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裏的寂靜被一陣從不遠處的草叢處開始響起的腳步聲給打破了。
那緩慢的腳步聲緩緩地朝着一間農屋接近,只見一個全身為黑色所包圍的男人緩步走進了農屋裏。
屋子裏面明明就沒有開燈,男人卻仿佛能夠看清周遭似地在這只有一縷月光的屋子裏環視着周圍。
不再是印象裏那整潔幹淨的屋子,現在這屋子滿是狼藉,布滿了争鬥的跡象。
「抱歉。」
男人兀地道歉。
聽到了聲音,跪倒在一個奄奄一息、身上傷痕累累的少年身邊的男人猛地擡頭看向了聲源處。
「安……你來了……」
臉上血跡未幹的男人失神地苦笑着。
「是我害了你們一家,對不起,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答應你們的話……」
被稱之為安的男人悲傷地說着,他皺着眉頭越過了亂七八糟地倒在地上的障礙物,緩緩地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因為背對着月光的緣故,所以看不清這個叫安的男人的長相。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血腥味。
「不關你的事。這都是我們拜托你的。」
說話的男人眼中流露着深沉的悲傷。
「即便如此也改不了我是幫兇的事實。現在,就連他也……」
安說着,他用着一絲悲傷的目光看向了那被男人抱在懷裏的少年。
少年光潔的臉蛋上有着些許的傷痕,而最明顯的就是他那受到硬物撞擊的額頭被磕破了個角,血跡已經凝幹。柔軟的黑色發絲貼在了少年的額頭上,就像它的主人一樣,看着沒有一點生氣。
沒有漏看安眼中的悲傷,男人知道,這是上天留給他最後的機會了。
「安,我想最後再拜托你一件事。」
安轉而将目光看向了宛若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幾歲的男人。
「你先說說看,答不答應要看你拜托的是什麽。」
冷酷的聲音和安現在的表情如出一撤。
聞言,男人微微有些遲疑,但是看着那呼吸漸弱的少年,他知道已經沒時間讓他細細琢磨了。
「請你救救這個孩子,拜托你!」
想着果然如此的安沉默了,曾經發生過的悲劇不可避免地象是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中回放。
一想到這只會是悲劇再一次地重演,安想也不想地就用着堅定的聲音應道:「我拒絕。就算他能活下來又怎麽樣?變成了一個怪物的他只會比死更痛苦,只有他,我絕對不希望他變成那樣。」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宛若是自言自語地喃喃着,男人苦笑着,淚水落到了少年的臉蛋上。
「我當然知道!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啊!可就算知道,我也不想連他也死了啊!安,難道你就忍心讓你最喜歡的小惟就這麽死去嗎!?」
着急了的男人在吼完的瞬間象是脫力般垂下了雙肩,看着懷中那正在生死線徘徊着的年輕男孩他不由得地紅了雙眼。
無奈地,安嘆了一口氣。
倒在男人懷裏的少年看着虛弱無力,安知道如果他再不施以援手可能就來不及了。
「是啊,就是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寧願他就這麽普通地死掉,也不希望他變成一個怪物痛苦地活在世上。我不想他變成另一個小暮,也不想他變成另一個我。」
安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有些扭曲。
「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麽,也知道你害怕小惟經歷相同的事情。可是如果你救他,小惟可能不會變成怪物呢?可如果你就這樣什麽都不做,小惟他肯定只有死路一條啊!更何況他到底是不是就這麽死了才好,這根本由不得你來做主吧!」
宛如是發狂了一般,男人激動地吼着,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激動,男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着。
——不光是那樣,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安的內心如此叫嚣着,但卻也無言以對。
的确如男人所說,他沒有決定一個人到底應不應該活下去的權利。
「拜托你了!當年小暮之所以會落得那個下場也是因為你不是嗎?那次救小暮是因為你為了還人情,這次就當做……是贖罪,我求求你請你救救小惟!」
不想去記起的事情卻被男人用來作為要挾的軟肋,安雖然有些想生氣,但是瞧着眼前這個對着自己俯首叩頭的男人,他卻又無法生氣。
因為正如男人所說,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他。
一如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安雖然不願,可是他還是不得不同意。
如同男人不希望這個人死去一樣,安不想要眼前這個男孩死去的念頭也一樣強烈。
做了好一陣的思想鬥争,最後安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我會試試,但是如果這次也一樣失敗了,我會親手給他做個了斷的,你可以接受吧?」
男人的臉抽搐了一下,明顯在做思想鬥争的男人卻沒過一會兒就點頭同意了。
現實根本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小惟的事情以後就全都拜托你了。」
「那你呢?」
安從男人懷裏接過了那身體開始變冷了的少年,他看向了那強顏歡笑着的男人。
「我有我該做的事情。家裏面有兩個人都死了,怎麽都得找個合适的說法吧?」
男人凄涼地笑着。
「你不想看看這次小惟會不會成功嗎?」
「不用了。」男人搖了搖頭,「如果成功了,我反而會舍不得離開,但如果失敗了,大概我就會崩潰了吧,況且我怎麽可能忍心看你殺掉我的兒子。既然如此,還不如只帶着一絲絲希望就這麽去。」
「你……」
安欲言又止。
注意到了安那複雜的表情,男人不由得苦笑出聲。
「你也不用為我感到悲傷。死亡是每個人的結局,而我不過是提早了那麽一點。」
——……每個人……嗎?那麽……我呢?
