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才女清照
更新時間2014-11-12 7:02:03 字數:3319
老婦人是連夜進了山陰城,見到李悠悠的時候,她已十分疲憊。老鸨兒上下打量着面前這位風塵仆仆的老婦人,心下生疑。這位老妪雖然衣衫樸素,卻氣場十足,她目光如炬,背脊筆直,舉手投足端莊而大氣,看得出來,出生大戶,且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胚子。只見老婦人伸手指了指李悠悠,對老/鸨兒道:“我要她!”
老/鸨兒一驚,忙道:“她雖然不是我花錢買來的,可是她一出生吃穿用度都是開銷我這梨香院的……”
老婦人從袖子裏掏出一塊金石古玩放在老鸨兒跟前,道:“夠了吧?”
老鸨兒年輕時候就混跡煙花柳巷,迎來送往不是達官就是貴人,是個見過世面的,她一見那金石古玩就兩眼發亮了,看老婦人的目光更加驚疑和敬畏。她一下搶過老婦人手裏的金石古玩,将李悠悠往老婦人懷裏一塞,道:“你帶走她吧,不許反悔,快走吧!”
“媽媽,盼盼姐不在,你把悠悠賣了,這樣不好吧?”一旁的妓女對老鸨兒道。
老/鸨兒揮揮手,“不管她,她就是個沒用的家夥,今天給她介紹了那個王員外,金山銀山不會捧,還把他給得罪了,讓老娘賠金賠銀賠笑臉,等她回來,老娘好好跟她算賬!”**兒說着就閃人。妓/女跟在她身後也出了房間。
李悠悠擡頭淚光閃爍地盯着老婦人,問道:“李媽媽把我賣給你了嗎?可是我還沒有見到我娘親,我不能跟你走。”
“我就是帶你去見你娘親的。”老婦人微微一笑,對着李悠悠伸出她的手。李悠悠一愣,這多麽像大哥哥的動作啊,大哥哥就是這樣微微一笑,就把溫暖的大手往她跟前一伸。于是,李悠悠不假思索就把小手放入了老婦人手裏。
從山陰城再次走到郊外破廟的時候,天已破曉。東方露着魚肚白,一輪曉月即将墜落西方,而東邊啓明星高懸,紅日也呼之欲出。一進破廟,李悠悠就看到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李盼盼,她的身上蓋着老婦人的被衾。
“娘親——”李悠悠一下撲到李盼盼身邊,她哭着喊她搖她,她的娘親就是一動也不能動,雙目緊閉地躺着,李悠悠擡頭哭着問老婦人,“婆婆,為什麽我娘親的身體都是僵硬的?”
“因為她已經死了很長時間了。”老婦人平靜地答,生老病死她這一生看得太多,也經歷得太多了。
“娘,娘,你不要死不要死啊!”李悠悠已經發瘋地搖晃母親的身子,她哭着喊着,卻再也喚不醒她的娘親了,“娘,你為什麽要死?是因為爹不要我們嗎?悠悠不找爹了,娘,你不要死啊,娘,你死了,悠悠怎麽辦啊?”
悠悠奶聲奶氣的哭聲讓老婦人生出許多不忍與憐憫來,她移步上前,拉起悠悠,揩拭她面頰上的淚水,柔聲道:“你娘親臨死前将你托付給老身,從今以後,你的親人就是我了……”
“婆婆……”淚霧迷蒙裏,李悠悠看見老婦人慈祥地笑着,滿頭銀絲讓她看起來像個鶴發童顏的女仙翁,“婆婆,你是誰?你是神仙嗎?”
孩子天馬行空的問話令老婦人有些忍俊不禁,她的眉目間是一抹淡淡的哀傷,微微的笑容就像帶雨的百合是潮濕的,“婆婆不是神仙,婆婆只是凡人,婆婆和你同姓,也姓李,從前,婆婆的父母給婆婆取了個名字叫清照,冰清玉潔,光可照人,可是現在……婆婆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易安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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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悠悠半仰着頭,懵懂地看着面前的這位老婆婆,她慈眉善目,卻總是笑容含愁,她的話對于六歲的李悠悠來說,似懂非懂,“易安居士是什麽?”
“就是一直居住在易安室裏不願意出門的人。”李清照微笑着解釋。
“那也可以叫做宅女啊!”李悠悠說這話的時候還伴着一聲重重地抽噎。
“宅女?”李清照雙眉一挑,這可真是個可愛的小孩。這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當然不會知道千年以後“宅女”已經成為流行一族的稱謂。
“婆婆,‘易安室’是哪裏?”
“等埋葬完你娘親,婆婆就帶你回‘易安室’去。”
李清照的話提醒了李悠悠,她回過頭去看見地上已經死去的母親複又傷悲起來。就在李清照帶着李悠悠為李盼盼尋找墳地的時候,趙士程去了梨香院。他昨夜找不到李盼盼,便回了趙府,一早便到了梨香院。經過一夜營生,梨香院在清晨顯得安靜,華燈掩去,**嫖客都在酣眠之中。趙士程給通報的小厮許多銀子,小厮硬是把老/鸨兒從睡夢中拽起來。老/鸨兒雲鬓未齊,衣衫不整地出現在趙士程跟前,她原想發火,但一看是皇帝家的親戚趙士程趙大公子便也不敢發作,更有趙士程奉上的那錠銀子,讓她一下就睡意全消,起床氣全無。她捧着銀子,對趙士程小心陪着笑臉,“趙公子一早光臨梨香院,是要媽媽我為你挑哪個姑娘?”
