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令箭的丢失
馬車緩緩前進,晚妤坐在車廂沉默着,涼風吹落了街邊的楓葉,竄進車廂裏來,冷冷的,已經趕了一天的路了,又饑又渴,精神也顯露出一絲的疲憊,她把背靠在車廂上,暗暗想起了爹娘,記得過去自己餓了喝了,爹娘總會叫一些可口的菜飯給她吃,冷了倦了就囑咐她休息,她就像溫室裏的花兒,從來都沒有受過半點委屈,這次第一次單獨出遠門,又碰見了土匪,心裏不免有些害怕,但好在都應付過去了。
正寂寞之餘,忽然耳邊傳來一片熱鬧聲,她掀簾幕而望,只見對面的閣樓上,一名遍身紅衣的女子手裏拿着個繡球,目光向下面掃射着,似乎在猶豫些什麽,高臺的下面是一群衣冠整齊的男子們舉手揮喊,聲音就像古琴上的音符時強時弱,一波連着一波的熱潮,輾轉不息。
晚妤嘴角挂着淺淺的笑,如癡似醉,不由得感慨說:“這就是傳說中的抛繡球招親?好熱鬧!新娘也好漂亮!”
巴達在前面駕車,相比之下,他要比晚妤鎮定得多,他并不覺得這有什麽稀奇,這樣的招親的情景,他在蒙古見多了,只不過蒙族招親是比武,而漢人招親是媒妁與抛繡球罷了。他起初不語,但晚妤總是贊嘆這個新娘美貌,沒辦法,他接過晚妤的話說:“要做新娘的女子都會打扮的很漂亮,抛繡球招親看似喜事,但喜氣是表象的,她們的命運存在許多未知性,如果她們選的郎君不如意,則會痛苦終身,然而,卻不能悔婚!”
“明知風險很大,可是她們為什麽還要這樣做?”晚妤太不明白了,人為什麽要勉強自己呢?如此一來,豈不是斷送自己的一生幸福嗎?”
“說來容易,做起難,她們中有的是父母之命,也有的是地方習俗,千百年的歷程,一個女孩兒手無縛雞之力,要想改變命運,談何容易?只得安心遵守罷了!”
“真的是太荒唐了,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嗎?”晚妤為閣樓上的那名女子而打抱不平,她偏着目光,似乎還要看多看上兩眼,這時巴達一個揮鞭,馬蹄‘噠噠’訊速快奔,晚妤覺得渾身一陣颠簸,就這樣被迫緩緩放下簾幕。
車子颠簸前進,他們馬不停蹄的趕路,途中轉過一個客棧,經過了幾番的周折,兩人終于在第三天的下午趕到了楚宮。
可是他們來的不巧極了,此時楚宮上下鑼鼓喧天,一問管事的才知道,中秋将至,這幾天楚國正舉行中秋國主聚會,楚王為了拉攏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大擺‘圓月’舞臺,吹吹打打,日日陪國主們賞會敘情。
晚妤自然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因為越國過去也舉行過這樣的聚會,當時華燈滿宮,夜夜通明,她家的院子上的樹還被添了彩頭,紅紅的,很是漂亮,只是不知道這個聚會要持續多久,記得以前越國是舉行了半個月,即使晚間也結束的很遲。
半個月?晚妤不敢想象,太久了,這時間久得簡直就擔憂,爹娘還在越國等她的消息呢,她怎可耐心等下去?可是不等又能怎麽辦?宮裏戒備深嚴,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出亂子,爹娘說了,她是他們的驕傲,她不要給她們丢臉。
晚妤央求管事去禀告楚王,管事的去了,回來卻說楚王很忙,不得空兒,叫他們暫且安置下來,至于有什麽要說明兒再說,萬般無奈,晚妤與巴達就這樣被安頓在靠東邊的一座小四合院裏。
寂夜茫茫,遙遙無期,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楚王那卻沒一點消息,晚妤想起爹娘以及整個侯府的安危,沖進去的心都有了,可她不能這樣莽撞,尤其是別人都認識爹爹的情況下,她這樣闖進去別人一定會嘲笑她無理,爹爹說過,她是他的驕傲,她不能給他們丢臉。
百般無聊之際,晚妤坐在石階上轉着令旗,來回的轉着,兩眼無神,也不知道爹娘現在的情況怎樣了,有沒有受到姐夫的牽連,但願他們一切安好吧。
正想得入神,忽然一只快速胖胖的小手伸過來,還沒完全回過神,就一把奪走她的令箭,她一顫擡起纖長的睫毛查看,但見一個約十來歲的貴族小男孩在眼前晃來晃去,像只小猴子一樣,更可惡的是,他的手裏還正拿着她的令箭,翻來覆去的看個遍,嘴裏不時地嘀咕着道:“什麽東西?那麽神秘!我來看看!”
