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藍色的火苗舔舐着泛着冷白的不鏽鋼鍋底, 水面依然平靜。
沈晚風手裏的吹風機轟鳴作響，吹着另一只手指間有些柔軟的黑發。
乖巧地季禮坐在小凳子上，上身依然不着一縷, 表情卻沒了剛才的孤冷。
沈晚風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好像真的從媽粉有了質的飛躍——變成了媽。
怎麽沒從女友粉變成女友？
手指間的發絲已然變得幹燥, 沈晚風推着檔位到了冷風，又将手中黑發吹了一遍。
季禮依然乖乖地坐着, 任沈晚風擺布他的頭發。
“男人的頭發不能随便動。”
沈晚風不知怎麽就忽然想起了沈星河這句話。
瞟了一眼季禮的直角肩, 又瞟了一眼他美好的青春的軀體, 沈晚風移開眼神, 手中動作微頓。
“冷嗎？”她問他。
手中的發絲随着主人輕微晃動, 又像是故意克制了，“不冷。”
媽粉也值了！
聲音溫軟, 她又要飄了。
沈晚風告訴自己，“愛是克制”。
“好了，去穿好衣服，我去煮餃子。”說完還不忘又揉了一把他的發頂, 揉一回少一回。
沈晚風站在竈臺前，看着翻滾的水冒着大泡小泡，機械地将餃子倒了進去。
白色的餃子肚子圓滾滾地在水裏翻滾，沈晚風想,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她進屋的時候明明是正常的，今天的季禮反而有些不正常。
現在回憶起那個背後的擁抱，還是覺得心裏有點兒怪。
就, 很奇怪。
絲絲密密纏住她的眼睛的，是季禮眼中的情緒。
餃子飄在水面上，肚子鼓得厲害，水依然在翻騰。
沈晚風将餃子撈了出來。
算了，不想了，即使從媽粉變成了媽，她也要好好享受和季禮待着的日子。起碼現在她被鍛煉的，見到季禮還能保持鎮定。
“洗手了嗎？”沈晚風端着淺色木質托盤，輕輕放在餐臺上，擡眼看了乖巧坐在一邊等吃的季禮。
怎麽她現在感覺自己在cosplay趙雅？
青瓷盤子上奶白色的餃子一個個挺着滾圓的肚子，叫嚣着讓人品嘗。
沈晚風将配套的小碗和筷子輕放在季禮面前，坐在一邊高腳椅上看着他。
季禮就像個乖寶寶，老實坐在餐臺前，等着她的指令。
開放式的廚房，沒有一點兒煙火氣，甚至沈晚風拿出鍋的時候，上面的标簽還在。
沈晚風用下巴點了點盤子，用眼神示意，“洗手了嗎？”
她是真操心。
季禮點點頭。
她伸手學着季禮慣常的樣子揉了揉他發頂，身心愉悅。
“牛肉白菜，我媽的拿手。”沈晚風略得意，支着臉頰笑着看他。
就像是小學生，季禮夾起餃子一口吞下。
只是咀嚼的時候能看出他良好的教養和習慣，斯文有禮。
還是那個季禮。
不像沈星河，吃飯又快還總囫囵吞下。因為這個，季禮總能
沈晚風看他這樣心忽然放下了，也許平日裏的那個季禮累了，今天的季禮雖懵懂，但還是那個季禮。
“還吃嗎？”
季禮點頭。
“慢點兒吃，要先吹吹。”沈晚風一臉可惜，“早知道你家沒醋我就帶來了。”
吃餃子沒有醋，在沈家是件憾事。
現在的季禮塞着餃子，一個一個，不知停歇，直到盤中只能看見青色盤底，他才停下。
“再不開心，也得吃飯，吃飽了睡一覺就什麽都忘了。”沈晚風看着盤底。
這也是趙雅經常挂在嘴邊的。
放下餐巾，筷子整齊擺在碗邊的筷托上，碗盤幹淨，像是擺設。
啧，東西還挺齊全。
沈晚風将碗筷都放進全新的洗碗櫃的時候再次感嘆，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
她家是會為了刷碗玩幾輪游戲來定的，雖然她家也有。
趙雅只用它來定期消毒。
“窮人思維和習慣”，這是沈晚風給自己家的定位，不懂物盡其用地享受。
這期間，季禮就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她，腦袋随着她擺動。
“飯也吃了，要睡嗎？”沈晚風站在季禮身邊。
水都要現燒，她摸了摸從冰箱裏取出的礦泉水瓶。
“這個你要直接喝嗎？喝冷水不會對喉嚨不好嗎？”
沈晚風洩氣，季禮仍是一臉迷茫地看着她，就仿佛一個——傻兒子。
認命地去燒水，沈晚風再次感嘆，媽粉就應該拿出媽的樣子。天天在網上喊“崽崽媽媽愛你”，是時候拿出你的關愛了。
沈晚風倒水的時候，總覺得頭上燈光昏暗——季禮站在她身後。
“怎麽……了？”
沈晚風又被季禮從身後抱住了，她嘆氣拍了拍勒在自己胃上的手，“刷牙睡覺了。”
季禮的臉埋在了沈晚風頸窩，不說話。
“喝水嗎？”水倒好了，人依然還從後面埋在她頸窩。
這樣親密的舉動，兩人都沒覺得害羞緊張。
沈晚風奇怪，季禮看樣子像是不正常，她怎麽也沒什麽反應？才一個小時，當媽就當習慣了？
“嗯。”終于頸項間傳來一聲悶哼，沈晚風滿意地勾起唇角。
光暈下，上下滾動的喉結、精致的下颌線，讓沈晚風又看呆了。
