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沈晚風沒想到自己辯駁的一句話被他聽到了, 臉漲得通紅跟他說:“不、不是,我那是……”
“我知道。”季禮鼻音似有笑意,唇角略彎, 雖然弧度很小, 但笑意明顯。
沈晚風怔住了, 呆呆看着他,伸手掐了掐自己臉頰, “嘶, 好疼!”
趕緊揉了揉臉頰, 她确認自己沒看錯, 對上季禮疑惑的雙眼, 她輕聲開口,“你、你剛才笑了?”
話一出口, 沈晚風聽到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季禮聽她說完,手下動作頓了下,擡起的眸子又垂下,聲音偏冷了幾分, “你看錯了。”
沈晚風确信自己2.0的視力沒有看錯,只是季禮似乎不想這樣說?
“你自己撩起來還是我來?”季禮指着她的褲管問她。
沈晚風忙回過神來,邊說邊伸手挽起褲管,“我來我來, 這點兒小事我來就好。”
讓愛豆為自己卷褲管,她心髒受不了啊!
剛才不覺得,沈晚風這卷着褲管就覺得膝蓋下方越來越疼, 拉扯着疼。
“其實,你應該多笑笑的,你笑起來、嘶、很好看啊,嘶、疼疼疼,況且”
“都這樣了你嘴還不老實?”季禮哪天真笑了,也是被她氣笑的,“讓我看看。”
果然破了皮,結結實實地跪了兩次,讓沈晚風膝蓋下青紫一片,也破皮流血了。膝蓋上的皮膚和褲管內側粘在一起,好在只是微微出血。
“啊,沒事兒,我當破了多大一塊,過一陣兒就好了。”沈晚風不甚在意地想将褲管放下。
季禮眉間的褶皺不散反而更深,他快速擋住她的手,“戲服太髒,你裏面也沒穿襯褲,還是得上藥。”
為了演出人物的飄逸清瘦,她裏面沒套着自己的襯褲,怕顯得臃腫。
“其實沒事的,小時候經常這樣,都習慣了,只要事後我不碰它不留疤就可以了。”沈晚風倒是無所謂,“留疤的話也只能用遮瑕蓋一下、你哪來的?”
眼看着季禮掏出一包碘伏棉簽和創可貼,沈晚風眼睛都睜大了,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季禮剛才在他們結束之前就去找了随性醫生,想着她可能受傷就要了這些。
沈晚風快要哭了,她愛豆太暖了。簡直和哆啦A夢一樣,要什麽有什麽,還親自給她上藥,真是神仙愛豆!
沈晚風秉承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給愛豆添麻煩”的原則,忙想接過來季禮手裏的棉簽。
“我來我來,這點兒小事我來就好。”
畫面一度像是親朋之間互相搶着結賬一樣,最後還是季禮占了上風。
當季禮的手輕握上她的手的時候,沈晚風立刻老實了,心裏化身燒水壺,尖叫的蒸汽快要從耳朵裏冒出來了,臉也在肉眼可見地變紅。
捏着沈晚風地方手指,季禮眼眸依然沒有擡起,輕聲道,“我來吧。”
沈晚風只能嗫嚅地答應。
看着季禮将面前豎起,一頭掰開,碘伏溶液就浸在另一頭的棉簽上,沈晚風“哇”地一聲給他鼓掌。
“好厲害,我原來一直以為它是掰開之後将液體倒出來在傷口上,你是怎麽知道用法的?”