晚妤站起身,瞪着媚眼,伸手向男孩索要:“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孩?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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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聞言,‘骨碌’轉了下棋子黑的眼珠,把令牌插在褲腰裏,兩只手放在耳邊彎曲,伸長舌頭扮了個鬼臉後,拔腿就跑了。
原以為這男孩是一時無聊,閑鬧着玩兒的,誰知竟這樣無神無息的跑了,晚妤慌了,提起裙擺,飛快追着男孩,邊追邊喊:“拿來!拿來!還我的令箭!你給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就打死你,你這個讨人厭的小孩!”
“就不站,不站,你怎麽樣?想要嗎?過來呀!過來!慢了我可要扔到河裏去了!”那男孩向她招手,一溜煙直着從長廊跑,晚妤尾追,也直着從長廊跑,那男孩本是跑不過成人的,奈何他賴皮,花樣也多,一會兒跳石墩子,一會兒翻轉着廊柱子,身子像泥鳅一樣滑,晚妤追了一路,累得香汗淋漓,卻無論如何都抓不住男孩,她急得直跺腳,心裏很氣惱。
那男孩見晚妤抓不住他,暗自雀躍,他将令箭銜在嘴上,一個跟頭翻下石墩子,從長廊再一次直着跑,晚妤豁出去了,死命的追,不料跑着跑着一個沒有注意,竟和路過的人驟然撞了個滿懷,晚妤扶了扶頭,擡起眸子相看,只見一個黑衣冷峻的男子正皺着眉,滿眼疑惑的望着她,她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歉說:“對不起!實在太對不起了!你沒事吧!”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是哪個房裏的丫頭?主子是誰?怎麽以前從未見過你?”
“我……”晚妤一心想着找回令箭,哪裏有心思回答他的問題?她伸長脖子四下望望,發現剛才拿她令箭的男孩不見了,她的心一沉,着急自語說,“遭了!那個壞小孩把我的令箭給拿跑了!怎麽辦?千萬別被扔到河裏去了。”
“令箭?”男子的表情微變,更多的是疑惑,“令箭乃是軍中大營之物,你一個女子怎麽會有?難道--難道你是從軍營裏出來的?”記憶中,軍營傳令箭之人必是高大魁梧的将士或将軍,怎麽這次是個女子?難道軍營中的人都遇難了?瞧她這嬌瘦的樣子,像河堤邊的楊柳一樣,确實與想象中有些距離。
“等一下我再跟你說!我先走了!告辭!”晚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選擇去找男孩了,可是走了兩步她又疑惑了,王宮浩大,地形複雜,她該到哪裏去找那個男孩呢?想着想着,不免回過頭偷瞟了眼那冷酷的男子,并走到他面前,佯裝笑笑,實是打探:“喂!你是這宮裏當差的嗎?”
“嗯!”男子背着手,目光望着遠處的風景,太陽照在他的臉上,那五官輪廓顯得更加分明,他長得應該算的上英俊了,高大的身材,高挺的鼻梁,漆黑的眸子,可她對他卻有種奇特的感覺,這個人看起來好陰暗,那眼神幾乎是深不見底。
聽到他的回答,晚妤心裏暗喜,接着又問:“那你一定也見過剛才那個小男孩喽?”
