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夏天的雨真是說來就來,炎在進宮時,頭頂還是老大的一個太陽,曬得樹葉都打蔫,這才走過幾道宮門,突然就狂風大作、烏雲密布,豆大的雨滴咚咚作響地往下砸,随身伺候的太監急急忙忙地跑去找雨具,炎就只有就近拐入一處涼亭暫避。
該說是冤家路窄嗎?他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看到身着武士铠甲的景霆瑞走入進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宋植。
很顯然,他們也是來躲雨的。
炎本想當作沒有看見他,反正彼此“視若無睹”也不是一兩天了,但亭子并不大,要避而不見并不容易。
“末将見過王爺。”景霆瑞遵從禮法地抱着拳,微微躬身。
“王爺千歲!”宋植也一并行禮。
“免禮吧。”炎不鹹不淡地說完,就想要背轉身去,因為他答應過愛卿,不會再和景霆瑞起争執,以免旁人笑話他不像一個親王。
“王爺,您最近很得閑吧?”甚少主動與人搭腔的景霆瑞,卻低沉地開口道,“怎麽天天都往長春宮裏跑?”
“是啊!本王就是清閑,所以皇上時常傳召伴駕,你很嫉妒嗎?”炎聽出景霆瑞那明顯嘲諷的語氣,索性盯着他道,“你也只有在公事上,能見見皇上了。”
“呵,末将可比不上王爺,與皇上有着同胞手足之情。”景霆瑞竟然露出一抹淺淺的,好像閃耀出亮光一樣的微笑,慢慢說道,“這濃濃的兄弟情誼,是旁人怎麽‘嫉妒’都得不到的,不是嗎?”
這話聽起來是誇贊,實則是在狠狠地挖苦炎,明明知道是親兄弟,竟然還對皇上抱有別樣的感情,還自我蒙蔽地沉溺其中,實在是很可憐!
炎這麽聰明,怎麽會聽不出這弦外之音,他立刻氣得面色煞白,衣袖下的拳頭亦握得極緊!
“景将軍說得對!”站在左側的宋植,還沒感覺出不對勁,依然傻笑着說,“皇上真是一位愛護弟弟的好兄長。”
“喀喇喇!”
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炎的臉,那雙極漂亮的丹鳳眼裏,盛着滿滿的怒意。宋植被震得啞口無言,不但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心裏更慌得跟什麽似的。
年僅十七歲的炎,竟然有這樣可怕的魄力!完全無法把他當作一個少年來看待。
“那你呢?”炎無視被吓呆了的宋植,滿臉愠怒地直視着景霆瑞,咬牙切齒道,“一輩子也只能是奴才!”
“恕末将愚笨,聽不懂王爺的話。古往今來,奴才就該是奴才,就像弟弟就該是弟弟一樣。”景霆瑞沒打算向炎明示他和愛卿的戀人關系,因為這不但不能打消炎對愛卿的妄想,反而會成為一個大麻煩。
可以想像得到,炎一旦得知內情,就一定會向愛卿表白心意,完全不顧是否會傷害到愛卿,他就是這麽一個沖動的人。
“是嗎?”炎冷然地一笑,“真是想不到,‘奴才就該是奴才’這樣的話,會從你景霆瑞的嘴裏說出來,你不是一直無視尊卑位份?”
“王爺,您身為左督禦史,職專糾察百官言行,也要做到自身謹言慎行才好。”景霆瑞提醒似的說,“否則,您方才暗示末将存有以下犯上之心,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末将可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哼,誰敢給你——堂堂的骠騎大将軍蒙受冤屈?就連相爺都要屈就你三分,不是嗎?”炎的眼裏射出犀利的冷光,若不是在皇宮內,他應該已經對景霆瑞動手了。
因為賈鵬再怎麽逼迫皇上成婚,都以失敗告終,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更何況那是父皇欽點的,輔佐皇兄的大臣,可是景霆瑞卻一副要斬草除根的樣子,一連撤換掉好幾個賈鵬黨羽的官位,讓他快要變成孤家寡人了!
這讓炎非常地看不慣,他也不喜歡賈鵬,但更讨厭咄咄逼人的景霆瑞!
