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周 酸倒牙
盧笙回憶錄11;康橋一定不知道,她遞回糖葫蘆的時候,像個争寵時得不到關注的孩子,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吃醋。
運動會的激情會延續很久,尤其是自己學院的選手表現突出的時候。我在不參加比賽的時候還兼任啦啦隊的隊員,雖然跳舞輪不着我,但是喊了一天下來嗓子已經幾乎說不出話。
這正好給了我少和盧笙說話的借口。不過盧笙也幾乎沒時間跟我說話。校宣傳部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幾乎忙得記不住吃飯。晚上回宿舍時我聽見了她肚子的抗議,沒辦法只好去幫她買飯。
第二天的400和3000一個在早上一個在下午,最讨厭的是因為比賽進程的原因,200和50m的決賽跳到了早上,而400卻延遲到了下午。
這個消息的傳來讓我欲哭無淚,接下來的時間我都在全力以赴地休息。早晨的決賽都還好,只是一會兒的事情,我最終以50m第三,200m第二的成績替學院拿了獎。
回來的時候沒看見盧笙來接,突然覺得滿心歡喜都不知道該告訴誰。王新安過來祝賀我,很有人性地帶來了一大堆吃的。
“你終于知道什麽是義氣了!我都跑完了才來,真是重色輕友。”我非常不爽他見色忘義。
“哎呀,咱倆誰跟誰,你還計較這些?”王新安在我身旁坐下,“再說我不是帶東西給你賠禮道歉了?”
“要不是這堆東西,你以為我能不計較?”
“那你就可勁兒吃吧!”王新安拆開一袋薯片自己吃了起來,“還是哥們兒好啊!來,幹一個。”他開了一罐雪碧遞給我,自己拿了可樂。
“幹!”
碰出的汽水是我們友誼的見證,有東西吃才是我最關注的問題。這跑了步怎麽就跟餓了好幾天沒吃飯一樣呢?不過我還是感覺到了王新安今天不同往日,這時的他異常的沉默。但是我沒問,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你看那哥們兒是誰?居然跑這麽快?”現在是男子200米決賽,領頭的哥們兒風一樣從我們的面前飛過。“穿着化工學院的衣服。”我看了看那黃色的運動服編號,9。
“呀呵!那不就是甲人他們宿舍的那個嘛?”王新安一拍大腿說,“你還記得上次跟咱一起去開黑的那個哥們兒嗎?他們宿舍的,聽說運動可牛了!這回男子3000他也參加了。以前在高中好像還是長跑冠軍來着。”
“幸好不是女的。”我感嘆,“不過女子組也有很厲害的,我剛剛看見好幾個一身專業級運動員的裝扮在那邊熱身。”
“你也別喪氣,不跑最後一名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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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安慰也就聽聽過了。跑最後一名盧笙還不知道怎麽數落我呢?我可不想聽她啰嗦。”
“你有人啰嗦還嫌棄?”王新安酸溜溜地說,“我現在想有個人啰嗦還沒人啰嗦。”
這話我聽出來了,跟女朋友鬧脾氣了吧。于是用手肘戳戳他:“你不去哄哄你那女朋友?”
“哄什麽哄,分都分了。”他說的無所謂,卻也聽出來心有不甘。
不過這閃分閃離的也太快了吧?這才多久點兒?我一時腦子沒轉過來,問他:“你倆在一起有一個月了嗎?”
“快五個月了!”王新安沒好氣地瞪我一眼。我哥倆兒好的攬着他肩問:“說說咋分的,讓兄弟我引以為戒。”
“去去去!”他一把推開我,“不合适就分了呗,有什麽說的!”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我拍拍他肩,“下次見到好的給你介紹。怎麽樣?”
“我看盧笙就不錯,你要不要給我介紹介紹?”突然聽到別人在這方面提起盧笙,我覺得有點尴尬和奇怪。
“你們倆說我什麽呢?”盧笙突然從一旁走過來,手裏拿着串不知哪兒來的冰糖葫蘆,又大又紅。她走過來時我下意識地看王新安的反應,看不出什麽表情。
“拿去,剛才順手買的。”盧笙把糖葫蘆遞給我,坐在王新安旁邊的空位上。王新安問她:“你沒工作了嗎?校學生會不是應該挺忙?”
“暫時休息。你呢?來給康橋加油嗎?”
他們兩個寒暄起來,我一時間竟插不上話。有點悶地扯掉包裝紙,一口咬下去,酸倒牙的感覺有點像自己此刻的心情。新安和盧笙在一起看起來也沒有不搭,只是我呢?
