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狀元如此多嬌7
方池的目光也不自覺地追随着那雙玉手而去,何微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但在場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
當美人從簾後露出真身時,人群中響起一片驚嘆贊美之聲。
只見那人新月眉,桃花眼,顧盼生姿,朱唇未語先聞,皓膚冰肌,穿上紫衣輕裳,佩環系帶,輕移緩動間,翩然欲飛,看得衆人目不轉睛。
美人輕移蓮步,走至衆人面前,低身行禮,說:“奴家若雯,這廂有禮了。”
聲音輕柔可聽,酥麻得人如同進入幻境一般,這“如夢樓”如夢二字可謂得到了诠釋。
——來到此間尋樂,太過香甜,香甜得如同不在塵世,反而讓人懷疑身在夢中。
在場的人無不癡了,若雯後退一步,從小丫頭手中捧過弦琴,在鋪置好的蒲席上坐下,把琴置于膝前,又奏了一曲。
衆人一半閉目傾聽,宛如沉浸在音樂之中,一半則盯着若雯瞧個不停。
方池既非前者,也非後者,他睜着眼睛看着別的地方,手随着音樂輕敲節拍,心想如此美人屈身于如夢樓也算可惜了……
一曲終了,若雯起身告辭,衆人都依依不舍,但知道若雯乃是藝人,不賣笑也不陪酒,也就放她走了。
這若雯離開時一度回頭,看了方池一眼,眼中柔情四溢。
方池被這一看,立時成了大紅臉,目光追逐着她,然而她的身影片刻就隐于簾後了,再也尋不到。
方池保持着紅臉坐在榻上,緊張之餘,還覺得奇怪,在場這麽多人,若雯的眼睛絕對不亂瞟任何人一眼,然而走的時候絕對看他了……這就是得了美人青眼的意思麽?
有人湊到方池面前來,戲谑看着他說:“方兄,如何?你難道不下去約若雯一見?她八成看你入眼了呢。”
方池:“……”正所謂旁觀者清,難道若雯真是對他有好感麽。
“……許是我方才打了拍子,她覺得我略通音樂,和她是同道中人,所以稍稍注意我罷了,羅兄說的是什麽話,莫要毀人家姑娘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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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羅的客人一敲扇子,“啧”了一聲,說:“上官兄,難道你是那般糊塗人,這青樓歌館中的女子,表面看上去再純潔出塵,但那心裏對男情女愛可都是通透的,她既然看你,絕對希望你去見她,你可不要辜負她的芳心。”
羅姓客人先開始還說的文雅,他看方池不像是榆木疙瘩,心想順水推舟成他美事,也好結交一下,便湊在他耳邊說了句下流露骨的話:“上官兄何不夜訪西廂,和美人一度*呢?她八成不會拒絕你。”
聽到這話,方池紅紅的臉白了一分,為什麽?因為他覺得他太純潔了,已經跟不上對方的腦回路。
他還在想若雯是不是那個意思,對方直接勸他上壘,這不犯規?……
話說……他說的是真的嗎,若雯不會拒絕?
方池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瞅着姓羅的看了一眼,心在掂量他說的是真是假,誰料他表面的樣子太正經,臉白了似乎是惱了,羅姓客人以為他不願意,不敢造次,撂下一句“全憑上官兄考慮,弟不多嘴”。
便走了。
方池:?你會讀心術不如給我把若雯的心思說清楚點再走啊!
他這邊開始猶豫要不要去見若雯,何微的表情越來越差,推了他肩膀一下,諷刺地說:“回神了。”
“哦哦。”方池這才發現他走了很久的神,節目已經換了個美人表演了,衆人仍舊看得如癡如醉,方池卻想着若雯的事,沒看進去。
別說他抵抗能力低,方池穿梭在各個世界間做任務,幾十年沒有一次桃花運是常事,好不容易有一次,還是這樣的美人主動向他示好,他心癢癢也沒辦法。
“怎麽辦,系統,能不能在做任務之餘,滿足一下我的情感需求?”
系統:“……不只是情感需求吧?”
“呃……嘿嘿……”方池笑得有點猥瑣:“有個小要求,今天你就停機休息吧,別看這邊,讓我和她好好處處。”
系統:“……”
“怎樣?”