“此話說得越發離譜了,末将與相爺同朝為官,共為皇上效力,何來‘屈就’一說?這未免過甚其辭,倒是……末将三番四次地因公事打擾到您與皇上下棋,惹得您如此生氣,在此遷怒于末将,倒是千真萬确的。”
“誰說本王會為這點小事生氣!”炎心頭的怒氣,确實有好些是在這幾天裏累積的,但他可不會承認這一點,這會顯得他太小家子氣,可是,他就是無法接受,皇兄面帶笑容地看着景霆瑞!
此刻,景霆瑞一語中的,更讓炎羞惱交加,額頭上的筋都蹦出來了。
“王爺,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但末将全心全意侍奉皇上,若因此怠慢到您,還望包涵。”
“哼,你的口氣裏可聽不出有丁點歉意,反倒是暗示本王做錯了似的。”炎難掩怒意地說。
“末将不敢,只是王爺您過慣了悠哉的日子,是不會了解兵部的軍務有多麽緊急,實在是顧不上其他事。”景霆瑞又在譏諷炎的散漫,這下連宋植都聽出來了,他吓得臉都綠了。
“你當我在朝堂上是在打瞌睡嗎?!我當然知道!”炎怒不可遏,大聲道,“不就是北部要塞那邊,突起兵變嗎?!”
“原來您知道,那為何還要連日叨擾皇上?在陪您下棋、聊天的功夫,皇上都可以批閱完兵部的奏摺。”景霆瑞露出一副困惑的神情。
“你……!”炎往前走了一步,似要動手,身披笠衣的太監卻來了,手裏抱着一把傘,他看到骠騎将軍和禁軍統領也在,不禁愣了愣。
“兩位将軍,奴才再給你們去拿傘!”太監急忙說道。
“不用勞煩,雨已經小了很多,”景霆瑞謝絕後,又看了眼處在爆發邊緣的炎,不愠不火說道,“末将身上還有兵部要文,就此告退。”
“屬、屬下也、也……!”宋植一直在旁觀戰,卻依然不明白他們為何如此交惡,心裏很害怕他們會打起來,自己那點功夫怕是勸不住的。
為此,宋植驚慌得都有些六神無主了,連話都說不清,只是匆忙地跟在景霆瑞身後,一同消失在雨幕中。
“那,王爺,給您傘。”太監把手裏油紙傘遞給面色鐵青的炎。
“回府!”炎沒有拿傘,而是一頭沖進雨幕當中。
“什麽?!”太監不解地道,“您還沒見到皇上哪!”
炎卻不理他,只顧往外頭一頓奔走,可才到一座宮門前,他又突然停住,雨水嘩嘩地沖着他臉,太監急忙撐開傘,替他遮擋。
“去長春宮。”炎聲音哽咽地說,并不是哭了,而是氣憤。
“是、是……奴才領命。”除此之外,太監都不知說什麽好,這王爺比皇上還要難伺候,因為他太陰晴不定,前一刻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了呢?
罷了,只要去到皇上面前,就會轉好的吧。
這滿皇宮的人都知道永馨公主非常愛黏着皇上,而永和親王則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要有皇上在,親王就會變得特別随和,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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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給兩位将軍賜座。”愛卿聲調沉穩地說,并沒有因為突來的緊急軍情就露出慌亂。
“謝皇上。”景霆瑞對此暗暗贊賞,要是最初登基時的愛卿,恐怕會驚訝得從禦座內立刻起身吧。
相比空有一身本領,卻意氣用事、敵我不分的炎,愛卿成長迅速,變得很有擔當。
“前日早朝上,安若省的府尹唐柳金還上奏說,已拿下流寇七十二人,怎麽一轉眼就變成北部要塞突起兵變的?”愛卿神情肅然,詢問景霆瑞道。
“回皇上,唐大人收到的情報不假,但那已是一個月前的事了,末将手裏的奏報,是半月前的,剛才送達。”景霆瑞起身回話道,并把奏報呈上。
愛卿接過來一看,上面寫着北部一處名為“龍潭崗”的山地要塞,關有匪寇五十二人,後又抓到二十人,共計七十二人,因人數衆多,要塞首領羅将軍,為防止他們密謀鬧事,就把他們分開關押在數個監牢內,甚至還分到了當地鄉民的倉房內。
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在淩晨時發生騷亂,先是有人偷偷放火燒馬廄,羅将軍命人撲火救馬時,牢內的匪徒合力扒穿土牆,搶奪了士兵的兵器,厮殺四起,其中,竟還有幾個邊防士兵在互相砍殺,不知情的鄉民看到,以為是要塞內部起了兵變,紛紛告走奔逃,使得要塞內士氣大跌,羅将軍被射殺,龍潭崗不幸落入流寇手中!
