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楊少傾下午練完球回家的時候敏感的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他環顧了客廳一下,看了半趴在茶幾底下小聲嗚咽的小草一眼,“花兒呢?”
小草兩只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嘴裏嗚嗚了兩聲。
楊少傾皺了皺眉,一邊摸出手機給江齊骁打電話一邊踏進了卧室。
他的背影忽然僵住了。
卧室裏的那張小書桌是專門用來擺放他買的小飾品的,原本上面擺滿了許多小玩意,現在卻明顯的空了一大塊兒。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sorry……”
楊少傾按掉了電話,一陣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他猛的跑進了衣帽間,平時用來挂常用衣物的架子上只剩下了自己的衣服,他拉開衣櫃一看,還是只有他自己的衣服。
怎麽回事?
江齊骁的衣服呢?
東西呢?
人呢?
楊少傾的身體開始小幅度顫抖,他回到卧室再次仔細檢查了一番,除了小草還在,與江齊骁有關的東西真的都不見了。
仿佛……仿佛從來沒有江齊骁存在過的痕跡。
什麽意思?江齊骁走了?
楊少傾拿出手機繼續撥打江齊骁的電話,打了很多個,無一例外都是關機,他咽了咽唾沫,試圖讓自己發抖的手和混亂的思維冷靜下來,思考片刻後,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喂?小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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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阿姨,是我……今天江哥是回你們那兒了嗎?我打不通他的電話。”楊少傾故作鎮定道。
他想不出江齊骁還會去哪裏,只能打去問江媽,他看不出江齊骁這一番作為背後的意思,也不願意去思考,只想快點找到江齊骁。
“啊?江齊骁沒在家嗎?他也沒來我們這兒啊,怪了,可能去哪兒玩了吧,回頭晚點我幫你打打他的電話,現在我和他爸在研究菜譜呢。”江媽的語氣和平時沒什麽不同,顯然對江齊骁離開的事一無所知。
“好的,您先忙,我去找找他。”楊少傾挂了電話,立馬出門去江齊骁的工作單位找了一遍。
江齊骁的同事們都表示從前天晚上下了班就沒和江齊骁有任何聯系了,更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楊少傾向江齊骁的老板兼同學确認了好幾遍他沒有遞交過辭職信後才離開了公司。
不在出租房,不在自己家,不在公司,那江齊骁會在哪裏?
平時江齊骁很少和朋友出去,生活重心主要是圍着楊少傾的作息時間轉,楊少傾完全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哪裏找江齊骁。
江齊骁為什麽就這麽離開了……
楊少傾的腦子裏閃過昨天他媽來的場景,心裏一涼,抿着唇邁開步子去了老媽老爸住的小旅館。
檢查結果要明天才出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和楊爸楊媽讨論什麽時候送他們回去的事,這個點他們應該是在旅館裏休息的。
小旅館的門打開了,開門的是楊爸,楊爸一看到楊少傾就重重的嘆了一大口氣。
楊少傾沒說話,直接擠了進去,楊媽正躺在那張雙人床上悶聲咳嗽,聽見聲音擡頭看了楊少傾一眼,強忍着難受勁兒支着身體坐了起來,“兒……咳咳咳兒子,訓練完了?”
楊少傾的表情很冷淡,沒有像平常一樣上去關心楊媽的身體,江齊骁離開的事在他心底已經炸開了各個不安分子,此時表面上的冷靜都是裝出來的。
“江齊骁在哪兒?”楊少傾說。
楊媽一愣,咳嗽的姿勢頓住了,她的鼻息很沉重,用渾濁的雙目看着楊少傾,淡淡道:“走了。”
他們的事果然被楊媽知道了。
楊少傾閉上眼睛吐了一口氣。
他怎麽也沒想到事情被發現後江齊骁居然一句話也不和他說,甚至不跟他商量一下就自己走了,那種被背叛和欺瞞的感覺湧上心頭,連帶着語氣都強硬了幾分,“江齊骁在哪裏。”
楊媽的眼神不變,咳嗽了兩聲說:“兒子……你不能跟他學,他是變态……”
“我問你他在哪裏!”楊少傾猛的睜開了眼睛大吼了一聲。
楊爸楊媽愣住。
楊少傾從小性子就很容易不耐煩,但即使再煩躁也頂多是不耐煩的怼兩句,印象中這是楊少傾第一次對他們這麽大吼大叫,還是因為一個男人弄成這樣的。
楊媽嘴唇有些哆嗦,沒有回答楊少傾的問題,繼續道:“你……不能成為一個變态……他是變态啊……”
楊少傾聽不下去了,他轉過身背對着楊媽,雙手握拳,額上青筋暴起,“我再問一遍,他在哪裏,你到底給他說了些什麽,媽,你不該插手我的事。”
“你的事!?什麽叫你的事!”楊媽激動了起來,整個人猶如寒風中的殘葉,顫抖着吼道:“你是我的兒子!你和一個男人鬼混!他要讓你成為變态!怎麽叫我不該插手你的事!”
