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節
目不轉睛地看着即将落到自己臉上的大掌,西水這動蕩不安的內心吧突然就淡定了起來。
可是,那預料中的一掌并沒有裸到自己臉上,因為它叫另外一只更為修長有力的手臂給制止住了:“父王請息怒!這件事不能完全責怪帝特一人,他已經做得很好了!”沉穩的聲音當場便鎮住所有人的不安,皇子的失蹤,兩國劍拔弩張的局勢,似乎都不再是令人焦頭爛額的棘手問題了,是的,他們文武雙全的凱魯王子還在,凡事有他呢。
嘆息着垂下手,蘇琵盧留馬斯一世似乎在那一瞬間又蒼老了許多,他沒想到,此次的和親,原是美事一件到後來竟成了懸案一樁。作為父親,說不擔心是假的,但他是國王,他有自己的職責,在擔心兒子安危以外,他需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
“帝特,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也不知有意無意,總之凱魯就問了這麽個微妙的問題。
西水明白凱魯應該是沒什麽惡意的,不過……恐怕他自己內心所生出的疑慮之意,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呢:“回凱魯殿下,原先我們分成兩隊,我所在的這一隊本是該回來向陛下禀明情況的……可我後來跟其他人走散了,幸好遇到一個懂路的埃及士兵,是他将我送回來的!”
“埃及士兵?”凱魯略一沉吟:“哪位?”
“喏!”西水順着衆人搜尋的目光一指,那站在埃及某支看似精銳的隊伍中吊兒郎當的領頭人物除了拉姆瑟斯還能有誰?顯然他已經迅速歸隊了。
“你怎麽會認識他的?”凱魯繼續問。
西水覺得這樣的一問一答效率既不高,也很煩人,遂一五一十地将所有事情和盤托出,不過他很理所當然略去中途發生的若幹詭異對話。“殿下,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了。”西水的潛臺詞是——再問老子也就不清楚了,就算清楚也沒法說。
“照你的說法,其餘人應該是在你回來之前就趕到哈圖薩斯的吧?為什麽到現在都沒聽到消息?”凱魯皺眉,他開始覺得不妥了。
西水跟他的想法是一樣的,亦咬唇思索:“是啊!他們明明就先我一步離開,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隊伍遲遲未至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中了埋伏,二則也可能由于他跟拉姆瑟斯是孤身一人,單人單馬,又都是好馬,故而腳程比他們那拖沓的隊伍快。不管是何種情況,事實是,這些人要再不回來,西水恐怕就要被□□成裏應外合的叛徒了,到時候恐怕誰也保不住他。
把自己的推測跟凱魯說了說,凱魯也認為可能是大部隊的行李物品和拖沓人員太多而導致暫不能到達的:“父王,大體經過應該正如帝特所說的,再說我們現在的問題不是詢問其他人員的事情,而是該如何跟埃及那邊溝通才對。”
“溝通?!”蘇琵盧留馬斯一世跳腳:“賽那沙都不見了還溝通什麽!讓他們陪我一個兒子來!如果不是埃及提出什麽荒謬的聯姻——”
“哈!蘇琵盧留馬斯一世陛下!當初說讓你兒子來繼承法老王之位的時候怎麽就不見你反對了?!我們埃及這邊甚至還懷疑你們西臺的誠意呢!活見人,死見屍,現在連影子都沒半個,我猜啊……這只不過是你們想要開戰的借口罷了!”
“這位将軍,”西水很慶幸在古代西臺,言論什麽的還是相對比較自由的:“賽那沙殿下前往埃及的初衷自然是希望兩國交好,若只是為了找借口開戰,理由多到不勝枚舉,又何必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如今你們這樣争執不休,豈不是糟蹋了他的一番心意麽?!”這話明面是跟埃及人說道理,可事實上西水的本意還是想讓西臺帝明白,照他這麽說下去,恐怕真的就要開戰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不能辜負自己兒子的心意吧?更何況賽那沙現在還生死未蔔,跟埃及鬧翻沒什麽好處。
“你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那人剛還想說什麽,拉姆瑟斯便将他拉到一邊,叽裏呱啦了些話,他看了眼西水,轉口又問:“那你說說看,現在該怎麽辦?”西水瞪了拉姆瑟斯一眼,什麽怎麽辦,他能陪人家一個王子啊還是娶他們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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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時凱魯終于開口了:“父王,眼下賽那沙生死未明,和親的事情就稍後再談吧?”
