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一楊舒家裏三個人直接睡到了下午一點也還沒有起來。
楊舒醒了也不想起,抱着季然準備再睡個回籠覺。
但是這時候祝竹開了門進來了,和床上醒了的楊舒看了個對眼。
然後楊舒給他比了個手勢讓他不要說話。祝竹點點頭,但卻脫了鞋也爬了上來。
祝竹拱進季然懷裏,自然季然就醒了。
感覺自己被身後的人抱着,自己懷裏還抱了一個,季然就有點頭暈。伸手往後捅了捅:“起來,給祝竹做飯去。”
“師叔我不餓。”祝竹抱着他蹭了蹭,然後才問:“我什麽時候能看見師父啊?”
季然原以為昨天祝竹沒問便沒什麽,這下一聽才反應過來他心裏一直惦念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師叔待會給你師父打個電話。”
祝竹恩了一聲,然後又問了一遍:“師娘是不喜歡祝竹嗎?”
“想什麽呢?”季然伸手彈了他的額頭一下:“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楊舒想着那日那女人的樣子,死氣纏身就算有人續命也不過是多活幾日。左右一算也是這幾日的事情了。
這時候季然坐起身,他問楊舒:“你再睡會?”
“你陪我再睡會。”楊舒拉着他。
季然有點好笑問:“幾歲了?”
“五百二十五了。”
祝竹這時候哇了一聲,然後說:“原來楊師伯五百多歲了!”
倒黴孩子真不會說話。
楊舒摟着季然的腰說:“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上,陪我躺會。”
三個人又在一張床上躺了會,這時候季然手機響了,楊舒伸手給他拿過來。季然一看是祝甘打過來的,便立即接了說:“師兄。”
那邊久久沒有聲音,季然喂了幾聲,才聽見師兄嘶啞的聲音說:“她走了。”
季然沉默了一會,才說:“你保重身體,還有祝竹在等你。”
祝甘在電話那邊笑了起來,然後哽咽着說:“我要去尋她下一轉世。”
“何必呢?”季然問。
然後電話就被挂了,祝竹瞪着眼睛看着季然問:“師父說了什麽?”
“你要在我這裏多住幾天了,祝師兄有點忙。”季然抿着嘴笑了笑。祝竹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聽師叔的話,不讓師父擔心。
祝甘在那邊挂了電話,看着床上氣息微弱的女人,伸手握住了她纖細透明可見血管的手腕。
閉上眼睛回想着她的前幾世。從天潢貴胄、高門貴女,漸漸變成了商人庶子亦或是窮苦人家的累贅女兒。經歷的苦楚越來越多,連着每一世的壽命也越來越短。
祝甘想着自己是有多久沒有再看見過他白發的模樣了。
如若不是他當年一句“竹翠,且留下吧。”自己早成了一堆竹材。如果不是他每日在自己身邊看書吟賦。
自己縱使靈智初開也不會修行如此之快。
祝甘越想越不甘,為何自己每次都努力保全他,卻每次都留不住。
眼前的視線模糊了,祝甘眨了眨眼睛,又在床邊坐了一會這才起身。
伸手握住女人的手腕,将自己的生氣一點一點換到甄娟身上,祝甘只覺得自己身上發抖,但是握着的手腕卻依舊是不肯放開。
季然簡單将菜熱了一下,三個人吃了飯又窩在沙發上開始發飯暈。楊舒将祝竹抱到床上去,然後才出來坐在季然身邊。
“你師兄怎麽了?”楊舒問。
季然打了個哈欠說:“诶,就是那個人又死了。”
楊舒挑了挑眉毛,沒想到竟然這麽快。便說:“那他還好吧。”
“估計是不怎麽好的。”季然揉了揉頭發說:“聲音跟要死了一樣。”
“你不擔心?”楊舒問他。
季然倒是像看白癡看了他一眼說:“我擔心有什麽用,都是命數。這是師兄的劫數,旁人就算是想幫忙也幫不上。”
楊舒點點頭,原先還擔心他去管這些事,現在想來自己少爺是個清醒的。
“快說,舊傷是什麽意思?”季然眯了眯眼睛看着他。
楊舒手在他腰上摩挲了兩下就被抓住。感覺小月季抓着自己的手用了力氣,這才開口說:“诶,就是那時候不小心走火入魔了,靈力在經脈裏逆行。然後就受了點傷。”
季然繼續問:“什麽時候?”
“就你剛被綁走那時候。”楊舒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額頭,又把他抱緊了些。
“都沒事了。”
季然聽了半天不作聲。過了一會才伸手摟住他嗯了一聲。
走火入魔哪裏有楊舒說得這麽輕松,一定是很難過的。
他皺了皺鼻子問:“那你一直沒找我是不是因為受傷了?”