季禮還是季禮，是磁鐵、是恒星，永遠吸引着沈晚風。
水杯握在手中，沈晚風盯着季禮的唇碰過的地方，打了個哆嗦，自己越來越像變态了。
“刷牙睡覺嗎？”才晚上九點。
乖巧季禮搖頭，沈晚風訝異。
“你走嗎？”一直沒說話的季禮忽然出聲，聲音還啞。
走不走，這是個問題。
是面對季禮，還是面對趙雅的咆哮，這對沈晚風俨然成了世紀難題。
“我得走啊。等你睡着再走行嗎？”
沈晚風個子矮，只能仰頭看他，卻說着大人的話。
“那我不睡。”
季禮個子高，低頭看她，卻像個孩子。
伸手拽住沈晚風的衣袖，委屈地不行，“不走好不好？”
……
你再這樣，我就想犯罪了。
“媽……我今天不回去了，”沈晚風把手機拿開耳朵，果然那邊傳來了趙雅的咆哮。
沈晚風看了眼對面的季禮，拿着電話走到一邊，身後卻傳來了拖鞋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直到在她身後消失。
“不是，诶，我沒有……”沈晚風向身後像大狗狗一樣追着她的季禮看了一眼，嘆氣，“我有個朋友今天生病，他身邊沒人。女孩兒，不是、我怎麽就不能有朋友了。”
“我都這麽大了，您放心吧。”
電話挂斷，沈晚風轉身看着季禮嘆氣，“都是因為你。”
“對不起……”
沈晚風嘆氣，季禮這樣她也心疼；自己對趙雅撒了謊，她更自責。
索性，明天再說。
推着季禮去刷了牙，要出衛生間的時候，還被季禮拉住了衣袖。
“一起。”拿着牙刷滿嘴泡沫的季禮執着于和沈晚風一起刷牙。
沈晚風從浴室櫃子裏拿了套新的洗漱用具，将牙膏擠在牙刷上，站在季禮身邊。
鏡子前兩人動作整齊，都在刷着牙。
沈晚風眯着眼，怎麽有種和季禮婚後的感覺？
沈晚風，你這是在犯罪！收起你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拉了個懶人沙發在床前，沈晚風看着躺在床上的季禮心裏嘆氣，她這個命！
臺燈發出昏黃的光，季禮側身躺在床上看着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一臉疑惑。
那意思是，為什麽你不上來。
沈晚風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裏，現在的季禮，她怎麽解釋？
“我沒有睡衣。”
這句話說得她後悔死了，季禮不顧她百般阻撓，從衣櫃裏拿了一件他的衛衣給她，“逼”她換上。
衣擺蓋過她的臀，到大腿中間，褲子卷了又卷，腰上也松的厲害。
她不躺在季禮身邊，他今晚也不會睡。
若是她就在懶人沙發捱一夜，怕是季禮就要在她旁邊的地板上過夜了。
這不是一個媽粉應該幹的事，難道女友粉真得要升級成女友了？
自己家房子要塌了？還是被自己錘塌的？
沈晚風側躺在季禮身邊的時候，覺得今晚的世界對她有點玄幻。
腰間從身後繞過一只手臂，箍得她發緊，身後還貼着一張帶着溫度的臉。
“你不能這樣，”現在喉嚨沙啞的，換成了她，“我可以給你一只手，但你這樣就有點兒過分了……”
身後呼吸均勻，顯然是把她的話當成了睡前故事。
她到現在，腦子裏仍然是漿糊，到底這算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對于沈晚風，算是超負荷運轉了。
迷糊中她喃喃，“希望你明天一早起來之後，別把我當成入室強睡你就好……”
沈晚風呼吸逐漸均勻，沒過許久，她身後的那雙眼睛也漸漸睜開。
季禮醒了。
對，是醒了，徹底清醒了。
他還有之前的記憶，就像是看着另一個人記憶的回放，沒有切身感受。
他忽然有點兒嫉妒生病的那個他。
好像，這次是他最短生病的時間。
搭在她腰間的那只手依然沒有放下，季禮忽然慶幸，唇角彎起，将臉埋在沈晚風背後。
他的衛衣已經不是他的味道了，上面沁着她的味道。
這也是他最快入睡的一次吧。哦，除了在山裏的那幾天。
沈晚風是被手機鈴聲叫醒的，她是伸手去摸手機了，誰想到她手機成精了。
這是她在自己身邊摸到了個人形物體的第一反應，第二反應是，她看得小說都是寵物成精，她手機怎麽還成精了？
沈晚風愣住了，她旁邊是季禮。
這是她的第三反應。
她偏過頭去偷偷看了眼季禮，心裏祈禱他還沒醒，她是不是還來得及去洗個臉刷個牙梳個頭發，只是遺憾沒帶化妝包。
果然，她不是那個被老天寵愛的女孩兒，雖然她愛笑，但運氣不好。
“早。”季禮依然一臉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晚了……最近生活比較混亂，三次元有些影響，我盡量保證日更，缺的一定會在之後補上，等返程結束安定下來_(:з」∠)_等我，寶貝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