安不由得一陣苦笑。
「再見了。」
男人朝着安露出一笑,而這将是安最後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笑。
「……嗯,再見。」
不再多言,安抱着少年,緩緩地走出了這個小農屋。
看着那大門被關上,安将目光看向了懷中的少年。
少年的氣息正在逐漸減弱,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臉蛋看着甚是可憐。
懷抱着無數的感情,安緩緩地俯首朝着少年的雙唇靠近……
鼻翼間隐約聞得到東西燒起來的味道,安懷裏的少年現下還沒有任何的反應。
火勢的蔓延說快不快,但不消多久的時間,安透過窗戶看見了那房子裏熊熊燃起的火焰。
想起了适才他們的訣別,安不由得笑了。
「與其說是再見,倒不如說是永別更加貼切吧。」
自嘲着笑道,安便抱着少年緩步朝着不遠處的樹林走去,随後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
槿惟是因為口渴而醒過來的。
睜開眼睛,入眼的卻并不是他熟悉的景色。
「這裏……是哪裏?」
沒有一點印象的房間看着有些昏暗,空氣中還有着些黴味。
槿惟試着走下了床,老舊的床板随着他的動作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令人不由得擔心這床板是否會斷掉。
感覺似乎不結實程度一點也不亞于床板的地板就這麽踩上去讓赤着腳的槿惟感覺腳底很不舒服。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忽地從外面推開,槿惟被吓了一跳。
來人是個不認識的人,看對方那身裝扮,槿惟猜想他應該是村裏面的人。
「啊,你醒啦?」
「?呃,嗯」槿惟僵硬地點了點頭,「……請問這裏是哪裏?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槿惟還能很清楚地記得那天學校放假,雖然沒有跟父母事先商量過,但是他決定給家裏人一個驚喜,所以就瞞着他們決定回家去和許久不見的家人們住兩天。
想象着父母大吃一驚的表情,槿惟興致沖沖地坐着巴士回到了家裏……
記憶就到這裏為止,随後就開始變得一片模糊,槿惟所能記得的,就只有一片紅得可怕的大火。
一瞬間,槿惟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身體不由得随之顫抖。
「呃……你……」
對方支支吾吾的樣子令槿惟心中那片不詳開始無限擴散,他想到了好多種可能性,可是沒有一個是好的。
「是不是我家出什麽事了!?」
慌張的槿惟顧不得禮貌地伸手抓住了村民的衣服。
被問及的村民一愣,猶豫了一會兒後,他這才遲疑地将事情告訴給了槿惟。
「……呃,你家……被人放火燒掉了。接下來的話我也是聽說的,似乎是你的父親瘋了,殺死了你弟弟和你母親,還放火燒了房子。我們看到你們這兒有火光就一起跑過來打算救火,但那個時候房子已經燒得很厲害根本就滅不了火,就在這個時候大家看到了倒在角落裏的你,本來大家不知道怎麽辦,但是正好我家有空房間所以就先把你帶到我家裏來了。」
印象裏一直都很溫柔的父親居然發瘋殺死了弟弟和母親!?
聽到耳裏的「事情經過」令槿惟怎麽想都覺得有些想不明白。
明明在學校裏跟父親打電話的時候,感覺大家都還好好的,可為什麽回來後卻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而且,為什麽他又會莫名其妙地暈倒在一個角落裏?