楊舒恩了一聲,摸着他的脊骨說:“我那時候失了心智發了狂,被師父關在後山不讓出來。等再清醒的時候都是一百多年後的事情了。”
季然抱着他又蹭了蹭,悶悶說着:“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什麽?”楊舒捏捏他的耳垂問。
以為你忘記我了。
季然不說話。
這時候楊舒感覺胸口有點濕,低頭看季然悶在自己胸口,連忙扯了兩張紙巾說:“哭什麽啊。”
季然擡起頭,眼淚在眶子裏打着轉:“靈力逆行……那會有多疼啊?你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不疼了。”楊舒擦掉他的眼淚,又親親他的臉說:“一點都不疼了。”
季然哽着聲音說:“騙人。”
“沒騙你,現在真的不疼了。”楊舒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
“但是你一哭我就心疼,別哭了好不好。”跟以前在霜楚峰上一樣,季然坐在楊舒腿上。楊舒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溫聲哄着他。
季然擡手擦了擦眼淚,只感覺自己原先自己受得疼吃得苦算什麽,那些都比不過楊舒一個人在後山發狂的苦楚。
楊舒又哄了幾句,季然這才放心下來,但還是拉着他說要找人給他看看。
“好好好,什麽都聽你的。”楊舒點頭應下,一點也不含糊。
沒想到的是過了兩日,初二的時候祝甘就來接祝竹走了。
季然看着消瘦憔悴了許多的師兄,一股子話憋在胸口,也只說出了“你多保重”四個字。
兩人這樣閑閑散散過了幾日,等到初六的時候季然接了個電話,是他師祖安仙君打來的。宣芠仙君在電話裏說了幾句,季然便立即換了衣服帶着楊舒往師祖家趕。
楊舒看車越開越快,想了一下還是說:“你剛剛又闖了個紅燈。”
“所以?”季然看都沒看他。
楊舒說:“我想說駕照要扣分,還要罰款。”
“哦。”季然突然回頭對他一笑。
“誰告訴你我有駕照了?”
楊舒:???
季然自然是吓他的,等到了安仙君家裏楊舒下車的時候臉還有點黑,他覺得兩個人分開的兩百年裏面,小月季變化太快,自己有點适應不過來了。
敲了幾下門,季然等到安仙君一開門,先抓着師祖看了一頓,又看房間裏都還整整齊齊的才松了一口氣。
“不必這樣擔心。”安仙君屈起手指在他額頭上一彈說:“你這個孩子。”
季然自然知道自己師祖不需要自己這樣擔心,但是還是忍不住。便握着他的手說:“師祖就應該給我打電話的。”
安仙君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說:“旁邊還有人看着呢,也不讓人家先進來?”
楊舒在一邊問了好,安仙君點點頭,側身讓他們兩個進來。走到客廳便看見長沙發上電母和雷公各占了一邊。一副誰也不想搭理誰的樣子。
見安仙君領着兩個熟人進來,雷公鼻子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倒是電母站起來說:“兩位,有幾日不見了。”
季然看她,幾日不見電母倒是精神頭不是很好,便說:“先前聖母來的時候,并未說過是兩人一齊來找我師祖。”
聽到這話電母面上有些尴尬,随即笑着說:“出門沒發現後面跟了個尾巴,打擾了仙君。”
安仙君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樣子,只是點頭說:“都一起來了,便來了吧。”
季然和楊舒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楊舒自進門起便一句話也沒說,不多問不多看。只心裏想着這麽些破事什麽時候才能滾蛋,天天不是煩着自己就是煩着季然。
安仙君坐下來,看着電母雷公溫聲說:“二位來的原因我大致也知道。”
“仙君知道,那可有辦法解決?”雷公急問。
自己因為脾氣不好一向得罪了許多人,但因為自己那一點能力,故而他們還是忍讓了下來。
但自從自己失去能力之後,這些人也就換了副面目。
宣芠仙君看了他一眼,只道:“雷公何必着急,一切自有天道安排。”
“仙君何必說這些話呢,若非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來打擾仙君清修。”金光聖母的語氣也變得有些急躁。
楊舒摸摸鼻子望着天花板,心裏特別想對這馬上要離婚的兩口子說:“快放棄吧,你們沒救了。”
宣芠仙君手摩挲了幾下椅子的扶手,起身說:“随我來吧。”
季然見狀想要跟上,但卻被師祖叫住說:“然然和楊劍仙先在客廳裏休息,今天便留在這裏吃飯吧。”
師祖不想讓自己和楊舒知道,季然卻不知道是為什麽不讓自己知道,正想要說什麽卻被楊舒拉住。
“今晚想吃什麽?”楊舒拉着他往廚房走。
季然掙開他的手,楊舒嘆了口氣說:“你別湊上去,都是糟心的事情。你師祖有分寸,自然不會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地步。”
見季然還是沉着個臉,楊舒伸手摸摸他的耳朵說:“說說,晚上想吃什麽,楊劍仙給你做去。”
掃了他一眼,季然冷冷吐出兩個字:“龍肉。”
“龍肉沒有,龍眼肉倒是有。剛剛門口水果店就看見了,我給你買去。”
等着季然在廚房裏收拾了一頓,飯菜都快準備好了的時候,雷公電母從書房裏出來了。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
安仙君跟在他們後面,低聲說:“一切随緣,都是天地造化。”
接着雷公電母就離開了,只電母回頭說了句謝,宣芠仙君看着他們兩個離開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表情來。
“師祖,你跟他們說了什麽?”季然将菜端出來擺在餐桌上。
宣芠仙君笑着搖了搖頭,倒是看了楊舒一眼。
楊舒也對他一笑。
三人吃完了飯,楊舒主動要求收拾碗筷,季然剛好有話想問師祖,便讓他一個人去收拾。
問來問去師祖也不願意說。只是摸摸他的頭說:“你不需要知道那麽多。只要知道一切都是天道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季然抿着嘴巴點了點頭,然後聽見師祖說:“然然眼光很好。”
擡頭一看邊看着師祖笑着對自己說:“不要氣着人家。”
季然臉紅了,恩了一聲。又過了一會才出口說:“師祖,你可知道祝師兄現今有些不太好?”