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晚妤在小侯爺的介紹中了解,黑衣男子原名單字叫‘轸’,姓芈,號雍軒,是楚王的第三個兒子,由于歷代諸侯國除繼承者太子之外,凡貴族青年皆以‘公子’相稱,遂稱為公子轸。
聽完小侯爺的講述,公子轸質疑的看着晚妤,又問了她一些話,晚妤一一回答,公子轸見她氣質非凡,越音标準,無可挑剔也,便把入場的令牌遞給了小侯爺,小侯爺謝之,兩人未免又說了些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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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裏絲竹聲亂,號鐘承音。舞臺上一群遍身白衣的舞女在上面揮着鵝毛扇子,扭動着腰姿,如狂風吹柳般,更玄乎的是那雙雙會說話的眼睛,不停地眨呀眨呀,好像在争相獻媚。
自古舞女多飄零,尤其是宮裏的舞女,除了節攀些達官顯貴做侍妾,她們似乎沒有好的路可以走,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不少舞女除了丢了初夜,很多都沒有落得好下場,勉強有幾個得寵的,也因為身份與才識落了後,因此她們倍感凄涼,卻依舊前繼後湧。
臺下,數十來張小桌子,小桌面上擺滿了瓜子、點心,各國的國主正安靜地欣賞着歌舞,表面上相賓相敬,連連稱贊,實則各懷鬼胎,個個恨不得消滅對方。
真是一場浩大的’歌舞會’呵,唱戲的、看戲的、聽戲的一樣都不少呢,熱鬧非凡。
這時小侯爺進來,後面跟着晚妤,只見他邊滾着輪椅邊遙望着衆人,衆人倒是并沒有受驚,只管各喝各的酒,小侯爺走來到楚王身邊,微笑抱拳:“陛下!臣弟在後院采了些土鄉石榴,怕陛下酒後無味,特送些來給陛下嘗嘗鮮!”
楚王一見,大為高興,當即誇耀:“好!真是好哇!不愧是為王的好弟弟,為王這麽多弟弟也沒見過像你這樣親心的,留一個給為王吧,剩下的分給大家!讓大家都一起來嘗嘗咱們楚國的土特産!”
“是!”小侯爺應着,回眼看了看晚妤,晚妤會意,立刻拿一個略大的放在楚王面前,然後識相福了福身,端着水果盤子緩緩向旁邊走去。
倩影如柳,翩然如鴻,看上去無比清秀,不過此時她是一身丫鬟打扮,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同,她第一個來年輕的韓王面前,伸手散了個石榴放在桌面上,正要縮手,誰知一不小心‘啪’的一聲打翻了韓王面前的酒樽,酒樽傾倒,鮮美的葡萄酒染紅了小半個桌子,沾濕了韓王的衣袍,晚妤驚慌失措,低下頭,忙用手裏的帕子幫他擦面前的衣服,嘴裏連連道歉說:“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幫您擦一擦吧!”
韓王本來在認真看臺上的表演,他轉目看着晚妤時,晚妤正垂下睫毛細心為自己擦着衣服,他不禁心神蕩漾,色眯眯看着她,心想,如此低着頭,不知容貌如何,很是好奇,不由得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當看到她的容貌時,整個人都呆住了,美!果然美,美得仿佛如天上的嫦娥一樣,什麽臺上的舞女都被比下去了,他訝然的看着她,一臉*說:“貴國的女子真是個個絕色,公主亦然,舞姬亦然,就連一個丫鬟也生的的如此貌美!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呀!”
晚妤的下巴被勾起,只好被迫擡起頭,對視着韓王,心裏湧上一陣屈辱感,但為了場面,她抿着嘴淺淺一笑,如白蓮盛開,客氣拿開韓王的手說:“韓王您真是‘孝弟忠信禮義謙’!”完全的應該是八個字:忠孝悌禮義信廉恥,結果故意少了一個‘恥’,當然就是罵他“無恥”了。
韓王沒反應過來問:“怎麽無‘恥’字?”
晚妤微微一笑,話中帶話說:“我也不知怎麽無‘恥’!!!”
