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餘聲又自個兒滑了一小段距離後,駱小天笑嘻嘻地開口,“餘聲哥,那事兒我真錯了,你別怪我了罷!”
林餘聲不太會停,只得身子向後仰坐到雪地上,擡頭看着眼前笑得露出白牙的人說:“知錯就改……”
“就是好孩子!”駱小天樂颠颠接過了話茬兒。
袁越已經滑了兩輪,他再一次坐上纜車時身邊一人開口道:“你是小越嗎?”
這聲音很熟悉,卻讓袁越渾身僵硬一下子皺起了眉,直到纜車下降,他沒有靠工作人員扶,直接抱着滑雪板跳下了地,身後的人卻锲而不舍地跟了上來。
“你是袁越吧?我以為我認錯了。”那人抓住他的胳膊,被袁越狠狠甩開。
袁越透着滑雪鏡淡漠地盯着來人,剛剛的聲音他就知道他是誰。
那人脫下滑雪鏡笑了笑,一臉真摯帶着愧疚:“對不起小越,這句道歉隔了太久。我那時候就是……挺喜歡你的。”
袁越愣了愣,把手中的滑雪板扔在地上,手中的拳頭握得很緊,指甲嵌入手掌,松開時指腹都發了白。
他冷笑一聲,在這兒低溫的滑雪場,他的聲音卻沒有比它暖:“你能別說話麽?”
何鵬一愣,“我……”
“你的道歉我接受與不接受,都不重要。以前的事我并不在乎……”
“那你……”何鵬開口。
“不在乎,但不代表我不惡心。”袁越口氣很疏離。
道歉或原諒,在袁越心裏都不是衡量一件事情結束的終點。許多人之所以求一個原諒,只是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
袁越心想,憑什麽他想心安理得,我就得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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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他道歉,我就一定得接受。
那自己心裏的惡心呢,心裏的膈應呢,也會因為原諒而消失麽?
“何大哥,謝謝你在那段時間對我的幫助,但也就僅此而已了。”袁越轉頭看着許多亮色的身影,半晌才開口:“有些事情,是你自己毀掉的。”
袁越沒了滑雪的心思,他脫掉裝備誰也沒管叫了輛車回酒店。
直到駱小天和林餘聲滑了一會兒到咖啡廳休息幾人才得知這個消息,咖啡廳現在聚集着休息的人,小孩子也多,吵得很。
袁越到了酒店就發信息給了駱小天,駱小天喝着熱可可有些擔心。
“小越不會是出什麽事兒了吧,居然自個兒走了。”
林餘聲點了杯抹茶,也覺得有些奇怪,便說:“晴朗你先回去看看吧,反正你待這兒也沒事兒。”
“嗯嗯!晴朗哥你替我回去看看小越,我和餘聲哥等會兒就去高坡上滑了。”
顧晴朗不用他們說也是這樣打算的,便撐起拐杖,也叫了輛車。
袁越到了酒店就一下子癱在了沙發上,他疲憊地搓了搓自己的臉。
剛剛那人人叫何鵬,算袁越的……房東。
自從王虎死了,袁越便從南歐巷搬了出來,說是搬,其實是逃。那個地方的存在對袁越的意義,至今都讓他嗤之以鼻。
他不願再去回想在南歐巷發生的一切,可這地方偏偏就像是一塊頑固的水垢,黏在袁越的五髒六腑裏,怎麽樣都洗不幹淨。
袁越在王虎死去第二天就出來了,身上唯一值錢的只有那張十萬塊的支票,還是從王虎摔在樓下的屍體上扒下來的。
可當他離開了南歐巷,他才發覺自己無處可去。
他一直往南走,看見路上一輛公交車就直接乘到了最底站。售票的阿姨問他去那兒,他沉默地把一堆零錢給她。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離南歐巷遠遠的,越遠越好。
在到達終點站後,他擡頭望着周圍的建築,雖然也是老式的公房,但街上很幹淨,沒有雜亂倒在地上的自行車,沒有打翻的豆漿,沒有流浪狗留下的糞便。
這裏有着和南歐巷不同的氣息,袁越使勁兒吸了一口,太用力了,牽連着胸口都發疼。
他習慣性地蹲在了居民樓底的過道裏,努力把自己蜷縮在一起,試圖忽略內心的迷茫與慌張。
然後對面的鐵門開了,從門縫裏露出一絲暖黃色的光,之後這片光面積逐漸變大,投在了袁越身上。
何鵬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是底樓兩間房的主人。
當他看見自己門口蹲着一個小孩兒時吓了一跳,随後問了句:“你是不是冷?”
