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一條魚
盡管他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可“傅則”這個名字, 就像一個烙印一樣, 深深刻在他腦海裏。
這個人, 是他的親生父親,是他童年一切噩夢的起源, 是他的黑暗。
“他剛出來,哪來的錢請私家偵探?”
當初家裏的東西能賣的賣能抵的抵, 根本什麽都不剩下了。
蘇泠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 恐怕你得問他本人了。”
付睢寧蹙着眉,眸光沉着,“哥哥那邊……幫我注意着點。”
他現在不在于長洲身邊, 又不知道傅則到底要幹什麽, 那邊總得有個人幫他看着他才能放心。
蘇泠點頭, “我知道,最近于老師那邊上下班都是司機接送,他平常也不出門, 應該沒什麽事。就是——”
看付睢寧的樣子, 蘇泠到嘴邊的話又猶豫了到底要不要說。
付睢寧轉頭看她,“你想說什麽?”
蘇泠搬了張旁邊的凳子坐下, “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什麽明星偶像的虛名,可現在既然做着這件事,我希望你要對自己負責。如果有什麽問題,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是你的經紀人, 保護你是我的義務也是我的責任。雖然目前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我會讓工作室那邊有個心理準備,不至于到時候發生了什麽被打個措手不及。”
付睢寧有些愣地看着她,點了點頭,“泠姐,當初……你為什麽簽我?”
當初付睢寧是在打工的時候被偶然路過的蘇泠相中,那時候她還是個小經紀公司的。
蘇泠笑了笑,“大概就是眼緣吧,你需要錢,而我覺得你能掙錢,就這麽簡單。”
付睢寧也笑了,“我很高興,當初沒有拒絕你。”
假如當初拒絕了蘇泠沒有進這個圈子,或許,他會畢業了跟他養母一樣當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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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可能他跟于長洲,這一輩子都不一定有機會遇見。
蘇泠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了,我去外面等你。”
等蘇泠走了,付睢寧才拿出手機給于長洲打電話。
那邊響了沒幾聲就通了,卻不是于長洲的聲音,而是他養母,“洲洲,寧寧電話——”
“媽?你這是……在哪兒啊?”
付媽媽接了電話就在那兒喊于長洲,于長洲不知道應了聲什麽,他沒聽清,然後他媽媽接着道:“呀,我這不是閑着無聊嘛,跟洲洲唠了幾句,他就說要過來看看我。這一來剛好趕上我這屋子水管壞了……他正修呢。”
“哥在修水管?”付睢寧愣在原地,他竟然不知道于長洲還會這種技能。
“不是,找了物業的,我那不是不懂嘛,他就把我趕出來了,跟物業師傅在裏頭。這也不早了,我準備讓他在我這兒睡一晚明天再回去,你那屋子我總給你留着呢,就讓他睡那間吧。你一會兒跟他說說,知道嗎?”
付睢寧應了一聲,聽見那邊腳步聲,付媽媽道:“好了好了,洲洲來了。”
然後是于長洲的聲音傳過來,“喂?怎麽了?有事嗎?”
付睢寧愣了一下,“你怎麽——”
怎麽在修水管?
雖然他媽說有物業師傅在,可他腦子裏還是抵不住想象于長洲蹲在那修水管,還被水淋一身的樣子。
眸光微眯,這場面總覺得……有點不對。
于長洲疑惑了一聲,“我又沒有自己去修,再說我也不會啊,一會弄完我就回去了”
付睢寧想起剛剛付媽媽叮囑他的事,忙道:“哥,大晚上的開車不安全,你別回去了。我媽那兒去你工作室也不遠,明天再走吧。讓我媽給你收拾一下我原來住的那間,你将就睡一晚。”
“不好吧……”于長洲小聲嘀咕了句什麽,付睢寧沒聽清,只是頗有些嚴厲道:“這有什麽不好的。我們結婚了,我家不就是你家嗎?回自己家住有什麽不好的。晚上回去不安全,我會擔心你的。聽話。”
于長洲沉默了有一會兒,小聲“哦”了一句,“你今天……怎麽感覺好兇啊。”
付睢寧嘆了口氣,還是決定把那事跟他說一下,但是沒說是傅則,“總之,最近你出門注意一點,有什麽事要用車你就找司機送你。”
于長洲只當是私生,還咂舌道:“你們明星也不容易,私生着實可怕呀。”
付睢寧幹脆順着他以為的也沒糾正,只是“嗯”了一聲,“我不在你身邊,你自己注意些,別讓我擔心。”
于長洲這才乖乖應了,“好了,我知道了,晚上不回去了呗。你是剛忙完嗎?”
