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壁燈的光有些暗,阮恂背光而立,臉龐被毛絨絨的光線簇着,柔軟又溫和。
他撥了撥半幹的頭發,嘴角噙着笑,稍稍歪了一下腦袋,湊到鏡頭前面,小聲說道:“晚上好,邵老師。”
邵識渝攥緊了手裏的鋼筆,而這一點小動作藏在鏡頭之外,沒被發現。阮恂拉開鏡頭,說道:“邀請邵老師到我房間看一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你找我有什麽事兒?”邵識渝忽略了阮恂的邀請,問道。
邵識渝朝他看過去,見阮恂眼睛還是彎着的。
“真的很可惜,那只好再等下一次了。”阮恂說道。
阮恂在開口之前就猜到了結果,對于邵識渝的拒絕,他并不意外,甚至因為邵識渝的反應與他設想的如出一轍,阮恂清了清嗓子,壓住了來勢洶洶的笑意。
他回到書房,用支架把手機放在了書桌上。
白衍舟還以為他的全家桶有了着落,欣喜的往手機屏幕上看,毫不意外的和視頻通話裏的班主任對上了視線。
白衍舟瞪大了眼睛,說道:“我、我、我……”
阮恂握了一下外甥的肩膀,笑着看他。
“你、你……”
邵識渝從教案下面拿出今天布置的家庭作業,平靜地打斷白衍舟,問道:“卷子都做過了嗎?”
“還差一點點。”白衍舟老實回答道。
邵識渝嗯了一聲,“做好了叫我。”
他把教案拿了過來,繼續梳理明天要講的新課,在學校只寫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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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恂從書架上找了本書,拉着椅子坐在了白衍舟的斜後方,這個角度剛好能讓他看到屏幕裏的邵識渝。
邵識渝低着頭,書房裏很靜,能聽到他寫字的聲音。
從來沒覺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也能這樣平和好聽。
阮恂曲起手指,在書頁上輕輕地敲了兩下。
二十分鐘後,邵識渝停筆,拿過杯子喝了一口溫水,看到視頻裏的白衍舟乖乖坐在椅子上做作業,下筆的時間比思考的時間多。
不過,好在态度端正。
邵識渝收拾了下書桌,重新擡頭的時候看到了屏幕左下角的阮恂,四目相對。
不知道阮恂到底看了多久。
邵識渝:“……”
阮恂見他看向自己,沒有被抓包的自覺,大大方方的朝他笑了一下。
“老師,我做完了。”白衍舟說道。
邵識渝收回視線,落在卷子上,說道:“有哪些覺得沒有思路的?”
白衍舟抓了抓筆,看着手裏的卷子,空着的題目一大堆,他摸了摸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
看他的表情,邵識渝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
邵識渝從旁邊拿了個白紙本,調整了一下手機支架,讓鏡頭對準本子。
“從最基礎的開始梳理,是一些概念和公式。”
“老師,我用拿課本嗎?”
“不用,拿筆和紙記好。”邵識渝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每天講完,我會給你留兩道課後題,第二天的時候,你可以到辦公室來找我。”
白衍舟點了點頭,而後又意識到邵識渝看不到,于是說道:“好的老師。”
“那我們開始吧。”
阮恂搬了椅子坐到白衍舟旁邊,從抽屜裏找了幾張白紙,一個字一個字把邵識渝說的話都記了下來。邵識渝講課很生動,會穿插一些小故事,看着冷淡但意外的會講冷笑話。
為了能讓白衍舟看清,邵識渝用了記號筆,字寫的很大,不一會兒一張紙就寫滿了,然後他會把白紙翻到沒字的背面,繼續講課。
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到十一點鐘。
白衍舟乖乖地說了句,老師再見。阮恂催促他去睡覺,白衍舟拎着書包就跑出了書房。
阮恂把書放在書桌上,開口說道:“邵老師。”
“嗯。”邵識渝把鏡頭轉向了自己,說道,“早點睡吧。”
“好看。”阮恂說道。
邵識渝皺了下眉,不清楚他這話是從何說起,接着他的視線落在了書桌上那本《惡意》上,他剛想開口說點什麽。
阮恂用手掌壓住了書的一角,說道:“我說的不是書。”
邵識渝:“……”
阮恂笑笑,說道:“晚安,邵老師。”
他關掉通話,切到微信頁面,輸入邵識渝的手機號碼,搜索。
跳出來一個賬號。
昵稱:青苔入鏡
阮恂點進他的朋友圈,看到頭像下面,寫着: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
他抿了一下唇,退出頁面,點下了添加好友。
很快,他的好友驗證就通過了。
阮恂:邵老師,看到我的短信了嗎?
邵識渝:剛看到。
邵識渝:看起來很好吃。
阮恂迅速回複道:有機會請你過來吃飯。
邵識渝對着手機,有些不知道怎麽回複,但對方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阮恂:等到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麽的時候。
阮恂:晚安。
邵識渝:嗯,晚安。
阮恂對手機沒什麽依賴,常常工作完,手機不知道丢在什麽地方,後來在劇組,他的手機基本都是在助理的手裏。
他這是頭一遭,恨不得把手機時刻的貼身放着。
自從他有了邵識渝的聯絡方式之後,這種明顯的變化,讓阮恂自己也感覺到了。
阮恂翻了個身,想起視頻裏認真講課的邵識渝。
他想,如果他高中的時候也是邵識渝教物理就好了,他一定一直拿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