這份包含前因後果的詳細奏報來自鐵鷹劍士,他們的奏報比府尹的還要快和準确,也不知他們是怎麽辦到的,總能救軍情于水火之中!
尤其是鐵鷹劍士如今都在景霆瑞的實際管轄下,人才越來越多,辦事也是越來越利索,愛卿對景霆瑞是更加贊賞,但眼下不是褒獎功勞的時候,他放下手裏這份雖然只有百餘字,卻包含着上千條人命的奏報,思索着上面的內容。
“幾個大燕的邊防士兵互相砍殺……”愛卿沉吟着問道,“是細作嗎?”
景霆瑞正欲回答,卻有太監入內通傳,細聲細氣地禀告,“皇上,永和親王在外求見。”
“啊,朕都忘了,今日有約他下棋。”愛卿是一臉的歉意,頓了頓後說道,“還是請他進來吧,王爺也是朝臣,讓他聽一聽,多個人出出主意也好。”
“皇上明見。”既然愛卿都這麽說了,景霆瑞和宋植自然不會持有異議。
“臣弟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不一會兒,炎就大步地進來,跪地行禮。
“炎兒!”愛卿卻吃驚得睜大了眼睛,因為炎渾身濕透,整個人就跟從河裏撈起來似的,臉色也很蒼白。
“你這是怎麽了?!”愛卿立刻離開禦座,走向炎,也不顧那濕漉漉的衣袖,将他扶起身,焦急地問道,“這麽大的雨,你就不知道躲躲嗎?唉!是哪個跟着伺候王爺的?”
愛卿一邊問,一邊拉起自己的衣袖擦拭炎的臉龐,“你看看,都濕透了!要是生病了怎麽辦?”
“是……是奴才。”一個年輕的太監就立在門邊,此刻是渾身打哆嗦,吓得不知所措。
“還愣着幹什麽,快點帶王爺去更衣呀!”愛卿更急了,連聲說道,“再泡一壺姜茶,給王爺暖暖身子!”
“奴才遵旨!”
在那個太監慌慌張張地靠過來時,手腳麻利的彩雲已經準備好一套衣衫,面帶責怪地看着那個太監,小聲地說,“拿去吧,你怎麽伺候的主子?”
“皇兄,臣弟不礙事,也別怪這個太監,是臣弟想要淋淋雨,醒醒神的。”炎帥氣地笑了笑,自己接過彩雲手裏的衣衫,說道,“姜茶就免了,這裏還要談正事呢,耽擱不起,請恕臣弟失禮,去去就來。”
“王爺是怎麽了?”待炎離開,愛卿立刻追問随身伺候的太監。
那太監完全不敢擡頭,只是擡起一些眼角,朝景霆瑞的方向偷偷一瞄,雖然那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愛卿還是看明白了,心裏不禁暗暗嘆氣。
‘炎和瑞瑞又吵架了嗎?’愛卿感到頭疼,也越發地想不明白,為何他們的關系會變得這樣差?簡直沒有轉好的可能。
然而,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哪一邊都偏袒不得,愛卿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愛卿面帶疑問地看向景霆瑞時,卻注意到他的臉色也是不佳,眉心還鎖着。
‘你有什麽好生氣的?’愛卿用力地瞪了一眼景霆瑞,表情豐富地演繹着心裏的話,‘該氣的是朕才對吧!’
宋植也不知該作何表示,唯有靜默的,一臉尴尬地站着。
好在這樣的寂靜沒有持續多久,炎真的很快就回來了,穿着一襲唯美貴氣的錦藍金蝠繡紋綢衫,卻掩蓋不住他的氣宇軒昂、英姿勃發。
同樣的,愛卿也賜座給他,且還是上了一盞熱姜茶。
宋植出列,把前面的情況簡略地說了一遍後,又回歸到龍潭崗兵變的正事兒上。
“皇上,那幾人是奸細,又不是奸細。”景霆瑞回答愛卿之前的問話。
“将軍這話說的,人是人,鬼是鬼,哪裏有似是而非的道理。”炎立馬嗆聲,宋植果斷再次低頭,裝作沒聽見。
“因為他們一開始确實是大燕的邊防士兵,後來遭到策反才成了匪徒的內應,但事後又後悔了,才主動說出了內情。”景霆瑞絲毫不受挑釁,繼而說道,“所以,才是又不是。”
“那你直說不就行了,在皇上面前兜什麽圈子!”炎又不爽地嗆道。
“是朕問得不對。”愛卿打圓場般地看着二人,努力扳回局面,“景将軍自然要依照問話答覆朕,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了。好了,那些士兵還說了什麽?他們為何會被策反?”