“嗯……準備回酒店。過兩天我會回去一趟,你要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好,我等你的。你快回去休息吧,我看新聞上你們成天到處跑,肯定很累。”
“是啊,特別累。”
……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直到于長洲這邊修水管的師傅修好了,他才匆匆跟付睢寧挂了電話。
晚上就聽話地乖乖睡在了付睢寧原來住的那間房間裏。
等真的住進去了,他才體會到之前付睢寧說的那種,錯過愛人的過去和曾經的遺憾。
付睢寧的房間裏,有一面牆壁放着個玻璃櫃,櫥窗裏都是他過往的獎狀獎杯……琳琅滿目。
付媽媽進來幫他拿了床被子,一邊指着給于長洲介紹——這張是小學的,那個是中學的,這個是某某競賽的,那個是某某活動的……
“他呀,小時候就很聰明。雖然不愛說話,但也沒讓我們操心過,我們心裏想什麽他其實都知道,不說不代表他不清楚。只是這孩子喜歡什麽事都瞞着自己扛,或許說到底是領養的,他可能對我們還有芥蒂。”
“一直要到他養父過世,也不知怎麽的,突然他這自閉症就慢慢好了。那時候我老伴兒剛走,我還挺難過的,他也知道要跟我說說話安慰我了。一直要到我前些年生病的時候,那時候他才剛上大學,我又提前退休了,家裏其實挺艱難的。”
付睢寧就是剛上大學那會兒,被蘇泠看中的,這個于長洲知道。
“後來,他就進了娛樂圈?您沒有不同意嗎?”
付媽媽笑了笑,坐在床邊跟他聊天,“有啊,可是這孩子太有主意了。他大概是知道我會不同意,所以壓根沒告訴我。一直到我自己在電視上看到他,知道瞞不住了,他才跟我坦白。我那時候才知道,生病住院時候的那些錢,他說打工掙來的,其實就是拍廣告還有什麽電影電視劇一些小演配角的片酬。”
“他以前因為那個毛病,跟大家都不合群,也沒什麽朋友。我想着他是去打工,也能多認識些人挺好的,就沒說什麽。那時候總見不到人,我是真以為他去打零工了。”
沒想到,他是利用這個借口拍戲去了。
看着眼前這些個獎狀,于長洲想起了付睢寧之前在節目裏展示過的那逆天的心算,“媽,他是從小就一直這麽聰明嗎?”
