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網絡風暴
——如果這就是愛情，那我從前認為懷抱着的是什麽？
最後一桶泡面也吃完了，冰箱裏只剩下幾瓶飲料，鄭嘉銘不得不下樓覓食。在家躲了近一周，那些捕風捉影的不入流記者也該走了吧。
當鄭嘉銘騎着小綿羊被記者和圍觀的路人團團圍住時，他明白自己小看了那些為了掙錢豁出去的人，除了一些娛樂性的報刊，居然還有地方電視臺！
“作為一名大四的學生，你被勒令退學，現在對今後有什麽打算？是準備繼續找富豪包養嗎？”
“之前的校園同性事件，照片是你自己曝光的還是另有其人？”
“你對前男友舊情未了嗎？”
……
“哎吆，看上去挺好的年輕人，怎麽是……”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是個大學生，還被人包養！”
“現在的人啊，家裏也不管管？”
“都是為了錢啊！”
……
鄭嘉銘一言不發站在原地，任憑周圍的人們各種質問和語言攻擊，他只能裝聾作啞。
有一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對，“傷痛總是來得那麽快”。每一次痛到極點，心裏都會想，怎麽可以這麽痛呢？可是，下一次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最痛，只有更痛！
“讓讓好嗎？我想去前面的超市，家裏的冰箱已經空了……”
“聽聽，真不要臉，都這樣了還好意思出門，超市怕都不讓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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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都幹了，還怕人講啊？我都看報紙了，你不知道，為了跟那個男的走，家都不要了！”
“真不是人啊！怎麽生出這樣的小孩子？”
……
鄭嘉銘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支撐着他沒有倒下去，現在只覺得，從前的每次傷心落淚都是多麽幸福、多麽奢侈啊！真正的痛應當是欲哭無淚吧，甚至還想仰天大笑。完了，是不是腦袋有點不清楚了？突然萌生出一種類似于扛槍上山打野豬的沖動，鄭嘉銘醍醐灌頂了一把，沒什麽好怕的了，他還有什麽可以顧忌？小心翼翼的生活持續了22年，如今終于可以放浪形骸那麽一次了。
“你們這樣圍着我有意思嗎？我是同性戀，沒錯，可是這與你們有什麽幹系？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殺人放火！”
“鄭先生，你的态度如此強硬，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錯誤？我哪裏錯了？就因為我是同性戀？”
“作為一個男人，你被人包養，不會感到羞恥嗎？”
“麻煩你注意措辭，我和我前男友分手不久，我們是正當的情人關系，不是你口口聲聲的所謂‘包養’！”
“那麽，照片曝光事件呢？”
“你認為一個同性戀會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同性戀嗎？你以為我吃飽了沒事幹才站在這兒聽你們瞎扯嗎？”
“鄭先生，在我們中國，同性之間的關系是得不到法律保障的，你應該知道。”
暴走的鄭嘉銘忽然安靜下來，整個人像是掉進水裏的狗，再也無法裝作毛發直立的駭人模樣。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我是一個同性戀，可是，我沒有辦法，這不是我能不能得到公衆認可就能改變的事……”
“據說，你因為出櫃而離開了家人？”
“……是。”
“對此，你是怎麽想的？對你來說，愛情比親情更重要嗎？”
“如果，你問的是兩年前的我，我會義無返顧的告訴你，為了他，我放棄自己的親人，但是，我不後悔。”
“那麽，現在你後悔了？”
“現在已經無所謂後悔不後悔，當初離家的理由已經不存在了，我只是覺得太對不起自己的家人。當時的我太沖動，只知道成全自己，完全忽視了他們的心情……我最後悔的是，這幾年沒能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可是，我無法去求取他們的原諒。”
“你的家人也許會在電視前或者報紙上看到你，你有什麽話想對他們說嗎？”
鄭嘉銘沉默了兩秒，最後搖了搖頭。
“我只希望你們不要去打擾他們，這些事與他們無關，你們想知道什麽，盡管來問我好了。”
聽到這句話，記者們雙眼大放光。
