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泰

第57章 夢開始的地方（正文完）

陳敏哭喪着一張臉，按照電話裏路允的指示，來到一單元404室門口。明亮的燈光從屋子裏照射出來，照亮了漆黑的樓道，陳敏褲子、衣服都是水，頹敗地站在路允家門口，有一種回到了六歲時，下雨天跟着爸爸出去踩水坑玩，然後回家後發現媽媽正在拿着雞毛撣子的錯覺。

路允：“……”

陳敏：“……”

路允：“…………”

陳敏：“…………”

路允雙手抱胸，看着陳敏，然後嘆了口氣。

陳敏被他刺激到了，立馬開始甩鍋：“就怪你！怪你這個這個……這個耳機太隔音了！”

路允：“好好好，怪我怪我。”

陳敏：“這灑水車裏面的水好髒啊……感覺都是泥巴……”

路允讓陳敏就站在門口不要動，然後對他說：“脫衣服。”

陳敏：“哈？”

路允：“脫、衣、服。”

陳敏：“這可是大門口啊！你好歹讓我進去吧！”

路允：“不行，你一進來這裏面全髒了，我還得拖地。”

好說歹說，陳敏在門口把鞋子和襪子給脫了，路允才放他進去。進去之後也不給活動，只準原地脫光。

陳敏：“嘶……李老師不在嗎？”

路允好笑道：“沒呢，沒回來。快點兒！我幫你把衣服都拿去洗了。”

陳敏：“哦。”

他麻溜地把衣服給脫了，路允找了件自己的T恤和短褲給陳敏換上。這還是陳敏在和路允确定關系之後，第一次上對象家裏。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來了，也沒買點什麽吃的喝的，太慘了。

路允和李禦租的是個兩室一廳，不是特別大，但是也挺溫馨。陳敏看見他們有一個很大的冰箱，居然是放在客廳裏面的。他走過去仔細瞧了瞧，上面還貼了個二維碼，頭像是陳敏熟悉無比的Q版流川楓。

陳敏：“……”路允居然還貼個二維碼在這，真是神奇。

此時，路允從陽臺回來了，洗衣機轟轟地開始運作。路允看了陳敏一眼，說：“敏哥想吃什麽自己拿啊。”

陳敏心花怒放：“好！”

路允補了一句：“記得轉賬給我，二維碼貼在冰箱上面了。”

陳敏：“……”擦，他真的懷疑路允的錢都是這麽摳出來的。

陳敏開了冰箱，拿了瓶酸奶喝，心想，我就不給錢！

路允忙忙碌碌，陳敏跟在他的後面，像個跟屁蟲。路允拖完地，長舒了一口氣，順手摟過陳敏，捏住他的下巴，把他臉擡起來，親了他一口。

“唔……你帶我參觀一下？”陳敏說。

路允挑了挑眉，推開自己的房門，道：“其實你都看過了。”

陳敏回憶起來了：“哦，對。”

第一次視頻就翻車在這裏，也讓他認識了李禦和蔡大敬。不過路允還是打開房門，讓陳敏進去了。陳敏好奇地到處看看，卻忽然覺得腿上有點癢癢的，用手一摸，居然有一層細細的沙子。

“啊啊啊……”陳敏又開始哀嚎了，“那灑水車裏面真的都是泥水啊。”

路允：“……”

路允實在受不了了，說道：“你進去洗個澡嗎？我看熱水器裏面水都燒好的，直接洗吧。”

陳敏也有點遭不住了，一旦發現身上有沙子就開始渾身癢，他說：“好吧。”

“我給你拿東西。”路允說。

路允家的浴室比陳敏家的要大不少，放在裏面的瓶瓶罐罐還挺多。陳敏心想，好家夥，帥哥果然是要比一般人精致。

路允怕陳敏覺得冷，還給他把浴霸給打開了。溫暖的橘色光芒亮起來，路允給陳敏拿了毛巾，告訴他怎麽放水。

“會了吧？跟你家一樣。”路允認真教學。

陳敏卻有點兒漫不經心，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了沒有：“嗯……”

