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步步驚心
素妍聽聞公子轸照顧晚妤的消息,心裏又嫉妒又惆悵,嫉妒晚妤日日可以與公子轸相處,惆悵公子轸從此留了個拖油瓶,這對他是個負累,她不希望公子轸那麽辛苦,即使她與晚妤過去的關系不錯。
這天深夜,素妍披着月色來公子府找他,兩人在冬青樹下見面,他們互忘了好久,恍如隔世,素妍撲倒在公子轸的懷裏哭道:“終于見到你了,此時刻刻我受寵若驚,你知道嗎?我在宮裏日日都盼着見你!連做夢看見的都是你,我想你想的都快發瘋了!”
“我不是在這裏嗎?”公子轸直直的立在原地說。
素妍發覺氣氛不對,她擡眸看着他,發覺他的俊臉憔悴了不少,就用手撫上他的臉,癡癡的道:“幾日不見,你越發的瘦了!怎麽啦?是不是前幾天養傷沒注意調理?聽說你被陛下罰跪了釘板,膝蓋上流了很多的血,我擔心死了,本想之前過來看你,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出來,今晚陛下陪齊王賞湖燈去了,我才偷了個閑,你的膝蓋好了沒有?還疼吧,要不我幫你檢查一下吧!”
公子轸拿掉她的撫在臉上的手,轉過身望着夜色道:“我沒事!”
素妍深知公子轸不大喜歡別人管他的私事,因此笑了笑,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轉問些別的,公子轸的回答總是兩三個字,亦看不出太多的興致,素妍是個內向敏感的姑娘,自是能感覺得到,因此悶悶不樂。
兩人冷場了一會子,公子轸對素妍道:“妍兒,我們已經見面了,我也看到了你,沒什麽事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萬一閑人發現就不好了!”
素妍一聽此話,知是對方要打發她走,忙不疊說:“怎麽會沒事?有事的!我還沒說呢!”
“要說趕緊說吧!”公子轸看似無心說。
素妍頓了一下,說道:“其實也沒什麽,純屬個人私心罷了,我希望你從今以後不要再去看晚妤了,你能答應我嗎?別說你做不到!”
公子轸斜睨了素妍,不知是該說她天真還是單純,只能徒勞搖着頭苦笑:“這話聽起來很不負責任,晚妤義妹是因為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現在她神志不清,我又怎麽能一點不顧?”
“你知道宮裏人都是怎麽說你的嗎?”提到閑人碎語,素妍不由得委屈想哭,宮裏人都說公子轸移情別戀,喜歡上他義妹了!
“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我只活我自己!”公子轸底氣十足道。
“那我呢?”素妍忽然開口,此話一出,她又覺得唐突,就含蓄問:“你會因為那個晚妤而疏遠我嗎?”
公子轸苦笑道:“妍兒,你這是想哪裏去了?她怎麽可以跟你比?我對她只有愧疚之心,并沒有別的!我們相識那麽久了,我的為人難道你還不懂嗎?”
“懂!”素妍愁容滿面:“可是男女之間相處久了,難免會産生感情,我是在害怕,害怕你有一天會離我而去!真的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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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對你的心蒼天可表!”
素妍目光含情看他,示意捂上他的嘴:“別說了,你定然又要發毒誓了,我相信你,真的,只要你開心,你做什麽任何事情我都尊重你!”
“謝謝你的體諒!”
“不客氣!”素妍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盡管她心底有點不情願,然而她又不希望他不開心,不免囑咐了幾句道:“雖然我沒有阻攔你,但你好歹要多多珍重些,不要太累!不希望你因為任何一個人而受到傷害!你懂我的意思嗎?”
