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兵荒馬亂
街巷上一片寂靜,空蕩蕩的路上只能偶爾瞧見幾個步履疲憊的夜班工作者耷拉着肩膀從路邊慢慢走過,眼底是整夜未眠的青黑。
當然除此之外的,就是每天需要上早班的送報小哥。
“早上好呀,若葉醬。啊,不過現在應該說是清晨才對。”
清脆的自行車鈴聲中,同屬于徹夜未眠的夜班工作者其中一員的黑發少女懶洋洋地舒展着身體,耳邊是幾乎要散架的骨頭的咔噠呻·吟。
若葉森揉着肩膀轉頭,沖着迎面而來的自行車笑着招呼道:“哦,那清晨早啊吉田君。”
相互打招呼的兩人對視而笑,然後如同往日一般擦肩而過。
一切都平靜得與平時無差,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大概又是一個相同的開始。
若葉森望着天邊代表着清晨的微光霞雲,慢慢從胸口舒出一口濁氣,将抱在裏的五顏六色的小禮物一股腦兒的塞進随手從路邊拾來的還算幹淨的大袋子裏,将袋口打着轉然後利索的往肩上一抗,慢悠悠朝公寓走去。
就算沒有了家人,但是還有來自工作夥伴們的小禮品,也還不錯,對嗎?毫無青春少女形象的若葉森馱着個灰撲撲的大麻袋,眨眼之間就這樣笑了出來。
恩……當然還要算上她可愛的老鄰居們。
黑發少女瞅着散落在門口的小禮物,數個透明的小手袋被粉色的小細繩紮緊,整齊的擺放在門口,裏面全是她平時最喜歡的小甜點。
若葉森輕笑着彎下腰,将已經有點變形的甜點小心翼翼的抱進懷裏。
她對門的幾個老太太嘴碎又頑固,但是即便是這樣,也是一群友好別扭得可愛的小老太。
黑發少女掃了眼對面緊閉的門窗,嘴角微揚。
若葉森輕手輕腳的掏出兜裏的鑰匙,小心翼翼的插·進老舊的門鎖之中。門鎖細微的轉動聲間,少女的左眼眼皮突然一跳,少女不自覺的停下手裏的動作,呆呆的凝視着大門,大腦有那麽一刻放空的若葉森幾乎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來自左胸的緊張跳動。
怎麽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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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黑發少女苦笑的搖了搖頭,将左手間的禮物移動到右手,迅速推開了鐵門。
如同往日一般。只是唯一的不同是,這一次終于有一道身影從門後蹿出,蹦跶到毫無心理準備的少女眼前。
“Surprise——!!”
“啊啊!!!小偷——!!!”驚吓的少女将手裏的“武器”高高揚起。
臉被大麻袋砸個正着的女人揮舞着手臂,慌張的說道:“不,不是……”
“什麽?什麽?有小偷?!!”
“在哪裏?”
“小森別怕!爺爺幫你趕走他!!!”
少女的尖叫打破了住宅區的寧靜,一大批老頭老太太聞風而動,從老舊的鐵門之後竄了出來,扛着掃把和平板鍋嗷嗷沖向少女的住所,真真是老當益壯。
“不是、不是……小偷啊!”被套麻袋的女人掙紮着終于挪開了貼在身上的障礙物,露出一張哭笑不得的憔悴的臉,“是我啊……小森。”
“啪——”
少女的“武器”摔在了地上,若葉森嘴巴大張,片刻之後眼圈慢慢紅了,
“……姐、姐姐?”
憔悴的女人輕輕點着頭,無聲的沖着少女張開雙手——
然後迎來了一大批舉着掃把的老年大軍。
“小森,別怕!我們來了!”
“啊啊啊,不要打呀,不是,不是小偷啊!!!!”
“哼,就沒聽說過偷兒還承認自己是偷兒的!鄉親們狠狠揍他!!”
“………別、別!!她是我姐姐啊啊——Q Q”
“什……麽?”
這是一個平凡的清晨,與往常一樣,平和而寧靜。唯一不同的是,這天,有一個失落的“旅行者”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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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嘞呀嘞,這可真是……”
街巷的角落之中,一個淺發“少女”靠牆而立,将不遠處的兵荒馬亂盡收眼底,“看來若葉言短時間之類是擺脫不了醫院了啊。”
【“春華桑,那個……若葉前輩不會有事吧?”】
“沒事,能有什麽事,最多就是得頂着五顏六色的大臉過一段時間而已。”某少年不厚道的笑着說道,眼波流轉之間,觑見另一個身影默默轉身的場景。
“不去告別嗎?昂君。”上川春華喊道。
準備離開的銀發吸血鬼身形微微一頓,微側的臉頰只能看到他殷虹的眼,
“沒有必要,這樣就可以了。”
少年微微挑眉:“這樣的話,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你的存在喲,這樣也沒關系嗎。”
回答少年的是銀發吸血鬼離開的背影,和剩餘的靜默。
【……我不明白,春華桑。】少女的疑惑在少年腦海中響起,【“為什麽昂君要在最後消除掉若葉前輩的記憶,不被喜愛的人記住,這樣不是……”】
【“……很痛苦嗎?”】
沒錯,這樣不是很痛苦嗎?即使你為她做得再多,到頭來,站在原地的依舊是你自己,因為她什麽也不會記得。
“撒~誰知道呢,”上川少年閑閑的依靠着牆壁,側頭望着銀發男人漸行漸遠的決然背影,“大概是舍不得吧。”
舍不得和她分離,所以放任她被囚禁在不見天日的囚籠裏。
但有舍不得她重新回到擔心受怕的日子裏,所以在她重見陽光之後,讓一切回到正軌。
吸血鬼的感情……
“真是複雜啊——”黑發少年收回遠處的視線,仰頭輕輕嘆道。
恩,吸血鬼的興趣,也真是複雜啊。
跟随着逆卷昂大爺的腳步回到逆卷宅的“破壞二人組”在看到被針線和殘破布料所包圍的大廳時,一致搖首嘆息。
“這是……怎麽了?”頂着少女皮的上川春華瞅着真雄性動物皮的逆卷奏人,眼角在看見對方優雅而又美麗的拈針穿線的動作時,不可抑制的狂亂跳動。
話說為什麽他和妹子出去潇灑一晚(?)之後,回來卻看見整天蛇精兮兮的泰迪狂一臉溫柔的坐在小板凳上繡花啊啊啊!!!