讓人想不通的地方有很多,但明顯現在不是去想這個的時機。
「那我家人現在都在哪裏?」
「哦,對了,忘記說了,你昏睡了三天了,前天我們打了消防電話滅完火以後警察就帶走了你家人的屍體了,你要去認領的話就盡快去吧。」
槿惟點了點頭,呆呆地道了聲謝。
要認領屍體,之後還要辦喪禮……
槿惟那麻木了的腦袋裏象是在念咒語般不斷地重複着這些東西。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大約是從上小學開始,槿惟就被父母送去了寄宿學校。
想着要照顧自閉症的弟弟的父母大概也顧不到自己的槿惟雖然有些不舍得,但還是很體貼地沒說一句抱怨的話就去了寄宿學校讀書。
但奇怪的是,父母幾乎不讓他回家。
不管是一般休息日,或者是節假日又或者是寒暑假,父母幾乎都不怎麽同意他回家住。就算難得回家住住,大概住個兩天他又會被父母給送回住宿學校。
一直用着等到能夠獨立賺錢養活自己的時候就能夠回家住這種話來鼓勵安慰自己的槿惟卻從來沒想到會有天人永隔的這一天。
愛僻靜的父親特意找的離村民們的住所相對來說比較偏遠的房子,可現在這就宛如是在嘲笑父親一般。到現在出了事,村民們即便察覺了,卻也趕不及來救援……
想到這裏,槿惟的心裏止不住地感覺到了一陣酸楚。
*
按照流程領好了屍體,那位好心收留了槿惟的村民還很好地讓槿惟在他家裏辦喪事。
彼此都是孤兒出身的父母沒有親戚,沒有家底的父母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少積蓄。沒什麽錢辦喪禮的槿惟最後還是在村裏的村民們的幫助之下才好不容易勉強弄了一個簡陋的喪禮。
來出席的只有那些槿惟完全不認識的好心村民們以及偶有一兩個似曾見過的、自稱是父母親的朋友的人而已。
「你節哀順變,別太難過。」
上過了香的一個男人輕輕地拍了拍槿惟的肩膀客套地安慰道。
「嗯,謝謝叔叔關心。」
槿惟輕聲應着,就在這時,他聞到了一股異常甘美的味道,一陣幹渴的感覺猛地湧上了槿惟的喉嚨口。
——我……這是怎麽了?
「诶!?快看那個人……」
「嗚哇……好帥……」
忽地,槿惟聽到了坐在一邊的人堆裏傳來的竊竊私語聲。
幾乎是下意識地,槿惟擡頭看向了大門那邊。
入眼的,是一個誇張點來說就是帥得令人一見傾心的男人。
那是個約莫有三十好幾的男人。
一頭長到能夠遮住耳朵的有些天然卷的黑色頭發,宛若是經由藝術家之手雕刻出來的精致面容,一對瑞鳳眼給人第一感覺好像是個很溫柔的人,那黑得發亮的眼珠子看着很有神。
男人的下巴留了一些胡須,但是因為修整得很好看的緣故,所以看上去并不會讓人有不潔淨的感覺。
在和男人的雙目相對的瞬間,槿惟甚至有一種象是被他的眼睛給吸進去了的感覺。
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的男人身材也很健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光是他那麽站着都給人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穿着筆挺的西裝的男人緩步走到了槿惟面前,那股甘美的香味似乎變濃了。
看上去有些悲傷的男人對着看呆了的槿惟有些嚴謹地說道:「我是你父親的好朋友,我的名字叫安信。」
安信……?
槿惟明明感覺這個名字好像似曾相識,可是他卻對眼前這個人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像安信這麽帥氣的人,槿惟敢打保票要是見過,他絕對不可能會忘記他。
——是錯覺嗎?
「啊!謝、謝謝你在百忙之中特地來出席這次的喪禮。」
槿惟有些慌張,他顫抖着雙手拿過了一邊的香,在遞給安信的時候,他和安信那雙微涼的手有了接觸,幾乎象是産生了靜電反應似地,槿惟大動作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安信沒有看漏,但是他裝作是沒注意到,這樣也令槿惟多少松了一口氣。
槿惟偷偷地觀察着這個唯一一個在場賓客裏真正為着槿惟家人的離世而感到悲傷的男人的側臉,槿惟的內心一陣狂跳。
不是很清楚為什麽自己反應會這麽奇怪的槿惟對眼前這個男人有着一種莫名地親切感以及一種說不上來的好感。
當然,槿惟完全說不出來這是為什麽。
「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猛地看向了槿惟的安信吓了槿惟一跳。
槿惟瞬間漲紅了臉,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他只能一個勁兒地搖頭。
見狀,安信不由得笑了。
「冷靜點。」
微涼的手掌輕輕地搭上了槿惟的腦袋然後溫柔地揉亂了槿惟柔軟的發絲。
被人看到自己這麽一副窘态令槿惟着實很不好意思,他的臉一下子紅得開始發燙了。
「這之後,你怎麽辦?你爸媽都沒親戚,應該不存在有親人能夠收養你吧?」
直到安信提醒,一直以來都稀裏糊塗的槿惟這才想起了這個現實的問題。
是啊,這之後呢?