“何止是見過?簡直是日日相處!”男子望着遠處的花圃,語氣悠長。
“他是你朋友?”
“不!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排行小十三!”風中的他側臉依舊望着遠處的花圃,就像那裏有什麽東西牽引着他一樣。
晚妤腹中一陣怪異,原來是他弟弟?這就好辦了,她問他:“你家弟弟搶了我的東西,你可知道?”
“哦?是嗎?”男子雙眸轉移看晚妤,正當晚妤認為他會出面幫忙的時候,後面的話令人瞠目結舌:“他搶了你東西,你大可去找他,找我讨論幹什麽?又不是我拿的!”
“你這人怎麽這樣說話?是你弟弟家偷了我的東西!”晚妤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冷如冰塊的人,另外冷漠霸道,漠不關心,尖酸刻薄無一不缺。
“我怎麽說話了?”男子冷不防住,對上了她發怒的眼睛,殊不知自己眼睛冷的更加可怕。
晚妤也不退縮,就直直的與他瞪着,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難道我怕你不成?
男子瞪了幾秒鐘,覺得沒必要跟她一個女流計較,移開目光,轉身就走。
晚妤去追男孩已經是不可能了,況且根本不認識,由不得跟在男子後面走着,男子走幾步,晚妤就跟幾步,男子停,晚妤也停,男子簡直受不了了,怒喝:“別跟着,再跟小心我叫人把你抓起來!”
“好!要我不跟你也可以,除非你告訴我男孩住哪!不然,你洗澡我也跟着!”
男子不理會,甩頭就走。
“喂!你給我站住!”晚妤實在受不起他的冷漠了,一個溜身橫到他前面,她要攔住他,無路可走不信他還把他當做透明人。
“讓開!”男子有點不高興。
“不讓!”
男子用力把晚妤的手臂一扭,晚妤毫無防備就被他摔在了地上,晚妤坐在地上佯裝哭泣,聲音越來越大,她倒要看看,她真的有那麽透明嗎?等會讓過路的看見他就知道她多厲害了,不料,對方看都不看直着走了。
晚妤心裏一慌,忙追了過去,這時,男子走進府邸,門‘哐當’一關,把她嚴嚴的關在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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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妤失落的坐在花圃邊等待着宅門的開啓,不料快半天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嘟着嘴生氣,看什麽都不順心,随手揪起一朵朵的月季,一片一片的撕着,落得滿地一片紅萼。
這時一個坐着輪椅的男子從面前路過,見到她失落的神情,便上前問:“姑娘是為何事而傷心?”
“我的令箭被個叫‘十三弟的男孩’給搶去了!”晚妤無心之語不禁溢出口,說完之後她發覺不對,擡眸一看,面前居然坐着一個男人,只見他大約二十來歲,眉清目秀,頭上束着嵌藍寶石金冠,烏黑的流雲發垂在肩上,上身一件寶藍的長衣,下身一件寶藍宮緞,分外爽朗。
是他?晚妤腦子一蕩,上次那個采藥的男子嗎?她還驚走了他的馬,天啊,他怎麽會在這裏?正欲要開口,那輪椅公子也認出了她,訴說着那日的事情,晚妤笑了笑,又補了幾句歉意的話。輪椅公子又問他怎麽啦,她說自己的令箭被個叫‘十三弟的男孩’拿去了。
“是一個紅色的旗子?”輪椅公子溫潤問。
晚妤一驚,比見到金山還意外:“是呀!怎麽?你看到了嗎?”
“剛才我出來散步的時候,看見他歡快的在手裏搖着,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那個正是我的東西!”
“他偷了你的東西?”
“可不是?搶了我的令箭就跑了!”晚妤苦着臉說:“我現在真的好擔心、、、擔心令箭被那男孩弄丢!那樣我就死翹翹了,求求你!現在只有你認識那個男孩,你一定告訴我他的去向!”