“被策反的幾個人都是前朝的士兵。”景霆瑞幹脆無視掉炎,對愛卿禀明道,“他們受到既然是‘大義凜然的男兒’,就一定喲‘忠于真正的君主’的煽動,才一時做出糊塗事,害得諸多同僚慘死。”
“真正的君主?那個苛捐雜稅,屠殺婦孺的嘉蘭暴君?”愛卿蹙眉說道,也想起好些事來——
北部的安若省原是嘉蘭國,他們的君主假意與大燕結盟,卻暗中派出特使,勾結大燕叛臣,想要行刺煌夜和柯衛卿,結果被煌夜以及鐵鷹劍士識破陰謀,煌夜命還是太子侍衛的景霆瑞帶兵反攻嘉蘭,那場戰争耗時近三年,也是景霆瑞第一次離開自己身邊這麽久。
對于此,愛卿一直難以忘懷。
“正是他們。”
對于嘉蘭國,沒人比景霆瑞的印象更深,他只身一人潛入嘉蘭王宮,卻看到無數屍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內宮已經淪陷,但其實是嘉蘭國王命令身邊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兄弟姐妹殉節、殉國!
所以,死的多數是後妃、宮女以及幼童,這些他根本不會殺死的婦孺。太監、士兵都已不堪暴政,紛紛丢下兵器逃亡。只剩下嘉蘭國王企圖在寝宮自刎,卻又怕疼不敢下手,只劃傷了一點皮膚,被他拿下,押回大燕覆命。
不久之後,這個痛哭流涕求饒的君主就被公開處死,嘉蘭從此覆滅,安若省這片土地也不再有暴政和戰火,當地百姓也終于能過上安穩日子了。
只是沒想到,嘉蘭竟然還能“死灰複燃”!
“這不可能!嘉蘭王族當年不是全都被逼‘殉國’了嗎?這哪來的嘉蘭君主?”炎提出自己的疑問。
“總有冒名頂替之輩,”愛卿想了想說道,“且王族親戚衆多,出現一個侄子、外甥之類,都不意外。”
“皇上英明,此人名叫李冠,是一位親王世子,年二十歲,號稱是嘉蘭最後的一位正統王爺。”
景霆瑞進一步地說明道,“他在亡國之後輾轉流亡于大燕的多個省份,甚至來過睢陽刺探情況,後因行跡敗露,又倉惶退奔逃,一直退到安若省外,加入一支匪寇。因他心狠手辣又狡詐,逐漸坐上當家的位置。後又遇到西涼國被流放的叛臣左奕克,便狼狽為奸地組建起一支混合前嘉蘭士兵與西涼人的流匪隊伍,約有八百人。”
“什麽,這麽多?還有西涼叛臣?!”愛卿對此感到驚訝。
“是!有關左奕克的情況,末将還在摸查當中,但已經确定這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悍匪,他們近日頻頻燒殺擄掠過往的商隊、牧民、還有要塞附近的大燕百姓,當然,其目的并不在于搶劫這座小小的邊塞,而是想以此為地界,妄想複國。”
“真是異想天開!”炎覺得好笑地道,“一個前朝餘孽、一個西涼叛臣,竟然也大起大燕邊疆的主意!”
“皇上,這複國說白了就是想要當‘皇帝’,以滿足一己私欲。”景霆瑞拱手道,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匪寇,就放松警惕,“得迅速剿滅才好。”
“将軍說得對。”宋植此時不得不開口了,“末将也是這麽想的。”
“唉,安若省自建立以來,一直是風調雨順,百姓安昌,如今這麽一折騰,還不知要連累多少人。”愛卿痛心地感慨,“看來那些人還是記不住當初亡國的教訓,殘暴如故!”