“請問盼盼姐在嗎?”趙士程畢恭畢敬地問。
老/鸨兒連忙讓小厮去李盼盼的閨房喊人,可是小厮去了一會兒折回來說:“盼盼姐一夜未歸。”
趙士程和老/鸨兒都有些着慌,趙士程心裏更是不祥的預感橫生,李盼盼該不會尋了短見吧?他忙問老/鸨兒道:“那悠悠呢?”
“怎麽,你也是來買那丫頭的?這丫頭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吃香啊?我還真不該賣了她,養個十年後,準是個美人胚子搖錢樹……”老/鸨兒念念有詞。
趙士程蹙起了眉頭,不解道:“媽媽什麽意思?”
“我是說昨天夜裏李悠悠已經被人買走了。”
趙士程一下瞪大了眼睛,“買走?誰買走她?”
“一個老婦人,雖然衣着樸素,但是出手闊綽。”老/鸨兒道。
“她花了多少錢買走悠悠?”趙士程問。
“不是銀子,是一個金石古玩。”
“可否一看?”
老/鸨兒讓小厮取來那個金石古玩,趙士程接過一看,古玩上的金石刻字依稀出自金石家趙明誠之手,他頓時一怔:**兒說的老婦人難道是李清照?将古玩還給**兒,趙士程道:“這個古玩還請媽媽妥善珍藏,小生會派人送黃金百兩來與媽媽做交換,何如?”
老/鸨兒哪有不應允的道理?她又不是附庸風雅之士,要古玩做什麽?哪有百兩黃金來得實惠?沒想到那個六歲的小/妞居然賣出了百兩黃金的高價,真是匪夷所思。
老/鸨兒将趙士程送出梨香院時,紅日已經東升。趙士程心事重重。他回到趙府,先讓雨墨送一百兩黃金去梨香院贖古玩,再打發一隊家丁在山陰城內城外搜索李盼盼和李悠悠的下落,自己吃了點東西,便去小紅樓看望唐婉。唐婉還在睡覺,青碧說她已經服過藥了,趙士程便備了些禮品上陸府找陸游去。到了陸府,趙士程先去拜訪陸母,他說了一番陸游不去杭州任職如何不明智的讨好陸母的話,陸母十分滿意,并囑咐他去勸導陸游。趙士程一口應承,終于順利地見到了陸游。
陸游正在書房裏喝悶酒,見到趙士程,顯得情緒分外低落。
“我來帶你去見少夫人。”趙士程開門見山。
陸游一怔,“婉妹現在哪裏?”
趙士程便把自己如何遇到唐婉的經過說了一遍,領着陸游出了陸府,一路向小紅樓飛奔。
見趙士程帶着陸游前來,青碧又驚又喜,早就從樓上迎了下來。陸游昨夜一宿無眠,又飲多了酒,人看起來疲憊不堪,青碧見他如此憔悴,知道是因為離婚的事情導致的,不免鼻子一酸,落着淚道:“三公子,你來了,太好了!”
“婉妹呢?”陸游啞着聲問,他自覺無言面對青碧。
“小姐在樓上房裏,剛剛醒來,正傷心呢!”
趙士程道:“務觀兄快上樓去安撫安撫少夫人吧!士程在樓下替你們把風。”
“多謝趙公子。”青碧欠了欠身,便拉了陸游上樓去。
不一會兒,趙士程便聽到從樓上傳來的陸游與唐婉兩相對泣的聲音,他心下沉重,便踱步到小紅樓外,日頭已過正午,暖暖的,融融的,春天是越來越好了,處處一片新綠,明亮快活,不像盛夏時候的綠沉甸甸的,仿佛知道絢爛到頂以後的日子會每況愈下似的,這春天的綠是好日子剛開始的綠,可是他的婉妹妹好日子卻已經到頭了。趙士程聽着樓上那隐隐約約的哭聲,眉頭虬結,忽見雨墨的小腦袋從一片新綠裏搖晃過來。他一路奔,一路揮手,嘴裏喊着他家公子:“公子,公子,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麽?趙士程心裏嘀咕着迎向他。
一溜煙跑到趙士程跟前,雨墨雙手支在大腿上,大口大口喘着氣,“公子诶,能不能來口水?”
“哦。”趙士程見他喘得急促,便轉身進小紅樓,卻被雨墨一把拉住,“我的公子诶,你帥就帥好了,為什麽還要心靈美?”
趙士程蹙着眉斜睨着機靈的雨墨,雨墨嘿嘿一笑,大喘一口氣,終于直起腰來,“你還是別給我拿水了,你是我的主子啊,你拿的水我敢喝嗎?不怕折壽折福啊?”
“啰嗦!”趙士程簡直要翻白眼了,“你剛剛說你找到了,找到什麽了?”
“你一早派出去的家丁都回來了,說是在城外向南五裏路的山丘上發現一座新墳,木頭碑上刻着盼盼姐的名字。”雨墨一口氣說完,趙士程已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公子,公子,你要去哪裏?”
“還能去哪裏,去那座墳看看啊!”趙士程丢了一句話,就加緊了腳步。
“公子,那麽遠,我先給你找匹馬!”雨墨在他身後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