楚王臉上的肉一緊,暗暗感嘆這個丫頭的聰明與才智,當即不敢怠慢,不過這話有說回來,越是難得的美人,他越是愛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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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妤托着水果盤子,陰陰一笑,退下,又把石榴散到他人的面前去了。
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都打趣說這個女子奇特,更有見風使陀之人建議說韓王,說韓王既然看上,不如納為己用好了,紛紛鬧鬧,各據其詞,更離譜的是居然有人向楚王求成全,韓王并不發表意見,因為他本就中意,因此就由着他們說了。
楚王這才正眼仔細端詳着一眼晚妤,他的眉間微微蹙了一下,怎麽生的如此貌美?過去怎麽從來沒見過呢?哎!可惜可惜了,他暗嘆的同時,卻不失理智,想起美人可能會鞏固自己的地位,很快掩飾住原始的沖動,就哈哈大笑起來,闊氣說:“既然大家都求為王,為王自是無法推脫,韓王要是看上了,就配給你當侍妾吧”
韓王激動萬分,忙抱拳說:“那為王恭敬不如從命,謝謝陛下的成全--”
晚妤一陣驚慌,聽了差點沒有站穩,她望望東邊,又望望西邊,大家都在恭喜那個韓王,而那個年輕的韓王正勾着眼望着她,臉上一股勝利的光芒。小侯爺一看,心裏又羞又惱,恨不得上去把那個韓王打成熊貓眼,他咬了咬牙,對楚王說,“陛下!不可以呀!你不可以把她随便賞人,她、、、、、”
楚王心生疑惑,不過要賞格丫鬟而已,過去常常賞美人招待往來賓客,也沒見過小侯爺這樣過,他這是怎麽啦?越想越覺得反常,于是他試探性的問道:“怎麽啦?臣弟!你想說什麽?”
“我、、、小侯爺一臉固執:“反正陛下您就是不能把她賞出去!”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衆王一陣陣非議,小侯爺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他不慌不忙瞟了眼衆王,趴在楚王耳邊小聲說些什麽,那楚王聽了看向他,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眼睛瞪得溜圓:“你說什麽?這--”思緒有點亂,一看就知道小侯爺說了些重大的事情。
小侯爺點點頭,眼神裏寫滿了堅定,楚王安靜不下來了,他對對衆王叩了下手,然後打招呼道:“各位!不好意思!為王有事要出去一下,各位姑且慢慢享用!”
“去吧!不要管我們!”衆王客氣回答。
小侯爺向晚妤使了個眼神,晚妤立刻領會,她向衆王鞠了禮,柔婉說,“主子招奴婢問話,奴婢先下去了!”
韓王望着晚妤姍步退下,不由得心生愛憐說:“真是美呀,美得我心都亂了!只可惜偏偏是個丫鬟!即使得寵也不能提高身份!這是宿命!”
楚王從會場裏闊步出來,一臉威嚴,晚妤也跟着出來,小侯爺把晚妤慢慢推到楚王面前,溫文說:“晚妤,你有什麽話就跟陛下說吧!”
“我、、、、、”晚妤愣住,沒算到小侯爺會忽然這樣,緊張之餘,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說呀!快說吧!”小侯爺給她加力。
晚妤鼓足勇氣,未語先拜了下去,說:“請求國主救救我的家吧!”
楚王扶起晚妤,疊疊說,“不必鞠禮!快快說來!小侯爺說你是伯喜的女兒,你這是怎麽啦?你爹伯喜呢?他怎麽沒和你一同來?”
晚妤從袖子裏掏出令箭,哀哀說:“我爹現在有難了,越王要來查抄我的家,我臨走時我爹交給我一樣東西,說是令箭!讓我務必交給你過目!”
楚王接過破碎令箭,翻來覆去,不明白,眉頭緊緊皺着。
晚妤介紹說:“這個令箭本來是完整的,可是在我傳遞的途中弄壞了,但是他卻是我爹給我的!”
楚王點點頭,眼前仿佛浮現出伯喜的面容,記得十年前,伯喜在楚國任命為宰相,兩人關系那是極好的,後來因為他家族遷至越國,他為了照顧長輩,兩人就慢慢稀疏,如今想來那時候真是很純真,他臉一正,呼喊着:“來人!吩咐下去,叫威廉大将軍派兵,立即赴越國談判!”
“是!”一個小宦官退下。
“為王還要陪賓客,你們先下去吧!有消息了為王通知你們!”說着吩咐下去,叫宮女們好生招待晚妤,又進去了。
“謝陛下!”晚妤偏着頭,心裏萬分感激,這時小侯爺對晚妤說:“走吧!不要再難過了,咱們先回去!等消息!你意欲如何?”
