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

第7章

朱戬回宿舍正在刷牙，就看到了大峰發來的短信，他按照短信上的提示果然在大峰的床頭櫃裏找到了一個小紙包，一回頭，他吓得牙刷都掉地上了，就看慕容離眼神哀怨地看着自己，“你——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剛剛……你想讓我走嗎？”慕容離指指朱戬手上的小紙包，瞪了他一眼。

“沒有沒有，這就是大峰準備的！那個……他也是好心，我知道你不會害我的。”朱戬早上沒戴眼鏡，露出一張英俊的臉，眉毛濃密，眸若點漆，鼻子挺拔，臉型周正，笑起來的時候眉毛一挑，還是像以前一樣，帶着些頑皮與浪蕩，朱戬眼神不是特別好用，要看清慕容離，一定要湊到他跟前才行，猛地一靠近，他看清了慕容離的唇，唇色粉紅的，看起來還像活人一樣，不知怎麽的，他竟然有種想要一親芳澤的沖動……朱戬趕緊退後兩步，說正事，“我就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想問問你。”

“你……我知曉了，你放心，我是斷然不會害你的，只是……你也需信我才行。”時光一晃，千年一瞬，慕容離沒辦法騙自己那還是之前的王上，朱戬就是朱戬，跟那個他不一樣了……他嘆了口氣，“你有什麽事情想問我的嗎？”

“哦！對，說正事，說正事……”朱戬差點把嘴裏的泡沫咽下去，他扯着慕容離的袖子把他拉到衛生間門口，趕緊漱漱口，洗了把臉，一邊擦水，一邊向他提問，“你是呆在那根簪子裏跟來的嗎？”

“是，我在人間輾轉千年，一直留在那簪子裏面，不過也睡了好久，這些年才清醒過來。”慕容離點了一下頭，看朱戬這副邋裏邋遢的德行，跟千年前的人差太遠了，可偏偏他們長了一樣的臉，他能感覺到，靈魂都是同一個……“你只想問這個嗎？”

“不不不，還有還有，你等等啊。”朱戬揪了塊衛生紙擤鼻涕，一轉頭就看着慕容離那種有嫌棄又不得不忍受的表情……原來他還有這樣的表情啊？朱戬趕緊扔了紙，手舉了老半天，也沒敢去拉慕容離的衣衫，“我……我還想問，你為什麽要來？你為什麽要跟着我？”

“我……大概……是來贖罪的吧……你不需知曉太多，你只要知道，我永遠不會害你就好。”慕容離看着他的眼睛，恍惚間，他好像又看到了王上……那雙眼睛，始終用熱切的眼神注視着自己，目光清亮，飽含着滿腔的傾慕之意……“對不起，我走神了，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慕容離回過神來，這世間早已物是人非，他也還明白的，這一世，能護他安樂周全便好。

“嗯……我想知道，你看哦，你也不是人……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是鬼還是妖精？”朱戬想了半天，這樣問夠直接夠明白吧？！“你看，你也是非人類，你能找到于苗苗的魂魄嗎？那天……你也在場館，你知不知道究竟兇手是誰？”

“這……我确實非人，只是留存在世上的一縷幽魂，你不必擔心，至于那天發生的事情……我算你還是少與他們接觸為妙……捉拿兇犯本就不是你的職責，這種事，交給差役……你們現在叫警察是吧？交給他們去做便是了。”慕容離搖搖頭，這件事他們不方便插手，且不說朱戬肉體凡胎，本來就脆弱，自己還是一縷魂魄，能做得更是有限，何況死去的女孩兒與自己并沒有太多的關系。

“可是……死的是我學妹，而且還那麽年輕……我知道自己什麽都沒辦法做，只是感覺，如果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的話，有點太對不起她了。”朱戬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表情有些沮喪，“那你說，為什麽小芽她們宿舍的女生會在于苗苗遇害的當晚做同一個噩夢？”