季禮這時才擡眸看她,“有說明書。”
沈晚風立刻閉嘴停住手,那眼神就像說她是廢物一樣。只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她似乎又看見了季禮唇角上揚。
真好,雖然他不想承認,可是能看到他似乎是開心了就真好。
最近幾天,她接觸的季禮大多數時間是郁郁的。他總在思慮的樣子,有時她還能看見他微微嘆氣。季禮大多情況下眼角微垂,眼神冷漠的樣子就像是凍住的冰霜,美則美矣,然而讓人不敢接近。
這個時候沈晚風就特別想和他說說話,即使笑不出來,也能讓他不要想那麽多。
等碘伏幹了之後,他又給她貼上創可貼,怕之後蹭到衣服。
“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把創可貼撕下來,讓它透透氣會好的快些。”季禮還是不放心囑咐她。
沈晚風放下褲管之後就又是一條好漢,仰頭笑着看他,“放心吧,我媽都說我是小強了,皮糙肉厚不怕摔打的。”
“你是女孩子。”季禮擡眸看她,認真說道,“不是小強。”
“哦……”沈晚風咬了咬唇內軟肉,看着季禮低頭收拾東西的樣子悄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沈晚風,面對愛豆,你清醒一點。
在山上這幾天,是沈晚風最累的。不僅得認真拍戲,還得到處防着景晏晏對季禮的觊觎。像母雞護小雞一樣,高度警惕。
也多虧他們住的環境惡劣了些,有時候還會有蟲子讓景晏晏分心,整個劇組的人都能聽到從她帳篷裏傳來的叫罵聲,倒是讓沈晚風省了些事。
今天是最後一天,要在山中那那條小溪邊拍這部劇唯一的吻戲。
白菱随着路蘊和下山,路蘊和不理她自己走得飛快,白菱不小心摔倒、磕在一塊大石上,小姑娘第一次嘗到了委屈的滋味,坐在那塊大石上獨自流淚。路蘊和到底是心軟了,還是回來用法術給她療傷。
路蘊和垂眸嘆氣,“你這是何必?”
白菱的委屈好像是找到了發洩的地方,一股腦地哭了出來。抽抽噎噎地說着自己的委屈,一點兒也不像剛才對戰大師姐時候那樣強硬。
路蘊和将她輕攬進懷裏,在發頂上印下一吻。
不僅那個接吻的戲碼改成了吻發頂,實際林明知根本沒将他的嘴印在上面,沈晚風帶着頭套,又是打鬥又是跋山涉水地,頭套已然很髒了,況且應某人的再三要求,借位!
畫面唯美,季禮這邊表情繃得緊。
結束時候演員和工作人員們互相慶祝,場面歡樂不比殺青。拍完這一場終于可以下山了!
沈晚風蹦蹦跳跳地來找季禮,季禮将一瓶水擰開遞給她。
沈晚風仰頭喝下一口,興奮地對季禮說:“今天終于可以下山了,我只想趕緊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唔……”
她眼前一暗,季禮毫無征兆地忽然傾身上前,遮住了她眼前的日光,一手擡起,像要環住她似的,沈晚風瞬間屏氣凝神,耳熱心跳,季禮要幹嘛?
手指輕輕觸碰她的發頂,只一瞬間,季禮站直退後一步,“有樹葉。”
看着季禮轉身下山,沈晚風輕撫胸口,讓自己靜下來,“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太要命了!”
正在她吐舌頭拍胸口的時候,季禮回身伸手,“走嗎?前面路不好走。”
沈晚風的手腕被牢牢握住,她下山的路必然不像白菱一樣。季禮不會讓她摔倒,沈晚風也不會哭。
走在後面的景晏晏早就想過來找季禮搭讪,卻看到季禮和沈晚風兩個人先行下山,氣得她又想發脾氣。可在片場這麽多人,她也是不敢。
只能恨恨問自己助理,“都拍下了嗎?”
“拍下來了,就是這裏沒信號發不出去。”助理略微猶豫,“姐,這樣好嗎?您別和她這種十八線一般見識,把這個賣給媒體、又找營銷號,這不是給她提熱度嗎?”