路允側過頭，看着陳敏，好像也察覺到了些什麽，他說：“敏哥？”

“嗯。”陳敏甩甩頭，“好好，我知道怎麽操作了，你出去吧。”

他不由分說地要将路允推出浴室，路允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快到門口的時候死活停下來了，他說：“敏哥，你……躲什麽。”

陳敏拼不過路允，手上一松，又讓路允重新走了進來。

“你怕我？”路允問。

陳敏：“我會怕你？？”

路允越逼越近，篤定地說：“你就是怕我。怎麽？怕我亂來啊？”

陳敏：“？？”

陳敏感覺自己好像要爆炸了，路允有段時間沒撩他，突然來這麽一下，俗話說得好，孤男寡男，擦槍走火也在所難免。這麽一想，好像有、有點刺激啊。

路允也有點心猿意馬，尤其是陳敏還穿着自己的衣服，兩條腿光溜溜地露着，往昔和他在一起畫面全都湧現上來，讓路允不能自已。

他試探着上前，低頭吻了陳敏。陳敏假裝掙紮了幾下就順水推舟，用手勾住路允的脖子。很快這個吻就越來越深，兩人都有些情動。

陳敏小聲地哼了兩句，路允還在親他，一邊親一邊問：“我們一起洗澡嗎？”

陳敏：“……”哦豁，又來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大概是第三次路允對他發出洗澡邀請。哎，其實陳敏覺得如果正兒八經洗澡，還是一個人比較自在。但顯然現在兩人都有進一步的意思，肯定也不會正兒八經地洗澡，你說是吧？！

陳敏一拍大腿，爽快地道：“好！”

路允驚了，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好。”

他唰一下脫了自己的T恤，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也脫了陳敏的衣服。

陳敏暈頭轉向：“……”操，這麽快？！

路允把陳敏推進淋浴房，開了花灑，先把陳敏腿上的那些細沙子都給沖掉了。等水溫好了之後，路允順手摘了牆上的搓澡巾，擠了點沐浴露，開始給陳敏搓背。

陳敏：“…………”不是？？？

這他媽的真開始搓起來了啊。

說好的親親我我呢？說好的情難自控呢？說好的……說好的呢！

陳敏：“……嗷，等等，有點疼！”

路允：“那我輕一點。”

陳敏表情扭曲：“還是、還是疼……太用力了啦。”

路允憋着笑，快要笑死了：“這還疼？你太弱了吧！”

陳敏心想，讓我死了吧，我不要真的和男朋友讨論這種奇怪的問題啊！

很快，路允也給自己沖了個澡，沐浴露塗得多，兩個人都變得滑溜溜，陳敏不知不覺被路允逼到了牆角。

陳敏：“你、你要幹什麽？”

路允一本正經：“洗澡。”

陳敏：“……唔。”

花灑的熱水從天而降，路允再次抱住陳敏，兩人黏黏糊糊地接吻，吻完了，身上的泡沫也沖幹淨了。

路允心想，我不能再忍了，再忍要憋出病來。他用手拍了拍陳敏的腿，示意自己要抱他，陳敏非常懂，直接跟個樹袋熊一樣爬了上去。

陳敏：“你開門做什麽？”

路允：“等下，潤滑劑給放外面了。”

路允抱着陳敏走了出去，放東西的架子在馬桶旁邊，路允心裏着急，也沒多想，也就幾步路的事情，結果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平時就放在眼前的潤滑劑死活找不到。他單手拖住陳敏有點兒吃力，又在一心二用，陳敏也放松了警惕，緊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陳敏一個沒夾住，路允一個沒抱住，刷地一下，陳敏直接一屁股懸空跌坐到了馬桶上。

砰！

啪！

嘩啦！

路允：“……”

路允：“敏哥！！！”