“可不是嘛!”炎點頭道,“連他們的百姓都不要這樣的皇帝了,他們還自以為是王子王孫要複辟,也不怕人笑話!”
“景将軍,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以他們的兵力有可能攻下其餘的六座要塞嗎?”愛卿又問景霆瑞道。
“以兵力來說,這些烏合之衆絕非大燕精兵的對手。但是,流言猛于虎,就怕有不明真相之人,投奔向這位所謂的前朝王爺,讓戰事變得不明朗。”
“所以在事态進一步惡化之前,必須拿下這些逆賊!”愛卿很快就下了結論,且得到大家一致的同意。
“皇上,這事不宜遲,就交由……”景霆瑞想要舉薦何林前去圍剿匪寇。
“交給臣弟如何?”沒想,炎突然起身,上前一步道。
“什麽?”愛卿一愣,“你要去?”
“是啊,皇兄,臣弟的本事您不是很清楚嗎?”炎露出十分自信的笑容,說道,“那人不是說自己是前朝的王爺?呵呵,我可是當今的王爺,由我去對戰再合适不過!”
“這……”
論武功本領,除了景霆瑞,恐怕再沒有人是炎的對手,愛卿和他們一起長大,當然非常清楚這點。
而且炎聰明好學,不僅僅是武藝高強這麽簡單,他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年紀輕輕就博學多才,還長得很好看,愛卿對有這麽一位十全十美、無可挑剔的弟弟,一直倍感驕傲!
但是,他從沒有想過要把炎派去前線指揮作戰,倒不是信不過他,而是怕他有什麽閃失,怕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外,他也無法向父皇和爹爹交代。
宋植也感到很意外,他頻頻看着景霆瑞,等他發話。
因為宮裏的人都知道,永和親王是不願意離開皇上太遠的,甚至,幾乎每日都會來宮裏請安問好,皇上安好,他便安好,皇上若有個頭痛腦熱,或者因天氣熱吃得少一點之類,他可是比太醫還要着急,四處搜羅好吃、好玩的玩意兒,哄皇帝開心。
還有宮人在私底下說,永和王爺對皇帝的熱情勁兒,簡直像疼着自個兒的媳婦似的。當然,這只是玩笑話罷了,大家都很高興皇帝和親王手足情深。
這在動不動就同室操戈的大燕皇室可是非常罕見的。
今日,永和親王竟一反常态,說要去北方的要塞打仗,這就像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實在太難以置信了。
“話是這麽說,但王爺您若是不小心吃了敗仗,大燕國威受損也是成倍的。”景霆瑞不加掩飾地說出內心的想法。
“你是什麽意思?本王也有督過軍,只不過比你少些戰功罷了,何必如此譏諷我?”炎瞪着他,火冒三丈,但礙于愛卿在場,只有忍住不發。
“這只是醜話說在前頭,誠然,王爺您願意親自跑這一趟,對于鼓舞士氣來說,是最好的。”景霆瑞是話鋒一轉,讓所有人都一愣。
“你同意?”愛卿直瞪着景霆瑞,萬分驚愕地道,“當真?”
“皇上,此次剿匪之戰的統帥,永和親王當之無愧。”景霆瑞一拱手,不忘提醒道,“只要王爺能平心靜氣地應對一切的戰局變化就行。”
“你放心,你做得到的事情,我淳于炎一樣可以做到!且會比你做得更好!”炎已經露出勝利者的姿态,挑釁般地注視着景霆瑞。
“等等,朕還沒決定……!”愛卿這才感到了慌張,因為他從沒想過要把炎派出去打仗,可是景霆瑞和炎,卻一致地跪下請命。
“臣等懇請皇上,恩準此事!”這兩人從沒有這樣異口同聲過。
愛卿眨着眼睛,看着一副不同意,就堅決不會起身的兩人,心想着,‘是我抓得太緊了嗎?原來炎兒那麽想要出去打仗,要不……就讓他出去闖闖?以炎的本事,帶兵打仗也絕非不可,同為武将,說不定他和瑞瑞的關系還能改善下。’
愛卿是想了又想,甚至起身,在禦座旁來回走了好幾步,才深深地吸一口氣,一臉沉穩地道,“好吧,朕就命你為輔國大将軍,負責領兵剿滅北部匪患,幫助當地百姓恢複生息。”
“臣領旨,謝主隆恩!”炎深深地匍低下去,磕了一個重重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