚方池定然不敢虧待邵茵兒,是以丞相現在才這麽輕松地放過他。
想通了這點他擡頭看看丞相,只能說,這也是只老狐貍,那句“把你扔進大理寺的牢裏”,聽來倒真是瘆人。
“對了,你那位探花朋友怎麽也來了?”丞相問道。
“他只是為了來相府見見世面。”方池說。
丞相擡頭提點了方池一句:“你要知道,日後在官場上,多少人為了争一個位子争得頭破血流,你可不要為了私情便為別人出頭,當心自己的腦袋。”
方池失笑,這竟是怕他和何微走得太近,被他拖累,丞相可能注意到了何微總是不給皇上面子的事。
方池內心不當回事,嘴上說:“小婿知道了。”
“嗯,”丞相點了點頭:“就跟他說我還有事情要忙,便不見他了。”
方池說“是”。
丞相站了起來,通過另一邊的門離開屋子,臨走前他又說了一句:“還有,茵兒跟我說在臨月軒等着你,她為何要見你我也不知,你可以去見她,但是需規矩點兒。”
方池再次失笑,他能對程宇做出什麽來?丞相也真是會操心。
他對着丞相的背影又行了個禮,說:“小婿不敢造次。”
丞相離開了。
方池回到原來的房間,只見何微已經不在了,方池知道他本來也不是來見丞相的,現在只想他又去了哪裏?
管家看到他時說:“狀元爺,您的朋友方才向着我們府中的花園去了,您要去找他嗎?”
方池心想何微做什麽去花園?但是沒多想,說:“相爺跟我說小姐在臨月軒等我,你可否帶一下路?”
“當然,”管家點頭,對他露出了一個是男人都懂的表情,奉承道:“臨月軒是我們府裏一大景點,小姐真會挑地方,想必心裏也是有爺的。”
“哦。”方池草草地應了一聲,跟着管家向臨月軒走去。
他邊走邊想,相府這麽大,何微定是有人帶着去花園了吧,他難道是心情不好,想散散心?……也沒道理,他氣得厲害,不像是能四處走走就氣消的。
眼前房屋漸漸變得稀疏,植被多了起來,方池知道,這就是相府的花園了,可真大,等等……
方池心裏一驚,問道:“等等,我問你,臨月軒就在花園這邊麽?”
“是啊。”那管家似乎搞不清楚他在驚訝些什麽。
“你走快點!……”方池有些着急地催促起管家來。
管家雖然不解,但是加快了腳步,心想姑爺是猴急?
方池着急,只因他知道了何微的目的,何微知道他來相府必見邵茵兒一面,他人聰明,自然知道男女約會會在什麽地方,如果不出意料的話,他會在自己之前找到邵茵兒。
他找邵茵兒幹什麽?
“那種人,哪有清白操守可言,上官兄萬萬不可中她的計。”
何微說過的話回響在方池耳邊,何微能做的事也很簡單,就是嚴厲斥責程宇,這兩人一見面,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方池知道程宇這個人的脾氣,如果何微把他當女人還罵她不守婦道的話,程宇八成得炸。
他再次催促管家加快腳步,他心裏焦急,也顧不得掩飾了,一切都浮現在臉上,管家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遠遠的,就看到一個臨水長亭,有兩個人影對峙着,方池知道是何微和程宇,抛下管家,箭步走了上去。
“呆子!你做什麽!”方池在後面急急地說道。
何微聞聲轉過頭來,表情十分震怒,但立刻又轉過了頭去,繼續跟程宇說着不知什麽。
方池終于趕上,扳着他的肩膀,逼他轉過了頭,大聲問道:“他招你惹你了?你找他做什麽?”
“哼,”何微拂開方池的手,語氣強硬地說道:“我就說能偷溜出相府和人私會的女人絕對不會是什麽正經東西,她竟然孤身一個人在這裏等着和你見面,這樣不知檢點、不顧別人眼光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難聽的我只是說不出口,她這樣,何異于淫……”
還未等他說完,方池就堵住了他的口,有些痛心地說:“何兄,難聽的話你向來不說,現在為何要逼自己這樣分寸盡失?這不像是你啊!……”
何微聞言,怔怔地推開他,默默地退到亭角,說:“所以現在你是護着她嗎?”