陳敏愣了一秒鐘，發出一聲驚天喊叫：“我操！！！”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感覺自己的屁股瞬間是火辣辣的疼，就像那砸向雞蛋的石……不對，砸向石頭的雞蛋，快要裂開了！！這輩子，他是不是注定跟洗手間有仇啊！！！

陳敏：“哇！！！”

路允連忙把他給扶了起來，陳敏兩條腿打顫，路允簡直大腦放空，人都傻了。

陳敏雙眼含淚：“我……我……”

路允又震驚又想笑又心疼，總之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半天才道：“你摔哪兒了……你屁股疼嗎？……哈哈哈哈我、我看看……我看看你屁股……沒骨折吧哈哈哈。”

陳敏：“……”

陳敏心如死灰，說出的話都是哭腔：“不是，路允……路允！馬桶圈斷了！！”

他顫巍巍地指了指路允家的馬桶圈，真的斷了，給陳敏一屁股坐斷了。

路允：“……”

操了，這怎麽搞！

要不說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呢，陳敏和路允還傻愣在原地，洗手間外邊卻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陳敏：“！！！”

路允：“！！！”

兩人驚恐地看了一眼對方，路允第一反應是沖到門前，檢查了一下門是不是鎖上了。呼呼……還好鎖上了。

陳敏屁股還是疼，他一邊崩潰地拿着幹毛巾擦身體穿衣服，一邊要委屈地哭唧唧。媽的，為什麽啊！！他怎麽這麽倒黴啊！！！

此時，客廳裏傳來人聲。

蔡大敬：“啊啊累死我了！李老師我想喝可樂。”

李禦：“自己拿，哦對了，這裏面的東西都是路允買的，記得掃二維碼。”

阮星：“哎，他媽的，叔叔我天天給你們當司機。不行，我也要喝。”

陳敏：“……”

路允：“……”

為什麽，為什麽家裏會有這麽多人？

蔡大敬到處溜達，看着洗手間的燈亮着，奇怪道：“哎？允允哥回來了嗎？”

路允一口老血堵在喉嚨裏不知道是吐出來還是咽下去，陳敏瘋狂搖頭，路允開始重複他的動作，開始擦身體穿衣服。

李禦：“我操！！這誰的鞋子？這在洗衣服？路允？？路允是你嗎？”

路允受不了，大喊道：“是我啊！不是我是誰啊！”

阮星：“什麽？你在家啊。”

蔡大敬：“我操！！桌子上有兩個手機哎！！允允哥莫非你……”

外面集體沉默了一瞬，陳敏在裏面捂住嘴巴，想要拿頭撞牆。

李禦：“你他媽！你帶誰回來了？路允，你出來！”

蔡大敬：“天啊！捉奸現場！不行，我要告訴敏哥！你個騙子，不是跟我們說已經把敏哥追到手了嗎？”

阮星：“我日。”

阮星正義地咆哮：“我來打電話給陳敏！”

路允絕望地套了個T恤：“……操。”

外面又是集體沉默了一瞬，電話通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阮星定睛一看，是陳敏的備注：風騷老大叔。

阮星：“……”

一時之間，這間屋子的任何人都說不出話來，不管是在洗手間裏面的，還是在洗手間外面的，都集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陳敏開了門，假裝淡定地在蔡大敬、李禦和阮星三人的目光之中走了出來，拿起手機按掉了電話。

陳敏：“叔、叔……你聽我解釋。”

阮星：“你給我備注風騷老大叔？”

陳敏：“這個這個……這個不是重點。”

阮星：“？”

路允也走了出來，他現在感覺整個人仿佛是破罐子破摔了，問李禦：“我們家馬桶的報修電話是什麽來着？”

李禦：“啊？馬桶怎麽了？”

路允閉了閉眼，咬牙切齒地道：“不小心弄壞了。”

蔡大敬、李禦、阮星三人又跟夢游一般進了洗手間，看了看斷裂的馬桶圈，又看了看路允，再看了看陳敏，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氣。

路允：“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蔡大敬：“嘤嘤嘤，你不要騙我了。”

