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下
寒風凜冽,酒旗如浪飄揚,公子轸坐在二樓的雅閣上喝酒,幾天前的那個除夕,他被楚王後指責,說他目無王法,當時四周圍了許多人,私語的、譏笑的、看戲的,形态各異,公子轸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局面,心裏不禁悲憤萬分,也不顧男女之別拉着晚妤就走,楚王後火冒三丈,直接要下令将他們亂棍打死,眼看就要出事了,這時趙威廉從旁邊的涼亭裏走出來,他俯首替公子轸求了情,原來威廉目睹了整個事件的過程,即:有個黑衣人打昏了晚妤,将她拖進到假山背後,不巧被散步的公子轸發現,接着便出現公子轸懷抱着晚妤的畫面。
趙威廉替公子轸開脫,句句不忘大局為重,态度十分誠懇。
楚王後本是想計較到底的,可威廉的話卻句句是地方,仿佛她再計較下去就是不開明一樣,氣得楚王後直惡瞪着他,說也不是,講也不是,一惱,直接散了。
晚上,楚王後叫公子轸琉璃宮小坐,說是小坐其實是單獨談話,楚王後的意思很明确,晚妤現在在她手裏,要想晚妤平安,他就必須放棄王位的繼承權,否則她随時會拿晚妤開刀。
公子轸郁悶之心可見一斑,雖然逃過一劫,可晚妤卻被生生的控制了,公子轸為此變得非常落寞,他不知楚國的未來是怎樣的,依稀間看出了未來的命運,楚國,一個外表鮮明,巍峨數百年,此時早已是七分八裂。
閑來飲酒,閑罷還是飲酒,這是他的習慣,因為飲酒能消除內在的愁緒,只是今天他再怎麽喝也不起作用,他想他是麻木了,其實麻木的不是身體,而是心裏,他無法解釋此時的感受,唯有一口一口的灌着冰涼的酒,飲着飲着,他忽然想起趙威廉的好來,過去他很少有這種感受,于是心血來潮讓手下去請趙威廉。
威廉來了,一身盔甲戰袍,好似練兵剛回來,因為他的額頭上隐約還有點點汗珠。公子轸瞥了下他叫坐,威廉并不坐,只是一只手半扶着寶刀站着說:“謝座,趙某還有事未辦,三公子有話就直說吧!”
“何事非要忙的焦頭爛額?”冷魅之語從公子轸口中溢出,聽來漫不經心,态度卻是不可忤逆,趙威廉沒有回答,公子轸拉回視線,輕笑道:“既然趙将軍有心不坐,那我也勉強不得,實不相瞞,今兒我叫你來是想當面謝謝你的!”
“謝?那倒不必!維護大家安全是趙某的職責!”趙威廉語氣格外平淡。
“好一個職責,別打量着人家不知道,我問你,除夕之夜,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涼亭後面?還有,你出來說情母後為什麽要瞪你?你該不會是跟黑衣人一派的同黨的吧!只是我不明白,你冒着大不敬的危險來就我們,到底是為什麽?”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趙将軍,你我在朝j□j事也不是三年兩載的了,我的為人你很是清楚,沒有足夠的證據我是不會說這些話的,你為什麽冒着危險救我們,難道是內心有鬼?我看你還是把事情給招了吧!”
趙威廉惱咽了口氣,眼中盛滿了不屑,那是對尊嚴的極度扞衛:“如果三公子是為了這事來問我,那我無話可說,你說有鬼那就是有鬼行不行?對于一個心底有鬼的人,三公子何必還要大費周折?直接把趙某拉出去算了!橫豎不過是一顆腦袋罷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發痧,公子轸倒顯得非常平靜:“趙将軍,我是在提醒你,你最好離文相遠一點,不然以後有你吃虧的一天!”
趙威廉并不高興,但依舊擠出一絲微笑:“謝謝,趙某的路趙某自己會走,不勞三公子費心,魚蝦不同道,何必都歸為同類?有一句話趙某也要送給三公子,別以為你自己是最聰明的,當心禍不單行!”說罷,說了聲‘告辭’便拂袖而去。
公子轸冷笑一聲,回道:“我也提醒趙将軍一句,如果你足夠聰明,那就別讓我抓到你!到那時就別怪我今天沒有提醒你!”
