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四條魚
自那日之後,傅則倒是歇停了幾天沒有再來煩付睢寧。
付睢寧這邊又是忙着電影宣傳的事情, 根本也沒什麽時間打理他。
只是, 付睢寧怎麽也沒想到, 傅則一來,就沒什麽好事。
一早, 付睢寧要去趕個雜志封面的拍攝,才到停車場, 就撞見傅則跑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地就一拳招呼上來, 還好付睢寧身邊安保攔下了。
傅則被人攔了,臉上又是一臉的氣沖沖,“媽的, 臭小子你他媽跟我耍心眼兒是吧?我說呢三次換五次, 怎麽着, 想搞我?每次我跟你聯系,電話錄音了吧?好啊,兔崽子你在這兒等着我呢?媽的, 反了天了你, 連你親爹你都算計!你個不肖子!老子當初就不該生你出來!你跟我玩陰的是吧?你他媽給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兔崽子——”
雖然這是工作室的停車場, 也不知道傅則怎麽進來的,但他既然進來了,盡管沒有人,也不能讓他這麽嚷嚷。
蘇泠讓保安把他架走了, 讓付睢寧先走,她去解決。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早上的事,一上午的時間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以前都不知道,原來付影帝是領養的呀】
【領養的還不算,生父竟然是殺人犯,真是可怕】
【看那視頻沒有,讓保安把親爹都給趕走,有點過分了吧】
【這種親爹,有着都覺得沒臉吧,也難怪之前都沒人知道,肯定捂得嚴嚴實實】
【怎麽覺得像惡意誣陷呢,那些證據怎麽看都很牽強】
【不給贍養費怎麽就牽強了?那動手趕人也是牽強?最後還不是保安把人趕走了】
【黑子不要亂噴了,鍵盤俠說話不用負責是不是?】
【喲,這怎麽就叫鍵盤俠了,不本來就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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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不定以前那什麽自閉症人設也是編的呢?】
【你們有病吧?官方都沒有澄清呢就在這胡亂污蔑寧崽!】
【這還要什麽澄清,等到時澄清的都是官方說辭,有什麽好看的】
【不管,反正我要等官方,只要寧崽說不是我就信!】
【你們看《咒》裏頭他演的那個不肖子,多貼切啊,看來是本色出演呢】
【本來還覺得《咒》裏的演技真實,我還想粉他了,這下好了,得斟酌一下咯】
……
網上的曝光不僅曝出了付睢寧是付家領養的,更曝光了他生父曾經是殺人犯的事。
不僅如此,上午在停車場發生的事都被人錄了下來,從角度看,明顯是偷拍的。
網友們的言論甚至一度将他說成了不孝子——盡管生父曾經是殺人犯,可現在出獄了,他竟然連生活費都不給,還指使保镖把老父親趕走。
當然,這麽一致又大規模的言論,免不了中間有不少水軍攙和控評。
因為網上的消息傳得很快,付媽媽不上網可能不會立馬知道,可這事根本瞞不住于長洲,更別說還有周轶跟于新耀了。
這要是別人的事他們可能不會管,但現在既然于長洲跟付睢寧已經結婚了,那付睢寧作為他們的“兒婿”,出了這種事,就肯定是要管一管的。
原先付睢寧跟于長洲在一起之後,星熠這邊就跟付睢寧工作室聯系了,借着星熠在圈子裏的勢力,以及旗下的一些媒體雜志,但凡圈子裏有些關于付睢寧的緋聞或是其他不利新聞,都要第一時間攔下來,雙方商議之後再做決定。
可如今這件事傳的這麽快,星熠卻是事先半點消息也沒知曉的。
周轶知道這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找了于長洲,而于長洲當時也已經知道了。
付睢寧從拍攝現場出來,就被樓下堵着的媒體記者圍的水洩不通——當時這消息都還不知道呢。
等上了車,才接到工作室的電話,他們也是看到網上消息立馬就開始招呼人買水軍控評。
好在之前蘇泠為了以防萬一,讓公關部門做了準備,這才不至于臨時手忙腳亂。
“既然工作室公關部都是第一時間知道就聯系了,那麽就是這件事才剛出來,可按你說的,這些媒體記者一早就等着了,明顯是有人提前通知。”付睢寧倒是很淡定的還能有理有據地分析。
蘇泠抽空看了他一眼,一邊回信息,一邊問,“現在怎麽辦?直接找盛律師交證據嗎?他現在搬了贍養費出來,完全就可以說你之前給他的都是贍養費,就算我們拿了錄音當證據,怕是也不能定吧。”
付睢寧皺了皺眉,“你先問問盛律師吧,順便找人查一查到底怎麽回事。”
他才剛說完,這邊自己手機上于長洲的電話就來了。
接通了沒等那邊說話,付睢寧先開了口,“哥,你現在在哪?”