“嗯!”晚妤覺得有理,就随着他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小侯爺見晚妤沒有一點心思,就安慰她說:“其實你也不用像這樣擔心!當今陛下權利勝大,你爹爹一定會沒事的!”話語很溫文,就像陽春三月裏的風,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晚妤抿着嘴,淡淡地笑了一下,兩人繼續走着。
正走着,忽然,前面不遠處傳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晚妤靈眸一閃,奇怪問小侯爺:“什麽聲音?”
小侯爺淡定說:“走!咱們到前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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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樹蔭一看,原來是一個貌美的女子正在平地上煮梅子酒,眉目倩兮,巧笑盼兮,旁邊一方桌,桌旁盤腿坐着公子轸在悠然的品酒,遠遠望去,兩人形影不離,宛如一幅優美的江南水墨畫。
真是一對郎才女貌,晚妤不由得感嘆。
小侯爺倒顯得平靜多了,推着輪椅漸漸滾來,對正在煮酒的兩人說:“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更有美酒相伴!賢侄真是好雅興!”
公子轸見來人,一笑:“侯叔過獎了,不過是些陳梅閑煮!不足為道也!若侯叔不嫌棄,一起來嘗嘗吧!”公子轸雖是對小侯爺懷有警戒,但那都是出于政治,如果脫去了政治的外衣,或許兩人的關系會更好。
“好!那侯叔就來嘗嘗就美酒!”小侯爺将輪椅停在放桌邊說。
梅子酒熱氣騰騰,香味在鼻息中萦繞,公子轸對那貌美的女子說:“素妍!把鍋裏的熱酒分出來與侯叔與這位姑娘,我要同他們喝上幾碗!”
“哎!”名喚素妍的姑娘拿出後備的碗,輕快的為兩位斟酒,然後一一遞上。
晚妤接過美酒,暗暗注視着這個素妍姑娘,肌膚勝雪,眉目分明,最動人的就是那清眸流盼,舉手投足間掩不住的溫婉之氣,她朝晚妤一笑,那笑恰似的夏季裏搖荷開花,素雅婷婷,出湖傲立妍放。
素妍!晚妤在心底念着,多好聽的名字,跟她本人的氣質相符極了。
素妍只顧着燒酒,完全沒有特別注意她,她是不想多問,因為只要公子轸開心,無論是什麽事情她都願意做,他是她的天,她愛他。
鍋裏的美酒繼續煮着,素妍拿着勺子輕輕攪動着,由于近火很熱,她的額頭居然沁出豆大的汗來,她抹了抹額上的香汗,把領口敞開吹風,公子轸看了很是心疼,就讓她不要太忙,過來一同喝酒,素妍沒有拒絕也就過來了。
公子轸為她倒了些梅花酒說,兩人眉眼想看,然後雙雙的笑了。
晚妤喝着酒,目光不由得瞟向素妍,發現素妍領口半開,粉色的脖子上居然帶着個漂亮的玉蝴蝶,玉蝴蝶?她呆住了,她怎麽會有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玉蝴蝶?這不是很奇怪嗎?記得小時候,父親曾經說過,她有一個姐姐在遷越途中丢失,難道她會是?
晚妤不敢想下去,只是暗暗品酒。
這邊公子轸與素妍笑了會子,然後瞟了眼晚妤,言歸正傳問:“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令箭父王收到了嗎?”
“收到了,想是不久就會有消息了!”晚妤回答淡淡,聲音如水如露。
公子轸一笑:“那我就放心了!今兒會場之事真是誤會,但願我沒給你制造大的麻煩!”
晚妤眉頭微微一皺,明眸轉向他,極平靜嘆道:“制造了麻煩我又耐你何?也只能是忍着的份了!”
公子轸冷不着防對上了她那雙失落的眸子,他一頓,對她提醒道:“你若是惱,随時可以通過正當的方法讨回你的不平衡感!”
“多謝提醒!”晚妤回答:“該讨回的自會讨回,咱們還有時間,你的希望也并不渺茫!”
