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8別管做什麽,朕覺着氣氛很重要。
禦膳房把涼面送來以後,朕還在看話本子。
今天熠皇叔沒有中途過來打攪朕吃飯,朕卻在心裏頭無端生出一絲煩悶,莫名有種今天會有什麽大事發生的感覺。
想了想,又覺得可能是朕多慮了,吃飯的時候被熠皇叔打攪,已經成習慣了嗎?別是得了斯德哥爾摩,或者是中了熠皇叔的pua圈套吧。
等朕吃完禦膳房送來的湊吉利數的十八種口味涼面,熠皇叔還是沒來!
朕問王喜福:“今天十三王爺下朝以後去哪兒了?”
王喜福一怔,想了想說:“奴才瞧着十三王爺下朝以後就去文淵閣了。”
這是熠皇叔的正常行程,沒什麽問題的樣子。
“現在還在文淵閣嗎?”朕放下話本子,起身溜達。
王喜福跟着朕走,回答道:“像是晌午之前就離開了,怕是有什麽事,皇上想見王爺的話,奴才差人去傳。”
朕搖搖頭,覺着也不是很想見熠皇叔,純粹是心裏不安。要是出宮去了,倒也沒那個必要興師動衆的再把喊人回來。
午後時分,處理完今天的折子,朕讓宮人把軟塌搬到殿外的空地上,躺在上頭曬太陽順便小憩。雖然心裏頭不安,但是春日的陽光曬着,還是會讓人變得慵懶起來,就在朕将将要睡着的時候,戚風忽然現身,低聲道:“十三王爺遇刺了。”
一瞬間驚醒,坐在榻上,朕看着前些天剛剛栽好的樹苗有點愣。
戚風似乎是看出來朕沒反應過來,補充着解釋:“十三王爺今天去京郊別院,在哪兒遇見一夥兒來歷不明的刺客,被刺傷了,消息還沒傳出來,袁文今天剛好跟着,就看見了。”
雖然朕一直是想着找機會弄死熠皇叔,好讓朕以後親政無憂,但現在聽見熠皇叔遇刺受傷的事情,又無端不安起來。
要是熠皇叔沒了,朕真的可以管理好大齊嗎?大齊不會被朕和太後娘娘玩倒閉嗎?
“皇叔他,沒事吧。”朕問戚風。
“性命無礙。”戚風像是知道朕會問這事,非常順溜地回答。
朕松了口氣,卻又想到其他:“查到是什麽人嗎?”
“死士當場就自盡了,不能近身查看,也不知是誰,但左不過就是那幾家。”戚風的答案算是朕意料之中。
京城中有膽子對皇室下手的,便是那幾個輔政大臣,不管是看着和善的大學士謝家,還是對朕愛答不理的光祿大夫、提督将軍,就連遠在北境看似是熠皇叔一派的柱國将軍也不見得清白。
要麽,就是太後娘娘?
說起來熠皇叔最近和太後娘娘的關系也不怎麽融洽,太後娘娘要是想直接做掉熠皇叔,以太後娘娘的果斷程度,也不是不存在可能。
再想想看,熠皇叔只是受傷,沒有性命之憂,說不定整件事情都是熠皇叔自導自演,謀劃什麽大陰謀。
朕被自己的腦洞驚到了。
伸手拍拍腦瓜,對戚風說:“朕想去看看。”
戚風被朕的話驚到了。
但是戚風是臣子,他不能伸手拍拍朕的腦瓜,只能收起對朕一言難盡的心情,耐心地勸朕:“別院那邊亂成一團,陛下還是不要以身涉險。”
朕知道,戚風其實是想說讓朕不要過去添亂吧。朕是能被他勸住的人嗎?當然不是。但戚風擺明了不帶朕出宮,朕也只能作罷。
以朕的武功實力,想趁宮中暗衛和近衛都不注意的時候溜出去,根本不可能。
朕想和戚風生氣,但是戚風冥頑不靈,他說:“臣是為陛下安危考慮,若是其他時候肯定帶陛下去看看。”
朕:“……”
戚風:“陛下吃糖葫蘆嗎?臣給陛下去買?”
朕:“兩串,還要蜜棗。”
戚風在朕的視線中消失,朕又重新躺回軟塌上頭,陽光還是暖烘烘地照在朕的身上,但是心裏頭卻有種石頭落地的爽利感。雖然熠皇叔受傷了怪難過的,但又不是朕受傷,比起讓朕心緒不寧地擔心未來存在什麽危險,現在還真是心情舒暢多了!
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
朕躺在軟塌上,伸手摸出一顆橘子,對王喜福說:“去太醫院傳個話,讓華院判去一趟十三王爺府。”
王喜福先前識趣地沒來聽戚風和朕的談話,現在聽着朕的吩咐,王喜福覺着奇怪。
朕淡淡地解釋說:“十三王爺遇刺了。”
宮牆之內沒有絕對能瞞着誰的事情,熠皇叔遇刺的事情,只能說是暫時沒幾個人知道。王喜福作為內宮首領太監,剛才不清楚,是因為他陪着朕一起曬太陽,沒人和他說這事兒。
現在他只要出去溜達一圈兒,保管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着王喜福臉上的驚訝神情,朕又躺回榻上,擺擺手讓他趕緊去一邊兒驚訝,一邊兒打聽消息去。
回頭朕還想從王喜福嘴裏聽聽這事兒的經過呢。
進入春天以後,日頭開始慢慢變長,朕曬着太陽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日頭正好下落。
王喜福跟朕說,剛剛朕在睡覺,禦膳房來問晚膳的事兒。
咦,就到晚膳時間了嗎?