“用不着你教育我,我自由分寸。”景晏晏沒好氣地白了助理一眼,被助理扶着下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因為沈晚風最近都和季禮湊在一起,錢錦總是很閑。看沈晚風和季禮先走了,她又收拾了收拾東西跟在後面。也怪景晏晏做人太嚣張、又無腦,說話肆無忌憚,下山小路又只有這一條,結結實實地被後面的錢錦聽了個七七八八。
“呵,蠢貨。”
錢錦一驚,腳下一滑,被身後那個人牢牢扶住了手臂。她擡頭看,是林明知,低聲快速地道了謝,就要快步走下去。
林明知到底是男生,比她腿腳利索,兩三步就趕上了她,和她并排走着。
山間小路本身就窄,兩人并排更顯得有些擠,林明知将戲服的前後擺撩起綁在腰上,對錢錦低聲說:“下山之後趕緊告訴趙餘,他比沈晚風有辦法。我這邊也會想辦法把照片弄到手。”
錢錦訝異擡頭,模樣似在詢問,他怎麽會幫沈晚風。
“錢錦姐姐,別這麽看我,我也是有節操有底線的!再說季禮和小晚風都是我朋友,景晏晏這人太嚣張,不治治她真的我咽不下這口氣!”
林明知說這話時候瞬間換上一副嬉笑表情,若不是錢錦确信,她都以為剛才那個滿臉嘲諷罵景晏晏蠢貨的是另有其人。
錢錦點點頭,“謝謝,但是你要拿回照片的話、還是和晚風還有季老師商量一下吧。”
她為難地看了眼林明知,怎麽看都不像靠譜的樣子。
林明知給她比了個放心的手勢,“其實你們也不必那麽緊張,真的出了通稿還能讓晚風營銷一波熱度,錢又不是你們花。”
錢錦正色道:“話不是這麽說,趙哥就想讓晚風踏踏實實地走演員這條路,靠作品說話,她還小。”
趙雅也不會同意的,當初趙餘要帶沈晚風入圈的時候,趙雅就拎着耳朵讓他保證過,保護好沈晚風。他們家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孩子健康快樂。
林明知笑,“開個玩笑,季禮也不是那種人。你看他至今也沒傳過緋聞,你們就放心吧。”
錢錦點頭,“你怎麽不說自己?如果說捆綁炒作的話,不應該是你和、嗯,男女主演。”
“得了,我也是好人家的孩子,我也想好好演戲、靠作品說話。”況且他也不缺資源。
錢錦一下山就趕去沈晚風身邊,因為季禮也是當事人就沒瞞着他。
“我現在找有信號的地方給趙哥打電話,你們”她看了一眼兩人身邊的林明知,“見機行事就好,別亂來。”
沈晚風啞然,對着林明知說:“她有病吧!自己粘不上季禮還要拿我開刀!新聞出來我媽非弄死我!”
林明知被她這話噎得頓住了腳步,你不怕輿論影響、季禮粉絲撕你,你怕你媽?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沈晚風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轉。
季禮皺眉,伸手按住她發頂,讓她站住,“慌什麽,她發不出去的。”
“就算真發出去了,我随後也會幫着澄清的。只是三個一起玩得好的朋友,怎麽了,季禮是孤兒啊,還不能有朋友了?再說也沒人信季禮能看上你啊,要說你和我還有人信。我也就湊合湊合讓你借我名聲炒一炒,珍惜機會吧妹妹,別人我還不答應。”林明知嬉皮笑臉地對沈晚風說道,又讓沈晚風追着打他。
林明知說完就躲在季禮身後,扒着季禮躲開沈晚風的攻擊。沈晚風沒他腿長、又沒他靈活,經常慢半拍打不到他。
兩人把季禮當成了柱子一樣,圍着他一個跑一個追。季禮擡手揉了揉眉心,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正在追人的沈晚風。