系統:“……”
系統已以光速停機。
其實方池此時還有點小小的擔憂,那就是擔憂那個曾經跟蹤過他兩次的人再次出現,但是不早不晚今晚出現的幾率很小,而且當他受到攻擊時,系統會強制蘇醒的,所以方池放心地叫系統休眠了。
方池安下心來,這才發現何微在旁邊盯着他看已經很久。
“你剛才好像在和別人說話,但這裏誰也沒有,你在幹什麽?”何微皺着眉問道。
方池吐了吐舌,這兄弟可真敏銳,和系統說話只要光動嘴巴不出聲就可以了,嘴巴也只需要小幅度極輕微地動,一般人是發現不了他在說話的,何微竟然能察覺。
然而他當然聽不到方池在說什麽,方池聳了聳肩,掩飾:“哪裏在說話,和誰說?你想多了,剛才只是走了一下神。”
“哦。”何微說着,表情仍是懷疑的。
方池看他目光還在看這邊,有些無奈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在看哪兒呢?兄弟我就這麽好看?該看的是那邊好不好啊……和這些如狼似虎恨不得把人家拆吃入腹的人比起來,你簡直太不懂風情了啊。”
何微擺了擺頭:“我對那些女人沒興趣。”
方池聽到這話,起先愣了一下,然後就指着何微說“你瘋了”,他不敢置信地說:“這種國色天香的都不放在眼裏,難道你有夢中情人了?夢中情人是巫山神女、洛水神妃一樣的人物?”
何微聞言目光黯了一下,方池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怎麽了?”他問道:“還真有?還是說你看上對方,但是對方沒看上你?”
何微的目光低垂着,什麽也沒說,忽然抓住了方池的手。
“我去,你這是什麽力氣?……”方池低聲吼道:“快松開,要骨折了。”
何微松開了手,改為抓住他的袖子,目光充滿怨念地看着方池。
方池被看得渾身發毛,只覺得戳到了他的痛處,忙告饒:“哎喲,何大爺,小的說錯話了,像您這樣玉樹臨風英俊潇灑怎會沒有女的倒貼你,誰敢拒絕你絕對是眼睛長背上了,你就算被拒絕了也千萬別傷心,那女的日後指定後悔死……”
油腔滑調說了半天,何微的表情好了些,方池回過味來,覺得事情有些古怪:“話說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毛長多長少了都知道,怎會不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你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和誰看對了眼,瞞了我這麽久?”
何微瞅他一眼,不動聲色說:“我從頭到尾哪兒說我喜歡別人,還被拒絕了?是你多想了。”
他環臂坐着,說:“我只說過對臺上這些女子沒興趣而已。”
“……還真是。”方池一拍頭:“我一個人亂想些什麽呢。”
……
從白天到晚上,宴會終于進行得差不多了,請他們這些讀書人尋歡作樂的公子哥站了起來,說:“出來玩,諸位要盡興才好,如不盡興,是在下的過錯了。在如夢樓的這段時間,也許有人還不來勁,第二攤我們到隔壁的绮玉館,願意一同前去的就請跟着我,不去的,可以在此作別了。”
绮玉館是什麽?京城火得和如夢樓有一拼的青樓,如夢樓藝人雲集,而绮玉館則是真的活色生香的美人雲集了。
讀書人聽到公子哥的話,許多如墜雲霧,迷迷瞪瞪地跟着他走了,還有些自持身份的,不肯去,就和衆人告別,先行離開。
方池和何微都是後一種,他們和其他人告別之後,離開如夢樓,在夜晚的大街上走着。
不過他們離開的理由倒是不同,何微直接回家,而方池則尋找機會要再回如夢樓。
方池心想着第一攤的人還沒走光,回去撞到了豈不尴尬?因此方池佯裝和何微一起回家,實際想中途折返。
方池琢磨着時間差不多了,停下了腳步,對身邊的何微說:“何兄,實話實說不瞞你,我對如夢樓還有點挂念,要去看看,你一個人先回家吧。”
在夜色下,何微的表情不是很清楚:“是若雯?”
“嗯。”方池有些害羞地回了一聲。
“呵,”何微輕笑了一聲,表情愈發暗昧不明了:“你去吧。”
方池靠直覺發現他在生悶氣,有些奇怪地問:“你反對?”
