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蕭世子(捉蟲)
“菀菀!”
“夜姐姐!”
珠簾劇烈地晃動着,夜挽舟大步走進來,目光擔憂地落在夜菀菀身上。
夜菀菀手捂着背,面無表情,但沒有什麽不好的樣子,夜挽舟提起的心放下。
他走到窗扇前,往外看去,外面人來人往,從屋內翻出去的人早就混入其中尋不到了。
夜挽舟沉下臉,回身卻立刻變成柔和的語氣,“菀菀你沒事吧,剛剛是什麽人在屋內?”
他隔着珠簾,隐約見着屋內有個人影。
夜菀菀捂着撞疼的背,還在想蕭白是什麽毛病。聞言她道:“是一個認識的友人,不會傷害我。放心吧兄長,我沒事。”
“哦,菀菀在京中有認識的友人?”夜挽舟問。
夜菀菀搖搖頭,“不是京中認識的,是我在雲崖的時候認識的。改日,我帶他見見兄長。”
雲崖認識的。
夜挽舟第一時間想到了梅姑他們說的那個面首,脫口而出:“是那個面首?”
夜菀菀稍怔,随即無奈扯唇,一定是梅姑和兄長亂說了,梅姑當知道的,她和蕭白根本不是那種關系。
夜菀菀點頭又搖頭,解釋起來太過麻煩,她拉過一旁的唐月,“首飾挑好了嗎?”
唐月點頭,有些羞稔,“挑好了,謝謝夜姐姐。”她把手伸出來,露出腕上戴着的粉玉手環。
粉玉手環映着唐月白皙的手腕,十分好看。夜菀菀好笑點她腦袋,“你選的,兄長付的銀錢,謝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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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大眼睛眨巴了一下。
“既然都好了,那我們走吧。”夜菀菀笑着起身道。
“菀菀。”夜挽舟喚住她,面色嚴肅,“不要胡鬧。那個人他姓甚名什麽,家住哪裏?你又怎麽在京中遇到他的?”
“兄長……”夜菀菀失語,聽夜挽舟這麽問,為什麽有種奇怪的感覺。
夜菀菀又坐回木榻上,垂眸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道:“他名蕭白,家住京中,具體哪裏不清楚。”
“我怎麽在京中遇到他的……”夜菀菀重複一遍,在京中第一次遇見蕭白是他突然闖進屋中。
她瞥了眼夜挽舟,發現他的面色有些吓人,要是她實話說兄長可能會更加生氣,夜菀菀想了想決定撒個小謊,“就今日在物語閣,剛剛遇到的。”
夜菀菀話落,小間內陷入異樣的沉默。
夜挽舟面對夜菀菀從來都是溫和的,第一次在她面前暴露出怒氣,冷沉沉的,但這份怒氣并不是對着夜菀菀的。
“兄長?”
唐月往夜菀菀身旁小小貼近一步,抱住夜菀菀的手臂。
夜挽舟:“繼續,所有,你們怎麽認識的,你怎麽落崖的都說清楚。”
“嗯?”
夜菀菀長話短說,把事情撿了些無傷大雅的說完,說到落崖那段夜挽舟特意點出的,夜菀菀稍頓,“那時他為了保護我,刀刺向他的心髒,我就……”
“你就把他推了出去。”夜挽舟冷冷揚眉。
夜菀菀:不是我說的,你自己想的。
她垂首,像是有些低落,因此沒有看到夜挽舟有一瞬間痛心之至、怒到極致的眼神。
夜菀菀聽到夜挽舟道——
“菀菀,你知不知曉蕭世子名什麽?”
夜菀菀擡首,心頭忽閃過不好的預感。
夜挽舟的心底已經有了答案,他低聲道出來:“蕭世子名蕭白。”
“…………”
夜菀菀三人走出小間,往樓梯行去。
夜菀菀的杏眼裏含着認知被颠覆的迷茫。
蕭白是蕭世子?
皎皎明月?
夜菀菀覺得還能再掙紮一下,她側首,“兄長,會不會只是重名?”
夜挽舟沒有言語。
“大公子!”一聲驚呼在不遠處響起。
三人聞聲望去,夜挽舟幾不可見地蹙眉,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淺淺颔首,不難看出态度的冷淡。
夜菀菀停下了腳步,面色冷然,五指緊緊攥了起來。
她幾乎條件反射,側身一步擋在蕭白身前,死死盯着那處,英國公府的人。
時隔多年,記憶卻不曾褪色。林語靜靜站在那,下颌微擡,着豔麗的金絲繡花長裙,染着鮮紅豆蔻的手搭在身側的丫鬟臂上。
與記憶中傳來夜挽舟死訊,趾高氣揚地把她關進寧院的人影漸漸重合。
剛剛出聲的,就是林語身側的丫鬟。
林語另一邊,還陪同着一位年歲不大的少女。
少女朝夜挽舟微微一禮,“大哥哥。”
夜挽舟沒看她,他看向擋在他身前身軀不自覺發顫的夜菀菀,眉心擰起。
“菀菀。”他上前一步走到夜菀菀身旁,擡手介紹那幾人,同時也保護性地把夜菀菀護在身側。
夜挽舟緩聲:“菀菀你還記得嗎?這位是二叔家的女兒,挽渝,長你兩歲。”
他沒有和夜菀菀介紹林語,掃過林語的眼眸稍冷,若不是她,菀菀也不會被逼得離家多年不得歸。
夜菀菀晃神只是片刻,她抿了抿唇,繼而揚起妥帖地笑,“挽渝姐姐。”
夜挽渝一下子沒認出來夜菀菀是誰,但她本身不是蠢人。夜挽舟明顯的關心親近以及兩人眉眼處的幾分相似,再加上近日英國公府隐有的傳聞,大公子違逆國公爺要去接那位回來。
夜挽渝恍然,“菀菀妹妹。”
“我們先走了。”夜挽舟道。
林語一直沒有開口,直至兩方人擦肩而過,她突然抓住夜菀菀的手臂,“你竟然還敢回來?”