沈晚風被季禮擋了一下,沒剎住車,就這樣直直撞進季禮的懷裏。也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跑得厲害,還是因為季禮這狀似擁抱的動作,沈晚風覺得她的心跳又不對勁兒了,臉熱覺得熱。
是時候回去做個心髒檢查了,與其相信自己是害羞,沈晚風堅定自己是身體出了毛病。
她紅着臉從季禮懷裏退了出來,指着一旁竊笑的林明知說:“就你,可、拉倒吧,我又不瞎。趕緊說點兒正經的,不然我去把她助理的手機搶過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經歷這種事,說心裏不慌是假的。林明知也看出來她的緊張,才這樣逗她緩解氣氛。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事兒就不牢你操心了,交給你明知哥哥吧。”林明知拍了拍胸,“所以說,做人得防患于未然,看你倆總不帶我玩,這回被人拍也啞口無言了吧。記得下回帶着我,要拍也是咱們三人同框,說起來也有理由。”
錢錦打電話回來,看了眼林明知點了點頭,對沈晚風說:“趙哥讓你安心拍戲,這事兒他會處理的。”
還有一句話,讓她離季禮遠一點兒,這話她沒敢在季禮面前說,只看了一眼季禮,表情怪異。
沈晚風性子跳脫、大大咧咧沒注意,季禮可是注意了錢錦的眼神,想來也知道趙餘的意思。
他看着沈晚風和錢錦、林明知聊天,用眼神對林明知打了個招呼,走去一邊打電話。
那邊幾乎秒接,上來就是對季禮“劈頭蓋臉”地問候,“祖宗,您可算是能聯系上了,什麽時候回來?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鄭加一說得誇張,事實上這幾天有事情他還是總給季禮發微信的。只是白天季禮在片場,手機上交,晚上住的地方才隐約有些信號,撿着重要的回複一些,也不算是失聯。
“劇組裏進來個人,叫景晏晏,你知道嗎?”季禮沒理他的賣慘,直接切入正題。
那邊聲音戛然而止,随後鄭加一的态度也嚴肅了起來,“怎麽她也去了?之前沒聽說,這是臨時塞進去的?”
“完了完了,有這位姑奶奶在的地方準是雞毛滿地,她是不是湊你身邊想和你炒cp了?”不怪鄭加一親媽眼,總覺得有人想蹭季禮的熱度,關鍵是景晏晏騷操作太多,出了名的難纏。
“沒有,她拍了我和、沈晚風,你聯系一下她經紀人,一起商量個對策吧。”季禮想了想又問,“沈晚風經紀人是她舅舅嗎?”
鄭加一愣了一下,消息太多他有點兒消化不良,“對啊。”
“電話給我,我來聯系。”季禮咳了一聲,說道。
鄭加一才反應過來,急着說:“別、別介,您老老實實呆着吧,還是我去聯系,你去叫怎麽回事兒……”
季禮微哂,好在電話那端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然鄭加一又要大驚小怪:真是全球氣候變暖了,跟了個組之後,就像季禮這樣的冷郁的冰塊兒也能消融,表情實屬算豐富了。
“那就好好商量一下,我會讓林明知跟着配合的。”
鄭加一那邊又頓住了,聲音小心翼翼,“季禮,你老實告訴我,你和沈晚風……”
“是朋友。”季禮聲音有些急,但還是穩的。
鄭加一雖然疑惑,但是老板都說了,還是應下,“那就好。”
挂了電話之後,鄭加一忽然回過味來。季禮有朋友了?還是個女性朋友?這個朋友還是個女星?