“她們看到的，是記憶……大概是死者臨死前最後的一點記憶，通過自己最後的意念，穿遞給身邊親近的人，希望借此來替自己找到真兇。”慕容離聽過他的敘述，似乎就是這樣的。

“不對……那麽，小芽她們看到的那個邪惡的笑容，又是怎麽一回事……”朱戬不是當事人，可是聽着小芽的敘述，似乎那個笑容又是故意針對小芽她們的……“如果真的是臨死前的記憶，不是應該在于苗苗被殺之後停止了嗎？她又怎麽會看到兇手打掃現場？而且聽着小芽的敘述，兇手最後明明是背對着于苗苗的……”說起這些來，朱戬也是一陣一陣脊背發涼，他默默地往慕容離身邊靠靠，緊緊抓着他的袖子，明明自己身邊就有個鬼，他似乎更加害怕那個兇手。

“什麽……”慕容離大致明白了他的想要表達的意思，“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你就更不要管得好，兇手有可能也不是人了……”他摸着嘴唇，眉頭緊皺，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倒是想帶着朱戬有多遠躲多遠了。

“那……是什麽？你放心，我只是好奇，不打算卷進去的，真的。”越是不讓他知道，他就越是好奇，朱戬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容離，“你就告訴我吧——”

“大概是妖魔一類了。”慕容離在千年的輾轉中見過的妖魔并不多，妖魔若要得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入夢，又能窺探到有人入夢，更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戬愣住了，他開始有些同情趙警官，這兇手要真的是妖魔鬼怪……警察的槍好用嗎喂？！“那……以後還會死人嗎？有什麽辦法可以捉住那個妖魔？”

“嗯……這個嘛……首先要清楚究竟作案的是何種妖魔，才能對症下藥，不然尋常的東西未必能對付它們……至于會不會繼續有人死亡，這我就不知曉了，我只知道，你若是卷入其中，必然會有血光之災……”慕容離看着他的臉，用手指輕輕拂過他的面龐，這張跟王上一模一樣的臉，自己終歸還是狠不下心的啊……

“原來如此……看來那還真是好麻煩啊，算了算了，既然你也說不上什麽來，那就只好靜觀其變了。”朱戬搖搖頭，他這人，就是怕麻煩，雖然很想幫忙，可是有些事似乎也只能想想，真的要做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

“你能這麽想就好……”慕容離默默舒了口氣，看來王上的性子，就算過了千年，也還是沒有什麽大的改變，還是這般孩童心性啊……

“哎！你笑什麽啊？”朱戬不經意間，竟然看到了他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你笑起來才好看，多笑一笑嘛！”

“是，只不過沒那麽多可笑的事，我也是……有感而發。”慕容離被他這麽一說，笑容慢慢退去，可是一雙眼睛裏頭，閃着明亮的光彩。

“你……這樣子真好看……真的……”朱戬不知道怎麽回事，心頭一下覺得有些堵得慌，他突然有種想流淚的感覺，“阿離……我能這麽叫你嗎？”

“自然，随你。”就算他已經不再是他，這聲“阿離”，讓慕容一下心又軟了，他摸摸朱戬的臉，“你為什麽想這樣叫我？”

“不知道，就是覺得……好像我跟你很早之前就認識了，而且我們很親近，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熟悉了……我好像……就應該這樣叫你的。”朱戬摸摸自己的心口，那種感覺已經慢慢退去，他一把抓住慕容離的手，摸着他手上的骨節，不知怎麽的，他突然感覺——“阿離，你瘦了……”

“你想多了，玩你的游戲去吧，我該回去了。”慕容離只覺得剛剛魂魄不穩、心神不寧，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還是動搖了。他一轉身，魂魄化為一縷光暈，直接鑽進了簪子裏。

“唉？！怎麽說走就走啊？！再聊五十塊錢的啊！”朱戬剛扯住他的袖子，人就不見了，眼看着袖子在自己手中消失，心裏突然覺得有些空牢牢的……好像，他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