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獨處
大概是昨天吃多了,晚上又着了涼,方正的肚子一直“咕嚕嚕”叫,看他的表情,似乎很痛苦。
“你是不是想大號?我扶你去洗手間。”
“不是……你去找醫生來……”
鄭嘉銘一聽這話,吓得不輕,急匆匆找來主治醫生。
“別擔心,這是正常現象。車禍時,腹部多少會有氣體淤積,加上病人肺部有輕微的損傷,所以有些脹氣。難受的話可以試着把床搖高點,再有就是多喝熱水,等淤積的氣體排出就沒事了。”
“謝謝,麻煩你了。”鄭嘉銘聽了醫生的話,這才安下心來。
“不客氣,有事找我,或者找其他的值班醫生都可以。”
“好。”
鄭嘉銘十分聽話的幫方正把床搖高,又倒了熱水放在床頭櫃上放涼。
“要不,我跟你揉揉肚子吧。”
“不用,沒那麽難受。”
“你自己看不見,臉都白了,真吓人!”
“那你給我揉揉吧,輕點啊。”
“放心吧,疼你就說。”
鄭嘉銘小心地給方正揉着肚子,方正又疼又癢,偏偏忍着不肯啃聲;鄭嘉銘看他忍得滿頭大汗,以為是自己手勁用大了,于是更加輕手輕腳,方正癢得只想笑,可真憋壞了。
“鄭嘉銘,快,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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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哦哦,知道了!”
鄭嘉銘擡頭一看,輸液瓶已經空了,多虧方正看到,不然就要回血了。床頭就有按鈕,很方便,護士拿着鹽水瓶,很快就來了。
“方正,21號,對嗎?”
“是,護士,請問他還有多少鹽水沒吊啊?”
“像他這種程度的傷,要特別注意感染,現在是冬天,比夏天好一點,但也不能放松警惕啊!”
“呵呵,是啊……”
護士走了,鄭嘉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合着問半天白問了,鬼知道她在說什麽。
“還要接着揉嗎?”
“不用了,好像沒那麽疼了,你歇會兒吧。”
“我給你剝個橘子,吃東西頭上的傷口不會疼吧?”
“疼也得吃,不然不就餓死了。”
“是啊,橘子裏富含維他命,對你身體有好處。今天你眼睛好像消腫不少,輸液還是挺有用的。”
“我又想上廁所……”
“哦……你等等,我把門關上再說。”
有一就有二,三回那麽一鍛煉,鄭嘉銘如今也沒一開始那麽羞澀了。每天挂水至少有8瓶,大大小小的各種藥,難為方正了,就這樣,都還是他拼命忍耐直至忍無可忍的結果。
“好了嗎?”
“恩,拿走吧。”
鄭嘉銘拿着尿壺去廁所倒掉,沖洗幹淨又放回床底,動作一氣呵成。
“還要吃橘子嗎?”
“你洗手了嗎?”
“沒!你嫌髒啊?我都不嫌你,你還嫌自己?”
“呵呵,不嫌,你給我剝一個吧。”
……
柳文浩站在門口,整理好面部表情後,優雅地敲了敲門。
“等一下,馬上來!”
鄭嘉銘以為是查房的護士,沒想到是柳文浩。
“文浩,你還沒回去?……那什麽,進來吧。”
“方先生,今天好點了嗎?”柳文浩把禮物遞給鄭嘉銘,輕車熟路的坐到方正床前。
“要喝水嗎?哎呀,沒水了……文浩你先坐會兒,我去提開水。方正,注意看鹽水別吊完了。”
“恩,知道了。”
“嘉銘,要我幫忙嗎?”柳文浩作勢要起身。
“不用了,你幫我看着方正吧。”
鄭嘉銘一走,兩個人的笑臉立馬垮下來。
“方先生日子過得不錯啊,看你臉色好多了。”
“多虧了嘉銘,沒日沒夜的照顧我。柳總公司那麽忙,年關将近,怎麽有空來看我?”
“怎麽說你也是嘉銘的朋友,又是因為救叔叔才傷得這麽重,來看看你是應該的。”
“柳總客氣了。能給我剝個橘子嗎?嘉銘說這東西多吃點對我有好處。”
“……當然。不過,橘子這東西吃多了容易上火,方先生最好少吃點。”
“沒關系。我手不能動,麻煩你喂我,啊……”
柳文浩忍着怒氣将一瓣橘子送到方正嘴邊,方正卻忽然閉上嘴巴。
“柳總,你沒洗手吧?”