連林明知這樣的就算是和季禮最近的人,在季禮嘴裏都沒得到一句朋友。鄭加一琢磨着這“朋友”兩個字,心下愕然,肯定有不對勁兒的地方。
林明知也給自己經紀人說了這件事,三個人還在山上一起拍了合照,前前後後的應對措施都安排好了,幾人也安心下山了。
他們三個是坐着一輛越野下山去的,副駕駛坐着錢錦,他們三人坐在後排。
經過這件事和這幾天的相處,三個人關系倒是好了不少。
上車時候,林明知說沈晚風個子小,非讓她坐中間,他們兩個一人一邊,這樣坐着舒服。
三人坐着必然很擠,林明知先上車占了一邊座位,扣好安全帶就閉眼裝睡。
沈晚風無奈,林明知說的是事實,她确實身材小一點,坐中間倒是沒那麽難受。
她剛想上車,就被季禮攔了下來,“我坐中間。”
“中間不舒服的,我坐就好了。”問題解決,沈晚風沒了心病,又開始操心季禮,“你這麽高,坐中間他又擠你,中間還高,也沒有頭枕……”
“沒事,我坐中間就好了。”季禮說完就上了車,還向沈晚風伸出手,拽着她的手腕上了車。
兩人都系好了安全第,林明知才像剛醒過來一樣,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啧,怎麽是你?”
季禮偏頭看他一眼,沒說話。
林明知撇嘴,“本來想挨着香香軟軟的小晚風,怎麽就挨着你了。”
他說完見也沒人理他,又撇了撇嘴阖上雙眼。
山路颠簸,大家都有些累了,車裏安靜地不像話。
沈晚風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總怕擠着季禮讓他不舒服。是以,她盡量貼着車門坐,給季禮讓出地方來,就連睡着了也迷迷糊糊地将頭靠向車窗。
一路搖晃,沈晚風的頭被甩得一下一下砸在車窗上,就這樣還迷迷糊糊地沒醒。
再她再一次頭向車窗砸去的時候,一只手墊在她腦袋下面,隔住了沈晚風和車窗。
季禮将靠在他肩上的林明知推到一邊,轉頭就看見沈晚風這邊跟小雞啄米一樣,無奈嘆了聲氣,才把手墊在車窗上。又用手撐着她的頭讓她慢慢靠在自己的肩上。
當季禮小心翼翼不吵醒沈晚風,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的時候,忽然覺得左邊有些熱,才慢慢轉頭去看,
林明知靠着窗,身體擰過來對着他們兩個這邊,臉上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地表情。
季禮挑眉,用深情在問他怎麽了。
林明知像模像樣地癟癟嘴,伸出兩根食指對在一起,“你太狠心了,只對晚風妹妹一個人好。”
模樣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就像季禮是負心漢、有了新人忘了舊人。
季禮面無表情地轉向了前面,閉目養神,捏了捏鼻梁,沒搭理他。
沒人配合、沒有觀衆,林明知也演不下去了,他擺正身體的時候無意間擡頭,就看到了後視鏡裏錢錦捂着嘴笑。
被抓包的錢錦也沒慌張,從容地放下手,表情一臉變得嚴肅,對林明知禮貌地點點頭。
像是看到什麽有意思的事一樣,林明知又對她在後視鏡裏甜甜一笑。
一路安靜,還有半小時就到影視基地旁邊的賓館,沈晚風被季禮叫醒。
“醒醒了,下車小心着涼。”季禮輕拍了幾下沈晚風的臉。
看着身邊的小姑娘揉着惺忪睡顏迷迷糊糊地醒來,季禮已經放下的左手指腹輕撚,剛才那細膩觸感猶在指尖萦繞,散不掉一般。
“到哪了?”初初睡醒的沈晚風聲音還有些稚嫩的啞,鼻音略重,尾音撓人。
聽到聲音的季禮啓唇微頓,喉結滾了又滾才輕笑出聲。他垂眸看着自己左手指尖,輕聲說:“還有半小時就到了。”
沈晚風剛睡醒的時候一向懵,只怔怔地盯着身邊的人緩神。
眼神一路描摹着身邊人的側顏,從那微揚的眼尾,到纖長微卷的睫毛,又從帶着駝峰鼻梁一路滑下到微翹的唇角,沈晚風微微打了個激靈。
媽媽,季禮又笑了!
