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節
作者有話要說:
嗯,補上了,鞠躬致歉。
還有,向最愛的小胖致謝,為了你,會努力的。
看着從澡堂裏奄奄一息地爬出來的西水,伊爾笑得很可恥:“辛苦了。”
西水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伊爾,難道從來就沒人提醒過殿下,在浴室喝醉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嗎?”
“喝醉?呵呵……”像是聽到什麽有趣的說法般,伊爾抿起唇,笑得令西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是因人而異吧!”
“什麽因人而異!我看根本就是因人而欺吧?”
“你要那樣理解我也沒辦法……”伊爾看他一眼,随手抹掉他沾染在頭發上的泡沫,說:“天涼了,趕緊去換身衣服吧。”
西水倒退三千尺——“我、我知道了!”拔腿就跑。這麽溫柔的伊爾,太——太可怕了!
興許是早已習慣宰相大人行為舉事中所奉行的帝王腹黑學,因而西水對他此刻這般無緣無故冒出頭的體貼,是感到異常的驚訝與不适應——不管怎麽說,西水是絕對不承認,自己已經被如此一幹人雄渣出了那麽些許的M屬性這碼子破事就對了。
如果說眼看着美好被撕裂就是悲劇的話,那麽,明知可為而不為的行為,是否可稱作良心的崩壞?
西水不知道。
那位病弱的阿爾華達二世,是位能夠以平常心對待凱魯來自異方的側室,具有一顆和善心腸的男人。這樣的人,自己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暗殺麽?經歷過一次失敗的自負,西水已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能否對這麽宏大的歷史起到絲毫的推波助瀾作用。他也無法阻止,他不能阻止一名有才能的君主前進的道路,更不願自己就待在這樣沒有前途的歷史之中,不語沉澱,直至消失在歲月長河中。
總是要前進才能産生進步的吧。內疚是一時,然而日子卻是要一直過下去,如同凱魯王子的痛苦,無論是蘇琵盧留馬斯一世的病逝,還是阿爾華達二世的死去,到後來,不都成為了他成長的養分麽?帶着諸人的期盼與希翼,創出西臺美好的一世。
所以說,西水猶豫了。他不是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或許他完全就可以做好全套準備來避免這一切事情的發生,然而……他不能。凱魯是必須要稱帝的。
于是,在失策撞見呆愣宮殿一旁的修達時,西水立馬閃身,預想離去——“帝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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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達殿下。”西水頓住腳步,鎮定地轉回頭,行禮。
“你來的正好,這輛馬車,很可疑呢……”指着前面轉彎處,修達面色嚴肅。
看了他一眼,西水覺得這位王子的自說自話也蠻嚴重的,他是怎麽看到自己是“來”的正好了?他那是剛要離去而不得好伐。“是嗎?可在我看來,馬車長得都是一個模樣,碰到一兩輛相似的很正常!”可疑?可疑那就對了……那是你娘親大人的毒酒一罐。
聞言,修達的眉皺得更是老緊:“是我的錯覺嗎……”
“我想是的。”西水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我是說……”修達定定地看着西水,分外清晰地一字一句吐出:“為什麽我總感覺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預先知道我将要做出的回應一樣,切中關鍵點……非常的奇怪……”
人雖小,但政治敏銳感卻絲毫不見低。面對此一窘境,西水竟笑了,這孩子,有前途。不過,修達的善良是他最大的弱點——雖然不能說是缺點,但這體現在政治家身上,其結果往往是致命的。剛才關于馬車那段話一經出口,西水便已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不過要再辯解,就是此地無銀的自掌嘴巴而已,所以他也就沒有做出解釋。
“你笑什麽?”修達在西水莫名的視線下雪白小臉開始微微泛紅。
“殿下的想法真是與衆不同呢……”既不否認,也不肯定,西水的說法相當暧昧——本來嘛,修達出口的也不是疑問句,他也就沒必要較真地去回答不是嗎。
修達似乎也想通了,發覺自己剛才問的話确實是有些不着調,故而也就沒再繼續追究下去:“帝特,你一定要幫我!”鑒于上次被西水拒絕的經驗,修達開口就來了句非常祈使的祈使句。
“修達殿下,請不要用‘幫’字,有什麽事情只管吩咐就是了!”正在修達疑惑西水今日怎的這般好溝通時,西水小腔調一繞,便改了口:“可是……凱魯殿下那頭還有些事情,我一時還脫不開身……要不這樣,待會兒辦完事情後,我立馬趕過來,可以嗎?”