付媽媽點頭,“是啊。我以前聽說,有自閉症的孩子,要麽就是從小聰明,要麽就是從小呆滞不靈光。”
于長洲愣了一下,他倒是沒聽過這樣的說法。
“領養他之前,好像他成績就不錯。嗨,我這都是聽我老伴兒說的,寧寧爸媽的那個案子,是他辦的。”
于長洲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他跟我說過。”
付媽媽有些小小的驚訝,“他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怎麽了嗎?”于長洲有些疑惑,這是有什麽不能說的?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有點驚訝……這事他心裏的坎兒,我以為他大概不會輕易跟人說起。”付媽媽笑了笑,解釋道:“他親生母親的死,對他是個打擊。既然這個都跟你說了,那他小時候失憶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吧?那是我們領養他之前的事,說是出了車禍。我怕影響他,這事當年也沒細問。”
“我總想着,他母親的事情,這孩子要是不記得就不記得吧,不記得總比想起來了傷心難過好。可我沒想到,別的他都不記得了,就這事,還記得清楚。以前剛來我家的時候,常常晚上做夢自己吓醒,醒來就睡不着了,一個人悶在那不哭不鬧也不說話,怪招人心疼的。”
“洲洲啊,寧寧這孩子,從小就這樣,特別沒有安全感。他要是以後因為這個做了什麽不好的過激的,你多包容些吧。”付媽媽說着,拉着于長洲的手,沖他笑得格外和藹,“他連他母親的死都跟你說了,大概,是真的很愛你,把你當做要相伴過一輩子的至親之人。”
于長洲心裏像激起了一層層浪花翻湧着,不平着。
“嗯,我記住了。”
付睢寧對他是如此,他又何嘗不是呢。
這是他要相伴過一輩子的人啊。
付媽媽沒再說什麽,起身走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于長洲把人送走,關了燈躺在床上。
漆黑中望着天花板,心潮湧動,久久不能入眠。
一晚上沒怎麽睡好,于長洲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
去工作室之前,還陪付媽媽去了趟菜場買東西。
“洲洲,我去那邊看看菜,你等他殺好了魚過來找我。”付媽媽指了指不遠處的菜攤,于長洲點了點頭,她就過去了。
等店家給他處理魚的時候,收到了付睢寧的短信——哥,起床了嗎?
于長洲直接給他撥了電話過去,沒一會兒就接了,“你這麽早就醒了?”
菜市場的聲音比較嘈雜,叫賣聲不斷,付睢寧一下就聽出來了,“你怎麽上菜場去了?”
于長洲一向是習慣買東西去超市的,菜場只有付睢寧在的時候才偶爾會拉他去。
于長洲接了商家遞給他的魚,拎着袋子去找付媽媽,“跟你媽媽來的……我才發現,你砍價買菜的架勢,都是跟你媽學的吧?”
付睢寧笑了聲,沒否認,只是道:“哥,我明天回來。”
于長洲腳下步子頓了一下,付睢寧這一走也快半個月了,“不是說過兩天?”
“嗯,改了行程。但是明天回去了還有個活動要參加,回家可能會晚,你不用等我。”
于長洲“嗯”了一聲,還想說什麽,聽見前面嘈雜的吵鬧聲,擡頭望過去就看見跌倒在地的付媽媽。
“寧寧,我去幫你媽媽拿東西,先挂了,等你明天回來再說吧。”
于長洲語氣平常不過,付睢寧不疑有他,應了一聲就挂了電話。
塞好手機,于長洲才慌忙跑過去,“媽,你沒事吧?”
付媽媽搖了搖頭,就是衣服有些髒了。
于長洲扶着她站起來,“出什麽事了?”
付媽媽沒說話,倒是旁邊的路人阿姨先開了口,“小夥子,你是她兒子?喏,就這流氓老頭,非說你媽撞他,還動手,也太過分了些!”
旁邊路人也有附和的,“就是就是,我都看見了,這老頭分明找事兒,流氓得很!”
于長洲循着望過去,面前一個男人一身裝扮松松垮垮的沒個正經模樣,嘴裏叼着根煙,眯着眼吊兒郎當地看他們。
瞅見于長洲來,一口煙吐出來,嗆得他皺眉。
“喲,怎麽兒子來了了不起?兒子來了那你也是撞了我!”
于長洲蹙着眉,把付媽媽護在身後,那男人個子挺高,看着像個Alpha。可于長洲個子也是不矮的,平常看着也沒有半點Omega的樣子,不然也不會被人斷定他裝O這麽多年了。
光是往那兒一站,沉着臉色,氣勢也還是足的,“大叔,你說我媽撞了你?這菜場有監控的吧,與其在這兒理論各執一詞,要不我們打個報警電話查一下監控,到底誰撞的誰,一看便知,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說不清了。”
那男人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眼神奇怪地很,于長洲被他看得十分難受。
可他這會兒要護着付媽媽,自然不能退縮,作勢就拿了手機出來,“怎麽樣?要不要打?”
付媽媽本也不是愛惹事兒的主,這人又看着一臉兇惡相。因為他們在這兒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