沈晚風只想掏出手機将這一幕記下,那微揚的唇角卻已撫平,只留給了她一個黑漆漆的後腦。
季禮收起心中異樣,轉身去推林明知。這回他可美那麽溫柔了,直接将正在熟睡的林明知推醒,吓得林明知一個激靈。
“你這也太不溫柔了吧,你剛還讓小晚風、唔……”林明知想抱怨,卻在吐槽到一半的時候被季禮用左手捂住了嘴,還是虎口抵在他鼻子下那種,就像是要掐他一樣。
沈晚風這時心裏只有“崽崽又笑了”這五個字,其他也顧不上,只在心裏被這五個字霸屏了。
賓館門口,沈晚風渾渾噩噩地下車。林明知繞到沈晚風身邊,看她像是強忍着笑一樣,還恍恍惚惚,瞬間戲精附體。
他快速蹿到沈晚風面前,擋住她的路,抓着她兩肩搖晃她。
“醒醒,妹妹,你是不是被季禮攝魂了!他不就讓你靠了下肩膀嗎,有點出息!”
林明知誇張地叫喊讓沈晚風瞬間清醒了過來,聽清他說什麽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去捂他的嘴。她手還沒碰上他的臉,一旁的季禮擡起腳就要踹向他的小腿。
效果顯著,林明知像猴子一樣彈開,離他們一下子兩米遠。
“好了別鬧了,你們身份證先給我,我先去找工作人員給你們辦理入住。”錢錦算是最穩重的了,季禮和林明知都沒帶助理,他們又和沈晚風相處愉快,還幫了不少忙,她也樂意幫他們這些小忙。
“錢錦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啊,在這裏當電燈泡被人嫌棄還被打,我太難了。”林明知說着跑去找錢錦,其實說幫忙,也是他跟着錢錦跑看着錢錦幹活。
等林明知和錢錦走了,沈晚風拉着季禮去大堂一角,打量着他的肩,還上手捏了捏。
“林明知說我靠着你的肩睡了一路!啊你現在有沒有麻啊?你怎麽不把我直接推一邊啊,我沒事的,我怎麽都醒不了,靠着車窗也能睡的。”沈晚風一邊心疼地捏着季禮的肩膀,一邊着急對他說。
“我沒事,你睡着的時候一下一下磕在車窗上,不疼嗎?”季禮暗暗活動了下他的右肩,其實還是有點兒木的。
沈晚風聽他說沒事就着急,直接上手就要脫他外套,“怎麽能沒事,這一路上幾個小時啊!你也是傻,你應該把我推一邊的。來讓媽、讓我給你捏捏。”
差點兒說漏了嘴,等沈晚風反應過來才覺得自己有點兒趙雅上身,收回嗫嚅着解釋,“那個、我不是,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沈晚風讪讪笑着,将自己的手收回,又把被她強行脫下的衣服輕輕拽回來,小心翼翼地将領子拉平。
嘤嘤嘤,她要死了,哥哥一定覺得她平時行為大膽了!她在哥哥心裏的形象,全完了!
“嚯,小晚風你這麽着急啊?就不能等回房間再扒衣服嗎,猴急猴急。”
沈晚風垂頭喪氣,身後卻傳來了林明知賤兮兮的聲音。
她連搭理他的心情都沒有了,只低頭像認錯一樣,肩膀一聳一聳地,像是在哭。
季禮擡眸盯了一眼林明知,讓他別在這兒礙事兒,林明知只好聳聳肩,又跑去找錢錦。
沈晚風正難過,哭倒沒有,只是想想季禮的性子,她怕是應該招他煩了吧。就像洩了氣一樣,肩都塌下去了。
正在她有些喪的時候,頭頂上低沉男聲響起,似乎是忍着笑,“我沒事,你頭磕着不疼嗎?”