于長洲要是不打電話來他還想不到——媒體記者不可能收到消息只來圍攻他一個,現如今他跟于長洲結婚了,那就是一個整體的,自然也會有人去圍攻采訪他。
大概是付睢寧問的急,倒是把于長洲本來要問的堵了回去,微愣一下才道:“在……在家。你到底怎麽回事?”
“哥,你在家等我,我馬上回來。我沒回家之前,不要出門!等我回去再跟你說這事。”
于長洲輕輕“嗯”了一聲,又道:“我爸也在……”
事關付睢寧,周轶聯系了于長洲之後還是不放心,又第一時間趕過去找他。
付睢寧應了一聲,挂了電話,讓司機調轉車頭先去他公寓。
別墅區大門口已經堵滿了人,好在付睢寧這個小區安保好,提前聯系好了,有小區的保安給他們開路,倒也是順利進來了。
進門,周轶跟于長洲就坐在沙發上,周轶在打電話,于長洲顯然等着很焦急的樣子。
聽見開門聲響,立刻就轉頭過來看他,“寧寧……”
付睢寧沖他笑了笑走過去,“放心,沒事。”
周轶挂了電話回過神,瞅見他笑,翻了個白眼坐下了,“你還笑得出來,說說吧,怎麽個情況這是。”
付睢寧拉着于長洲坐下,把前段時間的事情都如實地跟他們說了一遍,随後道:“ 我讓蘇泠找律師問了,如果那些錄音跟轉賬明細可以當做證據,那我就可以告他。但現在的問題是,他扯上了贍養費。”
周轶默了一會道:“除非在法律上能确定你跟他已經斷絕了父子關系,這樣就不存在贍養費的問題了。”
血緣關系,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傅則是沒什麽學問,之前付睢寧說登報的事也是用來诓他的。
現在想起來,當時就該問問,法律上怎麽斷絕關系,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麻煩了。
蘇泠正要打電話找律師咨詢,電話還沒撥出去,就自己先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蘇泠不由擡頭看了眼旁邊坐着的付睢寧,“跟着你媽的人來的電話。”
付睢寧眉頭一皺,“接!”
蘇泠接了電話,也不知那邊說了什麽,蘇泠的神色十分難看。
挂了電話,連忙道:“你媽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消息,自己跑去找傅則了!”
“你說什麽!”付睢寧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下意識地就要跑出去,被于長洲急忙拉住了,“寧寧你冷靜點!外面這麽多記者媒體你怎麽出去!”
回頭沖蘇泠道:“泠姐,麻煩你問一下具體位置然後發給我,我帶他去。”
周轶皺眉,“你們自己去?”
于長洲點了點頭,“爸,這邊的事麻煩你先幫着處理一下。還有,車鑰匙給我。”
周轶今天開來的車不常見,于長洲拿他的車開出去,也不會輕易被人發現是他們。
付睢寧現在的狀态,于長洲不敢讓他開車,安慰了一句,“別擔心,媽不會有事的,不是還有人跟着的嘛。”
盡管話是這麽說,可畢竟那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付睢寧總還是忍不住要擔心。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于長洲給他打電話他才想到于長洲的安全問題,倒是一時忘了還有他媽媽。
總覺得他媽不上網不看那些總不會那麽快知道,只要在她知道之前解決不讓她擔心就好。可偏偏忘了之前傅則還跟蹤過他們的事情,付媽媽本身也不是絕對安全的。
一路上,他腦子裏不停地回想起小時候看到媽媽躺在血泊裏的畫面。
一遍又一遍地循環着,只是那個血泊裏的人,慢慢變成了付媽媽,平白吓出了一身冷汗。
于長洲握着他的一只手,手指輕輕捏着他的虎口位置,“寧寧,別怕,媽一定不會有事的。”
付睢寧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攥着他的手緊緊握着,喃喃自語:“嗯……不會有事的……”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就見付媽媽一個柔弱女子被傅則無比粗魯地從咖啡店裏推了出來,踉跄了幾步才堪堪站穩。
付爸爸過世後,付媽媽作為一個Omega,失去了标記他的Alpha,每次發情期的時候對她總是一種折磨,也因此身子一直都不好,況且她之前還生過一場大病。
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哪裏經得住傅則這個Alpha這麽粗魯的一推。
付睢寧急忙下車,路都不看了直闖馬路,“媽——”
見他這不要命的過馬路,于長洲趕緊跟上。
馬路對面的付媽媽跟傅則都看見他們了,顯然是看見了,付媽媽又轉頭去拉傅則,看樣子像是在央求他什麽,可因為距離問題,也聽不到。
只是傅則一甩手,把人甩開了,付睢寧跑近了才聽見他罵什麽,氣得上前就是一拳頭。
“我說過,別讓我再看見你靠近他們!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動我媽,不行!”