那個周身聖潔的光芒是怎麽回事?是做夢嗎?果然是在做夢嗎?!!
望着男孩無師自通的優美蘭花指,上川少年無言的轉過臉,痛苦得捂住被閃瞎的狗眼。
【“不是我們不懂,是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了啊,春華桑。”】
同樣痛苦的捂住雙眼的小森少女說道。
“那是奏人最新的興趣。”沙發上的逆卷憐司撂下手裏的茶杯,一臉深意的看着仿佛被雷劈過的“小森唯”說道,
“自從今天早上奏人發現收藏室的人偶全部都不見了之後,他大受打擊,決定重新培養一個前途遠大的興趣愛好。”
暗搓搓的把人家收藏室搬空的春華小森唯:“………”
“閉嘴!憐司!”紮在小板凳上的泰迪男孩惡狠狠的回過頭,手指間還捏着一根繡花針。
“……沒關系……哼哼哼,我要做一堆像泰迪一樣可愛的娃娃……”
“紮死你……詛咒你……嘿嘿……”
逆卷奏人用力蹂·躏着手裏的破布,念念有詞的精致小臉上布滿了吓死人的陰影。
“順便一說,”整個人歪斜在沙發上的逆卷綾人說道:“據說奏人打算縫滿一千個娃娃,詛咒偷了他收藏品的混蛋。”
“是一千個‘巫蠱娃娃’!”小板凳上的男孩咬牙補充。
【“………”】把人家的收藏品偷出去的小森唯。
【“………”】把人家的收藏品一把火燒幹淨的上川少年。
就在客廳的空氣變得粘稠死寂的時候,一道蕩漾的嗓音打破的現場的僵局。
“啊咧~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大家什麽都不敢大清早的就擠在大廳裏?”
上川少年聞聲擡頭,看見逆卷禮人頂着他标志性的黑色禮帽,俯身趴在二樓樓梯的扶手上,臉上挂着居高臨下的笑意。
仿佛注意到“少女”的注視,禮帽吸血鬼若有所思的眯眼,戲谑道:“難道說……你們是在等什麽人回家嗎?”
“咔”逆卷二哥手裏的茶杯碎了。
“咚。”逆卷綾人不小心滾下了沙發。
“什麽?”上川少年與小森少女保持着一致的疑惑擡眼,對上兩道如有實質的目光。
三秒之後,兩道目光的主人抓着樓梯上的某個吸血鬼消失在大廳。
偌大的空間之中,只剩下滿眼問好的“少女”和紮在小板凳上嘿嘿陰笑的男孩。
“嘿嘿……死吧死吧……”
上川春華與小森唯瞅着用力眨着布偶的逆卷奏人,在對方喃喃低語中,皆感到背後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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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M過的某個地下研究所中。
一個身着白色大褂的研究院出現在研究院的最深處,白色的電子大門邊上是代表着最高開啓權限的感應裝置。
男人低垂着視線掃過被置于透明玻罩中的瘦弱少年,淺色的發絲,蒼白至病态的少年被小心的安放在無數個電子設備之間,在無數感應數據線纏繞的四肢之下,薄弱的生機正緩緩流逝。
當然,這一切,冰冷的機器檢測不到,自然,這個少年的父親也感受不到。
所以,他那心軟的不夠徹底的東見教授才能夠拒絕他的誘惑。
黑發男人指尖翻飛,一張ID出現在感應器之前。
“滴——”
感應器的紅光掃過,屏幕再出現“堂木直”的字樣後,轉為可通行的綠光。
“你睡得太久了——”
黑發男人俯視着靜靜吐息的瘦小少年,“阿輝沒有時間在等下去了。”
“我也……不想再等了。”
男人揚起唇角,眼裏含着冰冷的笑意。他輕聲說着,從寬大的衣袋中掏出一根注射器,将針管之中不祥的血紅一點一點注入少年的體內。
如果現在有第三個人在場,那麽他一定能夠清楚的看見,明亮的實驗室玻璃之上倒映出的男人身影,有着銀色的長發和血紅的雙眼。
這樣的倒影,與他的主人,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