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聲
挖了個坑，将自己埋了。看着親爺爺眼中的期盼，石扉烨生出一種自作孽的滄桑感。他，這是何必呢！
石凱屹患病之後，雖然行為方式上出現了許多改變，但有一些喜好卻依舊一樣。比如說看相聲，只不過近來由原先的在電視前隔着屏幕看，演變成喜歡去現場觀看而已。
前幾次，都是帶老爺子直接去晚會現場看，這一次——
石扉烨看着老爺子堅定的眼神，頭疼起來。
當陳慕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一轉身就瞧見這忽然出現的男人，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被他的話雷得外焦裏嫩。
“爺爺想讓你表演相聲。”
“你們一起表演，我不聽單口的。”老爺子在屋裏喊。
陳慕的臉抽了抽，詢問地看着他：“我好像沒聽明白，你給解釋一下？”
石扉烨斂了斂神色，微微上前一步，用最溫和的笑容對着她：“爺爺想看我們表演相聲。”
陳慕心頭一顫，不知是為那句“我們”，還是他臉上的笑容。
這男人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此刻與她靜對，明明處于弱勢，卻依舊一副掌控全局的淡然。
陳慕忽然就很想看他吃癟，揚起一個笑容，大方點頭：“好啊，不知石先生有沒有話本？我這可沒現成的段子。”
石扉烨臉上的溫柔終于凝固，淡淡的，微微的，碎了。
他原本就是等着她拒絕，然後來個順水推舟吧？可惜，她沒能如他願。
陳慕的好心情，在她跨入屋內的時候，對上石老認真期待的眼神時，也徹底破滅。她忽然有種想逃的沖動。
身後，石扉烨已經恢複平靜，徑直走到茶幾旁，拿起放在上面的iPad，手指刷刷點起來。沒過多久，他又拿着iPad重走到陳慕身邊，将屏幕擺給她看。
只見屏幕上，顯示着一行字。
“小崔說事臺詞”。
陳慕的心抖了抖，腦中不自覺地出現那句經典臺詞：“你是白雲，我是黑土……”
她快速浏覽了一下，被這臺詞後半部分那明晃晃的“表演二人轉”給亮瞎了眼，怒起：“這是小品啊，怎麽變成相聲了？”
石扉烨身子一頓，順勢将湊過來的石凱屹扶到沙發上坐下，淡定地講道：“沒事，改成相聲就成。”
“你沒事，我有事啊！”陳慕在心裏哀嚎，她可不可以裝作抑郁症爆發，從陽臺上逃走？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丫頭，你要是覺得相聲不好改，表演小品也行。爸爸最近也在研究小品，覺得這門藝術博大精深，凝聚了演員的表演能力與臨場發揮的能力……”
他之後的話陳慕一句都沒聽進去，只死死地盯着石扉烨，雙眼噴火。這家夥一看就是故意的，她定力沒他好！認輸還不行嗎？
石扉烨眸光淡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屏幕，就是不去看她。
旁邊，石凱屹已經興奮地坐立不住，一會摸摸這裏，一會摸摸那裏，最後還是忍不住擡頭小心翼翼地瞧瞧陳慕，就怕丫頭一不高興不給表演了。
陳慕卒。
她想了想，站起走到石扉烨身邊，挑釁地拿起iPad，認真研究起來。不就是表演相聲嘛，她都敢站在大街上狂笑裝瘋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一邊看，一邊對着身邊的男人講：“我覺得反串比較有趣。這樣把，我演黑土，你演白雲。”
她說着擡頭看着他，露出一個體貼的笑容：“我記得隔壁帥哥那邊好像有好多假發衣服，你可以去借一些來。”
隔壁住着一位三十幾歲的帥哥，患有異裝癖，病情還很嚴重，房間裏全部都是異性的服飾，各年齡階層都有。昨日她這個路癡去做完檢查回來，一不小心走錯門。差點沒驚喜地留在那邊與他一起研究如何換裝。
好吧，她承認她沒多大癖好，就是對這些心裏病特別感興趣。大概是由于前世自己被心理疾病折磨，久病成醫，對這方面也相當有研究。
她可是一個很有理想的人！重活一世，隐約也想了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石扉烨的指頭抖了下，靜靜地立在原地，眼睫微斂，看不到情緒。站了一會，忽然轉身，對着石凱屹道：“爺爺，我帶你去吃雲吞可好？”
“雲吞？”石凱屹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将手上剛抓起的一張報紙啪地放到茶幾上，站起就走：“走走走，去晚了翠花可就收攤了！”