楊少傾的情緒正處于一點就炸中,他不想多說,擡腳準備離開這裏。
有人拆散他和江齊骁這件事讓他的心髒憤怒得快要裂開,如果再不離開這裏,他怕他會做出什麽失控的事情來。
“少傾!你站住!”楊媽掀開被子就要起來,卻被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了動作,“咳咳咳……咳唔咳……咳咳噗——!”
“楊蘭!”楊爸大叫一聲,趕緊奔了過來扶住倒地的楊媽。
楊少傾皺着眉回頭一看,渾身的血液瞬間湧到頭頂。
楊媽居然咳吐出血來了!鮮紅的血漬噴灑了整張潔白的床單,讓人看着就發憷,恐慌立即占據了楊少傾的心頭。
“媽!”他兩步跨到楊媽身邊,發現楊媽已經休克翻白眼了,急切的喊道:“媽!媽你醒醒!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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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媽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她的身上插着很多不知名的儀器,像是在測量她的身體狀态,她微微轉頭,看到了旁邊椅子上坐着閉眼假寐的楊爸。
她沒有立馬叫醒楊爸,自己撐着手想坐起來,不知怎麽的,沒有打着點滴的那只手怎麽都使不上勁,她看了看打着點滴的那只,擡手便想拔開那針。
“媽!”楊少傾正好開門走進來看到這一幕,“你別動!”
楊媽覺得渾身都軟成一灘泥了,四肢一點力氣都沒有,她看到楊少傾進來後沒有再繼續拔針,氣虛,喘了口氣躺了回去。
楊少傾的那一聲直接把假寐的楊爸給叫醒了。
“怎麽樣?醫生怎麽說?”楊爸看着楊少傾,情緒很平穩,似乎沒有往太深的方面想,但說出來的話卻大相徑庭,“說實話就行,我們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你媽活了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生病叫疼的,城裏的醫院她根本就沒去檢查,就是想來這裏多看你幾眼。”
聽到這些話,原本還想撒謊的楊少傾愣住了。
他回想着和父母成長的這些年,是的,老媽生病從來沒有喊過疼,無論是大病小病只要開點藥就能好,根本沒讓他們操過心,遇到點身體不舒服的情況只會去附近的小診所裏開點藥睡覺。
就是想來這裏多看他幾眼?
是早都預料到會得什麽病了嗎?
楊少傾輕輕嘆了口氣。
他在接到老媽的檢查結果時就再也不能對楊媽說出什麽重話了。
說不出口,那是疼愛了他一輩子的媽媽。
“肺癌中期。”楊少傾輕聲道,“做手術吧,很大可能臨床治愈。”
楊爸點頭,楊媽沒反應,兩人顯然都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楊少傾疑惑,肺癌這種病大多數都在吸煙者和職業環境相關工作者或是受輻射的人才容易染上,正想開口問楊媽怎麽會得這種病時,楊爸開口道:“你媽有家族遺傳史。”
楊少傾啞然。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的反應波瀾不驚。
“不做手術……”楊媽虛弱的開口,“別,咳……別花冤枉錢,這個病……治不好的。”
“做。”楊少傾蹲在她的病床旁邊,臉上有擔憂,也堅定,握住她的手道:“我們做手術,媽,很有可能好的,必須做!”
“不……”楊媽的聲音哽咽,兩行淚毫無預兆的從眼睛裏滴落到枕頭上,“不做……我們沒有錢做……你聽我的好不好……兒子……”
楊少傾身體驟然僵硬。
“江齊骁……已經走了……我不做手術,你……忘了他吧……咳唔……我希望你好好成長,少傾……咳咳……”楊媽邊咳邊哭,用剩餘的力量握住楊少傾的手,傷心的搖了搖頭,“我只想你好好的,我不想別人……咳咳咳……用那種眼光看你咳咳咳唔……”
“媽!別說了!別說了!別咳!”
楊少傾心裏難受得不行,曾經那個什麽事都滿足他的母親,身強體壯的母親,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虛弱的樣子,好像再多咳一會兒就能斷氣似的。
“媽,做!手術我們做!無論多少錢,我去貸款!我辍學掙錢也給你做!好嗎?別哭了,媽媽……”楊少傾的嗓音也顫抖了起來,他終是壓抑不住自己強烈的恐慌感流出了眼淚。
“兒啊……咳咳,媽求求你了……媽想看到你結婚生子啊……兒啊,咳唔……我的兒啊……媽媽求你了……媽已經看不到那天了……求你忘了他吧好不好咳唔……”
楊媽咳着咳着又咳出一灘血噴在枕頭上,緩了一會兒暈了過去,讓楊少傾再次慌神:“媽!媽你別激動!媽!!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