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身軀,笑看着青衣女仙永遠定格在錯愕的神情,他似乎解開了一道枷鎖,說不出的輕松和暢快,但又隐約好似鎖起了些什麽,那些未知之物,自此永久的失卻了明了的機會。
但歐陽少恭卻并不在意。他時感深恨天道無情,此刻卻覺執念已消去大半,餘下,不過是取回自身失卻的一魂四魄,再找回那和樂無邊的蓬萊,叫所有人都不再為離別所苦,永生永世不離不散罷了……
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栾。何以別離久,何以不得安……
歐陽少恭湊近女子耳畔,以從未有過的親近姿态竊竊私語:
“我知你定會陪我一同,萬不會離去……”
“我的摯友……”
END1:破碎的記憶
第 11 章
來自身體脈絡中的刺痛幾乎是在瞬間便将煉魂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之中,止不住的按住胸口掩唇疾咳,良久,才艱難的按下喉管中的那股血氣。
玄黃衣衫的青年不知何時離開了琴走至她身邊,見她咳得厲害,卻也沒甚麽動作,只神色莫名的站在一旁,那晦澀的視線中,似乎埋藏着些她無法理解之物。
是了。她當然理解不了。
唇角輕輕勾了勾,想起在昏迷中曾看到的那些畫面,青衣女仙不由得苦笑起來。
一魂四魄被封入兇劍,餘下二魂三魄掙紮至今,她又哪裏真的能夠感同身受呢?總歸那時借贈送玉佩的幌子将自己一片魂魄附着在太子長琴身上,代替那被剝離的散魂,在每一次渡魂中承擔魂魄之力的消退,若非如此,怕是現下世間已早已沒有這二魂三魄的蹤跡了罷。
只她卻是與衆生俱不相同,魂魄的分離并給她帶來許多痛苦,南鬥度厄星君,原也不過是為人消災免難罷了,只不過就連那天帝伏羲也未能真正知曉,所謂度厄之真相,不過是單純的以身代之。
天河中央的星辰宮與忘川之下的地幽宮,虛空命盤無時無刻不在彙聚着天地陰陽之力,一切生靈的命運軌跡自其誕生之日起就已刻在命盤之上,以伏羲只能,并非無法強行更改命數,但要說對那裏最為熟悉的,除卻司命外,便就要屬她了。
……她自那日後落下的咳疾,同長琴的殘魂經受的痛苦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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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做的,還遠遠沒有結束。就算深知面前的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人,她依然私心的想要這樣做……
因身體中不屬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急促的鼓動而再次細微的抽搐起來,煉魂扭過身去背對對方,遮掩着擦去唇邊溢出的血跡。
是因為靠近真正的主人的緣故嗎?
青衣女仙轉過頭去看名為歐陽少恭的青年,對方的面上隐約閃過一絲異樣,待她要去細看,卻又顯得無跡可尋。煉魂微微合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揮袖在兩人周圍布下了數層陣法,完全斷絕了來自外界的視聽。
現在并非深究的時候。原本她只覺還需幾日方能待到時機成熟,但現下看來,卻是不必再等了。
也許的确無需再等待……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咬牙承受着一種撕裂的痛楚,煉魂置于胸前不斷擴張的兩手間,赫然出現了一架榣木古琴——正是本應在千年前被毀去的太子長琴之原身,鳳來!