李禦：“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們玩的這麽狠，我的天吶哈哈哈馬桶圈都能玩斷了？？”

阮星：“世風日下……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啊。”

路允：“……”

陳敏嘴一撇，再也忍不住了：“哇！！！”

他一頭沖進路允的房間，跳上路允的床，然後躲進被子裏，再也不出來了。外面的幾人回過神來之後全都在狂笑，笑得天花板都在抖，地板都在震。蔡大敬笑得要躺在地板上打滾，阮星瘋狂拍了照，然後第一時間發布朋友圈。

這條朋友圈如下——

阮星：【我日，21世紀奇聞！哈哈哈，我朋友，倆男的打炮把馬桶圈都給坐斷了！！！】

李禦：？？哈哈哈，求求星爺別說了。

蔡大敬：直接帶飛！可憐的馬桶圈。

調酒師閃閃：老板？？[笑哭][笑哭]哪個朋友哦？

小雅：靠，笑死老娘了。你在杭州還好嘛？我下個禮拜要和我老公過去玩，你歡迎我嗎？

阮星回複小雅：來。心屋的生意好不好？我他媽也給笑死了。

小雅回複阮星：我受不了了哈哈哈，我能轉到我朋友圈嗎？

阮星回複小雅：任轉，女俠。

阮星回複調酒師閃閃：你猜，你見過。

調酒師閃閃回複阮星：我瘋了，我要轉給我朋友看！[笑哭][笑哭]

王儒弈：………………

老林：猛，兄弟。

樂樂姐姐：牛逼啊，哈哈哈。

蔡大敬回複王儒弈：大帥哥！！你在北京還好嗎？？

李禦回複蔡大敬：蔡大敬你怎麽回事！

緊接着，遠在南京的小雅轉發了這條朋友圈。一分鐘後，她收獲了陸文宇、王亦鳴等數十位親朋好友的點贊。調酒師閃閃也轉發了這條朋友圈，他有個在紐約的同行看見之後也笑噴了，之後也跟着轉發。不一會兒，北半球另一邊，住在西雅圖的嚴奂也看見了，他跟着笑了半天，給謝修南看了看，也點了個贊。

而陳敏呢，陳敏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他裹在被子裏，又想哭又生氣，屁股又痛，聽見外邊幾人的笑聲，不停地在心裏默念：“就當，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念着念着，他就在路允的床上睡着了，連路允什麽時候把他從被子裏挖出來透氣都沒有察覺。

路允坐在床邊，看了他半天，最後才忍不住笑着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你別再搞我了，敏哥。”

路允用手捏了捏他的臉，喃喃自語道：“我怎麽就遇見你了呢，肯定是上輩子欠你的。”

“這輩子，你是不是問我讨債來了？”

自此，江湖上關于“坐斷馬桶圈”的傳聞越傳越遠，越傳越離譜，大家都覺得gay圈這一對特別猛，特別牛批，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搞得如此聲勢浩大。這個1肯定不一般吶！！這個0也肯定身懷絕技！！

但阮星卻從來沒透露過他們是誰，只是每天照舊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創世紀酒吧裏唱歌、喝酒、認識新朋友。

後來，陳敏升職加薪了，路允繼續上大學，李禦唱的那首游戲OP在B站上火了，蔡大敬說他可能要去北京發展，但說不定是奔着其他人去的。

每個人都過得很好，每個人都有着屬于自己的未來。他們有幸在時間長河中共同走過一段旅途，卻也像注定離開的小船一樣，揚起船帆，遠航破浪。

很久之後，陳敏和路允坐在一起吃冰激淩。

陳敏忽然問了那個很老土的問題：“路允，你說你喜歡我什麽？”

路允沒立刻回答，吃完了冰激淩才問道：“李誕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李誕什麽話……”

“他跟他女朋友黑尾醬那個……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陳敏靈光一閃：“除了快樂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路允在陽光下燦爛地笑道：“對，除了快樂，我也什麽都不想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