小侯爺怕兩人因令箭之事鬧出矛盾,忙邀大家碰杯,晚妤毫無興致,但為了禮節,也只得随便碰了過去,這一碰不打緊,竟然把公子轸的碗邊給掉一塊,現出一個拇指大的缺口,公子轸看着自己的碗一愣,稍後笑了。然後繼續喝着碗裏的酒。
“哎呀!快換一個碗吧,小心劃到手!”素妍見狀,忙為他換碗。
公子轸掙紮着不換,還溫文一笑拒絕道:“不用,我喜歡這個碗,咱們不能因為點滴的挫折,就放棄掉整個世界!那樣對手就會得力!”
素妍對小侯爺、晚妤莞爾一笑,嘆息公子轸道:“你們瞧瞧他,真真是在宮裏鬥慣了!喝酒都能聯系起真理來!”
小侯爺、晚妤看着公子轸,雙雙都笑了,一直都以為公子轸冷漠,誰知也有幽默的時候,看來人并不是一個片面的,公子轸就是一個多面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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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三人,晚妤回到四合院,倚坐在小廊邊,思緒拉了很長很長,她想起素妍脖子上的玉蝴蝶,腦中不斷的閃現出爹爹那雙嚴厲的眸子,一遍一遍的在耳邊說:晚妤!假如有一天你碰到個帶玉蝴蝶的女孩,那麽她可能就是你那個無緣的姐姐!
就是你姐姐!就是你姐姐!剎那間,四周有無數張嘴在說話,晚妤覺得頭都快爆炸了,那位素妍會是誰呢?她到底是誰呢?她會是她姐姐嗎?一萬個不解在腦中飄蕩,或許明兒去問問,一切都會知曉了。
第二天,晚妤梳洗了一番,正要再去找素妍姑娘,才出門,一道霹靂般的消息傳到她的面前,這個消息雖然不大,卻鬧得滿城風雨。
素妍姑娘出事了。
據敘述人說:當天素妍姑娘與幾個人一同喝酒,由于醉酒厲害,誤闖後宮禁地石凳邊小睡,楚王席間醉酒路過,見她貌美如花,一時起了色心,竟強行□了她,事後,楚王為了隐瞞醜事,下令立素妍為妃,即日進宮。
素妍的父親是當朝武将軍,對于此事深表痛覺,但為了家族的利益,與自身的官途亨達,便把女兒素妍強行帶到宮中謝恩,這一謝恩,素妍便留在宮裏,再也沒有回府了。
本來以為一切就這樣平息了,誰知這一舉動卻狠狠激怒了公子轸,公子轸先是訓斥孟将軍,再率兵圍攻父親的‘蓬萊閣’,父子兩人談判不成,竟然兵刀相向,打的烏煙瘴氣,地上死屍一片明。
局面整整僵持了一天,素妍躲在卧室裏也整整哭了一天,就在傍晚人散的時候,素妍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便放下兒女情長,出來解決了兩人的紛争。
結局不言而喻,素妍最後還是選擇了楚王,盡管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可是她又能怎麽樣呢?一個女子,尤其是一個失貞的女子除了保全自己的節操之外,沒有任何的選擇。
公子轸死活不肯放棄,素妍硬是推着公子轸回去,公子轸死死抓着素妍的衣袂,兩人關系不清,彼此眼中都含滿淚水,場面凄美動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忘性的看着,大家都沒責怪他們,因為總所周知,公子轸與素妍姑娘自小相識,兩人感情一直甚好,眼下素妍入宮為妃,大家內心裏譴責的人還是楚王,這個善于權謀,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甚至有人認為這事蹊跷,保不定是楚王實行的手段。
楚王心裏怪怪的,他覺得腳下仿佛有針紮般着,他望了望其他人,其他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威嚴達到了挑戰,肺都氣爆了,當即命人将公子轸拉出去斬了。
話語一出,場面大亂,公子轸知是天路已絕,就拉着素妍,同沖上來的侍衛大打出手,場面一時之間大亂。
他要帶着素妍離開這個財狼虎穴,即便是死了也在所不惜。
楚王哪裏能忍受這種場面延續?當即派更厲害招式——放箭,立刻弓箭如雨點般發了過來,公子轸飛身躲閃,楚王見傷不到公子轸,立刻又派了很多騎射手過來,公子轸躲閃同時,背後中了一箭,腿上中了一箭,眼看公子轸寡不敵衆,素妍吓住了,她立刻跪下來求楚王放過公子轸,楚王根本不理睬,素妍哭着喊轸哥哥,楚王怕素妍被弓箭誤傷,就讓侍衛攔住素妍,素妍眼看着公子轸一點點落敗,惱了喊:“陛下若是再傷害三公子,那麽素妍就撞死在這裏!”