“不敢,”何微的聲音硬邦邦的:“你去吧。”
“……那我去了。”方池不再多說,回身向如夢樓走去。
他去之前先在夜攤上買了點禮物給若雯,真金白銀自然買不起,夜攤上有個手工做的假玳瑁耳墜,看去好看,價格也合理,即使是僞玳瑁但看去也很華貴,方池嘆了口氣買下了。
他想着若雯也許會在意這不是真材實料,但是只要答應日後補給她一個真的,她未必會不領情。
就這樣,方池帶着禮物回了如夢樓,沒有有錢人領着,他難免就受了門口侍童的冷落,但是這正合他意。
方池不引人注意的離開大廳,穿過走廊進了後院的住房地區。
他在園中一個燈籠下等着,看到一個小丫頭低頭走過面前,叫住了她,笑着說:“你認識我嗎?”
小丫頭一愣,擡頭看了他一眼,臉紅了。
上官逸表面看去還是挺俊的,女孩有這個反應,正常。
方池面露微笑,徐徐說道:“你在這裏幹活,一定知道若雯姑娘吧?她今天在那邊的雅間為客人們彈了幾首曲子,你可知道?我就是那邊的客人,因她走時看了我一眼,于是我慕名前來見她,但是這樣草率地進後院還是太不像話了,我就在這兒站着等她,你肯幫我給她傳個話嗎?”
“你……你……”小丫頭紅着臉,說話吞吞吐吐的,忽然察覺到對客人說“你”太不禮貌,臉更紅了。
她鼓起勇氣對這個英俊的大哥哥說:“若雯姑娘今天回來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想一定是因為你,我這就告訴她,你來見她了。”
小丫頭毫不懷疑方池的身份,掉頭走去傳話了,方池在原地喜得打顫,沒想到要緊關頭,竟是如此順利,而且小丫頭說若雯心不在焉,這讓他心裏美滋滋的。
小丫頭走來見方池時,滿臉通紅,埋着頭不肯擡頭看他,說:“若雯姑娘說在屋裏等公子,公子自去見她就可以了。”
說完撒丫子跑開了。
方池大驚,本以為是約她出來見,但沒想到可以去她屋裏。
他回過神來,追在小丫頭後面跑,問道:“可是我不知道她住哪兒啊!請你帶個路……”
小丫頭并不肯停下,羞羞地說:“公子你不要再追問啦,姑娘就在門口有棵杜英的院子裏,你去了就找到了!……”
方池停下了追趕的腳步,掉頭往丫頭手指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他想起了那著名的待月西廂記,他感覺他也有了張生那種心情,若雯是崔莺莺,在房中等着他。
他心裏像燃着了一個大火爐,步伐越來越快,待看到高高的樹葉繁茂的杜英樹,心跳聲怦怦高鳴起來。
方池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感覺他現在的狀态有點像高中追女生那時候,明明和若雯八字還沒一撇,他這麽緊張幹什麽。
他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待心跳平緩下來,才叩響了門扇。
清脆的扣門聲響在夜裏傳得老遠,然而卻沒有人來開門。
屋裏一片昏暗,從外面看,不像點了燈的樣子,方池有些疑惑。
他又敲了一次門。
仍舊沒有回應。
方池遲疑地站在門口,覺得有些古怪。他鬧不清若雯的意思,她這麽大膽,請男子入房已是逾矩,如今不應門是讓他自己進入嗎?
事情很詭異,方池覺得像是圈套,但是若雯何必害他,再加上有系統保護他,方池覺得沒事。
他大着膽子,推了推門,門開了,果然沒鎖。
方池走進門內,為了安全起見,沒有反扣上門,但是為了避免別人貿然進入而自己無法發覺,在門內堵了一把硬木椅。
他夜視力蠻好,周圍漆黑一片,但卻能大致看清房內構造,他硬着頭皮,掀起珠簾,邁過門檻,由外屋走進了裏屋。
這一進,就看到了微弱的燭光,極細的蠟燭,站在桌上,只足以點亮半徑十幾公分的一個圓球。
借着蠟燭的光,方池能看到桌子後面是一張床,靠直覺他察覺床上有人,在厚厚的紗簾後面……有人。
方池眉皺得死緊,額頭上甚至滴了一滴汗。
如果若雯人在床上,這就是直接邀請他做入幕之賓的意思嗎?
如此直接……如此了當……有可能?
方池內心猶疑,但是腳還是一步一步走近了桌子,走近了繡床,他輕聲問道:“若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