最後，大概是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問完了，鄭嘉銘的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合作，同時也隐隐約約讓人心生同情，圍觀的人漸漸不再多話，記者的問題也多是關于社會輿論和倫理道德之類的讨論。出來混碗飯吃不容易，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鄭先生，多謝你的配合，希望你可以早日走出失戀的陰影。”
鄭嘉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失戀的陰影”遲早會走出，但目前，他只想走出輿論的陰影。
“麻煩讓讓，家裏的冰箱，已經空了……”
柳文浩每隔幾分鐘就忍不住看一下手機，可是，什麽動靜也沒有。他找人查過，方正家的背景不錯，但是，他早年跟自己父親鬧翻才當了兵，現在跟家裏也沒什麽來往。柳文浩相信，一個剛從軍隊裏出來的小模特沒那麽多關系來幫鄭嘉銘的忙，更何況，這種事情，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吧，現在，鄭嘉銘只能找他。
“你把我灌醉，你讓我流淚……”手機響了。
“喂？”
“柳總，您快上網看看！”
“怎麽了？”
“您讓我幫忙看着，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您自己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好，你繼續盯着，姓方的回去了嗎？”
“還沒。”
“有事通知我，就這樣。”
“哎哎，好唻！”
視頻在網上被瘋狂轉載，出人意料的是，大多數人都支持鄭嘉銘，高呼愛情無罪，要求學校重新接收鄭嘉銘。柳文浩點開視頻，畫面一開始就讓他大動肝火——鄭嘉銘騎的小綿羊被擠翻在地，他一個人被圍堵在小區門口，舉目無親，四顧無援。
眼看着鄭嘉銘從無助到爆發再到痛心疾首，最後，留下一句“家裏的冰箱已經空了”，騎上小綿羊凄然離去，柳文浩的心啊，像是被人剁成了八瓣。
自始至終，鄭嘉銘都沒有想過要找他幫忙，那他做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找人拍照片放到網上，匿名地推波助瀾，終于把鄭嘉銘推到懸崖邊上，就等着他走投無路來找他救命，沒想到，反教他離他更遠了。
坐等着雪中送炭的柳文浩再也坐不住了。
“給我訂好回去的機票，就要今天的……對，越快越好！”柳文浩氣急敗壞訂機票。
毛寧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柳文浩的心已經不在他身上了，他感覺得到。
“為什麽突然回去，不是說好多玩幾天的嗎？”
“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公司的工作那麽忙，我怎麽能天天陪着你呢？再說，你不打算回去上課了？嘉銘說你可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
“是嗎？好吧，早點回去也好……”
因為時間太緊，回程的機票訂的是經濟艙，柳文浩沒想到，他和方正的第二次見面會在這裏。
“好久不見，方先生。”
“你好，柳先生。”
廣告拍攝結束，方正可以好好休息幾天了。比起上次，他曬黑了不少，可是，這樣的的方正反倒更有男人味，看得柳文浩心裏直不爽。
“方正，你跟柳總認識？”八卦的助理。
“不熟。”
“不熟沒關系，一回生兩回熟嘛！柳總可是個……總之，有時間幫忙介紹下，以後的廣告說不定會有合作機會呢！”
“他人就在那兒，自己去。”
“哎，我可是為你好，現在模特不好混啊，我為了你費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
“哥，歇會兒吧，你累我也累。”
“我不累，你聽我說……”
“我替你的嘴和舌頭累。”
“你……”
看着閉目養神的方正，柳文浩前途堪憂。
“文浩，你怎麽了？”
“困了，我睡會兒，你也休息下。”
毛寧看看柳文浩，又看看方正，他猶豫着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訴柳文浩。
鄭嘉銘跟毛寧說過，方正和他其實只是房客與房東的關系，最近這些天看來，他也相信了。當局者迷，柳文浩聰明一世，怎麽就看不出方正淡定過頭了呢？
文浩，看來，我們的結局是真的不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又是三更，攢人品來的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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