“不疼不疼,我頭鐵!能砸核桃的那種鐵!”聽見季禮聲音依舊,擡頭看他表情也不見厭惡,甚至還有點……想笑?總算讓她松了口氣。
“好了,你不是說想、沐浴嗎?”季禮将手握成拳,在唇邊輕咳一下,“快去吧,一會兒我和明知收拾完東西去找你。”
“找我?幹嘛?”沈晚風正為愛豆沒有厭煩她而開心,內心喜悅只顧着喜悅,智商都跟着剛才的懊惱喪氣一起走了。
季禮難得無奈嘆氣,伸出右手二指交疊,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去吃飯啊,你不是說今天晚上咱們幾個出去吃飯,你要吃吳城特色嗎?”
捂着額頭的沈晚風恍然,“對對對,走走走。”
“哪兒去,找你助理和明知,咱們房卡還在他們手上。”
季禮的聲音有點兒大,遠遠坐在一邊的林明知假裝看着手機,實際則是盯着他們的動靜。這兩人太不讓他省心,雖說是在角落,難免有閑人拍。
“啧,‘咱們房卡’,說得好像你倆住一間似的。”林明知看兩人要過來,将手機塞進口袋裏,牙疼似的嘀嘀咕咕地起身迎了上去。
錢錦和沈晚風将她房間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又把行李安頓好了。
“我就在你隔壁,有事趕緊給我打電話,或者去叫我。”錢錦還是不放心,臨出門都在叮囑。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你趕緊也趕緊去休息休息,一會兒晚上和我們出去吃飯嗎?”沈晚風推着她走到門口,倚門問她。
錢錦挑眉,雙手環胸看着她,“還出去吃飯?你還不老實。我跟你說,剛才一路都有外人在我沒說,趙哥可讓你離季禮遠一點兒。”
沈晚風撇嘴,“我都忍住沒說我追星了,季禮過幾天也走了,我這輩子可能就這一回和愛豆吃飯了。再說還有林明知啊,姐姐你要是不放心你也去吧,去吧去吧。”
錢錦就怕她撒嬌,被她晃着胳膊磨,“行了行了,我去。先說好了,你可別得意忘形,我提醒你的時候你別當沒看見。”
“一定一定,我保證!”沈晚風像模像樣豎起三根手指,對着錢錦甜甜一笑。
在山上待了近一個禮拜,再不好好洗一澡,沈晚風都覺得自己快成腌菜了。她不僅洗幹淨了,還看見錢錦貼心地給她房間裏的浴缸套上了一次性浴缸套,又美美地泡了一會兒。
總算是将一身疲憊緩了過來,她擦了擦短發,聽到有人敲門。
“小晚風小晚風小晚風、開門了開門了開門了……”一聽就是林明知的聲音,跟催命一樣砰砰砰地砸着門。
沈晚風随手抓起門上寬大的浴巾将自己圍上,忙踢踏着拖鞋出去開門,“來了,敲敲敲,你就不能”
門“嚯”地一下被沈晚風拉開,她以為站在門前的是林明知,誰知道是穿着白T黑色運動褲的季禮,正舉着一只手,食指屈起要敲門。
“诶,你擋着我幹嘛,進去啊。”林明知的聲音在季禮身後響起,推搡着季禮要進去。
他比季禮矮一點,一通亂敲門之後,季禮嫌他吵,就把他扒拉到自己身後,正要敲門的時候,門從裏面打開了。
當看到沈晚風的時候,季禮瞳孔縮了一下,舉起來敲門的手指也僵在那裏。
女孩兒扒着門歪着頭看着他,只到下颌的短發發梢微濕,白淨的小臉透着粉,一看就是剛剛沐浴完。細白的脖頸處還有從發梢滴落的水珠,順着頸項流到了……浴巾裏。
沈晚風用浴巾把自己整個都包住了,只露出開門的一只手臂和那節白膩的小腿。
“你們來了,進來呀。”沈晚風對季禮眨了眨眼,伸手就要将門拉得更開。
只是這樣還一臉懵懂天真地看着他,季禮喉結又開始了上下滾動,就像被定住了似的說不出來話。
“怎麽回事兒季禮,怎麽不進去,讓我看、诶?”