楚王以為素妍吓唬她,便沒有在意,弓箭依舊如雨點發射着,素妍一惱,将頭撞上了牆壁,傾身倒了下去。
楚王正在指揮弓箭手,哪裏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忙撲上去抱起素妍,又恨又悔,悲痛萬分。
素妍望着楚王,眼裏彌漫了淚水,嘴裏喃喃說:“求陛下饒了三公子吧!好吧?我願用我的生命來交換他今後的平安,希望陛下能夠成全我——”
“妍兒——妍兒——你怎麽那麽傻呢,有什麽話不能好好的說呀!寡人并沒有非要處死轸兒!”
“答應我,不管他犯什麽罪,請饒她不死——”素妍吃力說。
楚王本想拒絕,可看着素妍痛苦的樣子,他忍不住點了點頭,這個反應是不由自主,很是奇妙。
事情結果有些意外,素妍因為及時就醫并沒有死去,而是受了點皮外傷,而公子轸卻被罰禁兩天。兩天出來後,公子轸傷勢已穩,同時性格明顯大變,過去的溫文爾雅一掃而空,換上一張常年冷漠的臉,他對雜事不睬,對親情疏離,閑時喝酒,閑罷還是喝酒,一天到晚無酒不歡。
楚王對公子轸懷有愧疚,再加上他與太子自小喪母,因此也想過補救此事,但公子轸态度固執,根本就不願妥協,事情就這樣僵持着,日複一日,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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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妤得知消息,大為震撼,古人雲‘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這道門一旦進去,此生此世就再也出不來了。
晚妤尋找玉蝴蝶的打算暫時中斷,在四合院冷冷清清的日子裏,她想了好多好多,有爹娘,有姐姐姐夫,有過去侯府的點滴歡笑,也不知道現在侯府那邊怎麽樣了!
嚴秋的天氣總是令人感到瑟瑟發冷,晚妤扶着門前的梨樹,發現這身紫色粉梅單衣根本就敵不住寒風的侵襲,她閑步到屋裏找衣服添,翻來覆去,包袱裏竟然連一件厚一些的衣服都不見,再翻,竟然在衣服堆裏看見一個玉蝴蝶,她一震,再度想起素妍姑娘,素妍已經進宮了,憑她現在的身份根本就見不到她,她該怎麽才能見到她呢?難道就這樣放棄玉蝴蝶的線索嗎?不!她不能放棄,她要去找公子轸,因為只有公子轸與素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她必須去找公子轸。
說來容易,做來難,公子轸歷來對人警惕心強,又不愛與閑雜的人打交道,晚妤要見公子轸簡直是比登天還難,雖說上次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但是公子轸是黑是白,見不見她都還是個未知數。
晚妤去‘公子府’求見公子轸,果然傳來公子轸沒空的消息,晚妤沒辦法,只得回府了,誰知往返途中竟然碰見兩名去那邊複命的丫鬟,晚妤靈機一動,用銀兩收買了她們,以一身宮女服的打扮混進了‘公子府’,經過了幾番的打探,最終才見到了公子轸,那個時候公子轸心情正失落,整個人倚在在二樓上的樓闌邊喝着酒,她試着同他說話,不料對方一直喝着酒,對她不理不睬。
晚妤倚欄無趣,就望着天那邊的朝陽,一片金燦燦、紅亮亮的,美麗極了,好久沒有這樣登高望遠了,站在高處的感覺真是美好極了。
這邊公子轸毫無情緒,依舊還喝着酒。
晚妤見他一直喝一直喝,一把奪過他的酒,勸告道:“喝喝喝!就知道喝,喝酒能解決問題嗎?我就不信你能給素妍姐姐給喝回來!”
公子轸這才正眼瞧了下晚妤,并沒有醉意:“你怎麽會在這裏?”
晚妤輕松反問他:“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公子轸沖着晚妤發火:“你的神通真是廣大,這裏你居然都進得來!”