公子轸點了點頭,目光望着天上的圓月,思緒拉的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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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聚也匆匆,散也匆匆,隐約還有好多話沒有說,然而時間已經不早了,再聊下去素妍就要危險了,公子轸送素妍上車,素妍依依不舍看着他,兩人相對無言。
深夜,一輛馬車從公子府門前駛出,素妍坐在馬車裏輕輕撩起簾子,此時外面的燈已經熄了大半,只留下少數的路燈還在亮着,她的心不由得有點忐忑,剛才與公子轸聊了好久,居然忘了時間,但願一切安好吧。
馬車徐徐前行,穿過樹影,一路颠簸,素妍就這樣一直忐忑到府門前,她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不巧的是正好撞見楚王後等人提着燈籠從她閣子裏往外走,素妍僵在原地,躲根本來不及,更何況還有那麽大的一輛馬車停在這裏。
楚王後同賴嬷嬷聊天,說着說着也看見了素妍歸來,就冷冷問道:“那麽晚才回來,你這是去哪了?”
素妍是不善于撒謊的,可為了避免生事,她撒謊說:“回王後,賤妾聽說晚妤病了,所以出去看了看她,誰知一時之間竟忘了時間!晚歸了!”
楚王後冷笑:“以後那邊還是少去吧,人一旦神經出了問題,那是極度不安全的!萬一出了什麽意外,誰負擔得起?”
“王後娘娘教育的極是!”素妍低眉道。
“好啦,不要在這裏磨蹭了!趕快去洗把臉!陛下正在你屋裏呢!”
“陛下?”素妍意外。
“正是陛下!”楚王解釋說道:“你還不要知道吧,今晚本宮與陛下一起過來看望你,本說咱們幾個一塊兒聚聚,可是你不在,于是本宮與陛下就在你屋裏坐了會,可是等了好久,你還是沒有回來,陛下對本宮說‘你且回去休息,不必再等了,為王今晚要留在妍妃這兒歇息!’你看陛下多寵愛你呀,累了就歇在你這裏了!”
“王後見笑了!”素妍思緒有點亂,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付。
楚王後繞着素妍看,眼神很是奇怪:“人兒年輕就是資本,看看你這臉蛋,你這身材,把他們父子都給迷住了,真是讓人羨慕不是,讓人嫉妒也不是!自嘆全都被你比下去了!”
“娘娘何出此言?其實娘娘才是最漂亮的!”素妍不敢生事,即便自己真的比王後漂亮,但在王後面前,她也不能說自己好看,這是歷來的規矩。
“少在這裏嘴裏含蜜了,你還是趕緊進去侍候吧,陛下近來國事可正繁重呢!”楚王後提醒着,甩帕扶着賴嬷嬷離去。
“恭送王後!”素妍送走了楚王後,擡步走進屋裏,屋裏楚王正坐在桌前看她的香扇,素妍走近他,輕輕喊了聲‘陛下’,楚王見了素妍,似是有心,似是無意:“你這是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臣妾到晚妤那邊去了!”素妍隐瞞道。
聽聞素妍去見晚妤,楚王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問道:“聽說轸兒常去晚妤那邊,你今兒去看見他了嗎?”
“沒有呢!白天恐怕在,但晚上估計早回去休息了!”素妍答後,楚王點了點頭,素妍見自己逃過一劫,就親手泡了杯茶放在他邊上。
楚王放下素妍的香扇,輕啜了口熱茶,大似心情不太好。
“陛下不是陪齊王一起看湖燈了嗎?回來怎麽還愁容滿臉呢?”素妍最善于捕捉細微的事情,尤其是與人對話的時候,很會揣摩人心思。
“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複雜!你哪裏知道為王的心事?”楚王似是有心,又似是無意:“現在局面越來越複雜了,今兒為王把晚妤瘋癫的事情跟齊王說了,齊王并不在意,說是要等上半年無礙,本王聽了很是鬧心!”
“他等他的,陛下鬧心什麽?”
“論理是不該鬧心的,單單就他一個也就罷了,偏偏越王又派使者逼迫為王處死晚妤,為王處死晚妤吧,得罪齊王,不處死吧,越王不放過我們楚國,為王現在是左右為難!”