“嗯!也只能這樣了!”蘇琵盧留馬斯一世到底是帝王,知道以大局為重,默默地将心中苦悶暫時擱置,轉身面向埃及軍将領:“這件事情若要說誰是誰非,絕對判斷不來!眼下本王失去了一名優秀的皇子,你們埃及王妃也将等不到來自我西臺的法老王!兩國各有損失,也就只能各退一步了,至于聯姻之事,我——西臺帝王蘇琵盧留馬斯宣布——就此作廢!”
埃及人當然是不樂意的,理解的人雖在多數,但心中郁憤難平的也不少。憑什麽你西臺說作廢就作廢,埃及人就沒有了話語權?當他們埃及人好欺負?這麽盛大的一場迎親隊伍,就這樣成了笑談麽?!不過憤怒歸憤怒,大家心裏都明白,這件事,不管如何争執,都不會再有結果了。蘇琵盧留馬斯一世決計不可能再派出一名皇子,而埃及也絕不會再與西臺聯姻。兩國之間的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微妙至極,并不是兒戲般的說和便和說分就分。
“……行了!”埃及将軍當然也非常郁悶,但他對自己國內局勢的認識再清醒不過,讓別國的王子來當法老王本就荒謬至極,現在居然還出事了,也說不好到底是不是己方人士下的手。這個時候本該借機敲下西臺一竹杠的,可話雖這麽說,眼下西臺君臣一心,對付起來肯定棘手——還是見好就收吧,畢竟埃及也沒多大損失。
“你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悠閑地現身。”說話人帶着滿臉無奈。
“将軍。”拉姆瑟斯嬉皮笑臉地朝統領埃及軍的将領打了個招呼,突然,他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埃及将軍順着他看去的方向望了望,便也随拉姆瑟斯一同對來人行禮。
“幫助帝特回到西臺的人就是你吧?我是凱魯·姆魯西利,你是……”
行着單膝禮的拉姆瑟斯微笑扯下頭巾,貓科動物般的眸中投射出來的是鷹隼的銳氣:“拉姆瑟斯。我叫烏瑟爾·拉姆瑟斯!來這裏之前,是擔任守護尼羅河三角洲埃及軍的守備隊長!以後——不知道會被調派到何處……”
“拉姆瑟斯——我會記住你的名字。”對于眼前這人,雖尚未成其氣候,但屬于政治家天生敏銳的戒備心已自凱魯本能意識中蔓延開來,拉姆瑟斯,不容小觑。
“凱魯·姆魯西利。名不虛傳……”望着凱魯離去的身影,拉姆瑟斯異色眸子折射出晶亮晶亮的光芒。
萬幸的是,之前走散的部隊很快便回歸西臺,西水的話也就得到了證實。然而蘇琵盧留馬斯一世尚未來得及為尋找兒子付出心力,就很不幸地罹患當時最為流行也是最為可怕的常見傳染性疾病——七日熱。
病來如山倒,繞是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患上此病都難逃一劫,更何況是年老的帝王呢!四海征戰,翺翔近東,那是過去的事,誰都鬥不贏歲月。
皇帝這一倒下,局勢頓時就變了。整個都城,尤其是代表着權力中心的皇宮,立馬陷入了慌亂。皇帝陛下被隔離,根本沒有辦法執行政務,于是這個擔子理所當然民心所向的就落到了凱魯王子身上。這下子伊爾邦尼可就忙翻了,基本上他現在就是凱魯宮殿內勤外需的主心骨,大事小事都離不了他,不單要把關整座宮殿的飲食衛生,現在甚至還加上進出人員的檢查工作,每天都跟陀螺似的轉個不停。不過有能力的人處理起事情來,怎麽說呢……還是很有效率的。因為他們知道該如何徹底地利用資源,并且懂得如何将工作分配給合适的人,這點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眼下伊爾雖然忙到不行,但他的思維絲毫沒有出現紊亂的跡象,這讓西水很是嘆為觀止——待在凱魯身邊的人,果然都是精英。
宮裏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西水本來也是該被使喚個不停的,但由于他用現代各種知識手段将全部的盆罐席被洗了又洗燙了又燙,還偷偷翻出酒窖裏的藏貨來進行美其名曰的消毒之後,伊爾便以有意搗蛋妨礙日常事務進行的理由将他徹底隔離在忙碌人員之外。
“哼!無知的家夥!”将院子裏的草都拔得差不多後,西水的嘟囔也總算告一段落。就在他百無聊賴地瞎逛時,耳尖聽見哈娣姐妹說客廳有來客,腳尖一轉,便跟着溜過去湊熱鬧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更文果然沒人看嗎……
話說乃們留言盡量留夠二十五個字咩,我好送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