晚妤傲慢的笑着,不回答他的話。
“酒給我!”公子轸毫無心情問別的,只是伸手索要酒壺。
“不給!”晚妤背過手,強硬着不給。
公子轸惱了,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酒,連正眼也不看她,接着仰頭喝酒。
晚妤看着他一口一口的灌酒,心裏要多焦急有多焦急,人都說酒水傷身,像他這樣喝下去身體遲早會出問題的,可是看他的痛苦的樣子,她怎麽也不忍心阻止,讓他好過一些吧,若是不喝酒,他心裏藏着心事,時間久了一樣會弄出病來。
冷漠在兩人之間蔓延,晚妤本想問素妍的問題的的,但公子轸心情不好,便打住了。
晚妤無聊的望着遠處,忽然遠處看見孟素妍的身影漸漸逼近,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就擦了擦眼睛,一看,真的是素妍,忙對公子轸說:“你看!素妍姐姐來找你了!”
公子轸下意識看遠處的佳人,整個人慢慢的從樓欄底下站起來,遠處的佳人漸近,越來越近,他的臉上霜在融化,心在悸動,感覺天地萬物什麽都不存在了,偌大的眸子裏只有她,正當這時,那個嬌影忽然在樹蔭深處隐匿了,他身子一僵,劍眉微斂。
感覺到公子轸的疑遲,晚妤催促說:“別猶豫了,身影是被樹蔭給遮住了!你快去迎她吧!”
公子轸頓了頓,這才下樓去迎素妍。
晚妤看着公子轸下去,本不想打擾兩人相會的,可想起玉蝴蝶之事,難得,遂也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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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樹影深處才發現,素妍原來在這裏與路過玩耍的寶盈公主誤撞,兩人接了梁子,那寶盈公主是當今楚王後的嫡親女兒,今年十六歲,在王家姐妹裏排行老十,由于性格潑辣,人稱‘辣椒公主’,也有人稱‘十公主’,總之是個難纏的貨色。
公子轸走上去訓斥寶盈:“十妹!大白天的,你這是在幹什麽?還不回去!”
寶盈望了眼公子轸,不高興說:“要我回去,憑什麽?她撞了我,我現在額頭都是青的,不信你幫我看看!”說着用手撩開齊齊的劉海,果然看見她額頭上青了一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素妍向她道歉:“我原是跑的太急,沒注意有人在前面,對不起!對不起!”素妍一句話連說了三個對不起,誠懇之處不難發覺。
“十妹!人家都說對不起了,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寶盈咬着牙說:“要我不追究可以,除非她滾回将軍府老窩去!”
公子轸臉頓時冷掉了:“人家只不過撞了你一下,你就這樣攆她,你也太不可理喻了!”
寶盈自小受父母嬌慣,養得一副臭脾氣,哪裏管這些,一心想着委屈,她指着素妍對他喊:“我不可理喻,難道她就可理喻嗎?你也不問問她,她做過什麽虧心事,我與父王母後生活得好好的,她卻莫名插上一腳,弄得父王天天陪她,就是閑着也沒時間理我,狐媚子!你說!你的年紀與我相同,卻要做我的姨娘!你一個跳舞的,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年紀輕輕地不好好找個人家,偏偏找我父王這種年紀的,拿着青春這樣作踐自己!”
那素妍羞惱別過頭,流着淚,似乎極不願提起這一切:“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木已成舟說這些有沒有用!我也是受害者!”宮裏人已經是不止一次這樣羞辱她了,今天又是,每次出了留下悔恨的淚水,卻也無力改變什麽!
“少在這裏裝純女,裝無辜,給誰看呀!”寶盈不留任何情面,繼續攻擊道,“你這是自作自受,我告訴你!除非你搬出這個家,要不然你甭想我與我母妃和顏對你!”
“夠了!你說好了沒有?你沒必要這樣攻擊她,她現在是次于母後的妍妃娘娘,是你姨娘,是你長輩,小的對長輩不恭,天理難容!”
素妍定睛着公子轸,心裏一陣溫軟,目光因為他的存在而備受吸引了,他今天文雅,臉上有種淡淡地書卷子氣。
“你——你怎麽可以幫她說話?我是你妹子!”寶盈氣的不得了,撲上去就要撕素妍的衣服,公子轸一把護住素妍,吼道:“你這又什麽發了哪門子的瘋?啊?一個女孩家潑頭潑面,也不看看你自己成什麽了,你聽聽清楚,她是你的長輩,是你姨娘!”
“她算哪門子的長輩?我不認她是我的長輩,她是個賤人,我希望她從哪來還就回滾哪去!免得污染了我的家!”寶盈恨恨說。
公子轸轉眸看了眼晚妤說:“晚妤姑娘!你先帶姨娘走!這裏留給我來應付!”
