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4朕想出去玩!
熠皇叔大約并不知道朕在腦子裏正在對他編排什麽,和朕說完來龍去脈,便直接跟朕說:“日後臣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江山社稷,還請陛下一定支持臣。”
朕信他才有鬼。
不過熠皇叔并沒有找朕拿錢,朕有些意外,又估摸着他是要去磨戶部尚書,朕欣然點頭——
雖然是國家大事,但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詞兒好像有什麽不對,不過反正也沒人會糾正朕的腦子裏怎麽想,意思到了就行。
于是朕感動地和熠皇叔說:“朕自然是相信皇叔的,皇叔辛苦了。”
四十萬兩就能讓皇帝感動,朕這個皇帝當得可真缺威嚴。
正事兒談完,按照流程就是閑話家常的時間,而每次閑話家常,熠皇叔那筷子就管不住。
朕看看面前的美味,考慮着烤炙肉是個難得能吃一次的美味,不想讓熠皇叔一筷子挑過來攪了興致,連忙喊王喜福過來給熠皇叔烤肉。
“皇叔你吃,王喜福烤肉可是一絕。”朕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也是一絕。全然不顧王喜福剛學烤肉不到半個時辰,強烈推薦王喜福給熠皇叔幹活兒。
不知道熠皇叔是沒見過好吃的烤炙肉,還是真的不挑剔,王喜福給烤什麽都吃。有王喜福眼疾手快的伺候,叔侄兩個得以和善地解決完這頓烤炙肉。
吃完之後,熠皇叔說要告辭,朕看外頭下着雪,便喊上禦辇,親自把熠皇叔送到宮門口。
站在大雪當中,一道宮門把人分成兩個世界。先前在禦辇裏頭沒感覺,此時回頭看,身後長長的宮牆看不見盡頭,被雪裝點成紅白相間的顏色,肅殺又壓抑。
熠皇叔看着朕,像是想說點什麽。
由于朕還未成年,兩人身高有差距,朕不想仰着脖子看熠皇叔,向後退了兩步,和熠皇叔告別。
熠皇叔對朕說:“還請陛下保重身體。”
說完熠皇叔大步離開,沒有絲毫留戀,看着遠去的背影,朕嘆了口氣,問旁邊的王喜福。
“皇叔他年輕時候有什麽故事嗎?”朕舍棄了禦辇,打算徒步走回去。
王喜福聽見朕提問,小心地問朕:“不知皇上想聽什麽?”
因為天時異常出現的這場大雪格外寒冷,風吹在朕臉上生疼,這才走了沒十步,朕就有點後悔剛才讓禦辇先走了……
可現在去喊禦辇回頭,是不是有點丢朕的人。
被王喜福問着,朕想了想,覺得其實朕也不知道想聽什麽,只是覺得大約朕是不了解熠皇叔的,今天熠皇叔過來的種種行為都透着詭異。
嗨,熠皇叔那次過來找朕,行為舉止不透着詭異了!
大約是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很适合考慮點憂傷的事情,朕渾身上下的文藝細胞都活泛起來,導致朕看熠皇叔都多了點哲學思維。
要不是不善作詞,朕八成能寫兩句詩,歌頌一下現在的氣氛。
搞不好千八百年以後,還能有語文老師上課的時候來分析一下,歷史上那個狗狗祟祟的皇帝高析,在十五歲的時候作出這句詩,想要表達什麽。
不過更大的可能是被嘲笑,皇帝當不好,還想着寫詩……
想到這裏朕有些心塞,敷衍地回答王喜福:“随便什麽都行,說點兒朕不知道的。”
如今的高熠是沒有王妃的,聽說早年時候高熠有個青梅竹馬的世家女未婚妻,就算熠皇叔被逐出京城,也未曾取消婚約。兩人成婚後夫妻和睦,兩人有一個女兒,後來王妃病重死了,高熠也沒有續娶,就這麽單着……
當然熠皇叔沒有續娶這事兒,現在來看,其實相當劃算。按封建社會家裏有皇位要繼承的規則來說,高熠府中沒有男丁,在皇位競争中就少一份威脅——
所有人都知道高熠沒有兒子,那麽他就不會成為皇位繼承的第一人選。
但就是憑借這一點,熠皇叔成了上一代皇權奪位之争裏頭,唯一活下來的王爺。宮裏的鬥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說起來,榅皇姐是不是到了适婚年紀了?怎麽熠皇叔一直沒提過這事兒?想到這裏,朕問王喜福:“你見過十三王妃嗎?”
王喜福是宮裏的老人,雖然十三王妃從成親到死都是在襄陽,未成婚之前也不可能進宮,但說不定呢。
“有幸見過一次。”王喜福想了想,回答道。
然後王喜福說,大約是在高榅郡主出生後,太.祖爺曾經召十三王爺夫妻回京過一次。不知道和太.祖爺談了什麽,十三王爺又被趕走,一直到先皇登基服喪期滿,十三王爺才奉诏回京。
“那時候奴才是在禦書房伺候,十三王爺大約是秘密進京,這事兒沒多少人知道。”王喜福說的時候,神情中還有些懷念。
朕覺得這是年紀大了的人都愛緬懷過去。
朕奇怪的問王喜福:“你既然太.祖爺時候就能在禦前伺候,怎麽會去母後哪兒?”