“臣妾覺得這事還是陛下您說了算,不說別的,就論齊王,陛下若是不肯和親,齊王自是沒有辦法,對于越王嘛,好好談談,實在不行直接處決也還交代得清!”
楚王望着素妍,有種錯覺感,記憶中她總是柔柔弱弱的,而現在她卻忽然間拿出主見來,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看來這一段日子,她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其實素妍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素妍有素妍的想法,雖然她與晚妤關系不算太差,但也并沒有好的無話不說,如今這事關系到楚國的利益,她當然想的是楚國的利益,除了這一層面,她或許還夾雜了一點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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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妤閑步于閣子裏,日複一日,她以為自己躲過一劫,誰知竟然錯了,她是如何知道自己錯了的?此話說來話長。
那天,晚妤象往常漫步在長廊裏,當她走到拐角處時,忽然聽到下房裏有丫鬟在說話,她住步,躲在柱子後面竊望,只見屋裏有個丫鬟在收拾行囊,旁邊亦站着個丫鬟,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聽的不大真切,只聽其中一個丫鬟說道:“咱們公主現在得了瘋病,情況很不妙呀,我看咱們在她身邊當差也混不出什麽名堂來,趕快收拾收拾快走吧,免得落得連命都沒有了!”
“畫意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公主平日裏待咱們不薄,現在閣子裏不安穩,咱們怎麽能這個時候離她而去?你與詩情姐都說過要終生服侍公主的,你忘了大家都是怎麽約定的嗎?”原來那個收拾行囊的丫鬟是詩情的堂妹,名叫‘畫意’,與詩情是同一天來的,旁邊那個對話的叫綠鴿,兩個人正在為去留的事情争論不休。
“忠心耿耿誰不想?我也是不得已的!”畫意義正言辭:“你們還沒聽宮裏傳來的消息嗎?越王要讓陛下處死咱們公主呢,陛下那邊一直沒有回答,今兒早上越王發布消息過來,說是再不處死咱們公主,他們就要派劊子過來,我猜這事有點危險,所以,咱們還是趕緊逃吧!”
“逃?去哪?私自逃宮可是死罪呀!”綠鴿的年紀小,膽子也略小些。
“都這個時候時候了,你還在乎這個?橫豎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怕什麽怕?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走,我就把你帶上,若是不走,那我就自己走自己的!”
“好吧,跟你一起走便是!”綠鴿半想留半想走,根本拿不定主意,畫意想有個逃伴,就不時的勸說她,說了好一會子,綠鴿才跟着收行囊。
看着她們收拾行囊,晚妤靠在柱子邊失落萬分,可她并沒有阻止,她想,既然要散那就散吧,牛不喝水哪能強按頭?大家相識一場,好聚好散吧。
兩個丫鬟背着包袱潛逃,逃到門口,忽然間被一個人攔住,晚妤躲在柱子邊往遠處看,只見攔她們的人是新調來的餘右領,那餘右領往裏面走,兩個丫鬟怯怯往裏面退。
“你們這個去哪?”餘右領半含殺意問。
“我們、、、、我們、、、、、”兩個丫鬟緊張的說不出話來,餘右領立刻看出倪端,二話沒說,抽出寶劍就刺向那兩個丫鬟,血濺在了他的衣袍,斑斑如一朵朵綻放的紅梅。
殺了兩個丫鬟,餘右領收起了劍,對手下人吩咐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現在‘怡秋閣’內部混亂,陛下吩咐,凡有外出逃離者,不管是誰,一律格殺勿論!”
“是——”手下人領命下去。
不管是誰,一律格殺勿論?這麽說來,是不是也包括她?暗處的晚妤心有餘悸,這兩天來屢屢出現殺人事件,看來這氛圍是日益的緊了,天啊,她該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不能坐以待斃了,她現在必須讓別人知道她是正常的,不然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