素妍猶豫,晚妤扶着素妍的肩膀,和靜說:“走!我送你回去!”
寶盈恨得咬牙切齒,嘟着嘴對公子轸說:“你幹嘛要放她走?我今天原打算跟她拼了!免得母後将來會受到痛苦!”
“大人的事,我想咱們做兒女的還是少管為妙!”公子轸厲言,用提示的口氣提示說。
“三哥就知道抵觸我,對那個她就是一聲不吭,是不是為了她可以把楚宮都給拆了?”
公子轸理直氣壯說:“如果真的要我這樣做,那麽我會毫不猶豫的拆掉這裏的一切!”
“簡直是荒唐之極!愚蠢之極!”說得寶盈氣的跺腳走了。
公子轸站在原地沉默着,他在做什麽?明明知道她是他姨娘,卻拼命的想保護她,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呢,他思忖着,忽然遠處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定睛一看,原來是晚妤、素妍沒走多遠,在遠處正向他招手,公子轸皺了皺上去,問道,“你們怎麽還這在裏?”
“剛才我見你和你十妹争吵,我不放心你,所以就等了你一會!”晚妤嘴上帶着笑,風清雲淡說。
“謝謝你!晚妤!”公子轸語氣淡淡。
“不用謝!”
素妍本來是來找公子轸的,眼看着兩人說話正歡,忽然覺得沒臉見他,便怯怯開口說:“兩位慢慢聊吧!我先走了!”說完就匆匆走了。
“妍兒!”公子轸望着她,聲音頗有磁性喊住她,素妍的心微微顫了一下,頓步,公子轸走上前撫上的臉,很溫柔很溫柔的說:“妍兒,你是來找我的對不對?”
素妍抖動着嘴唇不語,別過頭,或許她在逃避什麽!
公子轸上去扶着她的肩膀:“你說話呀?你怎麽不說話呢?”
素妍眼睛一紅:“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臉來見你,我糊塗了,明明非常非常的想你,可來了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愚蠢,我怎麽可以來見你呢,我不該來見你啊!”身子在逃,明明想禁止自己過來,卻身不由己支配,她終究是逃不過心裏的情魔。
“妍兒!你不要這樣!”公子轸不知該怎麽會安慰素妍,只是忍着心裏的疼痛:“今天既然來了,就不要說這些傷心的話,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妍兒,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
素妍搖頭否認:“不!不!不!我不是以前的素妍了!我變了,我變得不幹淨了,哪怕是用力去洗,也永遠都洗不幹淨了!”
“我不在乎!”公子轸深情的對素妍說:“妍兒,你聽着,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對你的心都永遠不會變!天地可鑒!”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素妍羞愧哭着:“過去我曾經無數次幻想與你在一起的局面,可是現在所有一切都變了,你讓我以後怎麽活下去,我真的覺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公子轸滿臉苦痛,扶着素妍的肩膀:“別胡思亂想,萬事臨頭還有我在,只要有我在一天,我是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素妍撲倒在公子轸的懷裏,失聲痛哭,仿佛把一世的委屈都哭出來,公子轸緊緊地抱着她,目光望着天,漸漸的閉上了眼睛。
公子轸與素妍敘說柔情蜜意之後、難舍難分,為了表達自己的心意,公子轸将食指上的指環退下戴在素妍的拇指上,并說這是他給她的承諾,素妍問是什麽承諾,公子轸不答,只是憐愛的看着她笑。
素妍見他不回答,很珍惜的将指環用另一只手覆上,将頭靠在公子轸的胸膛,臉上漾着甜蜜的笑,無所謂,只要能這樣靠在他胸膛裏,她死也甘願。
時間不覺在訴說中度過,公子轸怕素妍會因為私會而遇到麻煩,執意要丫鬟送素妍回去,素妍哭着不肯回去,公子轸很是心疼,死命的勸她回去,為了擺脫素妍,他背向她,吩咐小厮攔住素妍不讓她靠近,素妍徒勞的哭着,悲傷極了。
晚妤立在一邊,想起玉蝴蝶之事,就勸告素妍不要再傷心了,她送她回去,素妍看了看她,強迫止住眼淚,點了點頭,晚妤見機會來了,就對公子轸說:“三公子,我送素妍姐姐回去了!你一個人安靜一下吧!”
“好吧!多謝!”公子轸冷冷回答,他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