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戲精
師荼微微眯起了眼,小皇帝這又是想幹嘛?
元霄不敢看他,将昨晚籌謀好的話說出來。
“當年朕封謝瑤為後,是因為謝家被殘害,只有這個方法才能保住謝家最後的血脈。進宮這些年,朕與她相敬如賓,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如今天下大定,朕想着也該還她自由,所以決定廢黜其皇後之位,以長公主之禮奉養于千秋殿。”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師荼跟馮彧互看一眼,連王文啓也腦子打結沒搞明白。
“陛下,萬萬使不得,皇後乃一國之母,廢立豈能如此兒戲?”禮部尚書頭一個跑出來表示反對。
元霄卻只懶懶掃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朕不是在征詢你們意見,而是在下谕旨!從今天開始,皇後不再是皇後,而是大齊國的長公主,也是朕唯一的親人!”
唯一的親人,咬字咬得很重。
這一刻,師荼等人突然明白了。這個谕旨,極有可能是針對張太後的。
謝瑤跟張太後不合,一直在後宮裏鬥,王文啓跟張家外戚不合,見不得奸佞擋道,師荼更不可能跟張太後合,他們注定就是死敵!
所以,不管張太後對小皇帝如何,單從這三方關鍵人物的态度來看,元霄都不可能跟張太後站在一邊。
她沒有實權,但是可以表明一個皇帝的态度。只要她的态度夠堅決,張家勢力再大,也翻不了天,除非,他們也敢篡位!
張家在朝中根深蒂固,果然她此話一出,張家姻親,曾經小皇帝親自封的戶部侍郎站出來反駁:“陛下忘了,南華山還有張太後和國舅了麽?您怎麽會只有一個親人?”
“無視父母長輩,那是不孝!”
任何君主都擔不起不孝這個罪名!
元霄等的就是這句話,“在張太後帶着張家人不顧大齊死活,抽走北衙禁軍時,她就已經沒資格再當大齊的太後!”
她這話很重,重得張家根系都無法辯駁。
“往輕了說,這是無情無義,不顧禮義廉恥,往重了說,她這是賣國,危害江山社稷!”
“朕貴為一國之君,理當表率,決不能縱容無情無義之人将自己利益淩駕于國家利益之上!”
字字珠玑,铿锵有力,滿朝文武再次被震撼,有那麽一瞬間,他們差點以為自己擁立的是一個明君。
王文啓感激涕零啊,他守護的小皇帝終于長大了。
“雖然她是朕的母後,但在江山社稷面前,朕只能大義滅親!”
适時紅了眼眶,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連要說她不孝的臣子都被她的悲痛打動了。
張太後這次,錯的太離譜了!
這襲話以最快的速度傳上了南華山,太後張瓊華被震驚了,小皇帝何時變得這般厲害了?文武百官都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連她留下的心腹竟然都翻了不盤。
她都準備好以太後之尊,帶着十萬禁軍強行入駐太極宮驅趕師荼了,此刻卻不得不改變主意。
于是,三日後,張太後拖着“病體殘軀”帶着十萬禁軍,跪在了上都門前。
元霄正在千秋殿幫謝瑤布置家具物什,自然挑的都是謝瑤最喜歡的,滿屋布置了好多通草花,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務必都讓她能見到各色美景。
要說揣測女人心這事,男人怎麽能跟女人比,一個女人費盡心思要對另一個女人好,絕對能哄得人通體舒暢。
謝瑤第一次踏進門時,恍若到了仙境,郁結多日的心緒突然變得明朗。
“殿下來了。”
常桂急匆匆跑過來迎接她入內,謝瑤左顧右盼,“陛下呢?”
“陛下忙了三天三夜,剛剛睡下。”
雲霄睡的地方還不是什麽溫柔軟榻,而是在臨水的地方,伏案而眠。案幾上厚厚一疊畫紙,地上廢紙堆積如山。
“怎麽不移榻上去?”