傅則被他打得一個踉跄,穩住了身子,拇指擦過嘴角的血跡,眼神兇狠,“行啊,兔崽子,能耐了連你老子也打!我他媽今天就教訓教訓你,好讓你看看誰是你老子!”
街上路人紛紛一步三回頭地看着這邊,甚至還有路人那着手機拍照錄像。
于長洲跑過去的時候,付媽媽一邊哭求着他們不要打,一邊想湊上去把兩人拉開。
付媽媽扒着傅則的手臂又被他擡手甩開,付睢寧腳下一崴,人堪堪就要跌倒,推搡間,付媽媽一把拽住付睢寧的手腕,手上用力把人拉了回來,而自己卻因為慣性摔了出去——身後就是車來車往的大馬路。
刺耳拖長的剎車聲,響徹天空的一聲長鳴。
“砰——”的一聲響巨,付睢寧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海中像是閃過了什麽。
而下一刻在他面前的,就又是那個母親倒在血泊中的畫面。
從身下暈出的鮮紅,刺進他的眼眸中,小時候的記憶像潮水一般湧來。
那雙沾着血的手顫顫巍巍地擡在半空,依舊溫柔地目光注視着他。
付睢寧從呆滞中回過神,跌跌撞撞地撲了過去,視線漸漸模糊,就連說話都是止不住的顫抖,“媽……媽你撐住,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不要吓我……”
傅則見狀,扭頭就跑。
于長洲被來往的車輛阻了步伐,到的時候,這一幕就發生在他面前。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讓人難以反應。
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傅則已經跑了。
對于眼前的場景,他也覺得震撼,可此時他卻必須要努力保持清醒——第一時間先打了急救電話,然後跑過去看付媽媽,“媽,你堅持一下,你再堅持一下,我已經打電話了,醫生馬上就來!”
原本那個溫柔大方,笑起來溫婉賢淑的女人,此刻身染鮮血地倒在付睢寧懷裏,一雙手拉着他的,又去拉付睢寧的,眼神裏還滿是欣慰和滿足。
把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張了張嘴,又聽不清說的什麽,下一刻,人就沒了呼吸。
“媽?媽……你別睡,你睜開眼睛……”付睢寧的手摸上她臉頰,付媽媽的臉上甚至還帶着笑。
可她的确是再也不會開口應一聲了,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能跟兒子說上。
初秋的夜風帶着涼意,此刻吹在身上,卻像冬日刺骨的寒風,是一種透進骨子裏的冷。
付睢寧抱着付媽媽的屍體,臉上沒有一滴淚,坐在地上喃喃自語:
“媽,對不起……”
是我沒保護好你。
我以為長大以後我可以保護你們,可以保護我愛的人在乎的人,可以不重蹈曾經我無能為力的覆轍,可以讓你們過好的日子。
可事實證明,我不能。
盡管計劃了那麽多事,盡管謀劃了那麽久,可總有意外會發生。
意外的網絡曝光,意外的惡語相向,意外的車禍……
一切的意外都仿佛在告訴他:看,你沒有能力保護他們,他們終究還是因你而死。大明星又如何,有錢有勢又如何,你依舊護不了他們,你依舊無能為力。
巨大的無力感像是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他,他有多沒用。
作者有話要說:(小聲)應該,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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