輪椅公子心裏莫名湧上正義感,那是關于軍中信物不能随意把玩的思想,他一把拉住晚妤的手說說:“不要怕!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你跟我來!”
晚妤也不掙脫,随着那名輪椅公子一路走着,周轉了幾個長廊,進入東門,來到了一座豪華的小閣樓前面,輪椅公子四面尋覓着,最後指着高臺對晚妤說:“你看!他在那邊!”
晚妤仰頭望去,只見不遠處的高臺上,那個奪她令箭的小男孩正躺在象牙睡椅上曬太陽,輪椅公子的手在嘴邊架起個大喇叭喊:“芈缇小侄!你給我下來!”原來這個男孩叫芈缇!
芈缇擡了擡慵懶的睫毛,打着哈欠,淘氣嘟着嘴說:“叫我下來?門兒都沒有!本大爺的凳子還沒溫熱呢!啊!好爽!好舒服!陽光真的好舒服!”說着又揉了揉肚子,佯裝合上了眼睛,不理會對方!
看到他的不理會樣子,晚妤氣得牙直癢,但她卻不想得罪任何人,只好壓了壓心緒喊:“喂!你要睡覺可以,麻煩你先把我的東西還來再睡!”
“你怎麽也來了?你煩不煩啊?不就是一面破旗子嗎?上面什麽東西都沒有,你愛要,等我玩好了!我還你一百面!”真是太煩人了,至于嘛!小氣鬼!
“哪個都不要,就要你拿去的那一面,你最好現在就還來!”輪椅公子繃着臉,嚴肅的樣子讓晚妤咋舌。
“我就不給,難道你吃了我?瘸子!有本事你上來呀!”芈缇也不是省油的燈,知道他的腿腳不好上不來,便故意為難他,此時他心裏暗想,既然你那麽想要,我就偏不順你的心,看你拿我怎麽樣!哼!
輪椅公子不斯文了,一揮掌,兩根長約數丈的細線從袖口脫出,細線的頂端是兩彎精細的鐵鈎,這鐵鈎鋒利無比,速度迅捷,一下子把芈缇的耳朵給勾住了:“還不還?不還我把你的耳朵給勾掉!讓你變成無耳人,出去後就只有一個頭!”本來是一句騙小孩的玩笑話,誰知芈缇年紀小,竟然當了真,立刻破口大哭起來。
哭聲似乎驚動了屋裏人,這時一個雍容華貴的夫人聞聲快步走出來,驚呼着喊:“小侯爺!芈缇!你們這是在這幹什麽?造反麽?”原來男子是小侯爺,名字叫振喬,是楚王的弟弟,因為朝中都尊喊他侯爺,所以名字就漸漸的淡了。
芈缇人小腦子靈,癟嘴一哭,告狀道:“母後!你看,侯叔他要掉鈎我耳朵,我好害怕!你看!”說着指着小侯爺勾着針線的手,小侯爺愕然,百口莫辯,‘嗖’的一下收回了手裏的線,那貴婦人訓斥着說:“都多大的人了呀,還跟你侄子打架,虧你是個大老爺們兒!果然瘸子沒一個好纏的!芈缇!你給我下來,我們屋裏去!”
“哼!”芈缇揚高傲慢的下巴,一路小跑下了階梯,牽着母親的手屋裏去了。
小侯爺望着芈缇進屋,他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涼風瑟瑟,送來幾篇楓葉,吹飄了他頭發的飾帶,此刻,整個環境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沉郁感,就像陰霧蒙蒙的天,暗暗的,無限凄涼,她見他久久失落中,就上前道歉:“小侯爺!你--沒事吧——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小侯爺轉過身,眸裏無光,晚妤看見他那張沉郁的臉,心裏揪的緊緊地,她握着拳頭,咬着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兩人面對面,呼吸是那麽的平息,好久他才緩了緩神安慰她說:“說什麽對不起的傻話?令箭本是緊急重要的軍物!不可給人随意玩弄,放心!我一定會把那個令箭要回來的!走!去截住他!”