趙威廉已經走遠了,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這些話。
公子轸不急不緩,舉起酒樽接着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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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一只緊握的拳頭重重的錘在桌面上,接着映出趙威廉那張不屑的臉,他在仇恨,仇恨公子轸欺人太甚,他一次一次的忍讓,而他卻一次次的得寸進尺,這次他救了他,他居然要恩将仇報,這事攤上誰誰都會感到不舒服,他早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他真後悔,後悔替他解圍,以後他再也不會做這種傻事了。
屋裏安安靜靜,唯有趙威廉那拳頭在桌子上錘動着,一下一下又一下,他今天簡直是犯賤,如今得罪了三公子,以後會惹上什麽禍事鬼才知道,記得上次五公子罵了公子轸一下,後果被丢到池子裏喂魚,以後他的結局會是什麽?他會借機将他也丢到魚池子裏去嗎?越想越不安心,心情也變得差了起來。
弄玉不知什麽時候從外面走進來,見狀,心底倍感暢快,那是種由內而外的淋漓酣暢,就像一切反敗為勝似的,至于冷嘲冷諷那自是難免,只聽那弄玉冷嘲道:“呵呵!不是去見公子轸嗎?怎麽回來心情反而不好呢?該不會吃了閉門羹吧!趙将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去的時候十分自滿,怎麽才一轉眼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你的态度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那是趙某的事,與你何幹?”趙威廉有點不快。
“當然與我有幹,你替公子轸解圍,惹得連我也跟着一起完不成任務,你說!你到底是何居心?任務是我們兩個人的,你讓我情何以堪?”弄玉不是亂說話的人,他所言相信威廉能明白,除夕那天夜裏,他和趙威廉受相爺之命劫持晚妤,由于人手衆多,便分作兩匹進攻,第一批是弄玉及黑衣弟兄,第二批是威廉及官家兄弟,他們一暗一明相呼應,本來配合的好好的,誰知弄玉出戰後,威廉卻半路忽然變故,害的他也束手無策,如今相爺那邊是瞞不住了,他也在納悶中。
趙威廉沒有回嘴,只是沉靜着。
弄玉開始不如意,開始看不慣他那副悶怏怏的樣子,在弄玉的世界裏,他只相信實力,相信權力,不相信感情,他認為人只要擁有實力就有了一切,他可以為了實力去殺任何人,而且不帶任何感j□j彩,這時很多人都無法理解的。不過話說回來,弄玉雖然憎恨悶葫蘆一樣的人,然而與之話言并不多,表達一句不滿,見威廉反應不大,手将寶劍一包,轉身就走,他似乎要行動些什麽。
“你要去哪?”趙威廉發覺氣氛不對,一下子喝住他。
“既然你沒有實力去完成任務,那麽我也不需要跟你一起行動了,現在時間還有,抓抓緊一切還來得及,我就不相信這次還有人替他們解圍!”說着冷漠一拂袖,揚長而去。
“你敢!”趙威廉一股站起身,攔住他的路道:“你若敢為難他們,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哦?是嗎?你覺得你能擋得住我嗎?”弄玉挑起濃眉,一雙眼睛有種想挑戰的味道,趙威廉也不甘示弱,兩個男人眉目對峙,四周剎那間充滿濃濃的火藥味,這股火藥迫在眉睫,一觸即發。
“我勸你不要擋殺手路!否則你會後悔的!”說話的是弄玉,語氣表情冷得讓人不可思議。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傷害任何人!”威廉回道。
弄玉解決這個趙威廉太礙事了,手一揮,兩個男人便打了起來,打到最後,弄玉縱身一躍,飛跑了。
趙威廉眉頭緊緊攢起,起身去追,才出門就與舅舅撞了個滿懷,怵得趙威廉連後退一大步,文中天背着手慢悠悠走進來:“慌慌張張的,你這是要做什麽?真是越大越失穩重了!”
“沒什麽,我只是有點內急!”
“內急?是內心着急吧!”文中天嗤之以鼻,話語一出,趙威廉立刻低下頭,文中天接着冷笑着:“威廉,我感覺你好像有事在瞞着我!”
“怎麽會呢?”趙威廉極力掩飾着:“我對舅舅的忠心蒼天可表!無人能及!”
“哦?是嗎?我怎麽隐約聽見你暗中與舅舅做對呢?”空穴不來風,趙威廉所作所為,文中天無不清清楚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破事我都聽說了,除夕之夜是你放走了三公子他們,當時連王後都沒辦法計較下去,你的本事越發的大了!專門挖舅舅的牆角!”
“舅舅,你聽我說!”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聽了太多了,以後我這不指望你辦事了,回将軍府休息吧!”文中天失望道。
趙威廉聽罷轉身就走,文中天怒道:“雖然不再指望你,但是不許你阻止弄玉,弄玉是一個能量滿聚的炮仗,我可不希望他因為一把無名之火被炮灰了!”
趙威廉沒有說話,腳向前一邁,且走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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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鏡前,晚妤欲将一根碧玉簪斜插在雲髻邊,那料才一擡手,簪子就被人奪去了,晚妤一看,寶盈正沖着她笑呢,晚妤有點懊惱,伸手去奪,寶盈不給,晚妤喊道:“誰跟你嬉皮笑臉的?簪子給我,不給我就要攆人了!”
寶盈瞟了眼簪子,發現簪子是蝴蝶做的,再看看晚妤一張嬌怒的臉,更笑了:“給你?門和窗戶都沒有,好姐姐,你告訴我,打扮那麽好看去見誰?”
“見誰?我能去見誰呢?”晚妤漫不經心說。
“不會是趙将軍吧!”寶盈嘴角揚着詭異的笑,那笑令晚妤很不自在:“晚姐姐,你就老實招了吧,我今天是不是約了趙将軍?”
“想哪去了,又在胡說了!沒有的事!”
“胡說?我可沒有胡說!”寶盈嘟着嘴道:“我告訴你一個事,你可不許告訴別人,今天在琉璃宮撞見趙将軍了,我跟他談論你,當時他羞得耳根子都紅了半圈,我笑他,他氣得轉身走了,一個大男人居然那麽緬甸,還真是頭一次見到,嘻嘻,我看他對你八成有戲!”
晚妤并不想理會寶盈,只是往頭頂上簪了朵梅花,這時有丫鬟進來禀告,說王後園庭設宴,讓她出去,寶盈喊着也要過去,丫鬟說只叫晚妤一個人,然後晚妤就跟着丫鬟出門了。
寶盈心底又是嫉妒,又是恨,她才是母後的親生女兒,母後怎麽能不疼她呢,這不公平,越想越難過,難過最後心索性一橫,想開了!不是不帶她嗎?她偏要過去,她倒要看看母後能拿她怎麽樣!有粥當然是大家吃太香甜,于是晚妤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跟上了。
哼,想甩掉她,門和窗戶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