當第二日衆人醒來,驀然發現傳言是舊識的少恭同看上去蒼白病弱的青衣女子之間的氛圍,不過一夜之間便陡然驟變。
不同于之前甚至可說是帶有一絲緊張的氣氛,也說不上具體變了什麽,但在這二者之間,一定有着一些變化在衆人未察覺的情況下悄然改變了。
衆人既要趕往江都,商議之後,便決意由珍珠灘渡口乘船,走水路至江都。
剛剛同黑衣的少年為了昨日的争吵別扭的道過欠,方蘭生疑惑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幾個圈,在他好奇到忍不住問些什麽之前,一邊的襄鈴元氣滿滿的聲音頓時奪走了他所有的注意,本來已到嘴邊的問句,也毫不猶豫扔之腦後了。
他卻不知,便是問了,也是注定得不到對方的實話的。
事實上,就連歐陽少恭本人,對于昨晚發生的事情都深感錯愕,一時難以完全消化,以至于事後亦難以入眠,就連見到頗似心愛之人的風晴雪,也再無暇多顧。
那女仙慘白得毫無一絲血色,在祭出古琴後,更是整個人搖搖欲墜,卻憑借一股抹不消的傲意直直的站着,她看向手中琴的神色,熟悉而又陌生。
在見到那幾乎可說是自己骨血的榣木琴的剎那間,難以計數的畫面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榣山數百年知己相交、天庭封神的無奈、天牢中女仙突然闖入只問她信她與否……零零散散所有的一切一一浮現又再度沉寂于黑暗,眼前唯一剩下的,便是曾經如同夢魇般星星點點散落的漫天光點,以及摯友僵硬的面容……
他從未曾忘記這一幕,卻遺失了曾牢不可摧的信任。他曾無數次嘲笑過去自己的單純與愚蠢,深恨那時遭遇背叛卻不恨的太子長琴,卻未曾料到竟是自己早已忘卻了真相……
歐陽少恭感到自己掩在廣袖之下的雙手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幾乎握不住藏在袖中的利刃。他伸出手來,輕緩的拂過他熟悉至極的鳳來琴,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險些、險些就——
“蒙娘娘相助,總歸是保得了大半,至于殘損,雖說避無可避,有這許多年……的溫養,亦已不礙得甚麽了。”
說話顯得有些吃力,青衣女仙疲憊的掩唇輕咳兩聲,才繼續道,“既便是仙魂,魂魄之力亦無法久撐,有鳳來在手,待我施法将魂魄引入琴中慢慢溫養,未嘗不可——”
“煉魂。”
歐陽少恭溫和卻堅定的打斷了對方的話,僅僅一句話,便令南鬥星君錯愕的睜大了雙眼,流露出一絲掙紮與動搖來。
南鬥六星君,世人皆只知其主生,少知各種分別。第五宮天樞宮文昌度厄星君,他在真正憶起對方前,只模糊記得度厄星君的名號,而直至方才,摯友的真名,才浮現在他的腦海。
究竟為何會忘記呢?昔日獲罪的太子長琴甚至畏懼于知曉對方是如何在伏羲的眼前偷梁換柱,使得鳳來得以保存,而今,答案已不得而知,他卻在錯愕中觸及了另一個真相。
在他茫然無知的千年歲月中,分明是這個他因無知愚昧而怨恨的人,以自己的魂魄為溫床一直溫養着鳳來!
首次真正将視線投注在對方蒼白無血色的面頰上,歐陽少恭神色一點點的軟化,似乎有那麽一瞬間,屬于上古樂神的溫潤笑容,又再度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不曾想竟還能再見到星君。”
相同的一句話,此番卻是不同的心境。
第 12 章
同行諸人對二人之間氣氛的轉變作何想法,歐陽少恭俱看在眼裏,卻是并不在意的。
他自憶起當年真相起,便隐隐感到心底某處深深安堵起來,現下瞧見路旁花花草草,都覺格外順眼起來,可說是難得的心情愉悅。
不過對那占了他魂魄的韓雲溪,該算的賬,可分毫也不能少了去。
玄黃衣衫的青年帶着笑瞧着一路上鬧作一團的衆人,心裏轉過絲絲狠意。無意間偏頭觸及青衣女仙投來的複雜視線,一愣之下,青年面上的笑容卻是驀地真實了些,眸中隐藏的寒意,亦是稍散。
煉魂卻是避着他的視線,無言的垂下了眼。
一旁的樹蔭下,方與同門發生争執的黑衣少年神色有些落寞的背靠大石而坐,兩手執一片樹葉,輕緩的吹出一首曲子。
在他的夢中,那名叫太子長琴的仙人彈奏的就是這樣的調子,總叫他感到既安心,又有一點寂寞。
夢中,太子長琴的朋友是那一條小小的水虺,身後不遠處還有一位瞧不清面目的女仙。明明那水虺與琴師的模樣都十分清晰,卻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始終瞧不清那女仙的身影,似是籠罩在一團濃霧之中,生生被隔絕開來。
百裏屠蘇挨着想要安慰他的海東青阿翔,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樹林中,玄黃衣衫的青年同青衣女仙并肩而立,歐陽少恭目中惡意幾欲實質,低聲對身邊女子笑道:“煉魂你看,那已死之人卻強占我一魂四魄,痛苦模樣好不可笑!只待我将之取回,便可依托鳳來,修複神魂。”
提及原身鳳來,他目光放柔,看向身邊的星君。
“是啊。”青衣女仙神色淡淡的注目片刻,視線從垂首的百裏屠蘇,移向樹後的風晴雪,“他占長琴一魂四魄,确是不該……”
歐陽少恭禁不住微微皺眉,只覺舊友神态實在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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