晚妤沒有拒絕,兩個人一同往男孩的府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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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缇到底是個小孩,玩心重,他得了令箭之後,搖到東,撞到西,宮女們有秩序的忙裏忙外也不理會他,玩了一會兒,他倍感無聊,他就把令箭收起來,捧了一些棋子跑到西房找同伴去了。
小侯爺與晚妤一路監察,一直跟到西房,并躲在牆壁後面竊望,院子中央,芈缇蹲在地上正與一個與他年紀相鄰的貴族男孩下象棋,旁邊地上放的是他玩膩了的令箭,兩人你一句‘将軍’,我一步‘跳馬’的,玩得熱火朝天,渾然不覺背後有兩雙漆黑的眼睛在盯着他們。
晚妤望着地上令箭,一時之間心神澎湃,這個令箭離她真的好近好近,近得仿佛輕輕一伸手就能拿到,卻又是那麽遙遠,她是多麽想跑過去把它拿過來,想着想着,她擡起腳步不由得慢慢走上去,小侯爺一把拉住她的手,小聲而霸道說:“慢着!這樣過去定然會驚動他們,我來!”
還沒等晚妤反應過來,小侯爺手中的銀絲線已經發射過去,纏勾起令箭就收,迅如雷電,快如疾風。
另一邊芈缇毫不察覺,繼續下着棋,玩的不亦樂乎。
小侯爺拿到令箭之後,細細看了一眼,旗子的正面的畫着一個大大的圈,圈圈的裏面印着一個大大的‘越’字,旁邊蓋着一個方方的花紋紅印章,小侯爺皺眉,默念着上面的一排小字,對晚妤問:“這個令箭不像我楚的軍物,難道說……你不是本楚國人?”
“嗯!我是越國來的!受爹爹之命,來向楚王求助的!”晚妤坦然回答。
小侯爺一聽心裏亂了,他陪她找令箭本以為她是戰場上過來的,他貴為侯爵,理應替國家軍區分憂的,誰知她居然不是本國的,這下他徹底無語了,忍不住斥責說:“你知不知道你很笨?越國的令箭居然拿到楚國來用,這樣是行不通的?”
“你說什麽?”晚妤杏眼圓睜,震撼極了,她一把奪過他手裏的令箭,看了看,慌亂說:“這怎麽可能?我的爹爹明明交代我把這個令箭遞給楚王,請楚王出面解救我們侯府!他怎麽會騙了我?”
“你爹?你爹是誰?”小侯爺更加不解了,她爹是官場上的人嗎?官場上的人怎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我爹、、、我爹是越國西伯侯,伯喜!”
“哦?”小侯爺依稀記得伯喜這個名字,但在哪裏聽過,已經無從想起,或許這個令箭只是證物而不是號令,如此一來,豈不是耽誤了姑娘的行程,于是他問:“就算你的令箭有效,這幾天父王很忙!你沒聽說嗎?”
“我知道,所以才一直沒有辦法見到楚王!”晚妤滿眼霧蒙蒙,夾雜着半點兒憂傷,半點兒失落。
“依現在的情景來看,你要想見陛下确實有些難呀!”小侯爺語重心長說,暗暗為當前的情勢而感到擔憂。
晚妤仿佛讀出了其中的無奈,就哀哀說:“不管有多麽嚴峻,我一定見楚王!哪怕她不肯有一點希望,我也要救侯府!”
小侯爺被她的執着所打動,轉念一想,出主意說:“不如這樣,你換上一身宮娥的衣服,辦成一個丫鬟,跟随我到陛下那裏送水果,借機向陛下說明一切!你覺得如何?你敢冒險嗎?”
“我、、、我敢!”晚妤此時沒有了主意,心一橫,堅定點頭道:“不管是上刀山下油鍋,只要楚王肯出面救咱們侯府!我就願意去!”
“好!有骨氣!走!随我到侯府,我給你找一身宮女服!”