盧笙和新安,學姐有學長,那我呢?我不敢去想,只是悶聲啃糖葫蘆,可是這糖葫蘆一點都不甜。我故意地把它還給盧笙,以此打斷他們的愉快交談。
“一點都不甜!”我說,并且擺出一副決不想吃第二個的樣子。盧笙并沒有搭理我,只是順手接過去嘗了一個,頭也沒回地遞回來:“甜的,拿去。”
于是我就這麽被無情地打發了。當一串八個酸到最後一個的時候,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他們相談甚歡的模樣,再一次走過去将糖葫蘆橫在了盧笙的眼前。
他們都停了下來,一齊奇怪地看着我。盧笙或許是笑了,也或許是沒有,我看不出來,只是知道她把糖葫蘆接過去,然後用哄小孩的語氣問:“怎麽了?”
“吃多了倒牙。”我不再解釋,走到觀衆席的最前面替運動員加油,恰巧學姐參加的一項比賽從我面前跑過,我卯足勁兒大喊着加油聲,仿佛在喊出剛才吃進去的太多的酸楚。
剛想着該去接一下學姐,一轉眼卻發現學長在終點處候着。有時候覺得自己的眼睛不是為自己長的,總能那麽清楚地看見人群裏那些不想看見和不該看見的人。
學長的襯衫又白又淨,看起來斯文極了,他手裏搭着學姐的外套,我的腳步怎麽可能挪得動一分。就連剛才大聲加油也做不到了。
再一次深受打擊的我回到座位,盧笙和王新安依然聊得火熱。直到盧笙被人叫走,王新安才不得不跟我接着說。“怎麽樣,剛剛那是孟簫學姐吧?跑了第幾?”
“還行吧,小組第三。不過我看進決賽挺懸,她們那一組前兩名都拉她很遠。她要是整體排名的話可能進不去。”
“哦,也沒事,重在參與。對了,沒事我就回去了,下午來給你加油。”王新安站起來要走,我也不留他,嗯一聲算是應了。
中午飯的時候盧笙回來了一趟,見了我就問王新安那小子去哪兒了。我不高興地說:“還能去哪兒?他又沒比賽,回去了呗!你找他幹嘛?”
“你怎麽跟吃了火藥似的?誰惹你了?”她走過來看了看我碗裏的飯,“我還沒吃飯呢,走了啊。”
“好走不送。”我刨了幾口就沒什麽食欲了。為了下午的比賽勉勉強強地吃飽,中間有不少人來替我加油。我還是很受感動的,畢竟大家都是同學。關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
下午導員拿來了新的紅牛和巧克力,我一看着就皺眉頭,多不好吃。先比賽400,我沒心情想其他的,只是跟着忙碌,一圈下來得了組上第二。還沒喘勻,就進入了半決賽。
半決賽沒遇上同組的第一,所以跑了個第一,下來時只覺得口幹舌燥。最坑爹的是決賽緊随其後,我好想問問學校是不是本來比賽1200來着,只是一不小心就拆成了三段 ?
但好在大家都一樣,所以也就沒那麽多抱怨了。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導員親自端着水來慰問,我接過巧克力的時候順手揣進兜裏:“謝謝老師,一會兒快開始的時候再吃。”
“好的,你先休息休息,辛苦了。”
導員不僅是來看我,還看別的很多人。周圍也有着一大堆同學問候,我覺得有點不太适應,所以去了運動員專用休息區歇着。剛喝着口水,決賽檢錄開始了。
我活動活動身子,調整好呼吸,盡量使心情放松。“4號,康橋!4號,康橋!”
“到!”我立馬高聲應答,同時快步跑過去。決賽的人也不少,分成了好幾組,所以拿小組第一最後也不一定能拿上前三甲。我不管那麽多,學院對女生唯一的要求就是盡力而為。
事實上跑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第幾。只想着趕緊跑了找個地方歇歇,四十分鐘後就是3000m長跑。歸還過號碼牌,從人群裏擠出來時手突然被人抓住。剛要掙脫,卻是盧笙。
暫時沒有說話的欲望,喘氣我都還不均勻,盧笙拉我進了體育館內部的一間空房間。“你可以在這裏歇會兒,這是臨時倉庫,沒人來。”
“哦。”我想喝水又沒到那個時候,盧笙居然變出了一張毛巾來遞我:“擦擦汗。放心,是我的。”
我接過來随意擦了擦,在房間裏不停走動着放松肌肉,想起剛才導員給的巧克力,再摸出來時已經軟化成了一團。我将它扔進了垃圾桶。
熱氣不斷地在蒸騰,屋裏又沒個空調風扇,我受不了了。“太熱了,還是出去吧,外面有風。你沒事嗎?怎麽在這裏?”