夜菀菀擡眸,緩緩掃過她的眉眼,停頓在她眼尾的細紋上。夜菀菀輕嘲,“我也沒想到,夫人的氣色還是那麽好。”
林語面色微僵,意外之色一閃而過。
太子登基,成王斬首,林語身為成王的表妹,這段時間也不好過。她眼尾的細紋,有許多都是近日才冒出來的。
但沒人敢在明面上說出來。
林語忽而一笑,銳利又高傲,眼底閃過狠色。當年那個孱弱的女娃娃,竟也會咬人了。
林語對夜挽舟道:“國公爺希望你早些回去。”
“我知道了。”夜挽舟冷着臉,沒半點誠意。
夜菀菀沿着木梯走下去,小心地扶住身旁的扶手,許是今日走的過久,她走起來十分不适。
木梯頗窄,掌櫃卑躬屈膝迎面引着幾人走上來。
掌櫃正要開口讓他們避讓,被為首的中年男子制止。中年男子停在轉角處,和藹笑着示意夜菀菀先走。
見此,他身後跟着的兩人也停下來讓出道。
夜菀菀福身一禮,道了聲謝,身後的衣裳忽被人輕輕觸碰,夜菀菀側首,瞥見夜挽舟輕輕搖了搖頭。
嗯?
中年男子看到了這一幕,他笑着遙遙頭,“無妨。”
夜挽舟不再阻攔,三人從中年男子身側走過。
夜菀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中年男子的目光在唐月身上停留的格外久。
走出中年男子的視線範圍,唐月扶住夜菀菀的胳膊,在她耳旁小小聲道:“夜姐姐,他們好像一直在看我。”
夜菀菀無聲用眼神詢問夜挽舟。
那位是……?
夜挽舟點點頭,肯定了夜菀菀的想法。
上了馬車後,夜挽舟方道:“有傳聞當今皇後娘娘格外鐘情物語閣的珠釵首飾,看來是真的。”
“那位真的是當今陛下?”夜菀菀有些不敢相信。
唐月撐着小臉,說出了夜菀菀的想法,“陛下會親自出宮給皇後娘娘買珠釵首飾,他一定很愛皇後娘娘吧。”
夜挽舟不置可否。
“陛下與皇後娘娘是少年夫妻,在陛下還不是太子時,曾被譴去邊城,那時出身大家的皇後娘娘對陛下不離不棄,兩人一起走過了一段非常艱難的日子。”
“哦。”唐月凝視着夜挽舟仿佛略微惆悵的側顏,懵懂地點了點頭。
夜菀菀掀開車簾,陽光公平地照耀着每一個人,但同樣的大地上也會有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如英國公與扶月郡主,又如陛下與皇後娘娘,因此,美好往往更顯珍重。
……
物語閣,清晏帝久久凝視着夜菀菀他們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我與阿冉的女兒若還在,也該這般大了吧。”
跟在清晏帝身後的內侍大太監眼皮一跳,未敢搭話。
那位小公主,是清晏帝的一大逆鱗。
清晏帝瞥了眼噤聲的幾人,往樓上走去,邊走邊道:“去,召蕭白和白泉入宮,孤回宮就要見到他們。”
蕭白被急召入宮,與步伐匆匆而來的白泉撞個正着。
兩人俱有些意外,随即颔首致意。
白泉想起近日京中亂七八糟的傳聞,暗暗搖頭嘆息,他許是已經老了,看不懂蕭世子和英國公府大小姐是在鬧什麽。
不久,清晏帝穿着常服踏進清和宮,“孤喚你們來,是為了小公主一事。”
蕭白不解,清晏帝膝下至今只有兩子,哪來的小公主。
“皇後娘娘于十三年前在邊城誕下小公主,不幸後來邊城大亂小公主走失,蕭白你那時年紀尚幼,不知曉也正常。這些年白大人所查的人口失蹤案就與小公主有關,蕭白你今後與白大人多多配合。”
蕭白應是。
清晏帝又講起些只有皇家少數人知曉的事情,“小公主出生時,眉心自帶一朵五瓣花,極為罕見。”
清晏帝不由想起今日遇到的姑娘,包子臉,年歲不大,眉心也有朵五瓣花,他道:“蕭白,你再去查查,嗯…夜挽舟身邊那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什麽來歷。”
蕭白一愣,夜挽舟身邊的小姑娘?
不不。
他道:“陛下,夜挽舟剛剛接回在外的英國公府大小姐,他身邊的小姑娘當是那位大小姐。”
清晏帝問:“英國公府大小姐眉心有朵五瓣花嗎?”
“沒有。”蕭白肯定道。
清晏帝大怒:“那夜挽舟身邊只有一個姑娘嗎?”
清晏帝按了按眉心,睇蕭白,見他着實沒放在心上的模樣,心尖一跳。他是過來人,只要稍往那方向一想,便明了了。
清晏帝洞悉地道:“何時起,你眼裏就只看的到一個姑娘了?”
蕭白不語。
清晏帝想起不久前,蕭白親自求的退婚書,突感好笑。
“蕭白,你可後悔要了那封退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