朕想了想,前不久才收到熠皇叔受傷的消息,皇叔還是長輩,朕沒有親自去慰問也就罷了,總不能立馬就開開心心地涮火鍋吧,搞得像朕盼着熠皇叔受傷一樣。
哦,雖然朕的确想過熠皇叔趕緊挂了,但這事兒是能放在明面上說的嗎?心裏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面上也不能顯露!于是朕讓王喜福和禦膳房說随意準備,今天不挑。
朕悠閑地回到內室,準備趁着等飯的時候,做一下阮先生的功課。
今天阮先生布置的功課,是四年前春闱科舉時候,殿試舉子的題目——
試論:兵者,詭道也。
這是《兵法》裏頭的一句,大齊重武,科舉也多是從《兵法》裏頭的選句。四年前殿試之後,阮先生給朕解釋過這個題目,也曾布置過一篇功課。
當時朕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兵法在于千變萬化,無招勝有招,無招以後敵人就沒法兒破解,不會讓人抓住自己的弱點。
現在想想,這個回答還怪膚淺的,整個答案都是朕直接參考了穿越前看過的某個經典情景劇的金句。對比一下陸狀元和謝探花,哦,還有楊榜眼,他們的回答都很有內涵,朕真的是太菜了。
楊榜眼是個武将,用兵之法信手拈來,分析了三場歷史上著名的戰事,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篇。
大齊的科舉殿試并不限制字數,只是要在規定時間內作答,且字跡要整齊雲雲。
朕看着楊榜眼的答案腦洞,當時就非常想邀請楊榜眼加入文壇,如果楊榜眼能成為一個話本子寫手,這個手速、肝度以及腦洞,絕對能成為圈內大手!
說不定朕還可以看點定制款的話本子。
可惜楊榜眼的志向在邊關,他家的又是不怎麽搭理朕的柱國将軍一家子,遺憾.jpg
至于陸狀元和謝探花的回答,其實不太符合他倆的家境。
陸狀元是個拜得名師的寒門出身,他的答案是直接從兵法之道,轉到家主管理宗族的禦下之術,說得是頭頭是道,很有見解的樣子。
謝探花明明是出身名門,卻從兵法延展到齊民之術,下河撈魚,采桑織麻,好像很懂這些的樣子……
雖然奇怪這種反差,但後來朕還是根據他們的回答,推測他們擅長的方向,各自安排适合的官職。只是除了陸狀元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麽擅長禦下之術,楊榜眼和謝探花倒是都很了解自己長處和短處。四年過去,都風生水起。
這難道就是世家子弟和寒門出身的區別?
世家子弟從小就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他們只需要好好用功,發展自己的愛好,将來再把愛好轉為事業。寒門出身卻得考慮很多,努力的同時,要學會展示自己受上位者喜歡的一面。
這都是什麽糟心的封建社會!
想來想去,朕還是覺得陸狀元和謝探花好配,他倆能順便加個狗血虐心的劇情了。腦補完陸謝西皮,朕覺得朕又好了,做功課啊,做功課。
四年之後,科舉春闱前夕,阮先生又給朕布置這個題目,擺明了是有深層含義在裏頭。
朕下定決心要解個深刻的回答出來,別管能力怎麽樣,反正心情和态度要端正。
為了烘托個凝重的氣氛出來,朕還特意讓王喜福找來一盞昏黃的油燈,原本就是太陽西落的時間,再把門一關,讓內室完全處于一種光線不足的狀态。
一股蒼茫憂傷,天地間唯我一人感覺湧來,空氣都凝重了!
朕覺着情緒醞釀到位,集中精神看宣紙上寫得端端正正的題目,腦子一片空白,看着看着有點眼花,忍不住揉眼睛。
戚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在旁邊看了好一會人,見到朕揉眼睛,猶猶豫豫地對朕說:“陛下,咱們宮裏還沒有這麽拮據吧。不需要您這麽節儉,一盞油燈看不清字,回頭把眼睛熬壞了!”
朕擡眼看看一臉擔憂加心疼的戚風,又看看仿佛看穿一切的王喜福,猶豫半晌,還是沒把實話說出來。
有的時候,就是要多一點距離,免得君臣情分被耗幹淨。
戚風見朕沒說話,不知道想了什麽,猶豫地開口詢問:“不然,晚上的蠟燭錢,臣來出?陛下一定要保重。”
朕被他逗樂了,真的。
戚風啊戚風,你是什麽牌子的小甜點啊!
作者有話要說:帶着糖葫蘆和蜜棗回來的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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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感謝小天使:呃呃灌溉營養液20瓶;
AKI和香芋味的鹹魚幹灌溉營養液10瓶;
讨厭那個別人家的孩子和英二灌溉營養液5瓶;
嗷嗷嗷,一起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