晚妤答應,随着小侯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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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侯府’是個清幽的地方,與別處小院很不一樣,才進門就看見幾只野鶴在園子裏行走,再往裏走,有柳樹,有草坪,有水池,幾只羚羊在池邊走來走去,晚妤從來沒見過這種奇怪的羊,心裏不免有些好奇,她跑過去拔青草喂它,那羚羊不吃她的青草,反而把她裙子給嚼了。
“喂!做羊厚道呀,你怎麽可以吃衣服?你色盲嗎?我的裙子可是新的!走來啦……走開……”晚妤連忙用手拽裙子,那羚羊緊咬着不放,舌頭還把裙子攪拌着往裏收,就像平時嚼草一樣。
小侯爺見了想笑,可看她急的滿頭是汗,由不得喝怒走羚羊解圍。
晚妤看着自己的裙子,花邊已經咬掉了一塊,不過她向來樂觀:“好在嚼的是衣服,萬一是手指我就殘廢了,對了,你養這麽多動物幹嘛?你可真夠有閑心的!”
小侯爺笑了:“這不是有閑心,我常年配藥,象這羚羊可以入藥來用!”
兩人邊說邊進樓,樓內一器一皿皆出自名家之手,雕欄玉砌的柱子,青銅茶具,麝香木的椅子等……雖然輝煌,但晚妤此時并沒有心情細看這些,她的心願只有一個,那就是快快拯救侯府裏的爹娘,小侯爺把她帶到裏屋,吩咐一旁的宮女說:“準備一套你們平日裏的宮服來,給這位姑娘換上!”
晚妤望着小侯爺,目光很深邃,小侯爺淡淡的說:“去吧!早些出來!我等着你!”
“嗯!”晚妤點頭,低着頭随丫鬟進屏風裏去了。
小侯爺坐在屏風外面等着,百般無聊之際,不免往屏風上瞄了一眼,只見屏風裏亮着,似乎在點着燈,晚妤那優美的曲線影子在屏面扭動,那舉臂的姿勢,似乎在一件一件的輕解羅衫,看得小侯爺想入非非,心裏怦怦亂跳,此刻他覺得他是徹底沉淪了,正嘆自己亂想,這時一個腳步的聲音傳來。
小侯爺沿着聲音看去,晚妤換好一身紫色的宮服已經從屏風裏走出來了,她的碎步輕輕,發出淡淡的聲音,小侯爺望着她窈窕的身姿,渾身一陣顫酥,當與她對視的剎那間,她眸子清澈如水,嘴上正微微帶着淺笑,整個神态看起來很美很美,美得仿佛象天外飛來的仙女一樣,不食一點人間煙火,看得他有些愣住了!
都說男兒是善于自控的,更何況自小生活在王宮裏的他,很快整頓好雜緒,從桌子上端起一盤水晶石榴,平靜遞給她手裏,深深的囑咐道:“等會你跟在我後面,到達會場之後,把這些石榴賞給我父王,然後再跟陛下說明這一切,如果陛下治你的罪,不要怕,有我替你做靠山!聽到了嗎?”
“嗯!我懂!”晚妤點着頭,一臉感動,千言萬語,此刻不知說些什麽,卻也說不出什麽。
“走!救你父親要緊!”小侯爺對晚妤催促,晚妤沒有多說話,于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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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晚妤随着小侯爺走着,一路上不停地碰見各種官員,他們一一向小侯爺問好,小侯爺表情淡淡,彬彬有禮。
晚妤出生侯門世家,自小随父親走南闖北,對于這種現象并不吃驚,只是默默的充當自己的角色。
兩人走到會場外面,被治安的衛兵給攔住了,侍衛找小侯爺尋要指令,小侯爺根本就拿不出。
晚妤暗暗焦急,卻并未顯山漏水。
這時,有一個黑衣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晚妤一看,竟然是上次那個關門的那個黑衣男子,不竟有些納悶,他怎麽會在這裏?他是誰?
