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長生殿
既然有了線索,方萍和顧一念加快了趕路進程,在第二天日落之前進了郾城。
古代的城鎮,方萍在無聊的日子裏,看也看過,逛也逛過,加之郾城最出名的是附近的鐵礦,城中多的是叮叮作響的鐵匠鋪或者專供礦工夥食的小餐館,興致不高的邊看邊找長生殿名下的鋪子。
“你看?”拉住顧一念,方萍指了指不遠處的鋪子。
那鋪子上的牌匾已經破損,但是長生殿特有的标識十分完整,再看那鋪子明明是道路正中,大白天的無人開門,門口還站了兩三個手握刀劍的彪型大漢。
“看來那就是我們名下的鋪子,走,過去看看。”
不知道過去能看什麽,只是看了眼方萍拉着自己手腕的手,顧一念便也不問,只希望這路再長一些,最好永遠也走不完。
“兩位兄臺……”
“你是何人?”見有人上來搭讪,其中一名大漢臉色不善,握刀的手舉起,又見搭讪的是個文弱男人,複又松了戒備,語氣十分不耐。
“兄臺不要介意,在下姓平名方,乃羊城人士,此次來郾城是為了做點買賣,見這家鋪子甚好,就想問問二位,這鋪子不知是誰所有,要價又是多少。”
聞言,幾個大漢的臉色緩和不少,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方萍偷偷塞給他們的銀子起了作用。
“這間鋪子現在是我們青龍幫的,你要是真心想買下來,我可以舉薦你去見我們的江師爺,他負責管理青龍幫的所有店面,只是這江師爺可不是你想見就見的。”
那人沒說完的話,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明白,又塞了錠銀子過去,帶上一直都不說話的顧一念,跟在那大漢身後,七拐八拐,從小門進了一所大莊園。
“瞧見沒,前面的屋子裏就是江師爺算賬的地方,江師爺平日裏事情多,如果不是我和江師爺關系不錯,換了旁人,你那銀子再加兩倍,也不可能進來。”
“是,多謝兄臺。”
“那位是你娘子是吧,談生意的話就你和我進去,女人能做什麽,讓她在外面等着。”
“這位不是我娘子,她是我妹妹,兄臺你不知道,我家妹妹腦子不太好,她一個人在外面萬一沖撞了誰……我們兄妹倆倒黴不要緊,我就怕兄臺你不好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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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萍的一番話,落在那大漢耳朵裏,還真有七分道理,那小娘子從一開始就跟在這位書生後面不說話,一會還會很突然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本來還當自己想多了,如今真怕這小娘子腦子有問題,又想到那幾位新來的貴客,萬一真沖撞了客人,他豈不是小命不保。
“……那你看好你妹妹,別讓她亂說話。”
“好嘞。”
方萍應的爽快,顧一念在身後卻是覺得這人越發幼稚了,之前讓她扮做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又嫌她身材瘦削,讓她扮做小媳婦,臨了又成了她妹妹,還是個腦子不靈光的妹妹,終歸是忍不住掐了下方萍的虎口,力道不是很重,于顧一念,已經是難得的抗議。
顧一念對方萍太好了,除了在某件事上的執着,真真是方萍要星星,顧一念不會給她月亮和太陽,方萍要顧一念下刀山,顧一念眉頭都不會皺的就去了,就這樣像一只玩偶貓一樣的家夥,突然有一天撓了自己一爪子,就算沒有傷口,就算只是用肉墊子拍了自己一下,也已經足夠稀奇。
握緊顧一念的手,忍住想要回頭細看那人的沖動,方萍跟着進了傳說中的江師爺的屋子。
“江爺。”
“你來這裏做什麽?”江師爺對那大漢有點印象,不就是妻子娘家的表親嗎,平日裏對自己也算是諸多孝敬,想到這就沒立刻趕人出去。
大漢知道就憑那點遠親關系,還不足以他太随意,平日都是稱呼江爺,“江爺,這不是我們短了那幾個娘們的店嗎,剛剛這位說想盤下那間鋪子,所以,我就帶他來見您了。”
一聽方萍要買的是長生殿的鋪子,江師爺看大漢的眼神更加緩和,手下人不清楚長生殿的本事,他們青龍幫的知道,憑着貴客的幫助暫且打跑了對方,可若是貴客突然走了,長生殿的人殺上門來,青龍幫怕是不夠長生殿塞牙縫的,是以幫主前兩天就提過将那鋪子找個下家盤出去,一來惡心長生殿的人,二來多一筆額外的收入,三來,那些鋪子裏的值錢玩意已經被搶掠幹淨,鋪子兌出去之後,長生殿的人來找麻煩,只要他們咬緊牙關不松口,就讓那些倒黴的買家自己和長生殿說理去吧,他們青龍幫還可以置身事外,把一切說是誤會,反正當時動手的是那些黑袍人的手下……
算盤打的叮當響,江爺拍了拍大漢的肩膀,對方萍易容成的書生道:“不知道這位如何稱呼?”