無親無故的自己該何去何從呢?
這個答案,槿惟想也知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去孤兒院吧……不過我都這個年紀了,也不知道孤兒院收不收我……」
槿惟扯出了一抹笑,那一抹笑有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苦澀。
再過兩年他就滿十八歲了。
成了年之後,孤兒院一定不會收留他。
那麽在那之後又該怎麽辦?
槿惟雖然努力裝得很釋然似地,但是內心卻完全沒有他表面裝的那樣想得開。
就算孤兒院願意收留他,那麽讀書的事呢?
槿惟不覺得孤兒院會供他讀高中、大學之類的。
感覺未來的人生一片黑暗,槿惟甚至找不到一條能走的路。
「不過船到前頭自然直嘛,我想……應該沒事的。」
槿惟逞強地說道,但是他眼睛裏藏不掉的黯然卻根本騙不了人。
安信靜靜地看着槿惟,他皺了皺眉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不方便占用別人家辦幾天喪事,加之被燒過的屍體還有股味道也沒辦法久放,因此第二天槿惟就迫不得已地決定将屍體送去火葬場火化了下葬。
根本沒錢給家人買墓地的槿惟只能将家人的骨灰放在塔林裏面供奉。
簡陋得只有一扇玻璃隔開的空間裏放着三個人的骨灰,狹隘的空間,不知道在地下的他們是不是會覺得很不開心呢?
槿惟不禁這麽想着。
「那個孩子真是冷酷,父母弟弟死了還無動于衷的……」
「別說出來呀,被聽到了怎麽辦……」
心裏想着「我早聽到了」的槿惟當然覺得死去的家人很可憐,覺得被一個人留在了世上的自己很寂寞,但是無數的悲傷聚集在一起,槿惟始終哭不出淚水。
即便是到了現在,槿惟還是無法接受親人們都已經死去了的現實。
他還是天真地希冀着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噩夢,只要夢醒了,就會發現家人們還在家裏等着自己回家……
「很難過吧?」
忽地,槿惟聽到了安信那獨有的嗓音的發問,他不由得一怔。
槿惟連忙看向了安信。
「就算你現在還無法接受現實也沒關系,讓時間來沖淡一切就好了。難過并不是需要用眼淚來表現的東西,所以你就算不哭也沒關系,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
平靜的聲音象是具有魔力一樣,輕易地打開了名為心的大門,就宛如能夠直擊他人內心一般,那塊象是隔開了什麽東西的透明牆壁在瞬間被擊碎,脆弱得只想逃避現實的內心直到這一刻才有了槿惟現在是孤獨一人的實感。
苦澀、酸楚,一切負面感情一下子竄上心頭,槿惟忽地感覺鼻子一陣酸澀,意識到的時候,豆大的淚水已經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到了槿惟的衣服上。
在槿惟那張臉被眼淚糟蹋得不成樣子以前,槿惟被安信用有力的臂膀給攬到了懷裏。被安信溫柔地對待,令槿惟更加想哭。
「我不相信爸爸會做那種事情。他明明是那麽溫柔的人,那麽愛家人的一個人,我不相信……他、他……」
槿惟怎麽想都不覺得那為衆人所知曉的「事實」會是真的。
「為什麽會發生那種事……為什麽要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上……明明再過幾年,我就能回家跟他們一起住了……嗚嗚嗚……」
感受着背上輕輕拍撫着自己的掌心,被溫柔對待的槿惟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不敢想象以後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未來。
「那麽,要跟我走嗎?」
「诶!?」
這是……什麽意思?
槿惟因為驚訝而停止了淚水,他猛地從安信的胸前擡起了頭對上了安信那好似平靜,但卻又讓他感覺有種莫名的孤寂感的眸子。
「如果你沒有去處,一個人又會寂寞的話,那麽就跟我走吧,我會照顧你。」
就算是到了現在,槿惟仍然覺得那時候同意跟着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男人走的決定一點也不瘋狂。
對于家人的去世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悲傷,明明看着很淡漠的男人卻在這個時候卻會顯得很是孤獨……
明明現在最該感到孤獨的人是槿惟,可不知為何,槿惟卻在這一刻感覺眼前的這個男人比自己更加孤獨……
幾乎都沒有經過腦子的多番運轉,槿惟下意識地伸手回抱住了眼前這個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寂寞的男人,将臉再一次地埋進了男人的胸前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一瞬,槿惟聞到了一股很舒服的香味,喉嚨間有種幹澀感異樣地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