“我沒事。”盧笙這時候從櫃子下摸出一個紙杯,去接了杯熱水放了點葡萄糖。我一看那熱氣直冒的樣子就沒有想喝的欲望。“你一會兒走的時候喝,差不多就涼了。”
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她又拿出巧克力放桌上:“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我出去一趟,等會兒回來。”說完就走,看來确實很忙。
趁着時間還長,我坐在凳子上玩兒一會兒游戲。剛殺完一局,第二局正開到一半,盧笙又進來了。她不是有事嗎?怎麽又來了,唉!
“快檢錄了,你出去吧。”盧笙一手把水和巧克力遞我,一手平攤在我的眼前。我擡頭望着她,那不容分說的眼神真是讨厭。
最後還是不得不把手機上交,喝了杯溫水。“這個也吃了。”
“啊!幹嘛要吃,又不好吃。”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地抿着唇看我。我撓撓腦袋暴躁地撕開包裝掰下一半塞進嘴裏就走。
出門上個廁所,再去觀衆席找到王新安喝了一罐冰鎮雪碧,果然是透心涼,心飛揚,一瞬間,爽!現在連帶着我心情都好了,也就不計較盧笙那麽自作主張了。
心情爽了,高高興興地跑去檢錄,盧笙已經拿着號碼布等着了。16號。跑過去時學姐已經準備就緒,學長在一旁陪她說話。盧笙在替我別上號碼布。
“好了!轉個身,前面。”
我低頭看盧笙認真的樣子,還真是意外地很耐看嘛。一時話從心來:“這樣感覺你還挺賢惠的樣子。以後要是誰娶了你肯定很有福氣。”
“那是自然。姐姐我可是居家好能手,工作一把手。”她得意地欣賞着自己的作品,然後象征性地替我拍拍衣服,“奔跑吧,康橋!”
3000m共七圈半,一開始也并不太吃力,只是因為之前就跑了1200,所以仍有些喘。跑了三圈就覺得體力流失得很快,盧笙在半圈的地方替我數着圈數。
第四圈半的時候已經徹底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調整好呼吸,可腿上像灌了鉛,腰上像綁了千斤墜,整個人就慢了下來。
耳旁是大家的加油聲,身旁是超越者的呼吸聲,每一種聲音都刺激着我,就連學姐過去的時候也留下了加油。可我卻唯獨聽不到盧笙的聲音。
越發沉重的身體,臢着眼睛的汗水無一不讓我心力交瘁,疲憊不堪。王新安沙啞的聲音在向我傳輸能量,大家都在向我傳輸能量,所以我怎麽能倒在這裏?
潛能有沒有爆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多邁一步結果都會不同。第五圈過去,我甚至不知道被多少人超越過。第六圈過去,我發現有幾個人好像已經超我一圈。第七圈的時候我想,絕對不能停下來。
“康橋!加油!康橋!加油!”
“加油!加油!康橋!加油!還有半圈!加油啊!”
“康橋加油!機械加油!”
“16號加油!16號加油!”
……
我聽到很多人在吶喊,卯足最後的力氣沖刺,使出那些沉在我體內深處的力量。
“傻橋加油!”盧笙的聲音從遠方穿越而來,我卻奇怪地聽不見人群聲。
咬緊牙關,忽略已經顫抖發軟的雙腿,我奔過終點線的黃色。
“康橋!”我已經竭盡全力,只剩下安心地倒在盧笙身上。這時候我想:會不會壓壞她?但我已經無力站起。
王新安和盧笙扶我在外面遛了一圈才去了那間很安靜的屋子。盧笙替我擦幹額頭上的汗,王新安倒水,我呼呼地喘氣。他說:“你丫真厲害,最後半圈愣是超了七個人。”
“廢、廢話,要不是多跑了1200,我肯定、肯定沒這麽慘。最後跑了第幾,你們知道嗎?”
“第七八左右的樣子吧!”王新安寬慰道,“沒事,已經很不錯了。參加的選手一共三十多個。成績還是很好的。”
“嗯。”三十個前十也是三分之一,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唉,好想回去洗澡啊!”
“你先歇着吧。”盧笙擰幹毛巾,把王新安趕出去,拉上窗簾,關好門,替我擦汗。我趴那沙發上一動不動,享受生活。“你要是會按摩就好了。”
我就這麽随口一說,沒想到盧笙她還真會。
“你還真會啊!你有什麽是不會的啊?”我簡直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盧笙過了會兒才回答:“還真有件事我不會。”
還有她不會的事情?我立馬好奇地問:“什麽事?”
“不告訴你!”她還賣起了關子!切!我無所謂地抖抖肩,“不告訴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特別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