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節
“慢着!”蘇琵盧留馬斯雖已步入老年,但作為一名王者,政治敏銳度還是相當不錯的:“這的确是件好事,但卻足以使人生疑!不過,若說是計謀又太牽強了……總之,先等到确認真假再做決定!”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我立刻派遣秘書官試探王妃的真正心意,在那之前,這件事暫時先擱着吧!”
“呵哈哈哈哈——!!!”張狂的笑聲絲毫不因夜色深沉而有所收斂,反而是溶入漆黑的夜晚,似乎要将整個暗色吞噬般的滲人:“真是天賜良機!想要除去最為礙眼的凱魯,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才從會上匆匆回殿,娜姬雅的心情便已無法克制的飛揚起來,在她冷色瞳孔裏,似乎都可以預見到兒子登基稱王時的偉岸模樣了。
“不過,”話鋒一轉,娜姬雅面色不豫:“最近這局勢令人心神不寧,總覺得水占有些模糊不定,星星似乎開始往對凱魯有利的位置游走。到底是什麽東西在攪和着我的計劃呢……”
依舊是黑鬥篷,膚色如玉的男人靜默在旁,早已習慣了王妃的反複與自語,知道這是她厘清思緒的一種習慣,也就不打算出聲打擾她。不過……聽着王妃那矛盾的自問自答,男人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異光。
“先不管那個了……無論如何,必須将凱魯送去埃及!明白嗎?”思及日後的美好時光,娜姬雅王妃幹勁十足。
“是!”男子低垂首,神色漠然,貌似對此一場景已見怪不怪,頗為熟習地應付着對方。
快馬嘶鳴在幹澀的土地上,卷起碎石與沙塵,然而馬上的人卻已顧不得這些,連面都來不及遮掩,就這樣滿臉塵沙地趕到哈圖薩斯。在他們肅然而又帶着土黃油光的臉上,風塵仆仆這四個字用來形容這些傳信者再适合不過。
蘇琵盧留馬斯一世此刻正在宮裏處理國內事宜,驟然聽聞侍從傳報說自己派出去的秘書官已經随同埃及的使者一同歸國的消息,發布着命令的手突的一頓,繼而道:“先好好招待使者,一會我會在議廳召見他們!”
埃及帶頭的使者大約四十歲上下,膚色是埃及男人特有的黝黑,圍着标志性的頭巾,下巴還蓄了點兒小山羊胡。此人從面相上看,做事穩重,也顯得十分和善——興許是在王的面前如此而已吧。
“我是侍奉王妃的人,名叫哈尼!陛下,請您相信王妃信中所說的一切!這是王妃致您的第二封信……”說着偏頭暗示旁邊一直不敢擡頭的侍從将陶土信件奉上。
由于身份的原因,西水雖然能跟來大殿這頭,但也只可以跟有級別的侍女小貴族們一樣,待在門口偷偷觀望着。正由于這樣,當聽到那人所說的話時,他差點兒沒激動得沖出去指着那人的鼻頭就破口大罵——這吃裏扒外的奴才!打死他都不相信那位安科斯娜姆會願意和親,更何況是将自己的國家拱手讓人。再說了,娜芙提提那老太婆什麽邏輯,安科斯娜姆說不願意和埃及人結婚,她就可以随意找個敵國不安好心的皇子來當王座繼承人麽?就連在安逸環境中生長的西水都知道這是荒天下之大謬的怪誕之事,他們會不懂?更驚奇的是,這些人居然還真把此事提上議程确切地執行了,活該蘇琵盧留馬斯折殺一名皇子,如此不謹慎。當然,他并不是希望賽那沙死在沙漠上,而是覺得這件事,本就是大可避免的,卻因為當事者的不謹慎,竟導致最終的悲劇,差點兒沒因此引起兩國之間的混戰。對于戰争,西水異常反感,可眼下的他,根本就避免不了這一切。
且不提娜芙提提居心如何,單就這使者看來,滿嘴大甜言,實則謊話連篇。娜芙提提打什麽主意西水是不知道了,但至少他敢肯定,不論之前那封信也好,還是現在這一封,絕對沒有一封是出自安科斯娜姆的手筆。一個年輕的姑娘,丈夫新亡,怎麽會有心情馬上另尋新歡?更不提二人之間的感情是如何的深厚——圖坦卡蒙和安科斯娜姆的青梅竹馬之誼世人皆知。埃及公主,尤其是有着最貴血統的長公主,一向來也只會嫁給自己繼承父親王位的兄弟,以确保自族神性血緣的不對外流淌,又豈會答應與異族皇子通婚?這對安科斯娜姆來說,應該是件很恥辱的事情吧!