王喜福去太後娘娘身邊伺候的時候,太後娘娘還只是個剛選秀進宮有點恩寵的無名妃嫔吧。
王喜福大約沒想到明明在說十三王爺,怎麽朕又把話題帶歪到他自己身上,想了想對朕說:“因為皇上你出生了啊。”
朕一愣,跟朕有什麽關系?
朕以為王喜福會說點表忠心的話,比如看着朕就有真龍天子之相。
結果王喜福說:“皇上您是先皇登基以後出生的第一位皇子,早些時候其實很得先皇喜歡的,奴才想着在禦書房耗着一輩子也入不得先皇的眼,就來投機了。”
朕:“……”
其實有時候王喜福可以不要這麽實誠的跟朕說話,讓彼此之間多一點虛僞,保留一點感動。
不過朕剛出生的時候,很得先皇喜歡嗎?這事兒朕沒什麽印象。嬰幼兒時期朕雖然還有穿越者思維,但是脆弱的身體無法支撐朕做點別的,能做的就是吃了睡。
朕稍微大點的時候,孟貴妃其實是過了一段時間失寵的日子……
本想和王喜福一路聊回寝宮,但走到半路朕實在是走不動了。也顧不得什麽面子,直接讓戚風把禦辇喊回來,縮回禦辇上頭,四面遮的嚴嚴實實,有熱乎地手爐,小格子抽屜裏還有零嘴和話本子。
歪歪斜斜地倚在軟枕上,一手話本子,一手零嘴,舒服又惬意,‘當皇帝的小确幸’不過如此。
想想剛才朕自己找罪受的行為,剛才恐怕真是朕的腦子有病,當了皇帝都不享受,白瞎了太後娘娘那麽辛苦宮鬥!
好好享受不香嗎?!
畢竟除了這點享受,其他事情都太糟心了。
後續一連幾天,為銀子的事兒,早朝上大臣們互相參奏、攻擊,甚至還有文臣武将大打出手的——
畢竟大齊以武立國,誰都會動點拳腳。
最要命的是,他們吵架、打架都不避着朕,就在朕面前的勤政殿上演全武行,偶爾還要讓朕來當裁判,比如:
“皇上看好了,臣不扯掉這信口雌黃的老匹夫胡子,就不姓黃!”說話的是戶部尚書黃仕權。
他嘴裏的老匹夫,是工部侍郎魏賢。
這兩人打起來,還真是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
不過理由也簡單,戶部尚書不給修渠的銀子,大齊第一仇富小能手魏賢又盯上了黃仕權。
魏賢說黃仕權把國庫當自家私庫,貪污腐敗,不是個好人。
黃仕權說魏賢無中生有,信口雌黃,憑空捏造,污蔑忠良。
朝臣吵架,吵來吵去也就是那麽幾句詞兒,朕聽了好幾天,都聽膩歪了,但是大臣們不膩,由此可見,人類的本質都是複讀機。
哦,大齊的複讀機還有打人的功能。
看着黃仕權和魏賢動手,雖然魏賢是替朕說話,整治可能存在的貪腐,但是看見他挨打。朕想到那些年被他坑走的銀子,莫名覺得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可能大齊第一仇富小能手的實力夠強——
畢竟魏賢連續一年多,從朕這個皇帝口袋裏掏錢,都能繼續好好地蹦跶,更何況和一個戶部尚書掐架,還不是小菜一碟。
這天的早朝以黃仕權被魏賢反殺,扯掉一縷頭發,撓破脖子上的皮結束。輸掉掐架的戶部尚書,不情不願地掏了四十萬兩出來。
後來朕聽說黃仕權約魏賢吃和解飯,結果在菜裏下了巴豆。
這兩人大約是結了仇,隔三差五地就要參對方一本。
朕本以為修渠的事情到此,終于能結束了,就等着開春去春獵玩呢,結果沒過多久,就又有人為這事兒上奏。
先說劉冰堯假借修渠之事,中飽私囊,奴役力夫,大肆幹預地方政令,民不聊生;再捎帶上十三王爺,說高熠精心策劃騙局,蒙蔽聖聽,豢養私兵,意圖謀反。
起初光說劉冰堯,朕還以為是朕看走了眼,結果說到熠皇叔以後,朕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頭了——
熠皇叔要謀反還用養私兵嗎?
大齊北境三十萬大軍,京城周邊五萬京畿衛的兵符都在熠皇叔手裏啊草!
等等,朕要文明用語,微笑。
其實京畿衛的問題不大,熠皇叔只是掌兵符,并沒有去過軍營。
畢竟京畿衛将唐孝乙不怎麽搭理熠皇叔,他是先皇一手提拔上來的,雖然不大看得上朕,但是更看不上熠皇叔。
熠皇叔根本不會去唐孝乙面前自讨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