方池啞口無言,往何微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後何微退了一步,他再走,何微再退。
長亭沒有護欄,何微離水塘很近,方池不敢逼他,說:“你別再後退了,當心別跌進水裏,我真是鬧不懂,你怎麽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我也不懂。”何微表情冷淡地說。
何微這人就是這樣,表現得愈冷淡,內心愈是有氣。
“你還跟我說過我成親的日子不會晚于你,你忘了嗎?我以為你不會吃驚,還以為,不論是誰,你都會祝福我的,現在,是要怎樣?”方池垂頭喪氣地說。
“要我告訴你實話嗎?”何微牽起嘴角輕輕地笑了下。
“什麽意思?難道原先跟我說的話不是真的?”方池愕然。
何微又輕笑了下,身體越來越傾斜、無力,像是很快就要跌進水裏,方池看着,卻無法再出口說“小心”。
何微穩住了身體,像是一秒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了一樣,繞過方池的位置,疾步離開了長亭,身影漸漸消失在園子裏,直到方池再也看不清。
方池目送何微離開,再轉過頭來看程宇,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他,才發現他的表情用“如喪考妣”四個字形容還是輕的,簡直生無可戀,方池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沒精神的他,成為邵茵兒也沒讓他這樣消沉。
他消沉的證據就是,竟然靜靜地聽方池和人說話,沒插一句。
“你又怎麽了?”方池扶着額頭,有些無奈地說。
“又?”程宇聽到方池的話,終于從消沉的世界走了出來,苦着臉說:“你朋友有病吧?”
方池嘆了口氣,在程宇再次張嘴之前忽然罵了回去:“去你大爺的,你才有病。”
“好吧,”程宇舉手投降:“你知道他剛才跟我說了什麽嗎?”
方池并沒興趣知道。
程宇像是終于找到傾訴對象一樣,倒起苦水來:“他剛才跟我說女則女誡,還有一大堆之乎者也,什麽東西我全不知道,但是我聰明,竟叫我聽懂了,他拐了彎罵我是個賤女人、蕩|婦,讓我跟丞相悔婚。我扮女人扮這麽久,也算有了經驗,好不容易言行舉止都規矩一點,還想找個人誇我呢,他特麽的就罵我,偏偏罵我不帶髒字,我連用現代那套髒話罵回去都插不上嘴,結果就聽了這麽一路,直到你來,你知道嗎?我都被罵傻了,罵僵了,這輩子我沒這麽窩囊、這麽孬過。”
“你告訴我他是誰,我下回不整死……”程宇說着說着忽然停下了,似是想到方池是他的朋友。
方池冷笑兩聲:“你就領罵吧,你心情不好,你爺爺我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話還就撂在這裏,你敢整他,我敢整你,當心着點。”
程宇陰沉着一張臉,瞪着方池。
“怎麽,還要意氣用事?”方池冷哼了一聲。
“沒,”程宇忽然把手放到後腦勺那塊兒,說:“我惹不起你,算了,這事就這麽揭過吧。”
“很好,”方池說:“省下了我跟你說我的系統如何抹殺一個人的時間。”
方池嘆了口氣,回過頭來又變成一副輕松笑臉,對程宇說:“你找我什麽事?”
“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程宇搖了搖頭:“只是随便聊聊而已,現在就算了吧,只要你把我從相府帶出去就可以了。”
“嗯,接下來為了婚禮我還有很多事要辦,我先走了。”方池說着,往亭外走去。
程宇目送他離開,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什麽“為了婚禮有很多事要辦”,是急着去找他的兄弟吧。
程宇覺得方池這個人夠聰明,也夠狠,這樣的人帶着系統做任務該是所向披靡的,但是他也有弱點,弱點就是在世界裏待的時間過長,讓他對這個世界的人産生了過于深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