穩重地坐在高臺上的蘇琵盧留馬斯一世思慮再三,發覺這并不是他可以嚴詞相拒的一件事。答應了,若是陷阱也只能是當成一場賭局去進行,如若拒絕,恐怕将會引起另一場戰事——倒不是說他怕了埃及,而是思及當下,經過米坦尼一戰,西臺雖不至于說元氣大傷,可談到戰事的話,還是能免則免。更何況能夠不費一兵一卒便拿下埃及,何樂而不為呢?末了,不可一世的王者終于謹慎地開了金口:“好吧!”王發話了,衆臣子大貴族均是屏住呼吸,站的直了身子,坐的側過臉,肅然凝神地等候着他接下來的決斷。
“我就送一名皇子去埃及吧!”
“陛下英明!”王妃的喜悅毫不掩飾,從她脫口而出的話便可得知:“那麽……就派凱魯殿下吧!”一時的興奮似乎讓她有點忘形,以至于暫時忘卻了,這并不是一件能夠由她開口去代表國王下判斷的事情。
“娜姬雅!”皇帝雖然一直以來對她的能力感到信任,可并不代表她就能在衆位大臣和外來使者的面前喧賓奪主,忘了自己的本分。三權分立是真的,但皇帝至高地位更是毋庸置疑,公衆場合,該由誰發話,又該由誰來做出定奪,這一點,絕對是不可僭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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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陛下見諒,娜姬雅失言了!”娜姬雅皺眉,趕緊閉了嘴,話中雖服了軟,但抿唇不語的模樣,配合着華麗的衣飾,強大氣場不減絲毫。
“每個兒子都是我的血脈,我不會認為他們的出身有貴賤之分。眼下除了皇太子以外,我打算用公平的方法,從餘下的五位皇子中篩選出一名最為優秀的派去埃及,以示我西臺帝國的誠意!”
此話一出,整個會議廳便默了。好主意并非沒有,但誰又能保證自己方法确實能夠篩選出最優秀的王子呢?而且不管選出的是哪一位,出此方法的人皆會兩面不讨好啊!蘇琵盧留馬斯一世果真難纏。
這貨就該由烏魯西那油鹽不進的來治。明白劇情走向的西水很淡定地分析着。
“恕臣僭越,”黑衣鬥篷的打扮在面聖時依舊不改,所以西水才說烏魯西這貨是軟硬不吃:“您這樣說的話,臣下有個提案……”
“說!”蘇琵盧留馬斯老眼發亮。
“不如……就用戰車競速來選出前往埃及的殿下如何?”躬身回複間,一縷金發自寬松的黑衣中垂了下來,從西水的角度看去,就只能窺見那帶着優雅形狀的削尖下巴以及金燦燦的發絲。
“戰車競速既是我西臺的傳統比賽,更為今下決定勇者最受歡迎的競技!獲得此項比賽優勝的皇子,埃及應該也會認同才是。”
對于心腹的發言,王妃自是心領神會,當下便拍板表示贊同:“喔!這個主意不錯,各位長老也同意吧?”
“的确,好久沒看到競技了,真令人期待呢!”在場的元老們也不知是真心感慨還是虛與委蛇,總之應和聲是此起彼伏的不錯。
王妃帶着滿意的微笑轉而向蘇琵盧留馬斯一世詢問道:“陛下也同意吧?”
蘇琵盧留馬斯再怎麽年邁,心裏也很清楚,凱魯對于這個國家而言,絕對是不可或缺的人才,退一步可為治國平天下的良臣,進一步則是保他西臺千秋帝業的王者。可如今王妃和長老們都這麽說了,他還能如何:“既然元老院也同意的話……好吧!那麽……比賽,下午開始!”
西水就不信在場衆人會不知道這個比法等于是直接将凱魯送去西臺的意思。原著中也說過,說到戰車賽,凱魯的技術放眼西臺是無人可匹敵的,就連步兵戰,賽那沙也只是勉強與之一戰。作為大國的繼承者,誰又傻到想去敵國當一名顯然是傀儡的帝王呢?掌管一個國家并不簡單,不是只要你手握權杖就能夠號令天下的,蝦兵蟹将或許會聽從指揮,但稍微掌握點實權的大臣,恐怕都會望風來使舵。國家政權雖說往往是掌控在少數幾人手上,不過其中的盤絲勾纏也可以讓人理破頭。然而凱魯性格中耿直的部分,決定了他是不可能會做出故意輸掉以将責任推給自家兄弟的事情,他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這麽做。
在議廳裏,王子們的位置是依照歲數大小的順序安排下來的,坐在比較靠近國王的位置,身着六瓣花形圖案長褂,頭纏紗巾的凱魯一動不動,從遠處模糊觀察,臉上的表情竟是鎮定到漠然的模樣。西水猜不出凱魯在想些什麽,畢竟在沒有夕梨的《天是》世界裏,很多事情都有着微妙到不可思議的變數,更別提人心這東西。要能那麽容易就想明白,那麽,今天坐在上邊的也就不能是他們幾位。
作者有話要說:
啊……應該沒有為我的标題糾結的親吧= =?沒啥意思的,就是亂碼标題星人,乃們看我幾個崩壞的文名就曉得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