發現西水這話說來繞去不過就是在逃避問題的修達再度動氣——話說跟西水那厮混久了,真要保持聖人風度,确實有點兒難度:“不、可、以!”接着也不由西水分說,揪住他胳膊就往王宮奔去。修達人雖小,力氣卻還是有的,不然又怎能駕馭得了競技場上那彪壯的戰馬?至于西水,倒也不是掙不脫他,而是于情于理,他根本就不能動手去推開自己的頂頭上司……況且,作為“同齡人”的帝特的身體所具有的力量,确實還比不上雖養尊處優,但經受過一定強度鍛煉的修達——這再度深刻地打擊到西水那無聊的自尊心了。
在糾結的“哀怨”中,西水也在不停地思考着另外一件事——他當然知道毒酒是要往皇帝宮中送沒錯,但修達呢?六皇子殿下,他又知道些什麽?
“修達殿下!”終于,在即将踏入寝宮請安的時候,西水掙開了修達漸弱的鉗制,邊悶悶地揉了揉指印清晰的胳膊邊低聲詢問:“你這是幹嘛呢?無緣無故的,來到陛下寝宮……”他可什麽都沒說,修達怎麽可能會……看了他一眼,修達垂下纖長的睫毛,那已可預見日後又是一江湖禍害的臉上,出現為難的神色:“剛那輛馬車是……母後她……”繼而搖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就突然想見見皇兄,确認他的身體健康,祝福他。皇兄最近……太辛苦了。”
祝福?西水搖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母親所獻給帝王最好的祝福——是安樂死,這點,能說嗎?但……如果他們這時候進去,可就不是在歷史上書一筆什麽某帝某日毒發亡故那麽簡單的一件事情了。說到辛苦這點……阿爾華達二世想必很快就能解脫了——最終西水也只能這麽自我安慰地去樂觀看待。但想開是一回事,親眼目睹現場,并且還很可能要承擔着弑君的風險,那又是另外一碼子的事。
“修達,你怎麽來了?”阿爾華達二世手持四羊酒杯,上面暗色圖案紋的不知是什麽鳥兒,此刻在西水眼中看來,竟有幾分即飲鸩毒的味道。盡管并不知确切事由,然而在看到國王手中酒杯時,修達還是敏感的意識到一些事情來。于是便帶着一臉肅然,走近了去,将國王手中酒杯恭敬取下,繼而單膝着地道:“酒杯不宜身心健康,皇兄勿要痛飲貪杯。修達別無所求,只願陛下身強體健,我西臺永世太平!”
“呵呵,”剛才還在一愣一愣的帝王溫和地笑了起來,扶起跪在地上的弟弟:“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難為你了,還特地在大半夜趕過來……”
修達臉上突然現出一種尴尬的神色來,只道:“陛下是在笑話我了……”
“怎麽會!”常年的病弱似乎也将阿爾華達二世的脾氣修養磨練得差不多,對很多事情他并不會感到太過于在意:“看到你我突然就記起了,從埃及過來的貢品中,就有一樣是關于天文的,我想你應該會很喜歡才是!”說着,轉身就要進入儲物室。
“陛下!”西水知道……他很知道,這不是自己該插嘴的時候,可是!他——他也是個有良知的人麽!正由于沒學過那些個帝王将相的課程,西水終究是做不來袖手旁觀到底。理論果然只是引導實踐……而已啊。
“咦?你不是凱魯身邊的小跟班嗎……今天怎麽……”阿爾華達二世果真是個好修養的國王,并沒因為被像西水這樣的小人物叫住而感到惱怒,反而像是看見什麽新鮮事一樣,帶着有趣的眼神打量西水。
小跟班……西水抽搐着眼角及嘴角,盡量展出個合适角度的微笑:“正是如此,陛下。受三皇子凱魯·姆魯西利殿下之命,值此季節交替的良辰佳時,特向您致上最誠摯的祝福!”說着還形神俱到的跪下,托起國王下擺:“願我王永世安康,願我西臺帝國強大富饒!在我王強勢而睿智的引領之下,西臺必将走向太平盛世!!!”
“是麽……”阿爾華達二世帶着感慨的神色,微微嘆息了一聲:“凱魯他是這麽說的嗎……如果我身體再好一些的話……”
西水明白,原著上對于阿爾華達二世的個性也略有所及,這是名知道感恩的帝王。對于凱魯,這位沒有任何抱怨,替他承擔下幾乎是全部政務的弟弟,阿爾華達二世向來都懷有着莫名的感激與敬佩。在繼位之日,亦有抱頭請求凱魯協助他治理國家過。也幸而得凱魯這樣一個人,否則如此帝國千秋,也不知該是換了誰人來唱。所以他對凱魯的感激,并不單純是謝意就能夠表達清楚的。話說回來,這要有多深厚的信任,才能讓生長在帝王家的人甘心樂意地當甩手國王呢?
由此可見,古代的人,尤其是西臺人,應該說……還是比較單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