陳慕呆呆地看着忽然離去的祖孫倆，好半天才回過神，臉瞬間黑了。牙齒咬了半天，從縫裏擠出三個字：死！男！人！
什麽男神！根本是個神棍好嗎！哄騙人都不待眨眼的！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先前的熱鬧被冷清取代。陳慕抱緊雙臂，轉身回了自己房裏。大哭一場之後，整個人都空落落的，但又覺得特別舒暢。
醫生的評估報告拿來的時候，石家祖孫還未回來。陳慕打開門，就見到一臉笑容和煦的年輕醫生。
但那說出來的話，雖然帶着溫柔，但卻猶如千斤重擔壓在心頭。
“陳小姐，不知可否聯系到你的家人？”
陳慕心頭一跳，擡眼平靜地看着他：“你跟我說吧，我現在很清醒，知道自己的一切事情。我暫時還不想讓我家人知道我的情況。”
醫生表示理解，講道：“這樣也可以。但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我還是建議你盡早告知你的父母，有時候有家人在身邊，一切都會變得容易許多。”
陳慕點點頭，心中都明白的很。心理病治愈有快有慢，有的能夠痊愈，有的卻終身不能根治。而家庭環境和家人的關懷，是治病的一項良藥，有時候比藥物還要重要。但是——
“謝謝醫生，我還是堅持，暫時不想讓我父母知道。”陳慕擡頭，直視醫生的眼睛，用最堅定最正常的眼神望着她。
年輕醫生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他接診了那麽多病人，這個确實是其中最奇怪的一個。明明患有心理疾病，但有時候的表現卻正常地不得了。而她的這份正常，卻又與某些病症時好時壞的正常不一樣
他想了想，講手中的報告拿給她：“這是你的心裏評估報告。你先自己看看吧。”
忽然之間，陳慕的心猛地跳動了兩下，拿着文件袋的手有些顫抖。她穩了穩心神，輕輕地打開文件袋，幾張裝訂在一起的紙抽出來。目光慢慢上移，徑直找向那寫着診斷結果的那一欄。
這種病歷報告她已經看過多次，熟悉到幾乎能夠背下來。前世的她不理解，逐字逐句地研究，鑽着牛角尖，就是想将扣在心頭的那頂大帽子給抹掉。
此刻，看着那診斷名也依舊那麽熟悉。
“中度抑郁症。”
“中度……中度……”這兩個字不斷在她腦中放大縮小，如噩夢一般。她承認，在這一刻，她有些害怕。
“陳小姐，你還好嗎？”青年醫生見她臉色不對勁，輕聲問道。醫生很懂得把握說話的分寸，語氣恰到好處。
陳慕的心奇跡般地平靜下來，老實講道：“看到已經是中度，有點害怕。”
“你自己了解過這些，是嗎？”所以才好解釋她為何會表現得那麽清醒。年輕醫生似乎找到了答案。
陳慕點點頭，說道：“羅醫生，我自己對心理方面也挺感興趣的，先前也有一些了解，其實也知道要怎麽做。但總歸是不放心，想尋求專業的幫助。因為之前，我感覺自己病得蠻嚴重的。”
她不能再說自己是重生回來，但是那種重度抑郁的感覺卻也跟着重生，過往的感覺猶如噩夢一般，只要她沒失憶，就不能磨滅。所以，她不敢冒險。
羅守恒了解地點點頭，将話聲輕柔了許多：“你很理性，知道自己要什麽。這樣我也很放心，你是我見過最配合的一位病人。但我同時也很擔心，你這樣過分的剖析自己，反而會将一些隐患隐藏起來，不管是我，還是你自己，都無法發現，這樣。其實是很危險的。”
陳慕愣了愣，努力消化他話中的意思。問道：“你是說，我的潛意識進行了自我防護，将一些重要的病症給掩藏了起來？”
“沒錯。太清醒，其實反而不好。從你的報告中可以看出，你的焦慮很嚴重，比任何一項指标都高。但這又正好與你表現出來的冷靜相左。”
陳慕頓了頓，講道：“羅醫生，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想想你的話的。”
“那就好，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姑娘，我相信你能夠很好的調節好。還是那句話，盡快告知你的家人，讓他們最好過來一趟，如果有什麽問題，我會幫你出面。另外，我幫你開了一些藥，适當控制一下。帕羅西汀比較溫和，不用太擔心。”羅守恒仔細地講道。
“好，謝謝你，羅醫生。”陳慕将他送出去後，整個人更加空落落起來。
沒過一會，護士就将藥送了過來，同時還有幾本心理書籍，是羅守恒專門送她的。陳慕捧着書，心間暖流緩緩滑過。
她曾聽過一句話：“只要心存感恩，世間一切都很美好。”她忽然覺得，剎那花開，一切都變得有意思起來。
“陳慕，你一定可以改變命運的！加油！”
作者有話要說： 啊癡：總有一天，相聲是會有的！
你是白雲，我是黑土，哦也~~~~~
☆、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