正胡思亂想着,只聽那黑衣男子向小侯爺問好,小侯爺彬彬有禮說:“賢侄,你出來的正好!你進去幫我向你父王禀告一聲,就說侯叔要求見!”說是侯叔,其實他比這個侄子只大兩歲。
那黑衣男子露出溫文一笑,不過那雙眸子分明是陰暗無底的深潭:“你進去可以,不過呢,她得留下!”說這句話中故意指着晚妤,他有種直覺,這個女人向他尋要令箭,絕非是尋常輩,現在各國君王都在裏面賞會,若她是他國派來的間諜,那不是影響他們大楚的形象嗎?
小侯爺笑道:“賢侄真會說笑,難道侯叔帶點石榴還要自己端着進去?”
“如果侯叔怕累,那轸兒到願意替您代勞!”黑衣男子微笑,溫文爾雅。
“不用了!”小侯爺懂他這個侄子,表面上溫文爾雅,肚子裏少說有一百個心眼子,他沒被立為太子簡直真是可惜了。
“難道侯叔怕轸兒端不了這盤石榴?”明知不是,卻硬是要死死相抵,非讓他現出狐貍尾巴再說。
“當然不是!”小侯爺否認,見侄兒語氣緊逼,本想攤開事情的真相,但念及晚妤的安全,轉念一想,又壓下去了。
“那是什麽?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侯爺見對方很強勢,一笑:“本侯哪有什麽秘密?既然不許帶丫鬟,那麽本侯不帶便是!”既然晚妤不能進去,那麽本侯就用轉交的法子。
“好!那麽這個石榴,轸兒幫您端定了!”
小侯爺向晚妤使了個眼色,晚妤立刻明白,趁遞果盤之際,側面接過錦旗,這一切都落在了黑衣男子的眼裏,他的目光犀利一閃,一個飛手抓向暗處的錦旗,小侯爺反應極快制止,但最終還是慢了半拍,兩人各抓了一半,目光這争鋒相對。
黑衣男子嘴角勾起一縷不可思議的笑:“看來侯叔的花招真是多!進一個會場也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放手!”
“不放又怎樣?”
晚妤驚呼:“停止!快停止!你們不能把我的東西弄壞了!”
兩人一齊将目光移了過來,晚妤不知所措,黑衣男子趁機一用力,‘哧’的一聲,錦旗撕作兩半,兩人各拿了半面。
晚妤的心仿佛被捅了一刀,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她拼死撲向黑衣男子,嘴裏喊着:“你還我的東西,你怎麽破壞的東西!你知道不知你這個人很不道德!”
黑衣男子不但冷漠不睬,還領命侍衛道:“來人!把這個賤民給我拿下!”
“是!”當即兩個侍衛們紛紛上前來壓制,晚妤掙紮,奈何根本抵不過侍衛的力氣,最終她被扭住了胳膊,被推跪在地上。
黑衣男子臉上漾着笑,對小侯爺話中帶話說:“侯叔真是聰明!居然放一美女作間諜!可惜呀可惜,你的陰謀失敗了!”
還沒等小侯爺開口,晚妤先說話了:“什麽美女間諜?我不是間諜,一人做事一人當,放了小侯爺,這事與他無關!”
黑衣男子看着晚妤,冷笑:“自己都難保了,還管別人閑事,無不無關,先押你下去調查便知!”
“你不能押她!”小侯爺忙阻止道。
“為何?”黑衣男子話語簡潔,眸子裏充滿了質疑。
“你看看手中之物,本侯再慢慢告訴你!”
黑衣男打開了那半片旗子,只見上面一個大大的‘越’字,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抖着旗幟,對小侯爺說:“還說不是間諜,這面越國的旗幟是鬼?我看侯叔不要再包庇了,若再包庇我也就不問了,直接就地正法!”
“一切都是誤會,待叔細細與你說來!”雖然小侯爺百口莫辯,但他依舊希望囑咐清楚,因為這個轸兒不簡單,平時神龍見頭不見尾,搞不好哪天有抽風會去告密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