袁越整個人都在止不住地顫抖,像是樹葉飄在大風裏。
之後他便住進了何鵬對面的一室一廳裏,何鵬本來就在找租客,一開始何鵬并不想收他的錢,可袁越第二天就去銀行把支票兌換了,硬是要把錢給他。
何鵬很早就不讀書了,年紀比袁越大了許多,袁越便叫他一聲何大哥,他為了袁越到處找學校,辦證件,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讓袁越重新讀上了書。
何鵬也是一個人,他爸媽幾年前出事故去世了,是因為同病相憐,何鵬對袁越格外好。
就這麽住了兩年,袁越讀書很認真,不僅彌補了之前沒上學的缺憾,還跳了一級順利趕上同齡人。
他平時花銷很少,何鵬向他收的租金也是低的,袁越很不好意思,便時常會自己買菜做菜和何鵬一起吃。
之後又來了新租客,何鵬就和袁越說讓他和自己住一套,那個租客住到袁越現在的房子裏。
何鵬住在二室一廳裏,袁越來了正巧收拾一間房間給他。
袁越以為這日子就可以這麽過下去,曾經的何鵬是袁越離開南歐巷以來,唯一的溫暖。
可當袁越升入初三後,正在準備中考。何鵬卻在他中考前一天,想要強暴他。
這事兒挺難啓齒的,幸虧是喝了酒,最終何鵬也沒得逞。
即使是逐漸長大的袁越,對于一個醉漢掙紮起來也夠嗆。對付醉漢對于袁越來說并不陌生,可何鵬要脫他的褲子,壓制住袁越的雙腿順勢着雙手一把揉捏他的下身時,讓袁越一陣洶湧反胃。
他支起身用頭狠狠砸在何鵬頭,發出劇烈地悶響,趁着何鵬抱頭哀叫時,拉着已經半脫的褲子,快速翻出自己的錢,逃出了住所。
之後的一切袁越都記不清了,只是那雙重重揉捏的手,和酒氣熏天的人,一直在幾年後的噩夢裏出現。
顧晴朗進門時,袁越依舊躺在沙發上,胳膊搭着眼睛,雙腿往前伸着,袁越似乎聽見聲響,呼吸頓了頓,卻沒動。
顧晴朗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旁邊的沙發上坐着,也一直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看着,陪着。
空氣中的微粒在眼前漂浮,像一場競技的舞蹈。
房間很靜,呼吸聲很輕,像是定格了一樣,誰也不願打破。
大抵是過了很久,顧晴朗都覺得自己坐着屁股都發麻了,想開口說幾句話,手機就響了。
他接過手機,是之前記的導游號碼。
“喂!!!雪崩了!!你們在哪兒!!!”
17.
導游的聲音很大,足以在安靜的房間裏傳開來。
坐在一邊的袁越倏地睜開眼,原本躺着的姿勢警覺地坐直,音調因為驚訝略微提高:“雪崩?”
顧晴朗蹙着眉應付着導游的話:“我和袁越先回酒店了,但還有兩個還在滑雪場。林餘聲和駱小天……”
他向導游說明了情況後便挂了電話,電話那頭很吵鬧,到處是人群叫嚷聲,緊接着他試着給林餘聲打電話,顯示的确實冰冷的女士提示音,一邊打一邊回答袁越的問題:“對,雪崩了,電話不通。”
袁越聞言也開始打駱小天的手機,得到的結果與顧晴朗的一樣,他猛地站起來:“我過去看看。”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顧晴朗冷靜地安撫道:“雪崩影響信號,打不通是正常的。
袁越覺得心跳很快,撲通撲通的,像要跳出嗓子眼。但顧晴朗剛才說的話的确有道理,現在聯系不到是正常的,他在腦海中不斷地安慰自己,手上的手機被緊緊攥着。
當兩人到達滑雪場,發現那裏已經亂成一團,所有人都被安置在滑雪場的那家咖啡廳裏,除了駱氏集體旅游,還有許多散客,警車與救援人員已經到達現場,人群分布擁擠,導游各自點着人數。
袁越走進咖啡廳,大致掃了一圈,發現并沒有自己想找的人。
顧晴朗跟在他身後,發現了剛剛聯系自己的導游,拐杖快步撐着幾步,走到她面前問:“怎麽樣,找到他們了嗎?”
導游剛剛數完人數,回到:“沒有,他們應該還在裏面!”
咖啡廳的座位已經被坐滿,袁越就蹲在地上,隔着玻璃看向窗外,雪地白茫茫的一片,沒有盡頭。
“別擔心,救援已經去了。”顧晴朗見袁越強裝鎮定的樣子有些不忍,撐着拐杖站到袁越身邊,輕輕捏着袁越僵硬的肩膀。
袁越擡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