“你……”
“算了,嘉銘也快回來了,還是不麻煩你了。”
“求之不得!”
鄭嘉銘進來時柳文浩正站在窗前看外面的街道和積雪,方正半眯着眼睛,也不知是在睡覺還是又有哪兒疼。
“文浩,喝水吧。”
“謝謝。”
“方正,要不要喝水?”
“恩,是有點渴了。”
鄭嘉銘将事先準備的涼開水與熱水混合,插上吸管遞到方正嘴邊。
“燙嗎?”
“剛好。”
看着二人旁若無人的樣子,柳文浩幾乎懷疑毛寧的話是不是一個陷阱。
“嘉銘,看你忙成這樣,我給方正請個護工吧。”
“不用了,我還是自己來吧,沒你說的那麽嚴重,我做的挺好的。”
“嘉銘,你不會不自在嗎?你的性子那麽容易害羞。”
“……怎麽會,我跟方正……他是我男朋友啊。”
“毛寧都跟我說了,嘉銘,你不必這樣做,我不會纏着你,你幹嘛這樣委屈自己?”
“我……”
“柳總,鄭嘉銘和你分開有大半年了吧,他的事你已經沒權利管了。”方正最看不得自以為是的人。
“難道你有?你以為你真是嘉銘男朋友了?方正,我告訴你,要不是看你今天躺在病床上,我絕對會讓你好看!”
“柳文浩!方正都這樣了,你怎麽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嘉銘,他……”
“你走吧,文浩,該說的話那天我都說了,你再這樣,我怕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方正眯着眼睛躺在床上,靜靜地看着柳文浩吃癟。柳文浩深覺在“情敵”面前失了面子,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脾氣,終于破了功。
“好好!我走!我還不信了,離了你鄭嘉銘,我柳文浩還不過日子了!”
柳文浩摔門出去了,鄭嘉銘好一陣沮喪,方正絞盡腦汁,正想說些安慰的話,鄭嘉銘卻開口了。
“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這樣……這才是柳文浩……”
柳文浩的行為宗旨是“你不讓我舒服,我就讓你更不舒服”,當晚就有新的病人入住,聒噪非常。鄭嘉銘被迫讓出臨時占來□□的病床,坐到凳子上。醫院的病床似乎突然就緊張起來,鄭嘉銘不得不想到柳文浩。之前的兩晚他都是睡在旁邊的空床上,現在突然就從別的房間轉來了病人,他沒地方睡覺倒沒什麽,就是新來的病人話太多,影響方正休息。
“嘉銘,上來睡吧。”
“沒事,我坐着就行,你睡吧。”
誰睡得着啊,大半夜了,隔壁床的大叔還在鬼哭狼嚎。不就割了盲腸,有那麽疼嗎?不是還有止痛藥嗎?
“上來吧,別着涼了,你要是病倒了,誰來照顧我?”
“萬一弄疼你怎麽辦?”
“我傷的都在左邊,你睡我右邊就行了。”
“那好吧,我小心點。”
“恩,外套脫了再上來。”
方正人高馬大,一個人睡床上還湊合,鄭嘉銘雖然瘦,到底是個成年男人,倆人睡一起,實在是有點擠。
鄭嘉銘也不敢擠到方正,半個身子都在床外邊,只能用凳子擋着。方正在軍隊裏什麽情況沒遇到過,大叔的哭喊對他似乎沒太大影響,受罪的只有鄭嘉銘而已。這些個事,柳文浩要是知道了,估計腸子都得悔青。
也不知什麽時候,大叔可能是哼哼累了,睡過去了,鄭嘉銘也疲憊的陷入沉睡之中。
半夜裏,一個不小心,鄭嘉銘險些從床上翻下去,方正從睡夢中驚醒,一把将他拉進被窩裏,結果自然扯動了傷處,疼得汗都出來了。
“方正,你怎麽樣?是不是很疼?”
“噓……小聲點,旁邊那位好不容易睡下了。我沒事,你先別動,是有點疼……”
鄭嘉銘不敢動,頭就挨在方正胸口上,他看不到方正的表情,但也不敢擡頭。方正覺得漸漸沒那麽疼了,可就是不松手。
一只手慢慢将鄭嘉銘摟緊,他終于忍不住擡起頭。窗外是燈火通明的街道,即便有窗簾,鄭嘉銘還是可以清楚地看見方正的每一根睫毛。方正的眼睛不大,單眼皮,但是炯炯有神,他的眉毛又濃又黑,很有一股正義的感覺。
方正與鄭嘉銘對視幾秒,然後摸了摸他的頭:“有什麽好看的,快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