“砰”地一聲,剛好站在門外的林明知就被季禮關門擋在了外面。一臉問號的他只留在原地懷疑人生,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抽什麽風。
一門之隔的季禮終于啓唇要說話,可就在要發出聲音的時候,卻覺得聲音嘶啞,喉嚨發幹。
沈晚風還在納悶兒,“诶,怎麽不讓他進來啊?”
“你就穿、這個開門的?”季禮終于說話了,眼神上下掃着沈晚風。
沈晚風疑惑,她怎麽聽愛豆聲音有點……氣?
“怎麽了?”沈晚風問道。
怎麽了?包着浴巾就能來開門,還問怎麽了?
季禮覺得胸口像是有團氣在亂撞,氣得他肝兒疼。
沈晚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啊,你說這個啊。”
邊說還邊要将浴巾扯開。
季禮匆忙閉住雙眼,又伸出雙手要去按住她想要“胡作非為”的雙手,“等等。”
只是閉眼操作這事兒對于正常人來說太難,季禮和沈晚風推搡之間讓沈晚風腳上的拖鞋掉了一半,直接把她絆倒在地上。
沈晚風慌張之間,松開了浴巾,一把抓住了季禮T恤的領子,季禮就這樣也被帶倒摔在地上。
只是他摔倒時用手臂撐着,沒壓在沈晚風身上,眼睛卻始終是閉着的。
“哥哥哥哥,摔到你了嗎?有沒有磕到哪裏啊?”沈晚風急得不行,也顧不上自己有點疼的後背,就在季禮手臂上摸索着檢查看看有沒有受傷。
季禮一愣,“你叫我什麽?”橘子
沈晚風急得快哭了,都這個時候了,還管她叫什麽。雖說有地毯,可以她後背都疼了,那他肯定比她更疼。沈晚風總覺得,季禮比自己傷得重。
看到季禮依然緊閉着雙眼,沈晚風以為他眼睛被什麽東西碰到了,伸手想扒開他眼睛,“眼睛怎麽了?是被碰到了嗎?是我剛才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打到的嗎?”
“你別、你先穿上衣服,我眼睛沒事。”季禮偏頭躲開沈晚風的手,努力屏住氣,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從剛才氣就在他鼻間萦繞,揮散不去。
沈晚風有瞬間怔愣,恍然明白了季禮這樣的原因,喏喏說道:“我穿着衣服呢啊,不信你看。”
季禮将又将臉轉了回來,慢慢将雙眼睜開,入目的是一張憋着笑的俊俏小臉,還有——T恤?
季禮打量了一下沈晚風:白色短袖T,下身是五分的黑色運動短褲。
算得上是捂得嚴嚴實實了。
季禮表情怪異,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去了一樣,将臉偏向一邊呼了口氣,後來又想起什麽似的轉向她,“都穿上衣服了幹嘛還用浴巾裹成那樣?”讓他以為她渾身上下只有一條浴巾。
沈晚風知道緣由後更是放松了心情,鼻間萦繞的都是季禮清冽的冷香。沈晚風怔了怔,好像第一次在聽林閣遇見他,她聞到的就是這種味道,這味道讓她印象深刻。
怎麽說呢?就像是這種冷冽的香味就代表着季禮一樣,聞到它就讓沈晚風想起那個在眼眸半阖時候、眼角微垂,眸中都是孤冷清寂的少年,雖然也不能稱之為少年了。
沈晚風不喜歡擦香水,除非必要場合。女士香水大多是濃香型,她天生嗅覺靈敏,香氣太盛,脂粉味太濃,會幹擾她的嗅覺,吃飯都不香了。
季禮的味道,她很喜歡。
意識到季禮還在等自己的答案,沈晚風從自己的思緒裏抽離了出來,她紅着臉小聲對他說:“我、沒穿內衣……”
滴滴兩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