“在家姓平。”
“原來是平先生,不知道先生原先是何方人士,為什麽要來郾城做生意啊?”
“江爺這是?”
“平先生莫怪,最近這郾城出了不少亂子,你看中的那家店鋪的老板,就是因為意外來将鋪子脫手,為了防止先生虧本,在下總得問問先生來這是為了做什麽,若是先生本就是避難才離鄉,我怕先生吃虧啊。”
“江爺這話叫晚生無地自容了,素來都說無商不奸,先生卻是個厚道之人,如此為晚生考慮,晚生本來還怕這鋪子有什麽不對,如今,晚生是買定了這鋪子。”方萍一番話說的,江師爺差點就成了她的再造恩人,實際上江師爺問的東西,她什麽都沒說。
同一個問題再問第二遍就不合适了,想了想那長生殿不會有男弟子,又見這個書生腳步虛浮中氣不足的模樣,江師爺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問了,不知道平先生覺得這個數是否公道?”
看對方用拇指與食指擺出的數字,方萍笑了,“我誠心和江爺交易,江爺卻給了這樣的數字,晚生差點以為剛剛與晚生交談的是另一個江師爺。”
“平先生莫急,若光是那鋪子,自然不值這個數,但若是加上後面的院子,還有我青龍幫的庇護,先生可是賺了。”
“哦,江爺可否替晚生算算,晚生賺了什麽?”
“平先生可知,我青龍幫平日裏為大夥看護店鋪,就那種鋪子,月費都是十兩,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兩,逢年過節,兄弟們是不是要個酒水錢,日常的武器修補費用,看醫問診,置辦行頭,一年下來少說要個五十兩的紅包,平先生看樣子是要做大買賣的,少于八十兩豈不是打了先生的臉,一年就已經是二百兩,但若是先生買了這鋪子,青龍幫五年內不會要先生的一文錢,那就是省了一千兩,這樣算算,先生還賺了二百兩。”
“那這樣,我是不是還得了便宜。”
“先生可真是得了大便宜了。”
“那如果我不要這樣的便宜呢?”
“……平先生,這裏可是青龍幫的地盤,先生要知道有些事情見好就收。”
“呵呵,那在下還是找個別處的鋪子。”方萍拉着顧一念就做事要走,不經意間,懷裏的銀票掉在地上。
江師爺人雖然不年輕了,但是視力不比年輕人差,見銀票上的額度極大,那一沓銀票目測得有個十來張,江師爺暗道這文弱書生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原來還是個身懷金山的寶藏,不過是一個文弱書生和一個小姑娘,讓人攔住他們,他自己又去找了上頭的人。
自認為是立了大功一件,江師爺不知道的是他做的一切都是方萍有意而為,故意的讓江師爺看見那疊銀票,像這種搶掠起家的幫派,有幾個能看見這麽大一筆財富不動心,等江師爺再找來他上頭的人,最好來個副幫主級別的,她才好去詢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方萍的運氣一直都不錯,江師爺回來了,還帶了青龍幫的老大,旁邊還跟着兩個黑袍人。
興奮的朝顧一念使了個眼神,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方萍已經與那幾個黑衣人纏鬥起來。
不太明白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嘚瑟的,顧一念默默站在原地,不想青龍幫的人見貴客和別人打起來了,不知道該不該加入,又見顧一念站在角落,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那個幫主率先就要抓住她。
反手把那個莊主拍出去十米遠,用銅錢定住其他人的穴道,顧一念再回頭,方萍已經消失不見。
好好的大活人怎麽會突然消失。
好好的大活人就這麽消失不見。
簡陋的馬車在坑坑窪窪的小路上行駛,颠簸的快感足以叫任何一個人從睡夢中醒來,只是醒過來看見的東西,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看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