“陛下說,雖然殿下現在是長公主,但畢竟男女有別,還是該避避嫌,不該睡殿下的榻。”
謝瑤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緊步上前,将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随手撿起畫紙看,竟然都是這千秋殿擺放的通草花和其他各色飾品。
這些,竟然都是元霄自己設計的……
說不動容,那是假的,她壓住心頭蜂擁的情緒,看到元霄腰間系着的香囊,忽地想起什麽,伸手就去解。
本來在熟睡的元霄突然驚醒,本能地握住了香囊:“誰敢動朕的東西?”
“是我。”謝瑤輕輕說。
元霄眨巴了一下眼,“瑤兒?不,現在,朕該叫你阿姐了。”
謝瑤比小皇帝大兩歲,與師荼同年同月同日生,聽說連時辰都一樣,簡直就是天造地設地一對兒。
元霄露出恰到好處的失落表情,謝瑤卻因為一聲“阿姐”心頭一顫,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解香囊的手突然急切了兩分。
元霄怒了:“這是阿姐送我的,現在是想收回去麽?”
謝瑤送的所有東西,都是小皇帝最寶貝的東西,即便是謝瑤也不能拿走。
謝瑤突然有些動容,“不是,我是想給陛下換個新的。”說罷,還将新的香囊拿出來給她看。
“殿下,這不是……”玉蔻要說話,卻被謝瑤阻止了。
這是謝瑤給師荼繡的,一直沒送出去的,但此刻,她覺得送給元霄也沒什麽。
有了新香囊,元霄當然高興了,任她解下舊的,換上新的,還拿起來聞了聞,“好香,像空谷幽蘭。”
謝瑤噗呲笑了,“陛下何時變得這樣文雅了?”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得快樂時且快樂,人生短暫,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不是。”
也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謝瑤,她的眸色倏地一暗,再擡眸時,又是明媚顏色,“陛下若是喜歡,下次再給你做個其他樣式的。”
元霄點點頭,直到謝瑤去欣賞她精心布置的千秋殿了,捏着手裏的香囊,她才長出一口氣。
那個被解下去的,其實是含有□□的,不會要命,但會讓小皇帝身體越來越差,想來也是謝瑤為師荼逼宮準備的一條後路吧。
現在換了香囊,這是不是說明,謝瑤已經被她徹底收服了呢?
元霄又疑心地拿起新香囊嗅了嗅,這只香囊裏應該沒毒吧?
千秋殿外,師荼站在門口,跟尊玉雕一樣往裏望,馮彧和桓煊站在他身側。
“你說小皇帝到底什麽意思?”還真就廢後了,還給了謝瑤無上尊崇的地位,什麽攝政王和長公主,聽聽就很般配。
這話當然是問馮彧的,桓煊哪裏懂這些門門道道。
馮彧沒回答,師荼回頭看他,只見得他臉色有點沉郁。
反倒是桓煊煞有介事地說道:“昏君是不是打算修身養性?立政殿的宮女都全部換成太監了。”
聽得這話,馮彧臉色更沉郁,的确是換成太監了,還是刻意挑選的,個頂個地漂亮。
就在此時,将官風風火火跑過來禀報:張太後攜十萬禁軍跪在明德門外請罪。
元霄聽了消息從千秋殿跑出來,“太後是要攻城嗎?”
師荼一眼就看見了她腰間香囊,竟然跟他腰間花色一模一樣,而自己挂的還是去年那只……
“張太後不是要攻城,而是在請罪。陛下,你要怎麽做?”
元霄聽着,這話怎麽說得陰陽怪氣的,忍不住将師荼打量了一眼,對上的卻是冰冷的視線,頓時有點慫:“攝政王,朝政都交給你了,兵權也都在你手裏,這不是該你拿主意麽?”
“呵呵,陛下說笑了,你這不是還坐在龍椅上麽,那就是天下之主,自然還是你說了算!”
尼瑪……
你是想朕現在就禪位麽?
桓煊扯馮彧的衣服,小聲問:“王爺怎麽突然這麽客氣?”
馮彧摸摸桓煊的頭:“這不是客氣,這是煞氣……”
桓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